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洗飛與吾肥兩人不記前仇,都已繆紫霞和好,明遠心裡也大為高興。
繆紫霞問道:「我還不知你們三人的尊姓大名,以後該如何稱呼你們呢。」
明遠指著兩人介紹道:「不客氣,紫霞姑娘,我叫蕭明遠,人叫我明遠就行,他叫洗飛,他叫吾肥。」
「你叫我小肥就行了」
「叫我小飛就行了。」
繆紫霞笑道:「小肥、小飛,好好玩的名字,有點怪怪的,你們以後就叫我小霞吧。」
蕭明遠問道:「好了,小霞,現在咱們大家成了好朋友了,你總可以告訴我們你到底是什麼人了吧。」
繆紫霞歪頭想了想道:「嗯,好的。不過你們可得給我保密才行。」
洗飛道:「那麼緊張兮兮幹嘛,你又不是間諜。」
繆紫霞道:「你才是間諜呢,『神樂宮』你們聽說過嗎?我就是『神樂宮』的小宮主。」
「啊!」三人驚得個個張大了嘴巴,好似喉嘴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般。
「神樂宮」他們早聽怪老頭談起過。這是一個十年前在江湖上崛起的龐大組織,享譽整個武林。
「神樂宮」幹的是除暴安良,替天行道的大好事,為江湖白道一至公認的正派組織,而黑道一聽到「神樂宮」三字,則個個聞風喪膽,逃之夭夭。
相傳宮主繆神農年輕時偶得一本「太古經」的武功秘笈,一身武功高深莫測,加上為人豁達正直,人稱「正義之主」被世人公推為武林泰斗。
令人百思不得一解的是,近兩年來「神樂宮」如煙消雲散般突然從江湖上消失了,很長時間江湖上已聽不到「神樂宮」這三個字了。
今天繆紫霞突然以「神樂宮」小宮主的身份出現在三小面前,三小自是大大地吃驚。
「怎麼,你們個個把嘴巴張那麼大干呢?想吃人啊?難道你們不相信?」
繆紫霞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錦肅令牌,紅底金線肅著「神樂宮」三個字。
看到這東西,三人已不由得深信不疑了。
明遠又問道:「那你為何來到這裡?」
繆紫霞道:「我是一個月前偷偷從宮主溜出來的,一個人在外西處遊蕩,不想就到了這裡。」
洗飛笑道:「我說你怎麼緊張兮兮的,原來你是個小逃犯啊!」
繆紫霞叫道:「根本不是的,因為二年前的一天,我的師父繆神農忽然好像變了個人似的,整一和宮中的那些護法使者躲在一起,好像在研究什麼機密大,也不教我武功了,也不陪我玩了。我一個在宮中待得難受,這才賭氣跑了出來。」
「噢!」明遠點了點頭,又道:「小霞,繆神農不是你的父親?」
「不是。我聽我的師父說,我一生下來就沒有父親,母親將我托負給我師父,從此就沒有音訊。以後,我師父就像父親一樣把我養大。他手下的人的人都叫我『小宮主』,叫我『大姐』,可是我從來只叫繆神農為師父,不叫他爸爸。」
吾肥大悟道:「噢,這麼一說,你父親不是皇上老兒了?」
明遠道:「小肥,別打岔了,宮主不是公主,兩碼事。」
吾肥又問道:「小霞,那你一定很想念父母親吧?」
繆紫霞叫道:「哼,他們將我扔掉,一點也不喜歡我,我幹嘛要想他們。」雖這麼說,但心中卻不免有一些隱隱地痛楚。
「好了,咱們不說這個。」明遠岔開了說題,又問道:「小霞,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只要開心就行。」
吾肥建議說:「小霞,不如你和咱們一起先回家去,明遠哥家裡有好多房子,包你有地方住,而且和我們在一起,你肯定會『天天開心』的。」
洗飛也說道:「對,小霞,跟咱們一起回去吧。」
明遠也示表贊同。
當下,繆紫霞便高興地接受了三人的邀請,隨著三人離開了紫霞湖,朝山外走去。
四人一路說笑,快進城時,太陽已西沉大半個臉面了。
忽然,明遠輕聲道:「後面怎麼有個人跟著我們?」
原來,明遠耳聰目明,早已發覺了後面的紅衣大漢。
