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鬧佛淡淡一笑,回道:「請──」。托穆冷叱一聲彈身直縱乾淨俐落,李鬧佛也不稍慢同時雙落在廟頂上。
眾人之間又是一陣喝彩。
管婆婆這回可要睜大眼睛看了。方纔那一幕錯過真叫人胸頓足真罵自己傻瓜,這回無論如何要看清楚。
托穆貝勒的雙掌緩緩伸出。嚇人!
他的十根指頭竟是呈現紅黃綠紫種種十種異色。
「他竟然偷了十彩珊瑚毒?」萬香君的臉色十分難看。「毒尊」貝尼克並沒有報告這個消息,這是極大的失職。
李鬧佛看著托穆那十根指頭,輕輕一歎:「據說你是燒雪老人唯一的傳人?」
托穆雙目凶光一閃,冷喝道:「那又如何?」
「可惜的是令師一世英名要叫你用這種手段破壞!」李鬧佛大力一搖頭,道:「燒雪舞天掌原本是一大絕學,想不到落到你手中卻如此糟蹋!」
托穆沉沉一笑,全身剎那陷入一片冷嘯之中。
不愧是頂尖高手,能夠在出手時迅速進入極冷靜到接近冷酷的境界。
托穆無聲無息向前,十指變化之快喻之電閃且不為過。強悍的殺氣,就是下頭觀看的眾人也為之寒顫!
李鬧佛不動,將金剛經用雙手「捧」起!
捧?
鬧佛公子這個舉動幾乎像是等著受死!
托穆好快的攻至,一雙掌十指成山一扣李佛門面,一抓李鬧佛心口。生死交關之際。咱們李大公子卻還氣定神閒。
怎麼一回事,這小子是嚇傻了還是想自殺!
群眾中一陣騷動,那端萬香君這廂楚月、伍還情亦忍不住紛紛從座椅中立起。李鬧佛到底在變什麼把戲?
每個人的疑惑,立即看到了答案,──李鬧佛倏然低彎身。同時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忽然打開,全開!
「好!」
杜禪定的雙眼發光,讚歎道:「不愧是哥哥的朋友!」
李鬧佛低彎身,托穆的雙爪要抓面門、心口只有稍為下折下拐手腕的角度。他不得不配合,因為這已經成為「認定」的反射動作。
在托穆的意識中,他要攻擊這兩處。
眼見分毫之近,自然隨對方的變化而變化。
這正是李鬧佛的計算──無論燒雪舞天掌有多奇妙的變化,最後的殺法一定只有一個動作。
也就是說,變已盡正破時!
托穆主動的變化停頓成了被動的反射動作。李大公子計算了金剛經打開的長度,正好擊中托穆上下手腕。
卡卡!
兩聲十分清楚的脆響響徹在今天這晴朗的青天中。
金剛經上下翻轉帶動了托穆的雙掌十指,一!
這回,托穆可扭脫不開。
漂亮!下頭的人不分是不是中原人、女真人或是外邦人士全都喝彩了來。這種險極求勝的手法融合了武功與膽量,缺一必死!
奴爾哈赤先朝沈華楨一點頭,道:「沈大人,這位中原少年英雄果然了不起!」
沈華楨含笑喜不自勝,回禮道:「是運氣!」
奴爾哈赤復又回首向女兒低聲道:「群兒──,你挑這個對象的話,爹完全的同意!」
萬香君臉上一陣嫣紅,嬌嗔道:「女兒還得跟他一戰呢!」說畢,起身往廟的那端闊步行去。
咱們那位在人群中的管婆婆可更樂了。
整完了貝勒整格格,看那老賊的臉往那兒擺!
老爺廟頂上,托穆只覺得全身的氣脈全滯,便是無力的垂萎掉下。下方早有兵士奔去接住,這才免得他撞個頭破血流。
托穆的心中比誰都清楚,自己一身的武功幾乎已叫李鬧佛全毀!
他恨,看見那群眼中含譏誚的走近更恨。
「扶貝勒爺下去療養吧!」萬香君冷誚的看了托穆一眼,嘿道:「最好快點請你父親去找個大夫看有沒有救!」
托穆這時的驚恐勝過了憤怒。
因為他想到十彩珊瑚毒很可能沿著經絡反走!
萬香君揮了揮手叫人帶走,飄身上了廟頂含笑長長吸一口氣。頂上,好一片蔚藍的天空。
如果這裡只有他們兩人多好?
如果現在不是決戰,而是互訴衷曲又多好?
如果能在這一片碧空下一直坐到星辰滿天,互倚互偎看數著又是多好?
她一歎,知道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
這一戰之後的人生會如何?萬香君有點迷惘了。她有意無意的以一雙妙眸看向李鬧佛。
眸子裡,千萬情懷一言難盡!
李大公子也正以一雙清澈的眼眸望來。
眸眸相望心心互印,此情此景無語唯歎!
終是,李鬧佛開口:「也許我們目前不適合一戰。」
萬香君苦笑道:「既已來,何能不戰?」
「戰終須是要,」李鬧佛回道:「不過,心要對,身也要對!」他有一個理由:「方纔我一歷生死未有喘息,也許這不太公平吧?」
最後一句,可是說的很大聲。
沒有人覺得沒道理。李鬧佛本來就應該要休息一陣,否則萬香君以逸待勞豈不是佔了便宜?
香君大美人笑了,這個理由找的真好。她朝下頭朗聲道:「先讓下一場決鬥過了以後,我再和李公子交手定勝負。」
這個變化可是出乎伍還情的預料之外。
「行動不變!」伍還情起身時低聲道:「看我的暗號行動!」
「青天」每一個人都用力的點頭。
他們抱著誓死如歸的精神而來,早就不想活著離開。
場中的變化,對魔教和管婆婆也沒有影響。
他們共同的判斷原本是──李鬧佛會擊敗萬香君!奴爾哈赤擔心愛女的安危自然會疏於戒心。
在那個時候,正是動手最好的時機!
原來魔教的目標也是奴爾哈赤!
伍還情飄身上了廟頂,潘姓長刀在握傲然相待!
「那個握刀的手勢?」魔教十名死士心中同時一震,倏然發覺可汗奴爾哈赤身邊的護衛潘姓,竟然就是喬寂滅!
喬寂滅在好幾年前被挑選出來接近奴爾哈赤。
不僅是他的武功、慧根極上乘,更重要的是他的長相和奴爾哈赤有幾分神似。
喬寂滅的親娘是關外女真人,所以有女真人特殊的神韻存在。
最早。魔教派喬寂滅的目的是要拉攏奴爾哈赤;這位魔教的天才也果然不負重任的爬到了目前的位置。
但是情勢有了變化!
