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期末考已經結束了,暑假就要到來。
努力用功的關繼聰,雖然期中考出了一些問題,但是期末考卻得不錯。而期中考在學期成績裡占的比重通常不會太高,一般都不到百分之三十,甚至還沒有某些平時的大型學術報告來得重要,所以關繼聰終於平安過關了,甚至還有兩科拿到很斑的分數。
必繼聰知道自己的成績之後,非常高興,正在宿舍裡整理行李,準備回家過一蚌快快樂樂的暑假。
在將電腦打包,以便帶回家裡繼續使用之前,關繼聰又寫了一封信給小繪,告訴她自己順利過關的事情,也收到幾封電子郵件,其中有一封,卻讓關繼聰高興的心情完全冷卻了下去。
那是老殘四友的來信:
「期末考考完了吧?我們知道你的成績不錯,恭喜你。根據我們的約定,你應懊開始執行任務了。第一步,你要到美國的聖荷塞市去。必需的物品我們都幫你準備好了,今天稍晚你就可以收到。第二步,到達之後,立刻接收電子郵件。有關細節的指示,都會在郵件中。」
必繼聰還沒有看完信,快遞公司就送來了一個包裹,關繼聰簽收之後,打開一看,裡面有一張美國來回機票、一本證件、一份地圖、兩張信用卡、一疊二十元面值的小額美金現鈔、一台筆記型電腦、一支無線電話手機以及一包鐵彈丸。東西準備得十分齊全。
必繼聰知道,自己這次是非去不可了。他看了看機票上的日期,出發日是三天之後,於是他只帶了簡單的行李,便回家去了。
回家之後,他立刻將他在路上編好的藉口告訴父母,說學校舉辦美國夏季電腦研習營,特別挑選具有電腦專長的優秀學生參加,他就是被挑中的人選之一,而且一切免費。說完,他還將機票、證件和「學校」配發的筆記型電腦拿給父母看。
雖然關繼聰說謊的技巧很差,但是他的父母聽了之後,不但沒有任何懷疑,甚至還是十分為關繼聰高興。畢竟自己的孩子能受到學校重視,是每一個父母的驕傲。
因此,關繼聰終於順利地成行,三天之後,首途前往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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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荷塞的位置,在洛杉磯以北,舊金山以南,就是俗稱的矽谷的心臟地區。關繼聰到達聖荷塞之後,先在一間旅館下榻,然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取出筆記型電腦和行動電話,連接妥當之後,開始接收電子郵件。
必繼聰終於接到了老殘四友的正式指令,這項指令,也確實讓關繼聰嚇了一跳:「當今的武林,許多舊有的幫派已經凋零,但是也有新的幫派興起。少林寺雖然依舊是武學的泰山北斗,但是幾經風雨,盛況已經不再。武當雖然還是高深莫測,但是因為管理不善,人才也四處飄零。只有丐幫,仍然勉強維持著一方的正義。而新興的六大堡,卻是如日中天。這六大堡,分別是藏劍堡、殺人堡、多情堡、滿漢堡、玻璃堡和七絕堡。藏劍堡:擁有古今名劍過萬,高手成千。殺人堡:殺人無數,非人不殺,門下全部吃齋。多情堡:以美女、毒藥和易容術聞名。滿漢堡:美食以及暗器獨步天下。玻璃堡:全都是同性戀高手,武功高深莫測。但是最恐怖也最邪惡的,卻是七絕堡。七絕堡有七項絕技。分別是影子刀、黑白棍、靈魂鉤、小人槍、書生筆、流星環等六項,以及第七項不知名,也從來沒有人見過的絕技。七絕堡裡的人,個個都是無惡不做的人渣。但是,很不幸的,你必須進入堡中,殺掉堡主。七絕堡主的名字,叫做」龍一「,是個狂人,也就是擁有第七項絕技的人。我。呵集了很久的情報,得知龍一即將展開毀滅全世界的行動。只可惜,行動的方式和內容都不清楚。不過,據我們所知,他的計畫很可能和電腦有關。這也是我們會找上你的原因之一。也許你不相信,會問,怎麼可能有人要毀滅全世界?其實,地球上隨時隨地都有成千上萬想要毀滅世界的瘋子。只是他們手上沒有他們想要的力量,或者權力,於是他們只能去毀滅少數人和物。世界各地層出不窮的治安事件,有人放炸彈、有人放毒氣,有人直接用刀用槍。用各種手段去剝奪別人的生命,用各種方法去破壞公共秩序,這些都是明證。不過,也還好他們沒有足夠的力量,否則,地球早就是一片廢墟了。但是龍一,他卻可能真的擁有這種力量。我們不能冒險,所以,在他毀掉世界之前,我們必須先毀掉他。七絕堡的位置,就在聖荷塞市郊的唐人街。那裡有一座牌樓,牌樓上有」歡天喜地「四個金漆大字。進入牌樓之後,就是七絕堡的地盤。一切小心,我們的希望都在你一個人身上了。」
