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登天幻影

    綠鶚一下被人看出破綻,不由一愕,身形一扭平地拔起,身子彎成了一個弓狀,快到三樓,身子彈直向白衣少女勁射而去,白衣少女驚叫一聲,腰胸一扭,身子平飛,向對面的走廊掠過,可綠鶚使的是她父親「無影怪」的獨步天下的「登天幻影」輕功,「無影怪」輕功來去無影,想那白衣少女怎麼擺的脫綠鶚,只見綠鶚一晃,綠鶚在空中一個大轉身,身子又向對面走廊勁射而去,「啪啪」兩聲脆響,白衣少女粉臉上已被摑了兩巴掌。

    綠鶚叫道:「老娘高興這樣說,關你屁事?」

    突然,「吱呀」一聲,從三樓正中一個房子走出一個身穿錦袍、頭上倌著玉帶、白齒朱唇雍榮華貴的少爺,約摸二十五六歲,雙手一拱道:「這位兄台……哦,妹子,小婢有犯尊望,我殷某在這裡向你賠不是,請問妹子可叫綠鶚?」

    白衣少女滿臉通紅,整個人羞怒不已,叫道:「公子,是她先罵你的,我才……」白衣少女本想說我才教訓她,哪知道一下子被人打了兩個耳光,一口氣說不出來。

    綠鶚一招得手,正自得意,聽見錦服青年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一怔,竟被他雍容典雅的氣度怔住了,半天答不上來。

    柳天賜三人站在樓下,看到那青年公子確是氣度不凡,那白衣少女似乎是他的丫頭,對他甚是恭敬,青年公子住在屋裡憑聽覺知道綠鶚所使的「登天幻影」輕功,這倒不易,「無影怪」在江湖上飛來竄去,尋找女兒綠鶚,江湖中人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以青年公子能判斷這刁鑽古怪的少女就是「無影怪」的女兒綠鶚,這倒不奇怪。

    綠鶚嘴一撇,說道:「我叫不叫綠鶚,關你什麼事?兜裡有幾個臭錢也不要太張狂了!」

    錦袍青年一點也不惱怒,笑道:「這倒也是!」又對白衣少女說:「青青,快向這位妹妹賠不是。」

    白衣少女滿臉不情願,但還是硬生生地擠出一句話,聲音很小地說道:「對不起。」

    綠鶚雙手拍了拍,說道:「這還差不多。」說完,縱身飄然而下。落在柳天賜的面前笑道:「黑虎哥,那白衣女人該不該打?」

    柳天賜對綠鶚刁鑽的性格習慣了,但覺得這次也太出格了,說道:「可人家又沒惹你。」

    綠鶚沒想到柳天賜會說她,滿面的高興勁如潑了一盆冷水,嘴一翹說道:「那你是不是要我向她賠不是。」說完,一轉身走進了廂房。

    三樓那錦袍公子忽然對上官紅燦爛一笑,轉身也走進了房子,上官紅「哼」了一聲說道:

    「滿臉的脂粉味,我看不是什麼好東西!」

    廂房也只有兩間,綠鶚和上官紅兩人住一個房間,柳天賜和袁蒼海住在隔壁,四人洗漱完畢,覺得渾身輕鬆,旅途的困氣也消除了,精神大振。柳天賜走到綠鶚房裡,想哄哄綠鶚,上官紅和綠鶚正坐在床沿說悄悄話,見柳天賜走進來,以為聽到了兩人的說話,不由大窘,皆俊臉緋紅。

    柳天賜笑道:「你倆位,是不是在說我柳天賜什麼壞話?」

    綠鄂笑道:「姐姐說準備給你做一件衣服,叫我陪她到街上去買些布料,虧你還說……

    哎喲!」上官紅低著頭在綠鶚身上揪了一把。

    柳天賜見綠鶚沒有生氣,也就放寬心,說道:「不打擾你說悄悄話,我睡覺了。」說著關上門回到房間,和衣而睡。

    睡到半夜,突然聽到屋頂上有如落葉般的腳步聲,儘管很輕,但柳天賜還是聽見了,柳天賜打開窗,頭往外一探,正碰到上官紅也從窗戶往外探出身子,與柳天賜相視一笑,兩人隨手關上窗戶,飛上了屋頂,不一會兒就可以看到前面的人。

    兩人大吃一驚,這個人正是白天見到的那個錦袍公子,只見他沿著城牆外面,順著一條田間小路,前面出現了一片小松林,向四處望了望,輕聲叫道:「子薇,我是段安柯。」樹林旁有一條小溪,從小溪那邊傳來一個女子的啜泣聲,段安柯一陣驚喜,憂心沖忡地小心走過去,挨著那女子坐下。