魔教新教主斷風評估如果女真與大明交戰,對於魔教的展將有更大的助益!於是,原本派往關外接受喬寂滅指導,配合行動的色魔首席傳人熟成了狙殺的死士!
只要行刺奴爾哈赤必定引起女真人的憤怒而推到大明朝廷的身上。雙方的一旦開戰,魔教在朝廷無暇兼顧下便可大肆活動。
以前,喬寂滅暗中訓練這批死士一向蒙面,雙方照面皆以手勢暗號表明身份。
喬寂滅這十在上頭明顯的下達指示:準備行動!
伍還情凝目看著前方這人,冷冷道:「我不想和一個不知道姓名的人交手!」
喬寂滅冷冷一笑,道:「姓名並不重要,生死才重要!」
「好!」
伍還情一抖玉鈴紫蘭緩緩道:「你值得我用這兵器!」
蘭香輕溢,伍大美人指上玉鈴輕響,已是迅速的和喬寂滅纏鬥在一處!
他們兩人這一戰可大有看頭。無論是出手的巧妙,或是身法的變化都比孤獨獨笑、李鬧佛那種速戰速決好看的多了。
只見兩道身影在上空激湯飄飛,刀光如電鈴聲不斷,直看得下方眾人頻頻呼彩鼓掌!
但是,雙方似乎都留了一點最後的殺法,為的是等最後最有把握時一擊斃敵?是嗎?
伍還情並沒有盡全力出手,因為她的目標是奴爾哈赤!但是她穩約也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也沒盡全力擊殺自己。為什麼?
更令伍還情奇怪的是,不僅是自己想到下方,對手也似乎大有此意!
雙雙以極快的身法凌空而戰,眼看就要相互「配合」往底下廣場墜下。這廂,李鬧佛和杜禪定都皺眉!
事情有點怪!
李鬧佛的眼光在人群中搜索,他注意到了幾個人。
他有點吃驚,因為那些人有魔教的氣息!
李大公子忽的朗口笑道:「杜禪定,你知不知道金剛經中大有妙用無窮的武學心法?」
杜禪定一楞,立即會意回道:「廢話,別以為只有你會背,哥哥我對那部經可是正念倒背熟可爛!」
他們的聲音也不是特別大,但奇怪的就像方才孤獨獨笑的歎息,硬是所有的人全聽到了耳。
是李鬧佛與杜禪定的對話!這點挺吸引人,特別又提到的是武學心法上妙用的部份!
鬧佛公子這時接話笑道:「是嗎?你會背?金剛經一般人誤以為是空宗,事實上是空中不空,空中妙有!」
「唉!誰要你教?」
杜禪定叫道:「你師民南般若先生和家師杜法華早在二十年前就詳細鑽研過了!」
大有興趣了!南大先生和杜大先生討論的是什麼?
李鬧佛看上端伍還情和喬寂滅的交手慢了下來,立即打蛇隨棍上,哈哈大笑道:「我考你是不是真明白!由我說一句你接一句如何?」他也不待杜禪定反應,便立即朗聲道:「佛告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昔在然燈佛所,於法有所得不』?咱們杜大公子半點也不含糊,馬上又接了下一句道:「不也,世尊!如來燃指佛所,於法實無所得」。
「須菩提,於意雲何?菩薩莊嚴佛土不?」
「不也,世尊!何以故?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是名莊嚴。」
「定故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任色生心,不應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須菩提!譬如有人,身如須彌山王,於意雲何?是身為大不?」
須菩提言:「甚大,世尊!何以故?佛說非身,是名大身。」
「須菩提!如恆河中,所有沙數,如是沙等恆河,於意雲何?是諸恆河沙,寧為多不?」
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但諸河,尚多無數,何況其沙?」
「須菩提!我今實言告汝: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寶滿廟所恆河沙數三千大千世界,以用佈施,得福多不?」
須菩提言:「甚多!世尊!」
佛告頭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於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而此福德,勝前福德」。
「復次,須菩提!隨說定經,乃至四句偈等,當知此處,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皆應供養,如佛塔廟;何況有人,盡能受持讀誦?須菩提!當知是人,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若是經典所在之處,即為有佛,若尊重弟子!」
爾時須菩提白佛言:「世尊!當何名此經?我等雲何奉持?」
佛告須菩提:「是經名為金剛般若波羅蜜,以是名字,汝當奉持!所以者何?須菩提!
佛說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蜜,是名般若波羅蜜。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有所說法不?」
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來無所說。」
他們雙雙對話至此,伍還情心中剎那大有頓悟。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當年禪定六祖惠能曾為之證悟。
金剛說一切無執無著,所謂眾生往往顛倒妄想所以自縛設限!
同等之理,若於武學局限於招法何嘗不是如此?
伍還情「心」有領悟,「身」中手上招式剎然合心入無招中。一念不起竟是無意中逼敗喬寂滅狼狽墜下。
四下眾人高彩歡呼這才驚醒了伍還情,不禁是楞在當場!
怎麼一時叫李鬧佛和杜禪定所騙而「忘」了原先計劃的行動?
這可不僅是她嗒然若失,就是那十名魔教死士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在他們心目中近乎神明的喬寂滅怎麼會敗的莫名其妙?
這一戰,伍還情獲勝,也同時表示這一戰結束了。
她心中縱有百千不願,也不得不強顏歡笑回座。
她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如何跟夥伴們交待是好。那可惡的李鬧佛和「大師兄」杜禪定卻雙雙鼓掌迎接。
「太漂亮了!」李鬧佛吃吃笑道:「當下登得精義!」
「正是般若波羅蜜第一義!」杜禪定以大師兄的口吻猛點頭道:「以你今日的表現,不用多久即可發揚光大本門。」
伍還情瞪著他們正想罵人,那廂卻是傳出了吵雜怒叫之聲。這聲音極大極為憤怒,隱約中只聽到的是:「我要殺那小子替兒子祭魂,奴爾哈赤如果你不動手,自己調派軍隊──。」
哇,誰敢這麼大口氣跟奴爾哈赤講話?
李鬧佛一扭頭過去,只見一名冷酸的壯年漢子正指著自己喝叫道:「兇手!我要你償命。」
李大公子一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身旁董天下沉眉道:「看來事情不妙!他是托穆的父親察哈爾部盟主索拉地,看他這樣子是托穆死了!」
「什麼?」李鬧佛大吃一驚,叫道:「他怎麼可能會死?」
楚月也皺眉道:「會不會剛才他手指上的毒逆攻入心?」
「不可能!」
李鬧佛堅決的搖頭,「這些我都預防到了!」
這麼說是有人嫁禍給咱們李大公子了?