必繼聰看完電子郵件,關上電腦,冥想了好一陣子,還是對老殘四友說的有些懷疑。但是又想:「既然來了,也不妨跑一趟,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了以防萬一,關繼聰還是將帶來的鐵彈丸在身上放了一些,然後走出旅館,叫了計程車,直赴市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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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繼聰在「歡天喜地」的牌樓前下了車,一眼看過去,牌樓裡面有許多乾淨而雅致的房舍,大多只有一、兩層樓高,和美國其他市郊的社區並沒有太大差別。
唯一不一樣的,是多了一些英文和漢字並列的招牌,從招牌上的字樣來看,裡。烘營業的行業十分豐富,餐廳、茶樓、洗衣店、小超市、南北貨店、麵包店、服裝店、理髮店,應有盡有,甚至還有律師樓。但是,最多的還是餐廳、茶樓。
必繼聰看不出裡面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只稍稍猶豫了一下,便大踏步通過牌樓,向裡面走去。
他首先像是普通遊客一般,隨意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只見商店裡都正常營業,雖然客人並不多,一派悠閒的景象,但也十分正常,好像不如老殘四友說得那麼恐怖。
必繼聰走進一家中等規模的廣式茶樓,找到位子坐下,然後隨便叫了幾款點心和一壺茶。他的肚子並不餓,到這裡來的目的,自然是想打聽消息。
這是一間極為普通的茶樓,裝潢半新不舊,衛生狀況也差強人意,和一般唐人街裡開設的茶樓並沒有什麼兩樣。關繼聰心想:「既然老殘四友說進了牌樓就是七絕堡的勢力範圍,那麼這裡面的人,應該多多少少和七絕堡有些關係,我得仔細看看。」
必繼聰狀似悠閒地坐著喝茶,但是眼裡不斷偷偷注意著茶樓裡的服務人員以及其他的客人,看了許久,也看不出什麼名堂。
終於,關繼聰忍耐不住了,叫來一名年輕的服務生,問道:「我想向你打聽一蚌人,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那名服務生大約二十出頭年紀,和關繼聰差不多,像是打工的學生,他回答道:「不知道你要打聽什麼人?是這裡的職員嗎?」
必繼聰道:「不是,我要打聽的人名叫龍一,應該就住在這個社區,你知道嗎?」
那名服務生努力思索了一陣子,才道:「沒聽說過,你說英語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你是來找親戚或者朋友的嗎?」
必繼聰有些失望,搖搖頭道:「不是。」又想道:「這個服務生看起來太年輕,應該再找個年紀大一點的人來問,最好是世代居住在這裡的,說不定就會知道。」
於是關繼聰客氣地道:「請問你知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什麼老字號,有人比較熟悉這個社區的?」
服務生想了一想道:「有的,你從這裡出門之後右轉,走過兩個路口之後再左轉,往前走大約五十公尺,那裡有一個便利商店,商店對面的巷子裡有一個古玩店,可以算是這裡最老的商店了,你不妨到那裡去問問。」