    那女子穿著紅色的緊身衣服,身段甚是窈窕,長髮披肩,兩肩隨著哭聲不停的抖動。

    柳天賜和上官紅趴在樹幹上,一動不敢動,從剛才輕功的身法看,這段安柯的功力不在他兩人之下,武功這麼高,深更半夜跑到這松林裡做什麼。

    段安柯挨著叫子薇的紅衣少女坐下,雙手支著下巴,沉默了一會兒,扳過紅衣少女的肩頭,柔聲說道:「子薇,人死是不能復生的,我也很難過,沒想到……向伯伯遭人毒手。」

    說著竟也嗚咽起來。

    柳天賜心想:看不出這錦袍公子,倒還真是個多情種子,說哭就哭起來,自忖自己遠沒這種境界。

    那紅衣女子先是一愕,那神情彷彿在說:你怎麼知道?見錦袍公子也在傷心落淚,心一軟就倒在錦袍公子的懷裡說道:「段大哥,我現在可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段安柯輕輕地撫摸著紅衣少女的長髮,柔聲道:「子薇,我心中也只有你一人,我這次東來,就是來看你的,自從我倆在武當分手,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你,碰巧家父命我帶著『十二劍女』來襄樊索回我們大理那本祖傳武功秘笈《隨形劍氣》,沒想到剛一到襄樊就碰到你,可你只是傷心落淚不理我,我真傷心透了,後來我聽消息說向伯伯己遭人毒手,才……」

    紅衣少女收住哭泣,說道:「我不是約你今夜來這裡了嗎?當時我見你身邊美女如雲,前呼後擁,我一個傷心女子哪敢與你多說?」

    錦袍公子一時口吃道:「子薇,相處多年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說完低下頭吻了吻紅衣女子,紅衣女子「嚶」了一聲。

    柳天賜不由覺得耳熱心燥,伸手想拉上官紅,上官紅頭一側也靠在他的胸脯上,一股熱流「騰」地從他胸脯升起,他幾乎聽到自己的心跳。

    錦袍公子抬起頭來說道:「向伯伯武功蓋世,何況身邊還有四大護法,誰有這麼厲害,能害得了他?」

    紅衣少女坐直身子,理了理頭髮說道︰「安柯,我也感到很奇怪,爹爹自從大都回來,脾氣和性情大變,很少和我、跟母親說話,並且也很少理會教裡的事。更令人費解的是,還將教主之位傳給了那叫柳天賜的人,這個柳天賜人還沒到秦嶺就發出『蝴蝶令』圍殺武當和丐幫長老,教裡幾位堂主和護法心痛不已。」

    錦袍公子認真地聽著,說道:「我在大理也聽說這些事,當時父親就不相信是向伯伯所為,向伯伯一生肝膽磊落,胸懷坦蕩,在江湖上誰不敬畏,怎麼會……我想這其間可大有蹊蹺,是不是那柳天賜在中間玩了什麼鬼?」

    柳天賜和上官紅趴在樹上,幾乎驚叫起來,這紅衣少女就是日月神教向天鵬的女兒,聽稱呼,叫向子薇,更使他倆吃驚的是那個移花接木的假向天鵬也被人殺死,那他費了那麼多心血,不都是空耗一場嗎?兩人一頭霧水,趴著不動,凝神傾聽。

    向子薇說道:「大家都說父親想獨霸武林,想當武林盟主,才造了武林奇事,權欲極重的柳天賜做日月神教的第二任教主,沒想到……」向子薇泣不成聲。

    段安柯撮著向子薇怒聲道:「子薇,跟哥哥說,是誰害死了向伯伯,我給你報仇!」神聲間頗有凜然之氣。

    向子薇哭著說道:「父親那天說到河南少林寺去拜訪一下方丈『慧能大師』,誰知在湖北的大洪山就遭人暗算,敵人那麼凶殘,連父親的頭也割……了下來,落個屍首不全……父親英明一生,沒想到落到……」向子薇已傷心欲絕。

    段安柯一下子慌了手腳,他的確很愛向子薇,怎忍心看到她如此傷心,吼道:「操他XX的,是哪個畜牲這般歹毒。」

    段安柯自小在大理宮室長大,從沒說過一句髒話,見心愛的人受到了如此大打擊,在江湖上聽到的罵人粗話不禁脫口而出,向子薇沒在意又說道:「後來父親的屍體被抬回蝴蝶崖,眾堂主都看到父親的前胸已被敵人震碎,連那『玄鐵蝴蝶印』也震得模糊不清,這一掌是從背部偷襲的。」