那端,索拉地顯然已經是十分的憤怒;奴爾哈赤不能不出面處理。他朝沈華楨略一招呼,便起身朝索拉地的方向走去。
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管婆婆抓緊了這個幾乎是意外驚喜的時機,下令八名手對悍將出手。這八個殺手,竟有四名就在奴爾哈赤前方蹲下的兵士中!
另外四名,則分是左右後方四衛護團裡。
管婆婆不愧是「管盡天下,茶飲世間無難事!」奴爾哈赤的護衛之中赫然有他的人執行狙殺。
這不僅是他們,甚至喬寂滅也認為這是十分難得的機會。
原先,他對於那十名死士執行這任務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因為以奴爾哈赤周圍的護衛兵力頂只是引起一陣騷動!
喬寂滅執行這個行動的目的是為的要引起女真族對中原的憤怒進而興起兵戰。
但是他現在發現似乎有一絲希望。
十名死士的眼睛從頭到尾沒有離開過喬寂滅的手勢。
現在,他們接到了狙殺的行動令!
十個不怕死的好手由六個不同的地點齊聚奔向奴爾哈赤!他們以快為主並不戀戰,人人手上是薄鋒短刃!
管婆婆的人則以搶攻為主,大喝聲中四戟雙刀雙茅往奴爾哈赤那端強殺而至。
同時,他們口中喝叫道:「管婆婆,婆婆管,奴爾哈赤不守信,婆婆管你送上天!」
陡然這一大劇變不僅是奴爾哈赤為之驚駭,就是萬香君也為之錯愕。她正想叱叫遏阻,冷不防背後腰部有人一股指力穿透,登時全身穴脈受滯。
正駭異,玉枕穴又被一擊是點住了啞穴!
萬香君吃力的私眼角移動,只看見潘姓的半邊臉。
這個人
……他要做什麼?
萬香君忽然恐懼起來,眼前是一片混亂刀槍劍戟飛舞。聲聲吼叫人群相奔之中,喬寂滅已是拉抱著那群格格一竄身往後方竄走。
這一切本來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所有的人全都將注意力放在奴爾哈赤身上盡全力的去保護他。甚至,方才調息完畢的蒲麻衣也帶著內創奮力阻擋管婆婆手下的攻擊!
喬寂滅已經幾乎退到了邊際,幾步之近就可以帶萬香君離脫老爺廟外。
眼前大計將成,卻是入口處有兩個人淡淡笑望。
一個手上拿經書、一個雙臂當胸抱刀。
李鬧佛與社禪定!
喬寂滅的雙眸一凝,冷冷道:「你們想救她?」
「那是另外一回事!」
李大子嘿嘿一笑和那群美人的眸子相顧一閃,道:「不過,我們不希望看見你們魔教要挑起關外與中原的戰爭!」
喬寂滅雙眉一動,哼道:「誰說我是魔教?」
「是我說的!」背後,一個破衣的老和尚十分威武的神態在那兒喝道:「小傢伙,不認得我了嗎?」
喬寂滅一回首,不禁心底為之大震!徐古風。
這位丐幫幫主在五年前曾經饒過他一命,當時自己面對他根本沒有招架之力。今日又見,打從心底就是一陣涼意衝上了腦門!
「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徐古風嘿嘿一笑,返身便走。倏忽,已是隱沒在人群中。
喬寂滅有點訝異徐古風怎會放手不管?
他那裡知道「青天」原本也要動手,要不是陰差陽錯他們大可不費吹灰之力完成任務。
徐古風離去,正是應李鬧佛之請勸說伍還情!
論輩份,徐古風可算是武林盟之一而且較伍寂影為長。所以伍還情尚且恭敬稱一聲:世伯。
論身份,徐大幫主可是天下第一幫的幫主!
由他來勸說伍還情並以眼前魔教的陰謀及奴爾哈赤侍衛兵團的護主能力,大可以藉機讓伍還情明白利害關係。
喬寂滅雖然不明白那其中因綠,但是他可清楚眼前這兩個人非打發不可!
「你們到底打算如何?」他問。
「留下這個女人──」,李鬧佛淡淡道:「我們放你走?」
走?在這裡花了多少年的心血建立基礎就此毀於眼前這小子的一個字?
喬寂滅嘿嘿沉笑,又冰又冷將長刀一橫掠在香君大美人的脖子上,哼道:「不但我要走,她也要跟我走!」
他冷冷的瞪著李鬧佛和社禪定,「不然,喬某不一定死,但是這個女人一定活不了──。」
這話很冷,很大聲的說了出來。背後,奴爾哈赤沉聲喝道:「潘姓,你好大膽!」
那場亂戰什麼時候結束了?
喬寂滅吃驚的回頭,只見奴爾哈赤正以霸王之勢,由上千兵勇護衛遙瞪著自己。
其勢,凜然不可侵犯!
喬寂滅緩緩吸一口氣鎮定心神,道:「我不姓潘,姓喬,叫喬寂滅!」他一頓,昂首道:「我要你保證我帶著那群平安入關回中原!」
奴爾哈赤虎目一凝,朗聲道:「念你曾經三次護救有功,可以放你走。我保證一路沒有本族的人阻止!但是那群你非放了不可!」
奴爾哈赤揚聲:「否則,寧可死了女兒也要叫你走不出去!」
話已經掀了底牌,奴爾哈赤果然顯露他不同的一面!
骨肉親情與他的可汗權勢間做個提擇,他會毫不猶豫的以權勢鞏固做為第一目標。
說好聽一點,是為了女真族的名譽可以犧牲自己的女兒!
喬寂滅顯然也怒紅了眼,冷喝道:「既然是這樣,你就替你的女兒收吧!」
他手上長刀正要用力劃下,卻駭然的發覺有人在他脖子上吹氣!方纔,他一直回頭跟奴爾哈赤對話,眼睛可沒看見身前那兩個小子的動靜。
難道?
喬寂滅只覺得握刀的五根手指無論如何用力,就是不能往前、往下半分半毫。一點點都不能!
他大駭的回頭,看見了兩張嘻皮笑臉正衝著自己笑!
鬧佛禪定這兩個人什麼時候在自己的背後?
不可能!
以自己的耳力絕不可能沒聽到任何的聲響。不,就算有可能,但是在行動間所造成氣流的變化自己一定知道!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可以在移動時不產生任何的空氣震動。
沒有!
絕對沒有!
「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事後有人,所有的人都非常好奇的問:「因為只要一移動就會產生氣流的變化。但是看喬寂滅當時的神情似乎絕不相信真的發生了!」
喬寂滅是頂尖好手,沒道理沒有感覺!