洗飛和吾肥、小霞突地扭頭望去,果然,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後正躲著一人,夕陽已將他的身影在地上拖得老長,正是「三角眼」老黃。
繆紫霞氣道:「哼,肯定是剛才來叫我回宮的那個老黃的,狗腿子,真是陰魂不散的。」
洗飛罵道:「操他奶奶,我倒要看看這傢伙是吃了熊心還是豹膽,竟敢盯我小人家的梢。」說著就要衝上前去。
明遠趕緊阻止道:「小飛,慢著,這樣不是解決的辦法。」
洗飛道:「那你說怎麼辦,給人在後面盯著多難受。」
「對付屬於狗腿子流的角色,山人自有妙計。」
明遠低頭想了一會,對眾人道:「走,咱們先到前面的小酒店裡喝酒去。」
洗飛叫道:「喂喂,明遠哥,你有沒有搞錯啊,幫幫忙好不好,後面有人盯著梢,你怎麼還有心情去喝酒?」
明遠說道:「小飛你著什麼急啊,待會自有他好看的。」
「那好吧,待會就看你的啦。」洗飛仍不明,只得聽他羅。
於是,四人又繼續朝前走去。
沒多久,四小在近城不到半里的苜蓿園,找了一家小酒店,走了進去。
時近黃昏,還沒到吃晚飯的時間,故而酒店裡的人還不多,四人找了個靠近窗口的座位坐下來。
店小二趕緊慇勤地上來招呼,端上一壺酒,幾碟小菜,四人埋頭大吃大喝起來。
酒足飯飽了之後,明遠看看天色已慢慢黑了下來,便道:「咱們可以行動了。」
說完,帶著三人出了酒店,臨走付銀子時,明遠又和店小二要了一點麵粉和一點黑炭。
三個也不知明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只是低頭著跟他朝前走,眼看就要進城了。
身後,那條人影依然時隱時現地緊緊盯著。
走了沒一會,明遠忽帶著三人向右拐進了一條小徑。又走了一會兒,穿過一片小樹林,面前出現了一個亂墳場。
「明遠,你怎麼把咱們帶到這種地方來了。」天剛黑,繆紫霞看著一座座墳堆,有點怕怕。
明遠笑問道:「怎麼,小霞你害怕?」
繆紫霞道:「不是害怕,而是心裡有點不舒服的感覺。」
明遠笑道:「我準備在這兒給後面的那傢伙來個『精神大刺激』,不讓他發瘋也要把他駭個半死。」
說完,低頭吩咐了一陣,三人依計而行,分頭準備起來。
天已黑盡,一切停當,四人分別藏好。
果然,不大一會兒功夫,小樹林裡鬼鬼祟祟的閃出一個來,正是「三角眼」老黃。
「三角眼」警覺地四下張望了一番,只見亂墳場中除了一座座散落的墳堆和星星點點的「鬼火」外,一個人影也沒有。
「三角眼」不禁心中奇怪,自言自語道:「咦,明明看見臭丫頭鑽進了這裡,怎麼一會兒便沒了蹤影?嗯,肯定是躲進了墳場。」
說完,「三角眼」一頭闖進了亂墳場,躡手躡腳地尋找起來。
忽然,「嘿嘿……」一個隱森森的笑聲傳進了他的耳朵。
「三角眼」抬頭望去,可是什麼也沒有。
「活見鬼!」「三角眼」暗罵一聲,又低頭四下找了起來。
「嘿嘿……」片刻之後,那怪異的笑聲又響了起來。
「三角眼」趕緊循聲尋找,依然連個屁影子都沒見到,只有幾點「鬼火」在他的身邊轉來轉去。
這下,身處墳場,聽見鬼叫,「三角眼」不禁有點毛骨悚然了,只見他大喝一聲道:「呔!那方來的冤死鬼,竟敢在黃爺爺面前作怪,可別惹你黃爺爺生氣,三拳兩腳便讓你們再冤死一次!」
「嘿嘿……」這次那可怕的鬼叫聲竟是從身後傳來的。
「三角眼」轉身望去,只見身後不知何時已憑空多了一人。
其實說他是人,不免有點勉強,按照老黃的觀點,這人該是「冤死」的人,也就是該叫他為「冤死鬼」才對,細一看果然不同,只見這「鬼」週身閃著點點的「鬼火」,身穿一件雪白的長衫,這「冤死鬼」不僅衣服是白的,竟連臉都是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在淡淡的月光下顯得十分慘淡,可是他一張血盆大口卻在一張一合,發出「嘿嘿」的陰笑,模樣甚是恐怖。
