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冷,露重,竹影重重。
紀空手緩緩地向前踏了一步,他並不想主動出擊,也無力出擊,但他在踏出這一步的時候,依然讓他面前的敵人感到了一種心悸,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在他們的感覺中,紀空手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一個值得別人尊重的人,通常都是因為他擁有讓人尊重的實力。江湖本就是一個依靠實力說話的地方,你是強者,自然可以受到別人的尊重,是以,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不敢出手的原因,還在於紀空手的眼睛,雖然是在暗沉的夜色之下,但他們卻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紀空手眼中的那股寒意。
他的目光如寧靜的深潭,空洞深邃,不起半點波瀾,在至靜中闡釋著一種對生命的無情與冷酷,目光所到之處,泛動著讓人心寒的悸動。
他的臉上依然帶出不經意的一絲笑意,似乎已經對自己生命的存在滿不在乎。他此刻所要做的一切,已經不再為自己的生命而戰,他只想在臨死的一刻,讓敵人付出應有的代價,留下自己生命中最後的輝煌。
這讓對手感到了恐懼,不僅如此,遠處傳來的嘈雜聲愈來愈近,他們不想放過個立功的機會,如果在大批人手到來之前他們仍然不敢對一個幾無還手之力的人動手,傳將出去,他們就再也無法立足於這個江湖。是以,他們必須出擊!
於是他們相視了一眼,在互相鼓動之下,以他們最拿手的方式逼向了紀空手。
空氣中頓時充滿了令人窒息的壓力。
這幾個人都是劍道的高手,一齊出手,空中驟然響起數聲銳嘯,劍芒閃爍間,如掛在虛空中的數道匹練,攻向了紀空手的面門。
對於敵人,他們從來都是無情的,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是否合乎武道的精神。自從加入問天樓的那一天起,他們就受到了衛三公子的教誨,那就是只要是有人敢於與問天樓為敵,就要毫不留情地將之擊殺、毀滅,讓他永遠不得翻身!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無情,這是衛三公子經歷江湖數十年總結出來的經驗之談,也是放之四海皆可行的行為規則。他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句話的真實性,是以他們出手的時候根本就不存在憐憫,只想將紀空手盡快摧毀。
紀空手的眉鋒跳了一下,陡然間大吼一聲,整張臉型極度扭曲變形,他變得極是恐怖,但更讓人感到恐怖的是,他的拳頭已出,帶出的竟然是如龍捲風般狂湧虛空的驚人力道。
這無疑是他拼盡全力的一擊,也是他體內最後力量的宣洩。他在短時間內將體內的真氣提聚掌心,就是為了此刻這驚天動地的爆發。
「呼……轟……」拳頭如驚雷躍出,跳入虛空,在高速中驟然爆炸,一時間枝斷、石裂、草飛、風湧,使得整個虛空在剎那間變得風起雲湧,喧囂動亂,狂如颶風襲捲大地,發出陣陣令人心悸的淒號。而每一寸空間都充盈著足以摧毀一切的力量,似要將這空間的一切盡數毀滅。
慘號、驚呼、劍斷、人飛,這一切彷彿都只是一幅恐怖的畫面,敵人在這巨力的撕扯下或死或傷,使得生命在這一刻因為脆弱而顯得毫無意義。紀空手只覺得背上的傷痛極度難忍,大力爆發下,箭矢已迸裂而去,血如泉湧,力道已盡,讓他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要離他而去,處於一種虛脫的狀態。
「也許這就是你們要我死的代價!」紀空手望著那幾具支離破碎的屍體,欣慰之下,忽然感到自己的身心是那麼地疲累,就像是在進行著一場無休止的搏鬥,他根本不知道將會在什麼時候結束。他只想好好地躺下來,去享受這靜寂的夜空,去感覺徐徐而來的清風,更要體會這靜態下的輕鬆與愜意。
天地已是一片靜寂,只有這風,送來了無數的腳步與人聲,大批的敵人終於趕至,這場實力懸殊的逃亡也該到了尾聲。
紀空手看到了衛三公子,看到了劉邦,還有韓信、鳳五,還有許多他熟悉的面孔。這些人的表情既有驚詫,亦有憎恨;既有遺憾,亦有欣然……五光十色的表情,構成了一幅幅光怪陸離的畫面。這一切在紀空手的眼中,看似很近,又覺遙遠,甚至變成了一種虛無的東西。
紀空手心裡明白,走到這一步,他的人生已是到了一個結局的時候。他的傷勢之重,已到了油枯燈滅之境,此刻只要是一個常人攻擊過來就可以掌握他的生命,何況這些人無一不是高手。
死亡,從來都沒有像這一刻般這麼真實地來到紀空手的眼前,紀空手也許想過自己未來的命運,但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的生命會在這個時候結束。