李鬧佛笑了:「我們倆叫啥名字?」
「鬧佛禪定!」
「對極了!」杜禪定大笑道:「就算你禪定工夫再深,感覺再敏銳,但是遇上我們兩個一起行動就沒屁用啦!」
「什麼意思?」
「相生相剋羅!」
「我明白了!」問的人中有人歎氣道:「他們自己發展出一種身法,在行動間彼此可以將對方產生的氣流消弭於無形?」
喬寂滅在倒下去的時候還想不通這個道理。
的確,如果不是由李鬧佛和杜禪定說出來又有誰會想到這不可能的事竟然會發生?
香君大美人平安的脫險,咱們李大公子、杜大少爺可成了奴爾哈赤座上的貴賓啦!
這個情況的轉變可以說是很好笑。
在今天中午以前,雙方猶且費盡力氣要擊敗對方;一忽兒的時間,怎麼變成大夥兒聚桌把酒言歡?
奴爾哈赤大宴客,各國使節團均為座上客;當然,咱們鬧佛禪定是主,「青天」的眾位成員也是上賓。
酒過三巡,伍還情朝奴爾哈赤道:「可汗──,小女子有個請求望可汗慈悲應允──」
奴爾哈赤虎目一閃,點了點頭道:「伍女俠請說!」
「事關中原二十七位掌門!」伍還情正色道:「祈望可汗心繫關內關外好友,能放了他們並且給予解藥!」
奴爾哈赤將目光看向萬香君和蒲麻衣,道:「伍女俠既是如此要求也不是不合理。人當然可以放走,至於解藥……。」
蒲麻衣苦笑接道:「目前沒有!」
沒有解藥?那豈不是擺明要滅盡中原二十七門派?
萬香君有一絲抱歉道:「實不相瞞!我們所創研出來的毒藥還有四成沒有解藥!就像托穆貝勒中了十彩珊瑚看也是沒得解……。」
這件事人人目睹,所以那群格格的話有相當的信服力!問題是,難道就這樣算了嗎?
楚月美人忽然道:「你不是說過有『法子』的嗎?」
萬香君看了她一眼,露出一種女人對女人間很奇特的微笑,點了點頭道:「那只是單純指在理論上可以做到!」
李鬧佛淡淡笑著接話:「是不是將他們的經脈及武功心法改變?」
這種毒是針對各門各派的修行心法及調氣法而調配設計。如果將中毒的人在經脈及調氣行功心法上做了根本的改變,那些毒當然就沒有了作用。
當然,也不會「傳染」給同門同派!
香君美人在欽佩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愛慕,輕聲道:「正是如此!目前為止在理論上只有這個辦法可行!」
眾人沉默了下來。奴爾哈赤微微一笑,道:「天下無難事,我相信只要有心,一定可以化解──」「可汗之言有理──」伍還情接受,隨即又道:「此外,尚有一事……」
奴非哈赤一仰飲酒,含笑相問:「請說!」
「望請可汗莫要帶兵入侵中原。」
這話可說的直接!奴爾哈赤臉色一變,好半晌才道:「本可汗只可答應你不擴大全面進入中原!但是為了我女真冬好生存,卻不能不在邊際有所行動。」
他說的很明白:「就算我肯,族人也不會答應!」
伍還正想再勸,蒲麻衣則搶先接道:「不僅僅是可汗所掌握的部盟,其餘的部盟也會自己採取行動。總不成要可汗以兵力阻止?」
這的確是個問題。
奴爾哈赤斷斷沒有為了阻止他人入侵中原而內戰的道理!於情於理上,伍還情都說不過去。
萬香君看了李鬧佛一眼,輕歎道:「托穆的死已經引起索拉地盟主和爹之間的怨懟!家父,已盡所能的表達了對各位的誠意!」
這件事他們更是清楚。
托穆不明不白的死了,索拉地的反應為了復仇很合理,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奴爾哈赤以李鬧佛救女有功而全力遮護。他絕對是下了很大的賭注!察哈爾盟是個大盟,索拉地一向也十分支持奴爾哈赤。
如果為了李鬧佛這個中原人而弄得雙方破裂,奴爾哈赤可謂是仁盡義至了!
伍還情無話可說。
因為,索拉地在離去前那怨恨的眼神誰都看得出來,是抱著非復仇不可的決心。
現在幾乎可說奴爾哈赤不但喪失了一個十分重要的盟友,而且反目成仇!
李鬧佛卻在思考一個問題:「誰才是真正的兇手?」
喬寂滅十分吃力的醒來。
他的全身幾乎完全沒有辦法動彈,一身的功力已經叫李鬧佛毀去,唯有的是丹田些許凝聚未散的真氣可以支持自己「正常」的活下去。
這裡他很熟,是八里罕城外的荒野。
他長長的歎氣,心中充滿了怨恨,盡全力撐起身體!
不能睡在這裡,否則風寒進入體內藥石無救!他勉強直起了上半身,便看見了三個人淡淡的看著他。
識陰十魔中「計著崇事」阮將帥和他的兩名弟子,趙人走、羅孤刃!
「你們也來了?」喬寂滅在歎氣。
他可沒有遇見教中同澤的喜悅!因為喬寂滅太明白這個阮將帥要他的徒弟超越自己的那種渴望。
此情此景不正應了他的心願?
阮將帥嘿嘿笑了兩聲,道:「看來你的武功已經被廢了是不是?」他又笑又搖頭,「想不想有人替你報仇?」
喬寂滅用力喘著氣,道:「你想如何?」
「你在這裡花了不少時間也應該知道不少事情?」
阮將帥嘿嘿笑道:「你說出來不但我們可以運用來替你報仇,而且也是對教裡一個極大的貢獻!」
喬寂滅微微的閉上了雙目,調息了好幾口氣這才出聲道:「你先告訴我,那個新任的教主到底是如何登上九五尊位?」
阮將帥的神情剎那變化了好幾種很複雜的情緒。喬寂滅從來沒有看過一個人的臉上可以同時顯現出疑惑、懊悔、嫉妒、怨恨、驚駭、恐懼這些混合的表情。
好久,阮將帥忽然一歎跌坐在他前面仰首看著天空明亮的星河,又過了好久這才出聲道:「他叫唐斷風,竟然能利用在祭天總壇兩個月的時間偷偷的進出密室,參悟了先教主陽東臨所留下的武學心法偈!」
喬寂滅猛力咳了好幾下,乾澀的道:「家師只告訴我是由一名年輕教眾勘破心法偈,並且力敗教中諸位高手而登上教主之位,不知詳情如何?」
阮將帥瞇起了雙眼,陷入回憶中!