這下「三角眼」看著實實在在的「鬼」,再也充不出硬氣來,抖索著聲音說:「老兄,你要找替身可不要看中我,我、我……」說著說著,聲音已走了樣,心如鹿撞,一個勁地狂跳,頭皮也開始發起麻來。
不過,「三角眼」怕雖怕,也知軟不行要硬,嘴裡說著軟話,心裡已準備硬擊。果然他說著說著,忽然猛提一口真氣,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揮拳朝「冤死鬼」當胸打去。
「砰」的一聲巨響,「三角眼」的拳頭已結結實實的的在了「冤死鬼」的身上。
怪事出現了,只見那「鬼」挨了一拳後,只是身形稍微晃了晃,一點反應都沒有,而在另一邊,卻有一個聲音在「嘿嘿」陰笑,笑聲比先前的這個更駭人。
「砰、砰、砰!」又是幾聲巨響,「三角眼」如發瘋般的朝第二個「冤死鬼」身上的要害之處亂打了幾拳。
可是這第二個「冤死鬼」依然除了幾聲陰笑外,什麼反應都沒有,既不怕打,也不還手。
「三角眼」心中越來越害起來,又軟下來說:「鬼老兄,我給你打包票,替身我負責幫你找,十幾二十個都行,求求你不要,不……」
兩「冤死鬼」都好似懂他的話,仍在相對著「嘿嘿」陰笑。
「三角眼」突來奇想:「這『鬼』莫不是人扮的?」
於是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在「鬼」的鼻孔試了試,竟然一點氣息都沒有,又把手拳搭在「鬼」的胸口,胸口「平靜」得出奇,「鬼」竟沒有心跳,可是卻還在一個勁的「嘿嘿」陰哭。
「三角眼」失聲大叫道:「哎呀媽呀,你們不是人也不是鬼,是殭屍媽呀,是殭屍!」誰都知道,殭屍會蹦會跳,專拿活人心吃,比鬼還厲害得多。
他轉身要跑。
「咚」的一聲,他撞在一堵冰冷的「肉牆」上,改為左跑,也有「肉牆」擋路,再向右跑,「肉牆」竟出手推了他一把。撞來撞去,「三角眼」已眼冒金星頭昏腦脹了。
「三角眼」抬頭一看,眼前又出現了一個「大頭鬼」又肥又大的腦袋整個的躲在了皮球似的躲體上。這個「大頭鬼」不穿白,改著黑,通身上下漆黑一片,只有一雙發亮的眼眼在緊緊地盯著自己。
「三角眼」嚇得兩腿一軟,「噗通」一聲,一屁股坐倒在一個填頭上,看著「大頭鬼」舌頭打結,半句話也講不出來。
正在此時,「三角眼」屁股下的填堆裡又冒出一條鬼影。它披頭散髮,是個「女鬼」,渾身上下一道白一道黑,猶如斑馬一般。
四條「鬼影」現在已將「三角眼」圍在當中,個個張牙舞爪,鬼叫連天。
「哇」的一聲大叫,「三角眼」再也經受不住這樣高度的神經緊張,終於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哇,怎麼那麼騷?」忽然,那「大頭鬼」叫了起來。
「白鬼」也開口笑道:「哈哈,顯然是這傢伙給嚇得將一股熱尿噴了出來,哈哈,他尿褲了。」
「哈哈……」四鬼一起大笑起來。
顯然,這四鬼中的兩個白鬼正是明遠和洗飛所扮,大頭鬼則是「皮球」吾肥所扮,而披頭散髮的「斑馬鬼」當然是「神樂宮」的小宮主繆紫霞扮的了。
吾肥笑道:「明遠哥,你的『精神大刺激』可真管用,這傢伙不用我們動手就自己放倒自己,哈哈。」
明遠道:「其實這一切都要將功勞歸於怪老頭,我只不過出了個主意而已,如果沒有他老人家的『挨打功』和『裝死功』,這『精神大刺激』是萬萬成功不了的。」
繆紫霞奇怪地問道:「挨打功?裝死功?這是什麼武功,怎麼這麼難聽?」
明遠結巴著道:「啊………啊……,這是兩門行走江湖很管用的武功,而且是很高深莫測的噢。」
繆紫霞道:「真的?那你可不可以教給我啊?」
明遠道:「現在還不行,因為學這兩武功首先要有『靈犀功』做功底,否則根本學不成。」
繆紫霞又急著問道:「什麼叫『靈犀功』?你們學的武功怎麼都是怪怪的?」
明遠說道:「現在告訴你你肯定不會明白的,等以後我會慢慢講給你聽的。」
