「浪子」田心。
提此浪子,人們都知道,他叫「田心」,田地的田,開心的心。
田心的飛刀,就像當年的李尋歡一樣有名。
他的飛刀,在江湖上,已鮮有對手了。
當「神扇」阿奇,已成為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
在一偶然的機會,阿奇、田心他倆成了很好的朋友。
朋友的種類很多。
喝酒的,有喝酒的朋友,賭,有賭錢的朋友;有點交情的朋友;也有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朋友。
阿奇來找田心,是因為田心是個可以托心交命的朋友。
沒有見過田心的人,都一定以為他既英俊又瀟灑,但是,見過田心的人,都說他很難看。
因為田心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
但是,江湖中,無論白道、黑道,都相當地尊敬他。
一來,他的飛刀功夫,名震江湖。
二來,他還是一個孝子。
浪子本來是沒有家的。
但是,田心有家。
他必須有家,因為,他還有一個老母。
他這輩子,沒有做過一件令母親傷心的事,說過一句使母親生氣的話。
「浪子」田心的家,很大,也很氣派。
當阿奇他們正飛奔趕來的時候,早已有人進去傳訊通報了。
阿奇他們剛下馬車,走到門口時,就看見田心領著一幫人趕了出來。
田心見是阿奇,驚異道:「阿奇,是你?」
阿奇打趣道:「怎麼奇怪嗎?」
田心道:「你這小子總算有良心,沒把我忘了,我都快想死你了,走,咱們進去一敘吧!」
阿奇笑了笑,便跟著進門。
這時,田心向屋內一招手,道:
「依依,蝶蝶,你們快點出來,見過我的阿奇賢弟。」
他招呼著他的那些妻妾們。
這時,他的妻妾們一起上前見過阿奇。
田心將阿奇緊緊地抱住,就像是害怕阿奇跑了似的。
阿奇道:「田大俠,你再這樣下去,我的……」
阿奇說著用手指了指小秦。
田心連忙熱情地招呼著小秦他們。
田心又對阿奇道:
「阿奇,來,讓你仔細地瞧瞧你變了沒有,自從上回一別,已有好幾載了,只是不斷地聽到有關你的事,要不是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早就去找你了。」
唐婉和襲人站在那兒,看著阿奇他們。她二人始終想不通,像田心這副長相的人,居然會有那麼多美麗,而又可愛的女人願做他的老婆。
她倆實在是想不通。
這也許是田心的「絕招」之一
田心對阿奇道:
「唉,光顧著和你說話,忘了照顧你的朋友了,真是罪過,阿奇,你快給我介紹一下。」
阿奇見田心在打量著唐婉和襲人,忙打趣道:
「怎麼,我的朋友你也想「圖謀不軌」?」,
田心道:「你這小子,竟然說出這種話,看我不割了你的舌頭。」
說罷,做了個出手的動作。
阿奇道:「大哥,請手下留情,小弟說錯話了。」
田心笑道:「那你還不快給介紹認識。」
阿奇道:「這是小秦,也是我的好朋友。」
小秦向田心點了點頭。
阿奇接著道:「這是唐婉,那是襲人。」
說罷,手指向唐婉和襲人。
襲人沒有開口說話,但她卻溫柔大方地笑著與大家見過禮。
唐婉柔道:「大哥、大嫂你們好。」
規矩多,對於阿奇、小秦已經習慣了。
但對於初出江湖的唐婉和襲人來說,一切都是那麼的好奇。
田心用手輕輕地戳了阿奇的腰眼一下,道:
「好小子,這兩個漂亮的小姐,該不會晚的弟妹吧?」
阿奇一下羞紅了臉。
他忙解釋道:「大哥,你千萬別亂說,今天我來,是有急事找你商量的。」
田心繼續開玩笑道:
「是嗎?我看沒那麼簡單。怎麼,生氣了?」
阿奇道:「大哥,你別亂講了,我們開玩笑可以,但是人家姑娘家,是禁不起你這樣開玩笑的。」
田心道:「好,好,算我說錯話,我不亂說可以了吧!」
看到田心那種委屈的樣子,阿奇感到好笑。
阿奇回頭看了一眼唐婉和襲人。
只見田心的老婆們,正將她們兩個圍在中間,問長問短。
田心的老婆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襲人不管別人怎樣問她,她就是沒有開口說過一句。
有田心的老婆去照顧唐婉和襲人,阿奇一百個放心,他知道,田心的老婆們,個個都是知情達理的人。
只是阿奇感到有些冷落了小秦,於是,阿奇便朝他歉然地笑了笑。
小秦對他點了點頭,示意阿奇,自己沒有什麼關係,因為,他能夠體諒阿奇的處境。