地上碎裂的屍體散發出來的濃重血腥熏染了這片空間,使得空氣中蘊存著一種陰森似的淒寒。紀空手努力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有他臉上泛出的那一絲笑意,才讓人感覺到他的生命依然存在。
他不想倒下,也不會倒下,雖然他的體內沒有一絲力氣,但堅強的信念與不屈的精神支撐著他的身體,使得他依然挺拔如山,風骨猶存。
這讓每一個在場的人都保持著沉默,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絲毫沒有感覺到一點勝利者的喜悅,反而感到了這空氣中帶出的一股無形壓力。雖然他們心裡都明白紀空手已無還手之力,也再不能對他們構成任何威脅,可是他們卻在心裡莫名地生出了一絲恐懼。
這種感覺實在是很奇怪,而更讓人奇怪的是,紀空手臉上的笑意是那麼地平靜,那麼地灑脫,彷彿面臨的不是死亡,而是去奔赴一場盛會。
衛三公子走前幾步,拍了拍掌道:「你是我看到的惟一不怕死的人,這證明了我的眼力不錯,可遺憾的是,你選擇的對手是我,那麼就注定了你只能是這樣的下場!這是經過了無數次實戰之後得到的證明。」
紀空手眼中似乎多了一絲嘲弄的味道,他已無力開口。此刻他能站在這裡,全憑一口氣支撐著,所以他就只有保持沉默。
「也許你不服氣,也許你覺得不公平,但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地殘酷,勝者為王敗者寇,誰又去管是否公平?是否合理?只要我贏了,我說公平就是公平,我說合理就是合理,死人是不會與我來爭論這些的。」衛三公子笑了笑道:「不過你的確聰明,就算是死也給我留下了一個非常大的麻煩,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這一生走過不知多少溝溝壑壑,見過不知多少大風大浪,能夠活到今天,絕非僥倖。雖然你留下的絕對是一個大麻煩,但我還是可以逢凶化吉。」
紀空手緩緩地搖了搖頭,只搖了一下,已無力再搖第二下,但卻表示自己對衛三公子的話不以為然。
衛三公子的心裡的確有幾分惱怒,事實上連他自己也知道這只是自己的美好願望。如果說項羽真的得到了劉邦與問天樓聯手的把柄,那麼自己這一生的心血無疑是付諸流水,空忙一場了。
他與劉邦對視了一眼,眉間隱生憂慮,都感到了這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劉邦遲疑了片刻,突然上前幾步,低聲道:「這小子似乎有話要說。」
對於劉邦來說,這是他與紀空手沛縣一別之後的第一次重逢,昔日的兄弟變成了今日的仇敵,這種心情實在是複雜極了,讓人感覺到人生的變數就像風雲變幻一般,不可捉摸,雖然他們分離的時間已經很長,但不知為什麼,他們之間並沒有陌生的感覺。
這似乎正應了「仇敵之間的想念遠不比情人之間的思念要少」這句古話。對劉邦來說,自從他下決心要除掉紀空手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總在想著紀空手,不僅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也在揣摩著他的行事作風,因為他知道,總有一天,他們要相互面對。
此時此刻,當劉邦站到紀空手面前的時候,雖然面對的是如此狼狽的紀空手,但他卻絲毫沒有勝利者的喜悅。在這一場決戰中,他也許贏得了暫時的勝利,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紀空手未必就輸了。
他在關注著紀空手的每一個表情,很想看到這個對手面對死亡時的那種恐懼。也許只有這樣,他的心裡會有少許的快感,至少會讓他的心情舒服一點,可是紀空手根本就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雖然這個人已經不對他構成任何威脅,但只要活著,就在無形之中讓他有一種莫名的壓力。
衛三公子的眼芒一凝,盯在了紀空手的喉結上,那塊突出的喉結輕微地蠕動了一下,卻根本沒有力量帶動他嘴部的肌肉。
「真是可憐,想不到一個可以將胡亥、趙高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人物,竟然會淪落到無法說話的地步。」衛三公子冷笑一聲道。
「也許他還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吧?」劉邦凝視著紀空手那看似無神的眼睛,發現這雙眼睛裡的眼神蘊含著一種意味深長的東西,讓他有種迫切需要瞭解的慾望。
「但願不是要我放他一馬吧?如果真是那樣,我會很失望的。」衛三公子明知紀空手絕不會向自己求饒,但他絕不會放過任何打擊對手的機會,就算這個對手已經不成為其對手。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欲知道紀空手到底想說些什麼,他們皆是身經百戰的戰士,經歷過太多的生死場面,可是他們從來沒有見到過一個像紀空手這樣從容面對生死的人,這激發了他們心中的好奇心。
但凡事總有例外,也有人並不希望紀空手在此時說話,這兩個人就是鳳五與韓信!
