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天知道事情再非當初的形式一樣,不再是他們要圍殺慈魔,而是慈魔要殺人滅口,是以,他必須出手!
慈魔的動作快得有些不可思議,在光影中,只有淡淡的一抹黑影,然後碎天看到了那黑沉沉無鋒的黑木刀。
他想躲,但慈魔的刀似乎算準了他所有的退路直接了當,毫無花巧的擊出,以一彎美弧重重地擊在碎天光頭之上。
「轟!」慈魔的黑木刀反彈了起來,讓慈龐大吃一驚,他沒想到碎天的腦袋會如此堅硬。
碎天的武功招式比之慈魔相差很遠,他成名的便是一身橫練功夫,打人先要學會挨打,他的拳硬腳厚,但這一刻卻被慈魔劈得暈頭轉向,一道寒氣幾乎使他大腦一片空白,更感覺到腦袋似乎縮進脖子裡了一些,J!』中駭然。
「嘶!」它魔由於對碎天劈之不開的鐵頭而感到震駭,一愣之間,竟被習氣在自身添了一道傷口。
「呼!」黑木刀化出一道幻影,而在這黑暗的幻影中,一點亮光暴綻。
兩聲慘叫,兩顆碩大的腦袋滾落於地,鮮血迅速凝成冰塊,四截身體也被冰所封。
慈魔的攻勢比之剛才與槍王爭鬥之時,幾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更可怕十倍,無論是功力,還是招勢、速度,都幾乎完出了這群喇嘛的想像。
也許,這才是慈魔真正的實力,而一直以來,他從未真正地全力出手過,他的武功又來自何處呢?他的戰意、鬥志又出自何方呢?
沒有人能夠解答。也許,只有慈魔自己才明白。
絕情沒有為之有絲毫的震動,似乎根本就無需他動,也沒有什麼可以驚動他一樣,因為他的主人並沒有吩咐他出手,所以他只是一尊木偶。
石中天也沒有動,因為一切都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黑影落定,卻是被楊擎天與顏禮敬所揭的年道汝。
原來。今日一早楊擎天與顏禮卜女便隨劉府的隊伍北返,負責護送劉瑞平和元葉媚,並順便送信給什射王英豪及刺史魏子健,再則聯絡上胡孟諸人。而從暗月累下來之時,楊擎天知道年道汝是魔門中人,且劍癡與矮門神另有要事,無法帶著年道汝,是以。他們便將年道汝帶了來,當日一走,就拿年道汝拷問,事情也便成了這樣。
「屬下參見宗主!」年道汝恭恭敬敬地向石中天道。
蔡傷自然聽楊擎天說起過年道汝的事,不由得怒問道:「你和魔門勾結?」
石中天似乎極為不屑,冷冷一笑道:「我忘了告訴你另一個身份!」
「你究竟是什麼人?」蕭衍只感到石中天越來越莫測高深,像是永遠都無法猜透一般,心中更感到寒意越來越甚。
「我就是天寬十宗的天邪宗宗主,而我的父親就是天邪宗的上代宗主,而今子承父位,你們還會感到驚訝嗎?」石中天傲然道。
蕭衍腦中「嗡」地一聲響,剎時變得一片空白,想不到自己信任了多年的屬下,竟然是自己最大敵人魔門中的一宗之主,這是多麼可悲多麼好笑的一件事情啊。
蔡傷突然笑了起來,笑意之中似乎充滿了對蕭衍的憐憫,一種興災樂禍的情緒極為顯明。
石中天竟意外地不反對蔡傷笑,因為他知道蔡傷笑的對象。他沒有必要制上。
「蕭衍呀蕭行,枉你也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看這事情越來越有趣了。我被騙,你同樣也給蒙住了,我被騙損失是一家親人,是北魏的衰落,而你被騙的卻是南朝江山,以及一生的榮華富貴和一條老命、看來我們在黃泉路上得好好思慮思慮,哈哈哈——」蔡傷憐憫地望著蕭衍那滿臉憤怒的神色,竟然也尋找到了一絲快感。
說起來,蕭衍也是改變他一生的禍首主謀,雖然大家處於不同的立場,不擇手段是不得已的,但蔡傷仍不能大度地當蕭書大是朋友,想到那些冤死的兄弟,想到溫柔卻又剛烈的付雅,他的心仍忍不住揪動,想到嬌妻在懷中低低細語,癡纏的一幕,他恨不得殺光所有的伙人、所以,此刻見到蕭衍的痛苦,他竟感到格外的興奮和幸災樂禍。
蕭衍感到一絲苦澀他從來都沒有嘗試過如此慘敗,從來都沒有想到算計了這麼多年,到後來仍然只成別人計劃中的一件犧牲品,的確是有些可悲,的確是有些好笑,但他此時卻無法改變這個現實,如果就這樣讓他不明不白地死去,他感到很冤,可誰能為他改變這個命運呢?如果有重來的機會,他絕不會再做親身犯險的傻事,無論對自己的武功如何自信,即使能擊敗蔡傷,擊敗爾士榮和黃海又怎樣?自己是何等身份,豈能與江湖之中的人相比?第一次親身犯險讓黃海藉機而這第二次矛身犯險卻連命和江山都要陪掉,他不甘心,可這似乎是命!