吃過晚飯,阿奇、田心和小秦便在客房內聊了起來。
田心聽完阿奇的話後,他對阿奇道:
「阿奇,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停了停,田心接著道:
「你把她兩人,交給我,在別的地方我沒有把握,但是,現在她們在我的家裡,除非我死了,否則的話,我不管是在官府,還是霹靂堂,我絕不會讓這些人,動她們的一根汗毛。」
阿奇道:
「沒那麼嚴重,我想,他們還不至於這麼快追到你這兒的,將她們安置在你這兒,只是不想讓她們跟著我有所閃失,但煩你多費心了。」
田心道:
「看你說的,見外了不是,咱兄弟還這般客氣?但是,那慕容華現在又到底在哪兒呢?我想和你們一起去找。」
田心想了一下,接著道:
「我想,我也許能幫上你們的忙,多一個人,多一條路嘛!」
阿奇道:
「大哥,我想不必了,慕容華現在到底在哪兒,還不清楚,至於什麼時候能找到他,我也澉說。」
田心道:
「怎麼,你怕我妨礙你啊!慕容華是你的朋友,難道不也是我的朋友嗎?」
阿奇道:
「大哥,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因為,唐婉和襲人需要你照顧,就算撇開她們不說,你這孝子又怎麼能離開你娘呢?噢,對了,老人家一向可好?」
田心道:
「我娘一切很好,如果不是為了我娘,我早幾年也不會封刀退隱了。現在她老人家整日念佛頌經,精神很好,只是我這幾年在家,是越來越待不住了。」
田心說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阿奇知道,一個江湖中人,過著常人般的生活,他始終會重新踏上江湖路的。
當他們正談得起勁的時候,突然,聽到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阿奇對田心道:
「難道出了什麼事了?」
田心一個箭步衝到門口,剛拉開門,從外面一下衝進來三個女人。
只見,田心的老婆依依道:
「我沒有勸住她們,她們吵著,非要進來見你。」
說罷,依依用手一指唐婉。
阿奇忙問道:
「唐婉,出了什麼事?」
唐婉答道:
「沒什麼,我只是要和你在一起。」
阿奇道:「我們正在商量事情……」
唐婉道:「我不管,當初我們講好的,無論你到哪裡,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阿奇傻了。
他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唐婉接著道:
「你們剛才在談論什麼,難道對我們也要保密嗎?」
阿奇道:「沒什麼,我準備將你和襲人留在這裡。」
唐婉一聽,堅定地說道:
「什麼?不行,我要和你在一起。」
阿奇望了望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襲人,只見襲人的眼中,也流露出不願意的樣子。
阿奇對唐婉和襲人道:
「留下你二人,我是有原因的:一來,我此行前途多險,而且生死未卜;二來,你們太顯眼了,假如你們有了危險,也許我照顧不到你們。」
阿奇又對著唐婉道:
「特別是你,如果你有什麼差錯,唐家一定不會放過我,我不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唐婉道:「我的事,關唐家什麼事,我是我,唐門是唐門,這是我自由。」
阿奇又看看襲人,他知道,再講下去也沒有用。」
阿奇道:「「讓我再考慮一下吧!」
其實,不用考慮,阿奇的心中,已有了決定。
這時,田心正在責怪依依她們,沒有照顧她唐婉和襲人。
依依在為自己辯解道:
「我勸不住她們,她們非要來,所以我只好……」
阿奇忙道:
「大哥,不關嫂嫂的事,只怪唐婉太任性了。」
阿奇對唐婉和襲人道:
「好了,這件事,明天我再給你們答覆,現在你們先回去。」
看到事情有了轉機,唐婉道:
「你可不能騙我們喲!」
依依道:「好了,我看我們還是先走,讓他們繼續談吧!」
依依善解人意,說罷,便帶著唐婉和襲人走了。
她們放心地走了。
可是,阿奇的眉頭卻鎖了起來。
田心不禁打趣道:
「怎麼,頭昏了。」
阿奇面色一正道:
「我已決定的事,不會改變的。」
田心道:「決定了,她們怎麼辦?」
阿奇道:「我決定和小秦,今夜就走。」
田心連忙追問道:
「什麼,你走了,怎麼向她們交待?」
阿奇無奈地回答:
「我也沒有辦法,這一切都是給逼出來的,我這樣做,是為了她們好。」
田心知道阿奇說的是理,他無奈地開玩笑道:
「看來,下面的事,得由我全權處理羅!」
阿奇連忙說道:
「這就對了,大哥,你不是說過,我的事,就是你的事嗎?」
阿奇是見縫就鑽。
「你……」
田心一時沒有話接上來,他只好搖搖頭,笑了。
田心停了停道:
「不過,路上你們也要多加小心,否則,我不好向她倆交待。」
阿奇道:「這個你放心好了。」
阿奇知道這次的行動如有不慎,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田心是個老江湖,所以,他提醒著阿奇。
阿奇對田心道:
「她倆會托付你了。」
說罷,阿奇向田心深深地施了一禮。
阿奇知道,自己這一走,唐婉和襲人不會遇到許多麻煩的,她們暫時不會發現,但是,南宮嶠、『玉花樓主』以及霹靂堂的人,都在尋找她們,一旦被發現,那麼,一場血戰將是不可避免的,甚至……
阿奇不敢再往下想了,那真是太可怕了。
月上中天。
當田心悄悄地從後門將阿奇和小秦送走的時候,地上已經鋪上了一層白雪。
阿奇、小秦和田心道別後,就各自使出自己的輕功,飛馳而去。
田心的目光一直隨著他們的背影望去,直到阿奇他們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田心低頭一看,不由得驚訝不已。
原來,潔白的雪地上,竟然連一個腳印都沒有。
他不由暗歎一聲道:
「真是好棒的輕功。」
阿奇和小秦藉著自己的輕功在雪上飛馳,他們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和停留。
他們知道,如果在雪夜中留下腳印,無疑會給後面追殺自己的人,留下線索,那麼,這就對自己很不利了。
他們一口氣狂奔了十里路。
這時,小秦對阿奇道:
「我們不辭而別,她二人會不會鬧出事來,我真有些擔心。」
阿奇道:「不會的,這個問題,我想田大哥會向她們講明白的,再說,唐婉和襲人也應該明白我的心思。」
XXX
雪,下大了,風聲也越來越緊。
這時,從一個山窩處,出現兩個黑點。
那兩個黑點,慢慢的變大,走近一看,原來是兩個人。
那兩個人,正是在急急趕路的阿奇和小秦。
阿奇邊走邊道:
「出來就碰上這鬼天氣,真是不巧,小秦你怎麼樣了?」
小秦正呼呼地向外喘著熱氣,他的鼻尖已有汗珠滲出。
剛才急急忙忙地趕路,他的身上已被汗水淋濕。
此刻寒風一吹,小秦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對阿奇道:
「我看我們還是找個地方歇——歇,剛才趕路我的真氣已消耗了不少,我想恢復一下。」
阿奇道:「我也是一樣。」
他們放眼一看,四周除一茫茫白雪,竟然沒有一戶人家。
他們不禁有些失望。
無奈,他們只好繼續向前而行。
突然,小秦道:
「阿奇你看,那是什麼?」
小秦說完,忙用手一指前方。
阿奇正顧著趕路,聞聽此言,忙順著小秦指的方向看去。
他發現前面有一幢屋子。
阿奇不禁喜道:
「看來,這下我們有歇腳的地方子。」
小秦道:「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天助我也。」
說罷,兩人同時向那幢屋子急急奔而去,終於到了近前。
他們這才看清,原來這是座破廟。
阿奇道:「看來這是座無人的破廟。」
小秦不由問道:
「你怎麼知道裡面有沒有人呢?難道你來過此廟嗎?」
阿奇道:
「這還用問,你沒有看見廟上沒有門嗎?你當廟裡的人,身體和你一樣好……」
小秦剛要分辯幾句,突然,他發現一道寒光的向阿奇飛來。
他忙喊道:「不好,有埋伏。」
說罷,小秦猛地抽出利劍,飛身衝向廟內。
阿奇聽到小秦的喊聲,忙翻手抽扇,同時手反一擊。
一切都在瞬間完成,快得已不能再快。
只聽「噹」的一聲,那件飛向阿奇的利器已被擊落在地。
這時,阿奇只覺手腕一震,他脫口道:
「好大的力道。」
他低頭一看,原來是支飛鏢。
阿奇不急細想,忙飛身撲向廟內。
小秦此時正和一個穿著僧衣的胖頭陀激烈地交戰著。
阿奇看見那胖頭陀用一串鐵珠砸向小秦,小秦已提劍迎上去。
這時,小秦一個轉身,阿奇一看,嚇了他一跳,他發現小秦的胸前已滿是鮮血。
小秦不敵那頭陀嗎?