必繼聰十分高興,一再道謝,然後立刻買單,離開了茶樓,沿著那服務生說的方向一路走去,沒有多久,便找到了地方。
那是一家很小的古玩店,門面十分老舊,大門上方字跡已經剝落不清的招牌,在陰暗的小巷子裡,更顯得有些詭異。
必繼聰推開深褐色的玻璃門,一走進去,就聞到一股難聞的霉味,不到二十平方公尺的店面裡,雜亂地堆放著許多古瓷、銅鼎、字畫之類的古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而且關繼聰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櫃檯後面的老先生,正用他細小的,似乎散發著綠色光芒的一雙眼睛,盯著關繼聰直看。
必繼聰清了清喉嚨道:「請問……」
那老頭不等關繼聰說完,插口道:「你是來找人的嗎?」
必繼聰道:「是啊,你怎麼知道的?」
那老頭道:「你來錯地方了!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必繼聰又問道:「那麼,什麼地方才是我應該去的呢?」
那老頭道:「你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
必繼聰感覺得出來那老頭是在迴避著什麼,於是提出更尖銳的問題:「你們這裡,難道不是『七絕堡』嗎?」
那老頭眼中的光芒變得更綠:「什麼七絕、八絕的,年輕人做事不謹慎,小心把自己送進絕路。」
必繼聰不去理會老頭的警告,微微一笑:「難道你不問一問我要找的是什麼人?」
那老頭道:「不管你要找什麼人,都不在這裡。」
必繼聰聽那老頭無賴似的口吻,也不生氣,只是道:「看來你是不會說的了,但是你放心,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去想其他的辦法,一定要找到底的。」說完一轉身,就要離開。
那老頭卻大叫一聲:「站住!」
必繼聰沒有回頭,但腳步還是停了下來,那老頭又道:「既然你不肯死心,那麼我可以推薦你去見一個人,或許他會告訴你多一點事情。」
必繼聰這才轉過身來道:「請說。」
那老頭道:「你出了這條巷子,向左轉,然後一直走,走個大約半公里,可以看見一個小土丘,土丘上有一棵老橡樹,我說的人就在那裡。」
必繼聰不再多問什麼,走出古玩店,然後依照怪老頭指示的方向,一路走去,只見路旁的建越來越少,景色也逐漸荒涼起來,終於,關繼聰看見了那個小土丘,土丘上真的有一棵老橡樹,老橡樹下也真的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的身材非常高大,幾乎有兩公尺高,但是卻非常瘦,瘦得就像一具風乾的活木乃伊。
必繼聰看見他的時候,他是背對著關繼聰的,但是背後卻像長了眼睛似的,關繼聰離他還有十幾步遠,便聽見他道:「你來了。」
必繼聰停下腳步,問道:「你知道我要來?」
那瘦高個子不做正面回答,自顧自說道:「我現在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離開,然後永遠把這裡忘掉,或許,你還可以繼續快樂地活著,否則的話……」
必繼聰問道:「否則怎麼樣?」
那瘦高個子道:「否則,你就永遠也別想離開這裡,對外界而言,你就算永遠的消失了。」
必繼聰皺了皺眉頭,問道:「你就是龍一?」
那瘦高個子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聲音十分刺耳,笑了許久才道:「在我們這裡還沒有人敢直呼這個名字,看來,現在就算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必繼聰道:「我本來就沒打算要走,在沒有見到龍一之前,就算你用八人大轎來抬我,我也不走。」
那瘦高個子道:「很好,既然這樣,你就永遠留下來吧!」
說完,那瘦高個子一轉身,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柄大刀,一柄從刀柄到刀身都黑得像墨汁一樣的刀。