石中天笑得很邪異,也很得意,他天魔門無時不在想著爭奪天下,無一日不在想著統領江湖,可是一直都處於劣勢之中,不得不轉移到暗處而掙扎求生,而這種日子他們實在過得夠了,他們也需要揚眉吐氣,也需要讓人們去崇拜、去敬仰。
「蕭衍,你就安心地去吧,我會把南梁治理得比你更好,會讓百姓安居樂業,我甚至連計劃都已經寫好了,我會用五年的時間去滅佛,同時收回部分王權。再用五年治理王族的貪贓枉法之輩,讓那些潛在寺廟中的和尚尼姑全都去開荒種地,大力發展生產,同時更鼓勵生育,以偉民之政策,吸起北方窮人。然後一舉對亂成一鍋粥的北魏發起攻擊,讓天下統一在我的手中,哈哈哈——」說國體導意之處,竟忍不住放聲笑了起來,似乎天下已經被他統一了似的。
年道汝眼中露出無限崇慕的神情,在他的眼中,石中天就像是一個神!
「你殺了鐵異游?」蔡傷突然冷冷地問道。
石中天一愣不屑地道:「我沒有必要殺他,也不值得我出手,我只是讓他睡去幾個時辰而已!」
蔡傷似乎鬆了口氣,眼前的石中天的確有些莫測高深,無論從面貌還是精神上都給人一種無法理解的邪異,與以前的石中天簡直判若兩人。
蔡傷不得不佩服石中天深藏不露的功夫。能夠在這麼多年中不露出一點破綻,的確讓人不可思議。
「那泰斗也不是真正的泰斗了?」蔡傷再一次冷冷地問道。
「那例並不是假的,誰不知道泰斗屁股上有梅花胎記,這豈能假的了?如果在他身上出了漏子,我豈不是前功盡棄?我怎會傻得做這種蠢事!」石中天傲然而不屑地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蔡傷哺哺地念道。
也就在此時,石中天只覺得一隻手掌己經按到了他的背上,一股洶湧無匹的勁氣若開閘的洪水向他四肢百骸狂撞而至。
蕭行的神色也變了!
黑沉沉的夜幕,竟響起了一聲震靂,緊接著一道閃電破開天幕,像是夢屬中的魔火,映亮了每個人已經變得蒼白的臉。
髯火的光亮顯得那般微弱,那般暗淡,所有的人都似乎做了個可怕的夢一般。
除夕之夜,竟然會有霹靂和閃電這是多麼不可思議啊,更顯得有些無法理解。
荒野之中,淒寒的風像是在哭嚎著一種悲劇的發生。
閃電過處,從另一道幻境中才可以看到電芒。以一種橫弧劃過,竟拖起一陣霜花。
那是慈庭的刀!
這一刻,慈廈的所有。心神全都注入了這一刀之中,所有的夢,所有的意識,一切的一切,都歸結於這一柄刀中。
天地人問,只此一刀,這也是冰魄寒光刀的真正精義所在,那是一種寂滅的神靈,是心外的一種神覺,就像是千萬年才甦醒的一份魔念,自人、自心、自刀,流向天、流向地流向蒼穹、流向天地萬物——
慈魔流淚了,冰涼冰涼的淚花,像是在冰縫中夾藏了千萬年的珍珠,終於破冰而隊天空,突然間滿是雪花。
輕飄漫舞,在輦火的光亮之中,是那麼溫柔,那麼純潔。像是一場特殊的葬禮。
慈魔靜靜地立著,便像他周圍的那一具具冰雕。
其實,那也不是冰雕,是被玄冰緊裹的屍體,只因為慈魔那一刀,寂滅蒼生的一刀!