紫霞小嘴一噘,耍起了小宮主的脾氣,道:「不行,我馬上就要學,明遠,你非馬上教我不可,『靈犀功』、『挨打功』、『裝死功』,每一項我都要學。」
「這……」
明遠看她耍了大小姐脾氣,一時不知如何觀說才好。
還是小飛有辦法,只見他向明遠一眨眼,走到紫霞面前,偽裝同情地說道:「紫霞大小姐,明遠太壞,他不教我教,你跟我學,將來成就只在他之上,不在他之下。」
「好,小飛哥,你真好,我跟你學。」
小飛有意想了一下,說道:「先學挨打功吧!來,你過來,先把衣服脫光,挨打千拳,便可脫胎換骨……」
「什麼?你要我脫光衣服?你,你……你無恥!」
「不是無恥,是無法。」
小飛兩手一攤,肩一聳,又說道:「我的大小姐,你不肯脫光衣服,為師的我小人家便無能為力了。」
「哈哈哈……」
明遠三人都暢聲大起來了。
「嘻嘻嘻……」
紫霞遭到捉弄,覺得有趣,也笑了起來。
吾肥笑罷,突然問道:「小霞,今天你開心不開心?」
紫霞跳著說道:「開心,開心!既裝神武鬼,又………」
小飛截說:「又差一點脫了衣服學『挨打功』啦!」
「哈……」
四人暢懷大笑。
看看天色已黑盡,明遠道:「咱們也該走了,這鬼地方可不是人待的。」
一句話提醒了幾人,他們這才發現自己正處在一片亂墳崗這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怖,到處顯得陰森森的,幾人頓時個人嚷著要走。
洗飛指著躺在地下的「三角眼」問道:「明遠哥,這傢伙怎麼辦?」
「看來得讓這傢伙多躺一會兒,省得他像幽靈一樣跟著我們。」說完,明遠迅速以重手法「隔空」點了「三角眼」的「睡穴」和「昏穴」,又道:「我想沒有十二個時辰這傢伙是不會醒來的。」
洗飛笑道:「這就是一付叫做『偷雞不在蝕把米』的大癟拾,哈哈……」
四人又是一陣大笑,這才離開了亂墳崗。四條人影,迅速地向金陵城內掠去。
四人到了城內內橋彎時,已是接近午夜時分,城裡一片靜寂,顯得非常的安寧。
這時,突然,「刷、刷、刷、刷」幾條人影如流星般在城南的許多小巷裡飛過,令人目不暇接。
這幾人正是離家學武已半年有餘的蕭明遠和他的小跟班洗飛和吾肥,再加上「神樂宮」小宮主繆紫霞。
此時的蕭明遠已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早已由一個只知讀書玩樂的小孩變成了一名身懷絕技的江湖小俠客。
七拐八彎,從內橋彎到「小王府園」,再到錦綠坊,四人終於來到了「蕭宅」的門前。
只見「蕭宅」大門緊閉,奇怪的是午夜時分,門口的在紅燈籠之外,還高懸著數十盞通明的綵燈。蕭家的人好像沒有睡覺的跡象,幾人心中都大為不解。
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日夜思念的爹爹,明遠不由得興奮起來。
明遠道:「小飛,小肥,小霞,你們三人先暫時在此等候,我先翻牆進去,給爹爹來個大刺激,讓他老人家開開心。」
洗飛說道:「好是好,我就是擔心老爺會把你臭罵一頓。」
明遠道:「別擔心,爹爹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會把我怎麼樣的,你們等著吧。」
說完,明遠暗提一口真氣,足尖一點,人已如燕子般輕盈地躍上了牆頭,動作相當俐落。
明遠伏在牆上放眼朝院內望去,只見院內人影晃動,竟是不少的家丁在內院巡羅放哨,再朝客廳望去,只見廳上一位五旬的錦衣老者正倒背著雙手,一個人在廳上走來走去,且不信地唉聲歎氣,樣子甚為焦急,但眉宇間卻透著一種生意人的精明。此人正是蕭明遠的父親蕭友財。
明遠心中想道:「家中肯定發生了什麼事?」一著急,人已如大鵬般射到了客廳門前。
院裡憑空多了一人,頓時驚得許多護院武師大叫起來:「有刺客!有刺客!」眾人亂成了一團。