阿奇不再猶豫,將「太極神功」運注於全身,帶著扇子,殺了過去。
那胖頭陀一見又有人躍入場中,不由面色無懼,還相反地說道:
「來得正好,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他一揮,一顆鐵珠砸向阿奇。
但是,他的鐵珠砸空了。
這胖頭陀不再像剛才那樣狂妄,相反,他感到那扇子,像一支招魂手似的,招招擊向自己要穴。
胖頭陀沒有想到,這個使扇的年輕人,功力竟然達到如此高深的地步,他感到百般不可思議。
如果胖頭陀知道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就是威震江硝的「神扇」阿奇的話,那麼,這一切也許他就會認為是很平常的了。
這時,小秦大喝一聲,揮劍猛地掃向那頭陀的頭部。
胖頭陀一驚,忙一縮身,同時揮出鐵珠砸向小秦。
說時遲,那時快,阿奇的扇子,已悄無聲息地劃開了胖頭陀的肚皮。
剎時,紅白之物立刻湧出,那胖頭陀大叫一聲,忙用手本能的一捂肚子。
就在這時,他徹底完了。
小秦的臉,也同時掃到,頓時將他的腦袋削去,頭顱滾出好遠,只是那一雙眼睛,仍大大地睜著。
一場搏殺結束了。
四周除了呼呼的風聲,一切彷彿靜止了一般……
阿奇察看了四周。覺得再無異常,他上前,關切地對小秦道:
「你怎麼樣了?」
小秦蒼白的臉上浮出一絲笑容,他開口道:
「沒什麼,只是傷了些皮肉,不礙事。」
阿奇道:「真沒想到,這胖頭陀還挺厲害,我也險些遭了他的暗算。」
阿奇頓了頓,接著道:
「他這一死,我們又失去了線索。」
阿奇有些後悔殺了這胖頭陀。
但是,這後悔歸後悔,現實還是現實。
他開始沉思起來……
小秦這時將傷口包札好,抬頭看著他。
阿奇看看小秦道:
「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先在此歇息,天亮再做打算。」
好在阿奇和小秦都是習武之人,如果換成常人,他們一定會被這奇寒凍死。
當下,他們二人就在此廟歇息了。
XXX
慕容華從山崖上跳下後,除了耳邊的傳來「呼呼」的山風聲,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
漸漸的,他不再知道什麼,也不再聽到什麼。
最後他好像昏迷似的,一頭栽進了一泓深不見底的潭水中。
一切,都是那麼巧。
所謂「命不該絕,恐怕這與運氣好不無關係。
照理說,他從那麼高的山崖下跳下,無論如何是必死無疑,即使是跌人深潭中。
但是,巧得很,他在跳崖時,衣服被山風吹開,降落的速度因此而緩慢了許多,所以,他才能慢慢地落入水中。
慕容華被冰冷的潭水一凍,立刻從昏迷中醒來。
他拚命地掙扎著把頭露出水面,同時看清了岸邊的方向。
他鼓足了最後的力氣,奮力向岸邊游了過去。
當他歪歪倒倒地爬上岸時,再無一點氣力,-一頭栽倒在地上,又一次昏了過去。
沒有幾人知道慕容華的遭遇,更沒有人能體會到他的感覺。
慕容華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居然受到如此殘酷的懲罰。
他的一切均毀於一旦,這真是老天爺不長眼啊!