慈魔的眼淚,不知為誰而流,或許是在一種極端的明悟之中,他終於找到了解脫生命的一種法門,所以他感動得流淚,抑或是因為死者而感傷。
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呢?就是去終結別人的生命嗎?
慈魔良久地凝視著手中的冰魄寒光刀,心頭湧起了一種莫名的驚悸,他不敢想像剛才是怎樣的一刀,他像是完全沒有知覺一般、望著那些冰凍的屍體,彷彿做了一場惡夢,他想不到這一刀竟然產生了如此強大的威力,甚至是一種魔力,連他自己也完全無法控制的魔力!
這時他又想起了那冰壁之上以血留下的這樣一段話:
「這是一柄來自地獄九幽的魔物,祖師以至高無!的佛法馴化了三年零八個月,還是無法滅去此物的魔性,終再踏足塵世造成無數殺孽,卻在偶然冥思之際,將神靈融入魔物之中,終於發現其根源之所在。
無著祖師的神靈重返前十九世輪迴,感悟出此魔物實被一滴永生不滅之邪血所侵,才會得具寂滅蒼生之魔性。
此魔物取自南邊巴瓦峰頂一冰峽。而此處,正是曾經邪王破開九幽之門所留下的裂痕,邪王身入九幽,卻以邪血留存於冰魄之中。
無著祖師被開冰魄取出邪異之血,但此冰魄之精因塵封邪血而深具魔性,實乃凶物,後人謹記ˍˍ」
「難道這真的是一件魔物?為什麼我似乎無法控制它?」慈魔哺哺地低語道,似乎絲毫沒有感覺到雪花的飄落,沒有感覺到黃火已經搖搖欲滅。
那隻小兔子自老遠又一拐一拐地跳了過來,用通紅通紅的小眼睛細細地看著慈魔,似乎有著一種無形的依賴之感。
石中天進飛魄散,死亡的陰影幾乎將他的心頭都麻木了。
生與死的關頭,他終於將自己生命的潛能激發了出來,在電光火石之間,他伸出了那只僅存的斷臂。
不是回擊,而是前伸,以無法想像的速度褡上年道汝的肩頭。
年道汝一聲狂嚎,如洪水狂濤般的氣勁自石中天的獨臂上傳出。
石中天竟將身後那斷腸推肝的勁氣轉移到了年道汝的身上,然後他擊出了一腳。
短短的距離,卻有風雷隱動,一股沉悶得幾乎讓房子炸裂的氣機牽動得燭焰變成一團火球,邪異的光亮照得石中天臉色蒼白,而年道法若吹大的氣球,漲成一個巨大的氣囊,臉和身體扭曲得不成半絲人形。
「噗!」年道汝終於無法承受那無匹的力量,炸裂成無數的碎肉四散射出。
石中天一聲狂嚎,竟然掙脫了那只要命的手掌,卻是靠反踢出的那一腳!
石中天掙脫那隻手掌之時,忍不住噴出一口熱血,而在此時他看見了一柄刀。
一柄霸烈無匹,卻又充滿浩然正氣的刀,剖開燭焰,剖開飛散的碎肉和鮮血,以不可抗拒的氣勢向石中天的眉心精到。
氣刀,是蔡傷的手掌!
蔡傷竟然可以出招,竟然可以擊出如此可怕霸烈的一刀!
刀鋒所過之處,桌椅無聲自裂,就連房頂也為這洶湧澎湃的氣勢而顫慄。
石中天。心中暗自叫苦,能夠挨下剛才背後的一招殺著已是費盡了力氣,更使內腑受創,但這一刻所面對的卻是蔡傷如此霸烈無匹的一刀!
「轟!」石中天的獨臂擊出,也就在同時,他感覺到了背後有勁風襲體,那是一隻拳頭,但他再也無法分出力量回擊了。
驚天動地的一拳,如怒濤海嘯般的氣勁激沖而出。
房頂盡被狂掀而起,瓦片、斷木四散擊的,勁氣之駭然,足以震懾世人。
「呀!」石中天擋住了蔡傷的刀。卻無法抵抗身後的一拳!