魔教總壇忽然發出了教主的天地回聲令。
此令,唯有教主可動用,而同在下面屬名證明的竟是當時在本教中競爭最激烈的白長老、韓塵、楊勢他們三人!
這意思是他們三人已共推某一個人為教主!
而這個人是他從沒聽過的一個年輕人──唐斷風。
魔教教主最基本的條件是:「必須為該教教眾,而且必須對該教的武學心法有極深刻的研究!簡單的說,如果由前任教主指定繼任人選,必須經由長老過半數以上同意即可。若是沒有指定繼任教主人選,一切便以魔教教中的武功定勝負。武功最高者即是眾所同舉的教主!唐斷風就是經由第二條途徑打敗所有高手而登教主之位!當時,阮將帥以快速趕回了祭天總壇,他當然也是向唐斷風挑戰的人之一。他敗的很快,也敗得很慘!任何一式的出手,完全掌握在對方的控制中。阮將帥已用盡所學,甚至包括自己在深悟體會的新創武學。但是結局正如所有的人一樣,只有心服口服!
「他的來歷是什麼?」
喬寂滅顯然覺得受到極大的打擊,苦澀道:「這位唐教主是如何能參悟得了先陽教主的武學心法偈?」
他實在不願相信!
因為,以他如許的天資猶且只落在前面幾句,怎麼會憑空冒出一個唐斷風來?而且以兩個月的時間就能悟證東臨絕學的極深妙諦!
「沒有人知道──」阮將帥的目光從天空收了回來,冷哼道:「他進本教的時間不過是半年內的事!至於在這以前種種,現在沒有人有資格問!」
更沒有人敢問!
應知,前一陣子有對新教主不滿的人往往無緣無故的暴斃、失蹤!
沒有人查得出原因?
就算有人懷疑是唐教主下的手也沒有人敢有異議。因為魔教的教規極為嚴苛,妄論教主是非本來就可以由教主下令狙殺!
阮將帥盯著喬寂滅嘿道:「你想知道的事情問完了,現在可以回答我方纔的問話了吧?」
喬寂滅看著他,又用力喘了幾下長及一口氣入丹田,道:「反正我對你沒有任何的威脅了!你能不能告訴我,為平麼到關外來?」
阮將帥的雙眸一凝,嘿嘿笑道:「小子,你懷疑我有什麼目的?」
喬寂滅只有淡淡的一句:「我沒有接到任何有關三位到關外來的消息!」這話十分明顯的表示,這次阮將帥自己私下的行動!
也就是說,這個行動必然有某種目的!
阮將帥顯然經過好一陣子考盧,終於緩緩道:「據說在這老爺廟下有一座寶庫!」
喬寂滅點了點頭,回道:「沒錯!」
阮將帥的雙眼發光,嘿道:「在那寶庫裡面據說藏了一部『西歸必笈』,是由一位先人云西歸所著!」
喬寂滅愕然瞪目,乾啞著聲音道:「真有西歸秘笈?」
幾十年來魔教自陽東臨時即流下一句警語──若見西歸傳人,我教急行別路。
傳說雲西歸是個大美人。當年和陽教主間有一段情。但是後來兩人不知為何反目成仇,於是雲西歸便將東臨絕學的一招一式,及其心法依依鑽研出必殺的破解法!
那是五十年前往事,這些年來西歸武學一直未見於世。沒想到阮將帥硬是有辦法探聽出消息來!
「小子,你要問的全問完了,現在可以告訴我寶庫的入徑,以及內部機關的破解法了吧?」
阮將帥的雙目凶光閃現,冷冷瞪著喬寂滅道:「別不知好歹,否則撕破了臉大家都難看!」
喬寂早有心理準備,自己既然知道了這西歸秘笈的秘密一定是非死不可,說與不說都是相同!
但是他一定要說,而且很詳細的說!
因為,那座寶庫裡可怕的並不是機關,而是一個人!
一個叫做不知年的老人,那才是真正的死神!
今晚應該是八里罕老廟戒備最輕鬆的一夜!蝶兒仙做了如此的打算,現在不進寶庫內盜得那串神秘人物所指定的念珠,以後只怕更沒機會了。
神秘人物破例又給了她幾項訊息,那名代號「風」的使者稍早傳達情報道:」奴爾哈赤還沒有取走那幾樣遺物,所以還在寶庫內!」
蝶兒仙點了點頭,問道:「有沒有進入裡頭的地形圖?」
「有!」風使者交了一張圖給她,又叮嚀了一句:「十八珍寶你已經收齊了其中十七樣,只要完成了這一件行動,主人保證你可輕易的狙殺黑竹竿。」
蝶兒仙淡聲回道:「我從來不懷疑這點!所以,這幾年來我沒有放棄過!」
風特使笑了笑,真的像一陣風似的走了。
蝶兒仙按著地圖指示,果然很快的找到寶庫入口。那是在老爺廟祠堂旁的佛殿。
佛殿三寶佛的前方是一尊極大的臥佛,旁邊三個方位除了前方以外則繞了十二圓覺的菩薩。
這尊臥佛和十二圓覺是大元時以全銅鑄造,在蒙古人兵敗退出中原途中運送到關外而留下來為女真人所得。
後來,女真入主中原再將之運回中原並安置在今日北京城西郊,北京植物園內的臥佛寺內。
現今北京名勝香山臥佛寺便是!
蝶兒仙依圖尋來,躲過四哨口潛身到了三寶佛右邊那座東方藥師琉光如來的後面。
以她的經驗和「專業知識」,立刻看出機括所在以及如何出入。
蝶兒大盜沉思的一個問題是,這麼重要的地方為什麼沒有重兵防護?
她深一層想,這倒也不無道理。
如果這裡派有重兵,豈不是告訴了人家這佛殿內有特殊之處?心中如是一想便不再懷疑了。
再說,這寶庫真正防衛的力量不再外面,而是裡頭!
蝶兒仙正想啟動機括,外頭卻傳來好聲的低哼。她停住了手,十分迅速的換了一個位置從棟柱後無聲無息的爬上架樑往下窺視!
只見一名老者帶著兩名年輕人肆無忌憚的大步闖入佛殿內。
蝶兒仙有他們的資料,魔教中識魔之一的阮將帥和他的傳人趙不走、羅孤刃!阮將帥當先進入裡面,趙不走和羅孤刃則隨後即到。
「回稟師父!」羅孤刃道:「外面四道樁哨都處理掉了。」
阮將帥點了點頭,嘿道:「喬寂滅那小子最好沒說假話,否則絕不會讓他死的痛快!」
說完,他大步走向臥佛的後面,觀看藥師琉璃光如來一匝,道:「機關在佛像背面蓮花座上,將它打開!」
「是!」
趙不走謹慎而迅速的向前,看準其中一片蓮花葉稍用力的往下一壓!