頓時已有兩名護院仗劍飛身趕到蕭友財的身邊,將蕭友財圍在當中。
明遠沖武師們叫道:「喊什麼,你們連我都不認識了!」
眾人定眼一看,竟是少爺蕭明遠回來了,個個又驚又喜,驚的是大半年不見的少爺竟會有如此的武功,喜的是少爺一回來或許能為老爺分擔一些麻煩事。
護院武師的總領張福搶步上前說道:「少爺,你總算回來了!這麼長的時間沒有信息,可把老爺給想死了。」
蕭友財這才哆哆嗦嗦從兩名武師的後面站了出來,揉了揉老眼,仔細地打量起眼前的人。
明遠從正月十五離家,到八月初回家,離家雖只有一年不到的時間,但這大半年來苦練武功,已使得蕭明遠肌肉虯結,胸背厚實,比以前高大壯實得多了。
蕭友財只是一驚,立即認出站在眼前的年輕小伙子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兒子蕭明遠。
蕭友財失聲喊道:「孩子,真的是你啊,你可把為父想死了。」
「爹爹,是我回來了,孩兒不孝,讓你擔心了。」明遠一邊說一邊膝蓋一軟跪了下來。
蕭友財道:「孩子,快起來,爹爹並沒有怪你呀!只是你不該偷偷跑了出去,也不和爹爹說一聲。如果後來不是接到你的一封信,說你已投明師學武,爹爹我可真要急死了。」
此時,張福已遣退了廳內的所有護院武師,帶領著他們,又在院裡來回巡邏起來。
蕭友財問道:「對了明遠,和你一起出去的小飛、小肥他們呢?」
「他們正在門外等候呢,待我將他們召喚進來。」
明遠說完,站到廳前打了個響亮的口哨,「刷刷刷!」牆頭上同時出現三個人影,並一齊朝客廳射來,正是洗飛、吾肥和繆紫霞。
洗飛和吾肥身形剛一落地,就趕緊躬身向蕭友財拜道:「老爺,我們回來。」
洗飛特地加說了幾句:「老爺平日你老說我愛出壞點子,耽誤少爺的功課。這回老爺可要問清楚,是少爺自己被人拐騙上當的,與奴才無關。」
明遠喝止道:「小飛,你又胡說八道,什麼拐騙上當,你我這大半年學了一身武功,有何『當』可上?」
吾肥笑道:「大哥教訓的是,小飛這張嘴最臭……」
繆紫霞看著他們在大人面前還吵嘴,不由放聲大笑起來。
蕭友財接著指著兩人身旁的繆紫霞問道:「嗯?這位姑娘是何家的孩子?」
明遠道:「爹爹,這是紫霞姑娘,是我們認識的好朋友,因為有些事,她要暫時住在我們家,爹爹你看可以嗎?」
蕭友財笑道:「可以,當然可以,只要是你的朋友,爹爹還有不答應的嗎!哈哈……」言下之意他對這獨生兒子甚是疼愛。
當下繆紫霞上前拜見蕭友財,蕭友財見這女孩兒甚是玲瓏可愛,心中也甚為喜歡。
於是,大廳上又恢復了往昔的熱鬧,蕭友財剛剛堆滿烏雲的臉上也暫進「由陰轉晴」。
明遠問道:「對了爹爹,今天家中怎麼有那麼多的護院武師在四處巡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蕭友財含糊道:「噢噢,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只不過小事一樁,爹爹自會處理得好,你就不用管了。」
洗飛說道:「老爺,你可別小看了咱們,咱們現在可與從前大不一樣了,要不要露一手給你老人家看看?」
此刻,不知什麼原因,他突然有了強烈的「表演欲」。
「不用不用。」蕭友財連連搖頭,他一生中可謂最見不得刀槍了。
明遠急道:「爹爹,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告訴孩兒,說不定孩兒還能幫上一點忙的。」
「唉,你們這些孩子懂得了什麼?好了好了,今天你們回來我很高興。你們一路上也累了,還是趕緊去睡吧。」
明遠知道再說無益,便對三人一使眼色,順從地跟著老僕到了後屋,繆紫霞自有一名小婢領到客方安睡。
在明遠的寢房裡,明遠對二人道:「今天也太累了,我們都各自睡下,不過人要放機敏些。如有什麼動靜,務必互相招呼一聲。」