    段安柯叫道:「隔山裂岳掌!」

    向子薇又說:「普天之下,只有『丐聖』韓伯……韓丐天能使這『隔山裂岳掌』。」

    段安柯幫向子薇擦了擦眼淚說道:「這可奇怪,向伯伯和韓丐天可是有過命的交情,這在江湖上是家喻戶曉,婦幼皆知,韓幫主也是俠義中人,武林正派一向有『北向南韓』之說,韓幫主應不會向伯父下此毒手……」

    向子薇一揚頭說道:「我們也是這麼想的,但天下武林,以武功來講,能暗算爹的人已怕是沒有,即使韓丐天也是和爹爹武功相當,想殺爹爹也絕非易事,這只有可能是乘爹爹不注意,才下此毒手,實可謂人心難測。」

    柳天賜越聽越玄,聽向子薇說話,那個假向天鵬己在大洪山被人身首異地,並且還中了韓幫主的『隔山裂岳掌』,他兩人說的話似乎都有道理,因為普天之下,還有誰會丐幫幫主獨步武林的絕學『隔山裂岳掌』呢?可這一事實有悖於常理,韓丐天沒有理由對向天鵬下此毒手,除非他也知道向天鵬是假的,但這也不大可能,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只是感到奇怪,難道韓丐天能看出其中破綻?柳天賜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見上官紅的呼吸急促,知道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心情難以平靜。

    只聽見段安柯又說:「人心難測!這倒不假,我們段家的《隨形劍氣》武功秘笈,就與韓丐天有關。」

    向子薇轉過來望著段安柯滿臉驚訝,似乎在問,怎麼回事,因為太傷心還掛著滿臉的淚痕,沒有說出來,只是把這種疑惑寫在臉上。

    向子薇一直是背向兩人坐著,突然一轉身,兩人看清她的面容,又是一驚,因為向子薇和上官紅長得太相像了,一樣的美,從關係上講上官紅和向子薇是嫡親表姐妹,這血緣關係使得兩個彼此陌生的少女長得如此驚人的相像。

    段安柯與向子薇顯然不是一般的關係,段安柯低下頭吻了吻向子薇臉上的淚珠,接著說:

    「你知道我們大理段家的《隨形劍氣》裡武功十分深奧,可與龍尊的《奪魂心經》相提並論,父親也只是參悟其中的七八成,就名震江湖,稱為『三聖』之一的『皇聖』,所以這本武學秘笈也就成為我們大理段氏的傳家之寶,可就在上個月,父王離開皇宮到崇聖寺與方丈對弈,突然潛入一個蒙面人盜走了《隨形劍氣》,後來伯父發覺,隨後追趕,那蒙面人向伯父回身一掌,幸好隔得遠,但伯父的背脊骨還是被震斷。」

    向於薇說道:「隔山裂岳掌!」

    段安柯說:「父王回來驚詫不已,因為韓丐天與父王交情也有幾十年來,韓丐天也偶爾到皇宮,父王像招待貴賓一樣招待他,然後兩人閉門不出,在一起印證武學,難道就為了偷這本家傳武功秘笈,對伯父下此毒手,父王百思不得其解,就叫我帶『十二劍女』到襄樊,特別叮囑我千萬不要貿然動手,就算韓丐天偷去,我也不是他的對手,最好將此事查出個眉目,父王一直覺得此事甚為蹊蹺,所以我就包下了『望家池』客棧,慢慢查找,過幾天就要在點將台召開丐幫大會,那韓丐天肯定會露面的。」

    「《隨形劍氣》?」上官紅記得在父親的密室裡見過蠟像,一思索起來跟這段安柯真有點相像,上面寫到的大理段皇爺,肯定是段安柯所提到的父皇,父親搜集了許多門派的武功秘笈,既然把《隨形劍氣》和《奪魂心經》列在一起,可見《隨形劍氣》也是一部至高無上的武學經曲,父親為什麼會有日月神教的「玄鐵蝴蝶令」?為什麼在密室裡刻有那些還沒搜集到的武功秘笈主人的蠟像?……上官紅感到冷氣直冒,一種不祥之感襲上心頭,她真的不願想下去……

    向子薇說道:「爹爹以前將日月神教整頓得好生興旺,沒想到慘遭橫禍,跟著陰陽天地四大護法叔叔就失蹤了,不知去向.還有『白象堂』堂土吳浩叔叔、『黑虎堂』堂主袁蒼海叔叔也下落不明,其他四位堂主叔叔也到了襄樊,要找韓丐天討回個公道。」向子薇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接著說:「我也跟著到了襄樊,唉,怎麼會這樣喲?」