那蓮花座葉一片就有手掌大小,趙不走這一壓是把暗門打開了沒錯。但是他可沒想到蓮葉下壓後原先位置所露出來的空隙,竟然有一道鎖錮機關彈出。
卡!剎那鎖住了趙不走的右腕!
阮將帥不愧見多識廣,搶先低聲喝阻道:「不要掙扎!」
趙不走點了點頭,還是有點急的問道:「師父,會不會是喬寂滅那小子騙了我們?」
「不會!」
阮將帥道:「是有些機關的開關另外含有保護設備以防外人潛入,所以只要是打開的人一定會被銬住!」
他挑了挑眉接道:「而打開保護裝置的一定是伸手可及的范內,你找一找打開了以後跟下來。」
趙不走似乎放心了一些,恭敬回道:「是!」
「另外要注意右手別亂動。」阮將帥瞇起了雙眼,道:「也許這裡面還有什麼機關,若是引動了不但會要你的命,還很可能引得裡面的人注意。」
「弟子明白了!」
阮將帥點了一下頭,朝羅孤刃道:「跟我下去!不過要小心點,這裡面設計的機關都是一流的心思!」
這點,從打開入口機話就可以看得出來不尋常之處。
蝶兒仙不禁有些佩服這老頭子。
阮將帥名號「計著崇事」,在魔教中對機關佈陣可說是頂尖的人才。他為啥千里迢迢從中原來這裡?
蝶兒仙可不想想這個問題,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擺平被鎖在入口猶且四下尋找」解套」機關的趙不走。
李大公子對喝酒實在沒有興趣,對應酬的場面更覺得沒這個天分來應付。所以,他寧可去找一個地方可以安靜的喝茶!
他溜出了可汗招待晚宴的「情世館」,正長長的吸一口氣要伸個懶腰,偏偏就是有兩個女人一左一右的走近!
楚月首萬香君顯然不是事先約好,所以他們都一楞。
楚大美人哼了一聲道:「真巧啊那群格格,你也是受不了裡面的吵雜出來透一口氣?」
香君美人嫣然一笑,回道:「咱們三個人可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呢!」
三個人?李鬧佛頭大了,差點召告饒啦!
果然,楚月姑娘有點不高興了:「喂──,你是你,我跟鬧佛哥哥是我們,可別亂牽線扯到一塊兒去。」
萬香君可也不示弱,哼道:「如果鬧佛哥哥也喜歡跟我在一起,你跟不跟?」
什麼話?事有先後人分大小,這小女人這麼說啥?
楚月可是一步向前伸出「纖纖玉指」擰著李大俠的手臂道話:「她剛剛說的話你聽見了?」
李鬧佛不是聾子,當然是一清二楚。
好,既然聽見了就非解釋不可啦!李大公子苦笑道:「你知不知道哥哥我溜出來的目的?」
原來是有原因的?楚月略為放鬆了手,道:「為啥?」
「為了見一個人!」
「誰?」
「孤獨獨笑!」
「我也去!」那群接口的可真快,「對於這樣一位奇人,如果失之交臂未免是人生一大憾事是不是?」
李鬧佛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不過幸好他真的知道孤獨獨笑在那裡。反正邁步往那裡走,女人與女人之間的事讓女人自己去解決。
孤獨獨笑所在的地方並不遠,距離可汗大宴的「情世館」也不過是兩條街之隔。
這是一間很平凡的木屋,裡面卻有著是不平凡的人!
孤獨獨笑、董天下、雷菩薩、徐古風。
這四個可以說是當今中原武林最風雲的中生代!
他們聚集在一起,當然除了彼此間相互敬重仰慕之外,必定還有十分重要的事要商討。
李鬧佛到了門口,正巧杜禪定也抱著刀幌呀幌過來。萬香君不禁吃驚忖道:」看來這件事不單純!」
「來啦!」
門口暗處,芝麻忍的閃出來朝楚月和那群吃吃笑道:「裡面是屬於男人的世界,我們不方便進去!」
她說的很含蓄,不過也很明白。
楚月瞪了李大公子一眼,道:「沒關係咱們多的是時間來討論這件事。」
李鬧佛能說什麼?當然只有急急忙忙湊近那位「好朋友」禪定公子嘿呵傻笑道:「人家都到齊了,我們快進去吧!」
門內,眾賽閱他們這對年輕人進來紛紛點頭招呼。
雷菩薩剃光了頭穿著僧衣還真有和尚樣,含笑著當先道:「今晚各位齊聚在此,是因為關外的情勢又有了重大的變化!」
徐古風接口道:「魔教新教主已經產生,據消息得來是個名叫唐斷風的年輕人!」他一頓,接道:「對於這個人,孤獨大俠有所略為瞭解。」
李鬧佛記得孤獨獨笑曾經跟他提過魔教先教主陽東臨有一名和尚傳人叫天下和尚的時候,曾提過一個年輕人是天下和尚的傳人。
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位?「李鬧佛正想著,孤獨獨笑已開口道:「唐斷風是目前東臨絕學的唯一傳人,他的師父天下和尚是當年陽東臨真正嫡傳弟子!」
杜禪定嘿聲道:「他是什麼來歷?中原武林好像沒有聽過這一號人物?」
「他從沒有在江湖中走動過!」董天下肯定的道。
「但是他曾經以一招打敗了魔教好手黃慧印和賈甲!」李鬧佛忽然記憶起在魔宴黑月殿之事,道:「當時他們提到是被一名叫唐斷風的年輕人擊敗!」
雷菩薩點了點頭,道:「目前這位魔教教主為了擴展魔教的勢力,不惜想引起中原與關外、蒙古、塞外之間的戰爭!」
「開玩笑!」杜禪定叫道:「他這是在玩火嗎?」
董天下冷冷一哼,嘿聲道:「他必定有自己的目的!」董大先生雙眸一凝,緩緩道:
「想要充魔教是一個目的,但是剷除異己恐怕是更重要的一點!」
唐斷風無端端的冒出來登上了教主之位,這當然會令許多的人不服。
他也必定明白這點,所以要鞏固自己的地位,只有假藉各種手段來整肅那些別有異心的舊勢力!
「有沒有斧底抽薪的好方法?」李鬧佛道。
「有!」
孤獨獨笑淡淡道:「西歸秘笈!」
蝶兒仙無聲無息的躲過各處機關和暗哨往前移動。
外頭那位趙不走真的是不能走了。蝶兒大盜的肚裡在偷笑,方才把那傢伙整得有夠「激烈」真是大快人心。
她雖然高興自己的傑作,但是對前頭的阮將帥卻也不得不更加提防。
已經過了十八道機關,阮將帥一樣是沒有觸到任何的發動系統。
真是棋逢對手!