瘦高個子揮舞著大刀,慢慢逼近關繼聰,將大刀越舞越快,越舞越快,忽然間,刀子不見了。
必繼聰有些吃驚,知道這是因為那人將刀舞得快到了極點,才會出現這種現象,就像飛機上螺旋槳的葉片一樣,由於快速旋轉,所以再也看不清楚葉片。
不過由於螺旋槳葉片總是固定在轉軸上,所以還可以感覺出葉片的位置,但是現在那瘦高個子舞刀的方向卻不固定,所以直覺上那柄刀就好像不見了一樣。
必繼聰知道,人的眼睛是一種非常原始的視覺工具,太快、太小、太遠的東西都看不見,所以人類才發明了高速照相機、顯微鏡和望遠鏡等種種輔助工具,來彌補人眼的不足。
但是面對肉體對肉體的搏鬥,那些輔助工具卻派不上用場,這時候,只有靠直覺了。
瘦高個子一步步進逼,眼看就要走到關繼聰面前,而那柄看不見的刀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砍到關繼聰身上。
忽然間,關繼聰大喝一聲,施展出獨步風雲的輕功,向左邊斜掠出去,然後接著幾個彈跳,快得也幾乎無法用肉眼分辨。
那瘦高個子顯得有些吃驚,立刻轉身尋找關繼聰的位置,手下也就不免稍稍遲緩下來。
這時候,關繼聰卻已經躍回了他原來站著的地方,也就是那瘦高個子現在的背後。
那瘦高個子驚覺背後有人,匆忙轉身,但是關繼聰已經閃電般用十八種手法,同時發出了十八顆鐵彈丸。
這是關繼聰第一次正式與人動手,不敢大意,因此用出了八成力道。
那瘦高個子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便倒了下去,倒下去之後,才漸漸感覺到身上有三、四十幾處穴道疼痛難當,鮮血也不斷地從三、四十個洞口汨汨而流。
原來,那十八顆鐵彈丸挾帶著關繼聰身上強勁的內力,從瘦高個子的穴道進入,衝力不減,繼續穿過肌肉和骨骼,從另一面破體而出,所以產生了三十六個洞口。
這也是關繼聰第一次將「千手萬指」的暗器手法用在人的身上,威力之強,連他自己都大吃一驚。
必繼聰快步走到瘦高個子倒下的地方,蹲下來對瘦高個子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這附近有沒有醫院,我馬上送你去。」
那瘦高個子已經痛得連面孔都扭曲了,但是眼中流露出的心理痛苦似乎更勝於身體的疼痛,他只是淡淡地道:「不用了。對我們來說,失敗的人,就已經是死人了。十幾年來,這是我第一次失敗,你究竟是誰?以你的功夫,在江湖上應該很有。蝴,不會是沒沒無聞的人。請告訴我你的名號,也好讓我死得瞑目。」
必繼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道:「我叫關繼聰,沒有什麼名號,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對不起。」
那瘦高個子慘然一笑:「沒有名號?我『影子刀』胡威,縱橫江湖十幾年,今天竟然死在一個無名小卒手裡,哈哈,哈哈哈……」
胡威笑了幾聲,忽然間一咬牙,不到幾秒鐘,臉色就由青轉黑,隨即氣絕。顯然在他的牙齒中,藏了氰化物之類的毒藥。
必繼聰沒想到這些江湖人物行事這麼狠,不禁對前途感到有些擔心,他看到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只好又徒步走回唐人街,想再去古玩店打聽其他的消息。
只可惜,當他走到古玩店的時候,店門口的鐵卷門已經拉了下來,顯然是打烊了。關繼聰撓撓腦袋,心想:「沒辦法,今天就到此為止,我先回旅館,明天再來吧。」於是關繼聰轉身離開,走出小巷。
但是他才剛剛走到巷子口,就從對面的便利商店裡跑出來一個年輕女孩子,手上拎著一個塑膠袋,向關繼聰直衝過來,大聲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必繼聰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看起來大約十八、九歲年紀,面孔兼具東方人和西方人的特徵,似乎是個混血兒。