    段安柯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子蔽,你說日月神教裡陰陽天地護法,還有吳浩堂主和袁蒼海堂主可都是叱吒風雲的江湖頂尖高手,怎麼會突然下落不明呢?」

    向子薇眼裡還噙著淚花,但人鎮定多了,靠在段安柯的懷裡玩弄著頭髮,思索地說:

    「陰陽天地護法是不離爹爹左右的,那次跟父親下山,爹爹遭人暗算,他們四人的確不見了,也找不到屍體,我們猜想當時四人肯定看到兇手,所以去追殺,可是以四位叔叔的身手,再厲害的身手,也難以逃脫四位叔叔的追殺,我們一直沒等到他們回來,吳浩叔叔……聽說是在『九龍堂』對新教主犯上作亂被抓了起來,袁蒼海叔叔在九江奉新教主之命追殺丐幫謝長老,說是在長江翻船被淹死……」

    段安柯聽後,癡癡地坐在那裡,好半天沒說話,向子薇轉過臉,用玉手拍了拍他的臉,段安柯回過神,喃喃地說:「這一切太複雜了,怎麼來得這麼突然?『九龍幫』可是水上第一大幫,一向與日月神教水火不容,怎麼會成為日月神教的一個堂口呢?那新教主為什麼要圍攻武當,要不是你及時通知和其它門派相助,特別是丐幫長老,我們的師父『玉霞真人』也難逃此劫,為什麼要追殺丐幫,難道他也知道向伯伯被韓丐天暗算?」

    向子薇說道:「聽說這被爹爹任命的新教主內功修為還在爹爹之上,年紀頗輕,在九江不知用什麼手段擺平『九龍幫』使阮星霸臣服,並且投到日月神教門下,被封為日月神教第七堂『九龍堂』堂主。同時柳天賜還收羅了許多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魔頭,什麼『西天五殺』、『南海六魔』還有『三大淫魔』……以前爹爹是從來不屑與這些人交往,還殺了『四大淫魔』中的一魔,因此教中對新教主議論頗多,可日月神教的教規規定是要絕對服從教主,就是死了也要執行,不然可就犯下十惡不赦的死罪——『犯上作亂』。」

    柳天賜心想:這是什麼教規,那不成了教主一手遮天,嗯,我以後當了教主第一件事就是廢了這一條教規。

    向子薇抿了抿嘴唇,接著說:「後來新教主還居然下『蝴蝶令』圍攻武當,說武當乃一邪教,天下正教惟有日月神教。」

    段安柯憤然作色道:「他XX的,真是狗屁不通!」馬上意識到在向子薇面前罵日月神教教主頗為不敬,口氣一軟說道:「話不可以這麼講,想我倆在武當學藝三年,武當道教真是博大精深,連父王也佩服不已,說家傳《隨形劍氣》與武當的《百變神功》有異曲同工之妙,才把我送到好友『玉霞真人』門下學藝,怎可能是邪教呢?」

    向子薇說道:「爹爹對武當的武學也是推崇備至,加上又忙於教務,沒時間和精力教我,就把我送到武當,所以我一聽到這個消息,趕快通知道師父,不知師父會不會因為我的身份而責怪我?」

    段安柯安慰道:「師父慈悲之心,更何況又不是你的罪過,怎麼會責怪你呢!那柳天賜又是以什麼理由圍殺丐幫長老的?」

    向子薇眉頭一皺說:「那就要玄了,柳天賜傳『玄鐵蝴蝶令』說丐幫幫主召開全丐幫大會,準備投靠元軍,命令各地堂在各地剿滅丐幫長老,四位堂主接到『蝴蝶令』大惑不解,火速趕到秦嶺蝴蝶崖請示爹爹,誰知爹爹無動於衷,冷冷地說:『既然教主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你們想抗命?』誰知沒過多時父親就……」說著又哭了起來。

    段安柯又安慰向子薇一番說:「是不是韓丐天知道這件事,就來個先下手為強呢?」

    向子薇說道:「你也是這麼想的?韓丐天和爹爹有過命的交情,曾率領北方數萬名乞丐抗擊元軍,自己親自痛入蒙古大軍如入無人之境,據爹爹講,韓丐天身上染的血在他身上結了厚厚的一層血殼,像穿了一件血甲,怎麼突然之間對爹爹下毒手,又偷了《隨形劍氣》還要投降成吉思汗……」——

《龍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