小飛、吾肥點頭稱是,都衣不解帶地在明遠屋外的小床上睡下了。
一夜竟然平安無事。
次日清晨,明遠醒來,首先來到客廳一看,只見爹爹依然站在廳上,兩眼煞得通紅,顯然是一夜未睡。
明遠心中不忍,上前問道:「爹爹,你怎麼啦?什麼事把你急成這樣?」
蕭友財說道:「噢,沒什麼,沒什麼。明遠,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為什麼不多睡一會兒?從前你可是最愛睡懶覺的呀!」
明遠笑著說:「爹爹,也許你不相信,我現在幾天沒睡覺吃飯,都沒有關係哩!」
「真有這種事?」蕭友財驚訝道,話裡自是大大的不信。
於是,明遠將這半年中和怪老頭在紫金山上學武的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蕭友財心中也不由得信了。
正說著,洗飛和吾肥也走了出來,兩人上前和蕭友財請了安,四人就在廳裡敘談起來。
「老爺,他們來了!」
忽然,張福驚慌失措地由廳外跑了進來,身後跟著一紅衣老者和兩名青衣大漢。
明遠輕聲問道:「爹爹,他們是誰?」
「噢,他們是爹爹的熟……熟人。」蕭友財掩飾道:「明遠,你和小飛、小肥趕緊給,我回屋裡去,這裡沒你們的事了,沒有我的允許,你們不准出來。」
明遠問道:「爹爹,這是為何?」
蕭友財低聲喝道:「小孩子們問那麼多幹嘛,趕快進去!」
明遠只得領著吾肥、洗飛怏怏地退了出客廳,躲進了客廳的一間廂房。
正好此時繆紫霞也起了床,正要去客廳,三人拉了她透過廂房的窗戶紙朝客廳偷偷望去。
「蕭老爺,你考慮好了沒有。」紅衣老者劈頭就問,神情甚是傲慢,那一身血一樣的紅衣使人看了有種怕怕的感覺。
只見蕭友財答道:「這位老哥,我蕭友財只不過是個生意人,從來沒想過要在江湖上走動,不知你家主人為何偏偏選中了我?」語氣很是無奈。
紅衣老者道:「少廢話,就因為你是個精明的生意人,我家主人才選中你加入本幫,一般人還沒這個資格呢!」
蕭友財應道:「不知可否能讓我再考慮幾天。」
紅衣老者氣勢洶洶地道:「不行,你已考慮了三天,今天你答應也就罷了,就是不答應也得答應。」
這下躲在客廳後的三人可不答應了,個個都開始火冒三丈。
吾肥低聲罵道:「操他奶奶,什麼鳥玩意兒,神氣什麼!」說完,就想衝出去撒野。
吾肥在一旁也按捺不住道:「明遠哥,咱們出去教訓他們。」
明遠阻止道:「等等,我們再聽聽,看那老頭還有什麼屁放。」
明遠忽地道:「咦,小霞跑那兒去了?」
他這才發現繆紫霞已不知何時不見了。
洗飛道:「現在可沒時間去管她了,這個小丫頭片子,邪門很得,誰能管得住,咱們還是想想怎麼將那三個混蛋打發掉吧。」
明遠低頭相了一下,說道:「最好的辦法是將那三人捉弄一番。」
「怎麼個捉弄法?」小飛、小肥頓時來了興趣,大概是受了怪老頭的影響,他們現在特喜歡給別人癟拾吃。
明遠道:「我來對付那紅衣老頭,你們兩個一人對付一個青衣大漢,我們同時以『靈犀功』的重手法來控制他們,讓他們出盡洋相,怎麼樣?」
吾肥和小飛均表示贊同,歡呼道:「好,就這麼做。」
當下,各人都找了個好位置,將窗戶紙輕輕戟了個洞,然後都開始連氣凝神,準備發功。
「哈哈……蕭老爺,躲是躲不過去的!你……哎喲………嘻嘻……」客廳裡那個紅衣老者正侃侃而談,忽然覺得腋下肌肉一跳,頓時覺得渾身發癢難受,忍不住在客廳上手舞足蹈地跳起舞來。
與此同時,身後的兩名青衣大漢也突然發出奇怪的動作來。
「啪!啪!啪!」其中一名青衣大漢舉起自己的手掌,朝自己的臉上狠狠地拍打起來。
而另一個則像是得了「鼻炎」一般,一個勁地用手指去挖鼻孔。
這下客廳上可熱鬧了,老的一個是旁若無人地跳起舞來,邊跳嘴裡還「吱呀哈」地打節奏;一個小的就如一名神經病患者,拚命地打著自己的耳朵,臉已給打得腫得好似發面饅頭,死也不肯停手;另一個小的則站在一旁又是咬牙又是跺腳地挖鼻屎,鼻子都給挖出血來,可是他卻好似鼻中藏有奇珍異寶,手指仍在猛烈地硬往裡挖。