那女孩子不顧一切的向前衝,眼看就要撲進關繼聰懷裡。關繼聰不好意思就這樣和女孩子正面相撞,向旁邊滑出半步,順手一撈,就拉住了那女孩子的手臂,順便也將她前衝的力道卸去。
必繼聰問道:「你不用驚慌,發生什麼事了,慢慢說。」
那女孩直喘氣,臉色蒼白地指著便利商店道:「他們,他們要抓我回去。」
必繼聰本想問她:「是誰要抓你?」但是還來不及出口,就看見了答案。
兩個壯碩的黑人大漢也從便利商店門口直衝出來,看見那女孩子,便大搖大擺地向關繼聰這邊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黑人指著關繼聰的鼻子道:「嘿!這小妞是我們的人,快把她交出來。」話說到一半,另一個黑人就伸手去抓那女孩的手臂,想將她搶過去。
必繼聰一縮手,將女孩扯到自己身後,不讓那黑人抓著,說道:「跟不跟你們走,要看她自己的意願。」
那女孩連忙用顫抖的聲音說道:「不!我不要跟他們走。」
必繼聰道:「你們都聽見了,她說不跟你們走。」
一個黑人道:「她是我們用錢買來的,卻逃了出來,我們是奉命帶她回去,你不要多管閒事。」
必繼聰道:「美國是法治的國家,當初你們黑人被販賣來販賣去的故事,是這蚌國家歷史上最大的恥辱,難道現在你們卻來販賣其他的人?」
那黑人對關繼聰的話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狠狠地道:「這不關你的事,你要是再不把她交出來,我們就不客氣了。」
必繼聰道:「這件事情我管定了,我勸你們最好不要動粗。」
那黑人「嘿嘿嘿」地笑了起來,轉頭對同伴道:「這個黃皮膚的小子叫我們不要動粗,顯然是害怕了,我們就動粗給他看看。」
說完,兩個黑人伸手往後腰一摸,就摸出兩柄彈簧刀,一按按鈕,刀身立刻彈出,二話不說,分別向關繼聰刺來,手腳十分俐落,顯然是經常做這種事。
但是,關繼聰的手腳卻更快,他只伸出一隻手,用了五成力道,迅速在兩個黑人的手腕一切,兩柄彈簧刀便應聲掉落,接著不等兩人有所反應,又反手揮出兩巴掌,「啪啪」兩響,兩名黑人被打得飛出去三、四公尺,臉頰登時腫起了半邊,還震掉了幾顆牙齒。
那兩個黑人像是見到了鬼魅一樣,發一聲喊,便連滾帶爬,飛也似的逃走了。
那女孩見黑人走遠了,才從關繼聰背後走出來,說道:「你真厲害,會中國功夫是嗎?」
必繼聰道:「應該是吧,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你還好嗎?」
那女孩道:「我沒事,我的名字叫做安妮,你呢?」
必繼聰道:「我叫關繼聰,你住在哪裡?為了以防萬一,我送你回去。」
雖然是萍水相逢,但是關繼聰不忍心放下安妮一個人,怕她再發生什麼一外,於是提議送她回家,打算等她安全之後,自己再回旅館。
安妮顯得很高興,說道:「我家就住在社區的最西邊,麻煩你了。」
兩人一面走一面聊天,關繼聰問道:「你住在這個地方,曾經聽說過七絕堡這蚌組織,或者龍一這個人嗎?」
安妮很肯定地搖搖頭:「沒有。從來沒聽說過。」
必繼聰心想:「像她這樣的小女孩,也應該不知道這些江湖幫派的事。」
於是轉變話題問道:「那兩個黑人說他們用錢買了你,是真的嗎?這裡有人口販賣集團?」
安妮臉色凝重,幽幽地道:「是真的。但是這件事情,要從二十年前說起。」
必繼聰揚了揚眉毛:「二十年前?你現在應該還不到二十歲,是和你的父母有必嗎?」
安妮道:「是的,我的母親是偷渡過來的越南人,為了能弄到綠卡,就嫁給了我父親,我的父親是個酒鬼,年紀也比我母親大了將近二十歲,他們之間雖然沒有靶情,但還是生下了我。」
必繼聰歎了一口氣:「沒有感情還生小孩,真是造孽。」
安妮又道:「後來,我三歲的時候,母親就跑了,丟下父親和我。我的父親既。夯有學歷,又沒有專長,只能到處打零工,稍微有一點錢就買酒喝,喝醉了就打我,我就是在這種環境裡長大的。」
必繼聰聽了,歎了一聲氣,沒有說話。