那是絕情創拳,包括剛才的一掌,全都是絕情的傑作;不,應該叫他蔡風!
沒有人能夠想像石中天的頑強,中了蔡風一掌一拳竟然還不倒下。但感觸最深的人當然是蕭衍,驚詫最厲害的也是蕭衍。
石中天的武功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可怕,他剛才嘗試了蔡風的一肘,那還是未曾擊實的一肘,己讓他身受重傷飛跌而出,可石中天在承受蔡風一掌之後,竟能再硬接蔡傷那足可開天闢地的全力一刀而面無懼色,更再受蔡風一拳,仍然不倒,反而伸指直擊蔡傷的雙目。
蔡傷冷哼一聲,雙手成剪,竟產生兩柄巨大無匹的刀影,就像是兩道峽谷向中間擠壓一般。
那純粹是一種感覺,一種足以讓所有人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蔡傷消失在峽谷之間,整個天地都變得不真實起來。蕭衍也覺得自己在怒濤中翻轉,在無盡無期的冥世輪迴,勁氣絞旋著他的每一寸肌膚,這大概是轉世的前奏!
「轟轟轟!」三聲暴烈無匹的巨響之後,一切都陷入了黑暗,燭火熄了,但這並不影響眾人的視線,他們的眼睛可以洞穿夜幕那是毫無疑問的。
但。蔡傷還是重新點燃了炮火,大家這才發現,外面的天空竟然下起雪來。自掀開的屋頂飄落房中。
石中天大口大口地咳著鮮血,他背上的衣服破了三個洞,一道掌印、一道拳印、一隻腳印,極為清晰地烙在自破洞中露出的肌膚上,那全都是蔡風的傑作!
而他的胸口,也有兩道裂開的刀痕,那是蔡傷的習所留之紀念,承受這兩大絕世高手的五記重擊;他居然還沒有死去,這的確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蔡傷和蔡風的呼吸逐漸變得均勻而細膩,望著石中天露出難以置信和驚駭的神情,連他們自己都無法相信這個世上居然有人能夠硬受他們父子聯手的五擊而不死,而且是在對方毫無防備之下,這幾乎是一個神話,若在這一刻之前,打死他們也不會相信這個事實。
蕭衍的眼睛瞪得比雞蛋還大,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否則,世上怎會有如此可怕的人?他更驚奇地發現房子四面的牆壁都是透風的,因為在剛才狂猛無匹的震盪之下。四面的牆壁竟裂開了幾道長長的裂縫,像是石中天胸口的刀傷。
沉默了良久,石中天也停止了咳血,神情萎頓地依在牆壁的一角,慘然道:「想不到我還是敗了!」
「然是邪宗的人?」蔡傷突然冷冷地問道。
石中天又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口中湧出一股血來,並未否認,半晌才問道:「為什麼—
—會這樣?明明是我為他投去了金針!難道孫游岳的·毒人註解,是假的?」
「你是邪宗的人?」蕭衍的臉色也變了,他這刻也立刻想到,若對方不是修練了「不滅法」的「不滅金身」,如何能以血肉之軀硬抗兩大絕世高手的五擊而不死?更有剛開始借年道汝轉移體內的勁氣手法與當年花如夢的手法如出一澈,想到此處,蕭衍心頭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蔡風強壓住心中的憤怒,淡淡地道:「孫游岳大師的『毒人註解』並沒有說錯,但那只是對普通毒人而言,對於我來說,卻並不適合,甚至是多餘的,無論是誰,只要拔出我神藏穴中的金針,我都會立刻恢復神志,不再是絕情,而是一個復活的蔡風!」
蕭衍禁不住也呆了,忍不住問道:「那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假裝下去?!」
「因為我要等一隻老狐狸露出尾巴,更要查明一件事情的真相,現在你應該明白了吧?」蔡風微微一笑那種消失了兩年的自信和傲意再現臉上,眼神之中又透出少許的頑色和機智。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石中天慘淡地望著茶傷一笑道。
「可我一直都不敢證實,因為這涉及到我最信任的兄弟,我總想這一切不是真的,可這一切偏偏又是事實t而且比我想像中的更讓我痛。一疾首!」蔡傷說話間,眸子中竟隱含淚花,任誰都看得出他對石中天的確情義深重。
石中天慘然道:「只可惜,我們天生只能是敵人,沒有誰可以改變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