廳上的蕭友財一見此景忽然嚇了一跳,以為幾人有什麼怪招要對付他,理趕緊將張福等幾護院武師召來準備應付。
可是過了很長時間,他見紅衣老者和青衣大漢依然我行我素,照樣洋相百出,全然沒有出手傷人的意思。
蕭友財於是也就放下心來,和眾人一起猶如看怪戲團的「小丑」在演逗人發笑的節目,只是心中很是納悶,便向身邊的張福問道:「張福,他們這是怎麼了?怎會變在這般模樣?武林中有這種奇怪的招數嗎?」
張福笑道:「老爺,小人見識不黃也搞不清楚,八成他們有過精神病史,在發『羊癲瘋』吧。」
蕭友財道:「不會的,他們三人不可能都得過精神病,這裡面肯定有鬼。」
廳後的明遠和洗飛、吾肥見此情景直想發笑,可是行功之時又不能分神,於是只得強忍住笑,「靈犀功」的功力源尖朱斷地從三人的指尖仍射在客廳上正在表演「馬戲」的小丑。
又過了很長時間,那紅衣老者大概已從恍惚中逐漸清楚過來,知道是著了別人的道了。
他想連內力與那股不知來自何方的暗力相抗,可是依然沒用,他雖然有很高的內功修為,但又怎能和「靈犀功」相抗沖?
那紅衣老者仍在手舞足蹈,雖然已大汗淋漓,也不停歇,而那兩個青衣大漢都已精疲力竭,如一堆爛泥,還在刷耳光挖鼻屎。老者心中忽地又一亮,想通:「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趕緊溜吧。」
他猛一咬牙,竭盡全力勉強封住自己的穴道,大喊一聲:「退!」跌跌爬爬轉身就要走。
可是那兩名青衣在漢卻跟沒聽見他的命令似的,依然坐在地上進看他們獨特的「表演」,顯是二人的功力還不夠與「靈犀功」相抗。
紅衣老者眼見他二人不能脫離困境,當下也管不了許多,竟從懷裡摸出兩格金錢鏢,手一揚「嗖嗖」兩聲,金錢鏢直接射向兩名青衣大漢的喉嚨。
眾人一驚,待回過神來,那紅衣老者已逃出了院外,也脫了「靈犀功」的控制範圍,遠遠地丟了一句話進來:「蕭友財你好大膽,竟敢公然和本幫作對,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這下蕭友財是有嘴也說不清了,事情從頭至尾他都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看著地上的死人,他已嚇得話都講不出來了。
躲在客廳後面的明遠三人可得意了,沒想到初次對敵交鋒就大獲全勝。
當然,他們更想不到,他們剛才實已闖下了大禍。
事情已走到了這一步,蕭友財只得先命人將兩名青衣大漢的死屍抬出城外,找個地方埋了,然後再作打算。
一切都安排好之後,蕭友財這才中通知明遠幾人可以出來。
明遠三人也不道破剛才的機關,只是裝著糊塗地問道:「爹爹,剛才是怎麼搞的?怎麼我們在後面到裡亂哄哄的?」
蕭友財道:「沒什麼,以後大人的事你們小孩子就少問。」
明遠心中想道:「哼!別看不起我們,剛才要不是我們,你還不知道怎麼辦呢!」但一想這次學武將來沒遭到爹爹的臭罵已是萬幸,若是惹惱了他,可就要雙罪同罰了,當下也就低頭不語。
蕭友財又道:「好了,這裡沒你們事了。你們幾個可以出去玩玩了。」
明遠心中想道:「也好,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把張福拉出去問個明白。」
正想著,繆紫霞忽然由門外一蹦一跳地走了進來。
明遠一見,問道:「小霞,你到那裡去了?怎麼也不打聲招呼?」
繆紫霞答道:「沒上那兒去啊,只不過想四下轉轉。那知道你們這兒巷子太多,從後門出去後我就再也找不到回來的路了,七拐八彎,好不容易才找到『錦紗坊』,這才又從前門回來了。」