蝶兒仙更加謹慎的往前移動一路往彎曲起伏的石階走下。他估計這樣回轉繞走最少也經過了上百個階梯吧?
通過了第二十個機關,前頭忽然有了聲響!
蝶兒仙屏住了氣息貼住頂上石壁往前移游了過去。
只見阮將帥和羅孤刃師徒正被十來根粗柱上下交打著,於其中左閃右避。
這情況有點像在搗米!
上頭的七、八根不規則的往下打,地下有有七;、八柱大力往上頂。瞧它們的力道,人力萬萬抵擋不住!
蝶兒仙十分訝異這種力量從何而來。
正想著,這密道內響起一串鈴聲,顯然是知會了所有的人知道有外來者侵入其內。
蝶兒這位置躲的不錯,而且她也有一套自己的方法「隱身」不讓人輕易查覺。
「嘿嘿嘿,憑你們兩個人也敢進來?」俄然,在銅柱的撞擊聲中有一道宏亮的聲音冷笑道:「太自負了吧?」
阮將帥在機關陣中還算可以應付,他那個徒弟羅孤刃可是已顯出左支右絀了。
「哼!用機關算什麼了不起!」
阮將帥怒道:「有種就關了這東西我們好好交手一場!」
那名說話的人緩緩踱近了過來,是個白胡及胸的老人。只見他雙眸一凝,沉笑道:「老夫不知年,你叫什麼?」
阮將帥一看這傢伙年紀比自己遠大不由得楞了一下,回道:「魔教阮將帥──」正回著話,後面一聲慘叫!
阮將帥連頭都沒有回已是知道徒弟死於此陣中。他仍能保持十分冷靜接近冷酷的聲音道:「敢不敢跟我一戰?」
不知年沉淡淡一笑,回道:「看在你能不碰觸任何機關而闖到了這裡也算是可以。老夫在此密道內你是最近二十年第二個做到!好,有資格一戰!」
不知年重重一哼,哼聲震動整個密道激盪不已。
好驚人的內力!蝶兒仙更是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她放眼看去,那些上下交撞的銅柱果然立即停止。怪!到底是什麼力量控制!
阮將帥顯然也十分好奇,嘿聲問道:「在動手之前我想知道三件事!」
不知年冷冷一笑沒有作聲,只聽阮將帥接道:「第一,這機關啟動的力量是什麼?」
他相信人力不可能做到。
但是如果靠彈簧的力量又不可能支撐出這些巨柱的重量和力勁不竭!
不知年沉沉一笑,呵道:「是地下水流的力量!」
原來這麼簡單!
在那個時代沒有「電」,所以在大自然的力量不是風、火就是水。
阮將帥點頭:「聰明!第二個是……你在這裡五十年,是不是見過每一樣東西?」
不知年冷冷一笑,「廢話!」
阮將帥疾聲接問了:「有沒有一本叫西歸秘笈的書?」
不知年的雙眼瞇了起來,沉笑道:「五十年前那個人沒你這麼笨問了第一個問題。但是……奇怪怎麼事隔二十年你們的問題竟是相同!」
不知年昂首漠視道:「是有這本書。」
阮將帥似是放下了心,嘿嘿道:「最後一個問題,二十年前的那個人是誰?」
不知年好像覺得好笑般的笑了,好大聲!
「你笑什麼?」阮將帥有些窘怒。
不知年長笑戛然而止,冷冷道:「因為那個人也是跟你一樣自稱是魔教的人!」
魔教在二十年前就有人來過?
阮將帥吞了一口口水,緊張道:「那個人叫什麼!」
「姓陽吧?」不知年淡淡道:「好像叫陽東臨!」
陽東臨教主來過?阮將帥大吃一驚!
「他……。是不是已經拿走了西歸秘笈!」
「他?他能嗎?」不知年淡淡道:「天下沒有人能從老夫手下逃生,陽東臨是唯一的例外!」
不知年雙眸極亮一閃,接道:「不過,有我站著的地方開始,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往裡面多一尺一寸!」
阮將帥在這剎那忽然想起一個人。
一個現在肚裡嘴上正在大笑的該死小子,喬寂滅!
「西歸秘笈的來由我們知道了。」李鬧佛歎氣的點頭。想到,有一天楚月會不會像雲西師對付陽東臨那樣對付自己也弄出個「楚月秘笈」來?
他肚裡在歎氣,嘴上接問道:「這本秘笈在那?」
「就在老爺廟地底寶庫中。」董天下嘿聲道:「西歸秘笈並沒有完整的武學心法,也沒有整套拳路。所以,它並不是一門武功,而是專門對付東臨絕學的……克制法!」
「所以,除非為了對付魔教的武功,否則一點用處也沒有?」杜禪定嘿笑道:「在這屋內有那個人怕了那唐斷風!」
他的意思是,何必去偷西歸秘笈?
「對付魔教勢必要死傷許多人!」
雷菩薩說出他的看法,道:「但是,如果能讓魔教的武功變得一無是處,那便可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散』魔教!」
這的確是大大省力又慈悲的做法!
他們只要能得到這本秘笈並且公諸於世,各門各派日後在對付魔教上那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了。
雷菩薩說完便和除古風雙雙立起,道:「我們所要說的說完了,行動之事就交給你們了!」
啥?李鬧佛、杜禪定雙雙叫道:「為什麼?」
「因為我們的目標是黑竹竿!」
徐古風大笑道:「還是咱們彼此交換一下?」
「不幹!」
鬧佛禪定怎麼算也是偷東西簡單。這是他們現在如此想!
「沒關係,」李鬧佛安慰的道:「有我們四個人一樣可行!」
「對不起,不包括我在內──」董夾下嘿嘿的偷笑了:「察哈爾盟的索拉地和一向反對奴爾哈赤的圖呼博貝盟盟主卡羅,是不是有異動,這是在下目前要辦的事。」
他也走了,而且走的好快!
李大公子杜大少爺可覺得有點不對勁啦!
這些英雄好漢大俠跑那麼快幹啥?
他們看向孤獨獨笑,齊聲道:「大俠,你不會也有非辦不可的要事吧?」
「只有一件──」「什麼?」
「對付已進入關外的魔教教眾!」
完了!這回真是會無好會宴非喜宴,連茶都沒喝一口就要出去打拼賣命。
什麼「大聚聚」?擺明了叫他們「玩命」嗎?