當慕容華睜開眼睛的時候,迷迷糊糊地感覺到周圍一切起了變化。
他隱隱地感到自己身下的「床」是那麼的柔軟。
慕容華輕聲道:
「這是哪兒?這我這是在哪兒?」
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人耳中。
「老頭子,快來!他醒了。」
這時,慕容華的意識一下子恢復過來,他驀地坐起,不禁被眼前的一切嚇了一大跳。
他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木屋中,室內佈置得很簡單,但是牆上卻掛滿動物的毛皮。
這時慕容華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一對老翁身上。
他緊張地問道:「你們是誰?」
這時老人見他猛然坐起,嚇愣在一旁,見他向自己問話,這才緩過神來。
好半晌,那老頭開口道:
「我們是這兒的獵人,平日裡,這兒人煙稀少,那日我的老太婆去潭邊洗衣服,沒想到在岸邊碰見你躺在那兒,我老太婆嚇壞了,以為你……」
老頭說著話,已睜大了眼睛,看著慕容華。
慕容華聽到此,一顆心總放了下來,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這時,老太婆道:
「公子,你不知道,你那時的樣子多麼的嚇人,我和老頭子將你抬了回來後,你已經睡了三天三夜了。」
慕容華這才發現那老太婆雙眼奇紅,想必是為自己熬夜成這樣。」
他激動道:
「多謝大伯、大娘的救命之恩,我……」
話還沒有說完,他又一次的昏了過去。
他無怪慕容華再次昏去,因為他身心俱疲,已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
那老頭一見慕容華昏倒,忙對老太婆招呼道:
「快,把那碗湯拿來。」
爐上正煮著熱氣直冒的湯。
一碗熱騰騰的湯下肚後,慕容華悠悠地醒來。
慕容華萬分感激道:
「多謝大伯、大娘救命……」
那老頭道:
「這位公子,這沒什麼。你現在不要多說話,你的身體太虛弱了,你在這兒安心的養傷,先別想那麼多。」
老人的話中,透著善良和純樸。
慕容華的臉上,流下感激的淚水。
那老頭對慕容華道:
「對了,這位公子,不知如何稱呼你?我姓李,認識的人都叫我「老李頭」,這裡除了一些山裡的人,就再沒有什麼人了。」
慕容華見他們是本地人,而且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便不再隱瞞道:
「大伯、大娘,我叫慕容華,你們的救命之恩,容我日後再報,這幾天真辛苦你們了。」
那老夫妻倆忙搖頭道:
「別……別這麼說。」
那老太婆又道:
「慕容公子,你怎麼會到我們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來呢?」
慕容華便斷斷續續地把自己的悲慘遭遇和遭受到的非人折磨,以及自己如何跳崖的事,原原本本地講給那老夫妻聽。
那老夫妻倆聽得目瞪口呆,而那老太婆更是老淚縱橫。
如果不是慕容華親口說出來,他們怎麼也不會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狠毒的女人。
老太婆忍不住道:
「這惡女人會不得好死,老天會有報應的,真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狠毒的女人。」
老太婆過了很久,才止住了抽泣。
慕容華對那頭道:
「大伯,我想向您打聽件事?」
老李頭一聽忙道:
「慕容公子,請問。」
慕容華問道:
「不知這兒,離金陵近否?」
老李頭忙答道:
「近,到金陵,我太熟了。」
慕容華一聽,目現迷茫。
李老頭見他不說話,又道:
「慕容公子,金陵城離這兒不遠,走幾天就到了,我因經常帶著毛皮去金陵換回所需的——柴、米、油,故對那兒很熟。」
慕容華這才明白過來。
他一時沉默起來,過了好一會,終於開口道:
「大伯、大娘,多謝你們救我,我有急事,所以要告辭了。」
說完,他掙扎起床,便要往外走。
剛走了兩步,就搖晃起來。
老李頭一把扶住道:
「慕容公子,你的傷還沒完全恢復,你還是在這安心養傷吧!如果有什麼事,可以說,告訴我,我可以幫你嘛!」
慕容華知道,再客氣,就會傷了老人的心。
於是,恭敬不如從命,他對老李頭道:
「大伯,麻煩你替我到金陵城,去送一封信。」
老李頭問道:
「送信?送給誰?」
慕容華道:「送給金陵中判官府的人。」
老李頭有些迷惑地問道:
「你說什麼?」
慕容華道:「把這送給金陵城中判官府中的任何一個人就可以子,這樣,我就有救了。」
老李頭不相信地問道:「真的?」
他常到金陵販賣東西,自然知道判官府是個不小的地方。
慕容華肯定地點點頭。
老李頭道:「好吧,那你就把信給我吧!」
慕容華道:「信,我馬上就寫,麻煩您借我筆墨紙。」
老李頭道:「我這地方,哪有這些東西。」
慕容華一聽,心就涼了半截。
他渴望問道:「能不能借到?」
老李頭道:「借?這方圓一、二十里之內難見人煙,即使有人,也都是同我一樣的粗人,何來紙筆?」
慕容華一聽,不禁洩了氣,真沒轍了!