安妮舔了舔嘴唇,繼續道:「後來,我滿十五歲那一年,初中剛畢業,父親就把我賣了。我過了一年非人的生活,直到前幾天才逃出來。我無路可去,只能逃回家,但是才剛剛回到這裡,想用身上僅有的錢買兩瓶酒送給父親,就被他們找到了。你看,酒還在這裡。」
必繼聰看了安妮手上的塑膠袋一眼,裡面確實有兩個玻璃瓶,問道:「那麼,你今年才十六歲羅?」
安妮道:「是啊!我看起來是不是很老?」
必繼聰道:「老倒不至於,但是……」關繼聰看看安妮的臉孔和身材,只覺得比她實際的年齡要成熟許多,一副歷盡風霜的樣子,不禁又歎了一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安妮道:「不知道這次回去,我的父親能不能接受我?我不想再被賣掉,也不想再回到那個人間地獄。」
必繼聰道:「你為什麼不向社會局求助?他們或許可以為你安排。」
安妮道:「社會局能做的有限,如果我的父親不能接受我,答應帶我離開這裡去過新的生活,我就一個人逃跑,逃到東岸的紐約去,我相信,我一定能夠好好活下來的。」
必繼聰看著安妮堅決的眼神,知道自己勸不動她,只是淡淡的問道:「去紐約需要路費,你身上有錢嗎?」
安妮搖搖頭:「沒有。買完這兩瓶酒,我的身上就只剩下十塊錢了。」
必繼聰掏出皮夾,抽了三百美元出來,交到安妮的手上:「這些錢你拿去,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安妮手上拿著錢,低下頭來,眼眶似乎已經有些濡:「謝謝你,你真的是個好人。」
必繼聰道:「不用謝我,任何人都會有困難的時候,等以後你的生活變好了,你也可以幫助其他需要幫助的人。」
走著走著,兩人終於來到了西區一排破舊的公寓,安妮指了指其中的一個單位道:「那裡就是我家。」
必繼聰道:「那麼,我就送你到這裡,其餘的,只有你自己小心了。」
安妮看著關繼聰,臉上明顯有些不捨,說道:「去我家喝杯咖啡吧,有外人在,我父親也不至於對我太嚴厲。」
必繼聰想了一想,道:「也好,否則我也不放心。」
於是,關繼聰便隨著安妮走上了昏暗狹窄的樓梯,一直爬到三樓才停下來。
必繼聰站在樓梯口,一眼望去,看見在並不太長的走道上,並列著十幾個木頭。號,可以想見裡面的空間也不會太寬敞。
安妮走到其中一扇門前,大力地敲著,叫道:「爸爸,我回來了!開門啊,爸爸,我回來了!」
必繼聰愣了一下,心想:「這樣大吼大叫,不會吵到鄰居們嗎?或者,他們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不安寧的生活環境?」
安妮敲了許久,裡面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只好轉過身來對關繼聰道:「他可能又喝醉了,對不起。」
必繼聰問道:「你自己沒有鑰匙嗎?」
安妮搖頭:「我的鑰匙早就弄丟了,算了,你先走吧,我自己在這裡等。」
就在這個時候,相隔兩個單位的一扇房門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一個胖胖的墨西哥婦人,胸前還圍著圍裙,似乎正在做飯的樣子。
那婦人一看見安妮,立刻摀住自己的嘴巴,顯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然後操著口音極重的英語叫道:「我的安妮小天使,你終於回來了,這些日子,你都跑到哪裡去了?」說著,便伸出雙手來抱安妮。
安妮也立刻投進那胖婦人懷中,說道:「嘉蒂索媽媽,我可真是想你,你過得好不好?」
兩人說了幾句親熱的話,安妮才轉過身來,指著關繼聰道:「這位是關,我的一個朋友。」又指著胖婦人道:「這是嘉蒂索媽媽,是我家的老鄰居,一向都對我最好,以前我沒飯吃的時候,常常都是到她家去吃的。」
必繼聰向嘉蒂索媽媽點頭為禮,嘉蒂索媽媽也笑瞇瞇地道:「安妮是我們整棟樓的小鮑主,長得最漂亮了,你是她的男朋友嗎?」
必繼聰一下子就羞紅了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安妮立刻接口道:「嘉蒂索媽媽,你不要開玩笑了,我和他才剛認識幾個小時而已。噢!對了,我爸爸呢?他在不在家?」