當我們禪定公子好不容易用盡辦法把楚大美人「請」到另外一條路回走以後,李大少爺這才噓出了一口氣。
萬香君可沒有「勝利」的那種興奮與成就表現出來,而是十分冷靜的道:「你有事要問我?」
李鬧佛只能苦笑。
兩個人一雙影走有月下靜巷,頂上是玉兔圓滿星辰一空。那群格格抬頭邊看邊走,好半晌才歎出一口氣道:「你問問看吧!」
李大公子反而問不出口。不過,他知道在另外一種氣氛下也許比較好一點!
他出聲道:「有沒有既可以喝茶又可以看星星的地方?」
有,當然有!
那群有點像進入夢中似的帶著李鬧佛到了她在老爺廟一側原先住宿的地方。
那裡有一座很美的庭院!
在庭院裡,就在五天前才在不老翁面前輕歎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可以陪自己欣賞星星的男人?
五天五夜,經歷恍若一生。
但是,五天五夜,恍若前生心願又悄然在今世完成。
他們坐了好久,茶香正心情、星辰、月滿融合為一。
許久!
許久許久之後,萬香君的朱唇微啟,輕聲道:「我知道你有事要問我……。」她一歎,「你問吧!」
李鬧佛清了清嗓子,有點不好意思的問道:「老爺廟地下寶庫不知道你進去過沒有?」
萬香君輕輕一歎,點了點頭道:「進去過不下十次!每一回……家父進入其中只要我在他身側他一定帶我去。」
李大公子苦笑一聲,道:「那裡面有一本西歸秘笈是不是?」他的聲音可是問的有點心虛!
萬香君點了點頭,道:「我曾經看過裡面幾頁!」
李鬧佛可強自按住心中的激動,道:「你看到了什麼?」
「沒什麼?」
萬香君奇怪似的搖了搖頭,道:「前兩頁是序文,記敘這本秘笈寫畫出來的理由,後面則是片片斷斷的武功,招不成招心法不全,所以我便沒有再看了。」
鬧佛公子穩了穩情緒,接追問著:「這本秘笈是如何進入寶庫內被珍藏著?」
「據序文的描述,是在二十年前該秘笈的作者名叫雲西歸的女子重病,躺在天寒地陳的雪地中正好被家父所救。」
那群瞇起了雙眼,道:「但是她的病已入膏肓也只能拖得了一時!那個女人在臨死前鄭動的寫下序文交給了家父,並且表示這本秘笈對他日後若有心進入中原大有幫助!」
她輕輕歎,道:「當時家父礙於情面收了下來,在日後我看見再問他當時的情況他幾乎已記不起來此事。」
李鬧佛立刻抓住要點道:「秘笈是事先寫好的?」
「沒錯!」萬香君也反應十分迅速:「所以,前面那兩頁序文是後來雲西歸才增加上去的!」
看來魔教最忌憚的「西歸秘笈」果真存在了?
萬香君緩緩的又道:「在二十年前,魔教教主陽東臨曾經闖入秘道,想到寶庫去取這部秘笈!」
李大公子可嚇了一跳。
他不是因為陽東臨有所行動,而是萬香君用的是「曾經想」這三個字──代表了沒有成功!
二十年前陽東臨正是最盛年武功最值巔峰的時候!
「他……沒有成功?」
「當然!有不知年前輩守著,五十年來沒有任何一件東西不經可汗的允許可以帶出去!」
五十年,曾經是多少個日子!
一個人是如保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這樣過來?
這絕不是普通人,不僅不是簡直是超凡入聖的修為。
李鬧佛可以想像為什麼沒有人可以從裡面拿走任何的東西!
一個能自在居住在裡面五十年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那個不知年能做到。以這種境界,誰能得手?
「除了歷代可汗以外,沒有人可以自由進出那裡面?」李鬧佛猶且抱了一絲希望。
萬香君淡淡一笑,道:「原則上我是可以隨便進出其中。最少,從我出生到現在,不知年看著我長大!」
她歎了一口氣,緊接道:「但是,我只能進入裡面玩玩,裡頭的任何東西我還是不能帶出!除非我爹允許……。」
這總是一個機會!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秘笈的內容,最好不要讓我爹知道──」。萬香君淡淡道:「他不可能允許我拿裡面的東西送你,也不可能由他贈予!」
李大公子立刻明白了眼前這位大美人的苦心!
奴爾哈赤是一代梟雄。
如果他知道這本秘笈是專門對付中原最大的組織,魔教。那麼,奴爾哈赤一定會充份的利用這點!
「三年前我們在針對中原武林採取行動時也忽略了看過那本秘笈──」那群苦笑的一搖頭,道:「天意吧?」
這真是天意!
否則,這次的行動以控制魔教為第一目標的話,中原武林勢必完全改變了一個風貌。
幸好現在還來得及!李鬧佛正色的朝萬香君道:「雖然你不能取走那本秘笈,但是可不可以每天進入寶庫記憶其中的部份出來告訴我?」
萬香君微微閉起了雙目,良久之後才緩緩道:「這件事事關重大,我需要考慮一下!」
這十合情合理之事,李鬧佛無話可說。
雙方正沉默下來,俄然有兩名傳令急步到了庭園拱門處恭立道:「稟告格格,方才有一個自稱魔教的教眾阮將帥帶領兩名弟子闖入寶庫。」
萬香君淡淡道:「接下去!」
「一名弟子死在密道入口處,另一名則被『天地銅柱』所撞斃!」一名漢子說完,另外一名立即接道:「阮將帥則被不知年前輩格殺。」
「知道了!」
萬香君揮了揮手,那兩名傳令卻另有事沒有離去。
「還有事?」
「是!」他們回道:「另外有一名女子自稱是李公子的朋友,也在密道內被不知年前輩擒住。她聲稱是可汗的座上賓,現在正押在蒲大人處──」李鬧佛苦笑了,他想到這個女人是誰?
果然,另外一名傳令緊接道:「她叫蝶兒仙!」
當李鬧佛和萬香君到蒲麻衣的審堂時,東方已經是接近黎明的時分。
從昨日到今天,許多許多的事情和彼此間的關係都變的很微妙!
昨天中午以前,李鬧佛絕不敢相信蒲麻衣會泡茶招待他,更不相信他會先把案子押下來而沒殺蝶兒仙。
「這是你的朋友?」蒲麻衣慎重的問了一句。
李鬧佛也感激的點頭:「是!」
「我把她交給你──」蒲麻衣簡單的道:「我不問她進去要做什麼。但是,我也希望你以及你的朋友不要再有人進去……」
他看了萬香君一眼,緩緩接道:「因為沒有人保證那裡面的人一定會手下留情相信他真的是可汗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