突然,慕容華眼睛一亮,對老李頭道:
「請問大伯,你這可有淡色的布?如有,請給我一些。」
老太婆道:「布,有!這就給你去拿。」
不一會兒,她拿出一塊白布,遞給慕容華。
慕容華接過白布,然後一狠心,咬破自己的右手食指,寫下了一封「血書」
寫完後,慕容華把它交給了李老頭。
看慕容華咬破手指寫下這血書,老李頭知道它的重要性,他拍胸脯對慕容華道:
「我會盡自己的全力去幫你送到。」
慕容華看著老李頭把信放進懷中,但他還不放心地千叮嚀、萬囑咐。
XXX
當陽光透過破廟的破窗射進來的時候,阿奇和小秦還沒醒來,他們實在太累了。
突然——
阿奇不知道被誰踢了一腳,他猛然驚醒大喊:
「誰?」同時,手中的扇子已掃了過去。
那人一見,忙大喊道:
「別……別,是我田心。」同時猛地往後一縱。
聞聽此話,阿奇忙往回一收扇子。
這時,小秦被阿奇那一聲大喊驚醒。
阿奇問道:「你怎麼來了?」
田心道:「我不放心你們,所以就追來了,我一路趕來,直追到這裡,看見那具屍體,把我嚇了一大跳,我以為你們出了事,進得廟來,看到你們無恙,我放心多了。」
對於這番盛情,阿奇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緊緊抓住田心的雙手。
阿奇沒有想到田心會一反常態地放下自己的老母,而趕來陪伴自己闖蕩江湖。
他雖感驚奇,但還很感動。
小秦道:「襲人和唐婉,你把她們怎麼辦了?她們難道沒有向你興師罪?」
一聽小秦問到此,田心道:
「我也是沒有辦法,只是自從你們走了之後,我的頭都被她們吵大了。」
阿奇見他提及唐婉和襲人,忙插口道:
「你肯定以為我們會發大財,所以心動了,才跟著我們是不是?」
田心道:「怎麼可能,你扯到哪裡去了,我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嗎?」
阿奇發現田心的臉上臉有層霜似的,而且一貫的笑容也不見了。
他疑惑地問道:「你怎麼了?生氣了,還是有什麼心事?」
田心道:「我怎麼可能會生氣,你為什麼會這麼問呢?」
說這話時,田心的眼睛慌亂地避開阿奇的視線。
阿奇道::我看你好像是有心事的,其實我們能應付過來,你家中還有老母,你……」
阿奇剛想把下面的話講完,田心便打斷了他的道:
「你別亂猜了,母親她老人家讓我追趕你們,她說家裡有人照顧就行了。」
田心的眼神有些閃爍,但阿奇卻沒有捕捉到他的這一變化。
阿奇為田心這份交情激動了好一會兒。
他明白世上像田心這樣能為朋友赴湯蹈火的人已不多見,而那些落井下石,見利忘義的人卻很多。
世道都是這樣,江湖更不可避免。
阿奇對田心道:「我們趕快趕路,越快越好。」
他的心情現在變得越來越迫切。
當下三人各施絕技,朝前狂奔。
前方有一個小茶亭,田心道:
「我看我們已趕了不少的路程,是否在此歇息一會兒,然後再趕路?」
阿奇縱然不需要休息,但是他卻不能不顧及朋友,況且小秦的身體還帶著傷。
別人對自己有義,自己豈能無情?況且阿奇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
阿奇說道:
「好吧,那我們就暫且休息一下。」
這是一座簡陋的茶亭。
茶亭四周是用竹子圍成,上面是用茅草覆蓋著,雖然簡陋,但過往的路上人來說,真是個歇腳,喘口氣的好地方。
在這奇寒的天氣裡,能泡上一杯熱茶,燙壺老酒,縱然有冷風不時襲來,這仍不失為一個避風擋雪的好地方。
進入茶亭,阿奇問道:
「怎麼樣?是不是來一罐老酒?」