「原來你剛才是迷路了,哈哈……。」明遠笑道:「告訴你,小霞,咱們金陵城南的小巷是遠近聞名的,如果沒有導向肯定會叫你摸不清東南西北的,哈哈……」
繆紫霞道:「小街小巷是多,一會是李家苑,一會是劍家塘,巴掌大的地方我饒得暈頭轉向,已吃不消了。」
明遠問道:「好了,小霞,你願不願跟咱們一道出去玩一玩?」
「太好了,上那兒?」
明遠問道:「咱們到夫子廟逛逛如何?」
「好!」繆紫霞開心得一蹦三尺高。
於是,四人辭別了蕭友財,手拉著手走出了蕭宅,明遠順便又拉上了張福。
出得門來,明遠對張福問道:「張叔,能不能告訴我,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張福頓時面帶難色,猶豫道:「少爺,不是我不肯告訴你,只是老爺他不讓我對你說。」
明遠問道:「為什麼?」
張福答道:「老爺常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以他不希望你成為江湖人。」
明遠懇求道:「這一點我知道,要不然他不會自小就管著我,不讓我學武的。可是張福,我這次回來,看見爹爹不知為何總覺他老人家老了許多,我猜想他定是遭到了什麼為難事,希望你能告訴我,張叔?」
吾肥道:「是啊,張叔,你就告訴我們吧!我們替你保密還不行嗎?」
小飛更是補充關說:「露國家機密,國法難容;保不住家庭機密,家法難容。張叔,少爺可是蕭家的獨生子,你對他保家庭機密,可是罪加一等的啊!」
看著三人的猴急樣,張福心中也大是不忍,猶豫了片刻,開口道:「四天前的中午,家中忽然闖進三個人來。就是你們剛剛看到的那三個人。老爺也不知他們是何來路,還以為是一般的生意人,便將他們請到到客廳,問他們有什麼事。誰知那老者一臉的凶神樣,劈頭就要老爺加入他們的組織……」
明遠搶問道:「他們是什麼組織?」
「鬼知道他們是什麼組織,他們也不肯說。老爺當時一口拒絕,因為你也知道老爺生平最討厭江湖上這個幫那個會的。老爺以為他們無非是以此為借口來敲詐些財物,於是便說如果貴幫派缺錢花,盡可開個價。那老者冷笑一聲,站起就走,臨走時擱下一句話,說他三天後再來,希望到時聽到老爺一個滿意的回答,否則的話,他們要血洗蕭宅。就為這件事,老爺這幾天愁得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唉……」
明遠氣道:「真是豈有此理,什麼人竟敢欺侮到我蕭家的頭上,那天我定要領教領教。」
洗飛和吾肥在一旁也是氣得又叫又跳。
張福忙道:「少爺,你可別胡來,否則更要惹老爺生氣。」
明遠問道:「對了,張福,你知道他們為何要強求我爹加入他們的組織呢?」
張福答道:「我也搞不清,不過我想『人怕出名豬怕肥』,大概蕭家是金陵第一大富戶,他們才會找上門來的吧。」
「此說難令人信服。」明遠搖搖頭,又問:「那後來呢?」
張福道:「噢,今天早上他們又來了,奇怪的是他們剛來一會兒,還沒與老爺開價錢,他們就跟發了瘋似的,又是跳舞又是打鬧,在客廳裡出盡了洋相。最後那老者似乎先清醒了過來,見那兩名青衣大漢還在發神經病,竟用金錢鏢將兩人殺死在客廳上,然後就一個人逃跑了,你說怪不怪?」
「嗯,是有點奇怪。」三小一起點頭,裝出一付費解的樣子。
眾人邊說邊走,載眼之間到了夫子廟。
明遠說道:「好了,張福,你先回去吧,我們還要領著小霞到各處轉轉,你回去照應我爹吧。」
張福囑咐道:「好,少爺、小肥、小飛,你們可記住,回去後千萬別跟老爺提這件事啊!」
明遠明道:「放心吧,張叔。」
張福這才離開了四小,扭頭回去了。
夫子廟對於三小來說,已有大半年沒有光顧了,今天又帶著繆紫霞同來,所以更是興致大增,他們暫時忘記了家中的不快,領著繆紫霞在夫子廟遊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