安妮這麼一問,嘉蒂索媽媽才像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臉色立刻沈了下去,。夯有幾秒鐘,連眼淚也流了下來:「可憐的老傑克,他已經去世了,就在上個月,是酒精中毒,哦!我可憐的小安妮。」
安妮聽見這個噩耗,臉色也立刻變得慘白,但是並沒有哭泣,只是靜靜地道:「我終於還是晚回來一步,嘉蒂索媽媽,你知不知道他葬在哪裡?我想明天早上去看看他。」
嘉蒂索媽媽稍稍停止了抽咽,說道:「他就葬在西邊的公墓,對了,你們家的房租還有五、六天才到期,還沒有被房東收回去,鑰匙在我這裡,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安妮點點頭,說道:「好的,謝謝你。」
嘉蒂索媽媽走回屋子裡去,沒有多久,就拿了鑰匙出來,交給安妮,又道:「我還想起來一件事情,就在昨天,有兩個看來很兇惡的黑人也來找你父親,還說要找你,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來歷,所以沒有理他們,你要小心一點。」
安妮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又道了謝,才走過去開門,推門走了進去,打開電燈,回頭對關繼聰道:「你不進來嗎?」
必繼聰道:「對於你父親的事情,我感到很遺憾,但是既然你已經回到家,我就應該告辭了。」
安妮慘然一笑道:「是的,像我這種人,是不配和你交朋友的。不過,我答應餅要請你喝杯咖啡,難道你不肯賞光嗎?」
必繼聰不願意傷安妮的心,便道:「不要胡說,我們早就是朋友了。嗯!好吧,喝完咖啡我再走。」接著,關繼聰便大步走進了安妮的家。
雖然說是家,但那也只是一個小小的房間,客廳、臥室、餐廳全都擠在同一個不到二十平方公尺的空間裡,此外,就是一間小小的浴室,以及一個小小的廚房。
房間四周的壁紙,已經非常陳舊,許多地方都有因漏水而剝落的痕跡,凌亂的床鋪和桌椅上,也已經堆積了不少灰塵。
安妮連忙清理出一張椅子,請關繼聰坐下,然後走進廚房燒水,並且拿出一塊抹布,開始擦拭和清理傢俱。
必繼聰看著安妮熟練地工作著,可以想像她十幾年的歲月是如何渡過的。沒有多久,安妮已經將小小的房間收拾乾淨,同時水也燒好了。
安妮從廚房裡端出兩杯咖啡,說道:「對不起,我們家的咖啡豆不是很好。」
必繼聰道:「沒關係,反正我對咖啡也沒什麼品味。」
安妮微微一笑,又問道:「要糖或奶精嗎?」
必繼聰答道:「都要!謝謝。」
安妮又從廚房拿來糖和奶精,放在桌上,然後才坐下來,坐在關繼聰對面,端起咖啡,輕輕啜了一口。
必繼聰一面將糖和奶精加進咖啡杯,一面問道:「你喝咖啡都不加糖或者奶精嗎?」
安妮道:「不,我從小喝慣了黑咖啡。我覺得只有黑咖啡的味道,才是真正咖啡的味道。」
必繼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沒有辦法,我很少喝咖啡,如果不加糖和奶精,就會覺得太苦,簡直像喝藥水一樣。」
安妮輕輕一笑,說道:「這也沒什麼,個人有個人的喜好。」
必繼聰點點頭,將咖啡攪勻之後,也啜了一口,說道:「我覺得,你還這麼年輕,似乎應該繼續去上學,以後才會有更好的前途。」
安妮看著關繼聰,神情有些落寞,說道:「讀書?我會的,如果有機會的話。」
必繼聰又問道:「既然這裡已經成了這樣,那麼,你是不是要立刻動身去紐約?」
安妮道:「是的,明天早上我去過墓園之後,馬上就走,免得節外生枝。」
必繼聰點點頭道:「這就對了,我祝福你有一個美好的未來。」說著,關繼聰伸出手來,和安妮握了一下。
之後,兩人又交談了一會兒,關繼聰喝完咖啡,便告辭離開。
但是,關繼聰才一站起來,就感到一陣暈眩,然後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