田心放下自己隨向帶來的包袱,開口道:
「隨便,喝點酒也好,驅寒氣,這鬼天氣,還真能把人凍僵了。」
阿奇轉身對老闆道:
「老闆,上兩壺老酒來,小菜嘛,你有什麼好的就上來。」
由於天寒地凍,幾乎沒有過路人,茶亭內除了老闆和幾個夥計外,就只有他們三個人。
不消一會兒的工夫,阿奇要的菜和酒很快就上了來。
阿奇倒了一杯酒,端起杯對田心道:
「來,大哥,先敬你一杯。唉!大哥,我看你跟我們一起趕路太辛苦了,而且氣色變得這麼差,用酒暖暖吧!」
田心好像心事重重,沒有理會阿奇話裡的玩笑,一仰脖把酒喝下肚。
田心接著又端起酒壺,把酒杯一摔,拿著酒壺開始灌起來,一壺酒一會兒便給他喝了個精光,但他把他嗆得兩眼直翻。
小秦道:「真是好酒量!」
但隨著他收住了口,他發現有些不對勁。
阿奇皺了皺眉頭,但他卻不好掃了興,只好陪著田心喝。
當第二壺酒喝下去時,田心臉開始變得通紅。
田心對老闆大聲喊道:
「老闆,再拿酒為。快,要快!」
老闆走過來,一看這陣式,嚇了一大跳,他看著田心的樣子,忙問道:
「客官,你……」
田心瞪著血紅的眼睛,對老闆喊道:
「你,囉嗦什麼,怕我沒有銀子嗎?」
同時他從包袱裡摸出一塊銀子丟了過去。
「我……」老闆看著阿奇。
阿奇用目光示意老闆快去。
那老闆忙道:
「好,好,我馬上去準備,你們請等一會」
這老闆很少見到這樣喝酒的人,一口菜都沒有吃,而酒已喝光。
阿奇不無憂慮地道:
「大哥,慢慢地喝,不過你最好還是吃菜再喝,否則,這樣是會傷身的。」
田心道:「你放心,我心裡有數。」
這時,田心從包袱裡又摸出一包東西來,阿奇、小秦看著他打開,原來是些粉狀東西。
田心沒有言語,將那些粉狀的東西倒入酒壺內。
小秦問道:「那是什麼?」
田心回答道:
「這是上好靈芝和百年人參經加工後碾磨而成的,有補血順氣的功效,是我娘吩咐給你們吃的。」
阿奇道:「你娘真會心疼人,我在此謝謝她老人家了。」
說完,他喝了一口,只覺有些甘苦,不一會兒,他只感到一股熱氣由腹中往上湧,他知道這是藥物在起反應。
阿奇忙對小秦道:
「你也喝一點,這對你的傷口癒合有幫助。」
小秦笑道:「那我可是沾你的光了。」
說完,小秦也將那混著藥物的酒也喝了下去。
田心的臉越來越紅。
常言道:「喝酒臉紅,乃性情中人,看樣子,田心就是這種人。」
田心瞪著一雙血紅的大眼睛,看著田心道:
「怎麼,你想喝酒嗎?來,懷中酒喝完。」
阿奇搖搖頭,他有種無奈的感覺。
他端起酒杯,一點一點地又將杯中酒喝完。
小秦亦是如此。
突然,阿奇感到有點不對勁,他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有些軟,同時,他發現手腳也變得遲頓起來。
他感到自己像是中了毒。
小秦這時一頭倒在桌上,他的身體太弱,又中了毒。
阿奇抬起頭,凝視著田心。
田心不敢正視阿奇,他低下頭說道:
「我是沒有辦法,我不得不這麼做。」
阿奇看見田心面現痛苦,一聲不吭,只是,直盯著他。
過了一會兒,阿奇開口道:
「我知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點你不必抱歉。」
田心驚呆,他猛地抬起頭,驚吒地道:
「你早就知道?」
阿奇這時感到除了手腳麻木和身體發軟外,再無異常感覺。
阿奇對田心道:
「是的,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因為你是性情中人,況且你生性開朗,所以,我一眼就看見你今日憂心忡忡的樣子,就知道你心中有事,而且和我們有關。」
阿奇頓了一下,又說道:
「否則的話,你不會從後面拚命地追趕我們。」
田心難以置信,他問道:
「你怎麼知道?」
阿奇一字一句的將話由口中吐出。
「第一,你是孝子,據我所知,你是因為你娘而退出江湖的。那時,你是了多大的決心,這點你比我清楚得多。
第二,你的心事重重,說話吞吞吐吐全無從前那樣的豪放,但你知道我是很少服用藥酒的……」
田心脫口道:「你怎麼知道我下毒的?」
阿奇道:「你下毒我一開始也不知道,我的身體起了反應,所以,我很快便知道了。」
阿奇接著道:「我知道你這麼做,一定有你的意圖,不到萬不得已,你是不會這樣對待我的,我從來沒有看錯過人。」
「我從來沒看錯人。」這話像一把利劍似的,深深刺痛了田心的心,他不禁為阿奇的坦蕩而感到羞愧難當,他痛苦的撕扯著自己的頭髮。
田心痛苦道:
「你既然知道了,為什麼還這樣對我,我對不起你,我真的對不起你。」
說罷,他失聲痛苦起來。
阿奇想伸手安慰他,但自己的手腳已麻木,他只好說道: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你能不能把原因告訴我呢?」
田心搖搖頭。
難道是,阿奇猛然想一件事問道:
「難道是你的母親出了事?」
像田心這樣的人,他不會輕易這麼做,除非他娘出事。
因為他是有名的孝子。
「一語道破!」
田心放聲痛哭,他開口道:
「是的,我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娘。」
有的人會為紅顏而出賣朋友,遭到人恥笑的,但田心為了生他、養他的娘,而出賣朋友,這怎麼講?
忠義有時不可兼得,那到底捨哪個,而取哪個呢?
阿奇明白如這件事換了自己,如果沒有好的方法,他也只好放棄朋友。
過了一會兒,阿奇開口道:
「告訴我詳情,我要知道這一切,你總不能到這個地步還不說吧!你難道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讓我死去嗎?」
他感到有種不詳的預感就要來臨。
這時,田心停止哭泣,他喃喃道:
「你們剛走後,我娘就被一群人劫走,對方留下紙條,要用你的人頭來換。」
田心說完這話,頭始終都沒敢抬一下。
阿奇想到這,他明白了,田心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的。
阿奇虛弱地對田心說:
「你是不是沒有辦法了?」
田心無力地點了點頭。
阿奇長歎一聲,他開口道:
「是我害了你,是我連累了你們,我本不應該去打擾你們的。」
突然,阿奇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他猛地問:
「襲人、唐婉、依依和蝶蝶她們都好吧?」
其實,這些事不用想,阿奇都知道。
他知道那些人的凶殘,襲人和唐婉一定都險遭不測,如果,不是留下田心的老娘作為要挾,以及送信的人,那麼田心和他娘會一個不剩。
但是,阿奇要證實,他親口從田心的嘴裡得到證實。
他抱有一絲的希望。
田心抽泣道:「你不要問了。」
阿奇由憤怒轉為乞求道:
「告訴我,她們是不是都……全部都……不,你一定要說。」
田心再也忍不住,他轉過身去。
阿奇看見他全身顫抖不停。
田心無奈地點了一下頭。
在得到證實後的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