紀空手能夠逃到這裡來,在很大程度上得歸功於他們。要不是他們之間有約定的秘密,紀空手是很難自他們的劍下逃生的。
這本身就會引起衛三公子與劉邦的懷疑,但只要鳳五與韓信自己不說,紀空手又順利逃走,那麼懷疑就只是一個懷疑,並不能成為衛三公子與劉邦要對他們動手的借口。
可是紀空手終究沒有逃出衛三公子布下的天羅地網,而且還活著,這已經讓鳳五與韓信大吃一驚。以紀空手與韓信之間的恩怨,如果紀空手在此刻說出事情的真相,那麼他們也難逃一死。
想到這裡,鳳五與韓信冷汗迭出,手已緊緊地按在了劍柄之上。韓信也想過殺人滅口,死無對證,但要在衛三公子與劉邦面前殺掉紀空手,他根本就沒有一絲把握。
所以他們就只有等待,在提心吊膽中等待下去,這也許是他們可以選擇的惟一一個辦法。
衛三公子緩緩地走到了紀空手的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說實話,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還想說些什麼,對於一個即將要死的人來說,留下幾句遺言,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於情於理,看來我都應該成全你。」
說完了這句話,衛三公子的拇指與食指輕拈斜彈,形如拈花,就在這不經意間,一縷真氣如細長的泉水般注入到紀空手的體內。
紀空手渾身一震,「哇……」地一聲,一口鮮血如箭噴出,整個人精神陡變,可是他心裡明白,這縷真氣並不能使自己支撐多久,只是激發了自己體內的一線生機,迴光返照罷了。
他輕輕地呼吸了一下清新的空氣,臉上依然帶著微笑,緩緩地道:「表……面……你……好……像……成……全……的……是……我,其……實……你……是……在……成……全……你……自……己!」
他近乎是掙扎著說出他想說的每一個字,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是他的聲音卻很輕很輕,幸好這竹林之外的空間異常寧靜,使得衛三公子不需要運聚內力來聽他說話。
「這聽起來好像是一個笑話。」衛三公子皺了皺眉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指……的……是……那……個……大……麻……煩。」紀空手說完這句話,淡淡一笑。
衛三公子心頭一驚,與劉邦對視一眼,一揮手,手下的將士俱都退出十丈開外,包括鳳五與韓信。
「你難道想用這個來與我作一筆交易?」衛三公子冷哼一聲道,他的臉上無動於衷,可是心裡卻在掂量著此事的輕重。他始終認為,任何決定都不可能是一成不變的,只有隨著情況的變化而變化的決定,才是英明的決定。
「你……錯……了。」紀空手喘了口氣道:「你……不……是……一……個……受……人……威……脅……的……人。」
「看來還是你瞭解我。」衛三公子淡淡地道:「不過我從來都是無功不受祿,我絕對不會相信一個即將死於我手中的人會對我提出善意的建議。」
「我……這……個……建……議……並……非……善……意,但……是……你……們……要……想……重……新……取……得……項……羽……的……信……任,這……是……惟……一……可……行……的……辦……法。」紀空手笑了,笑得很邪,似乎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衛三公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與劉邦交流了一下眼神,這才緩緩地道:「願聞其詳。」
他明知紀空手提出來的這個建議一定是自己完不成的建議,可是他已別無選擇,因為他實在想不出在項羽得到劉邦與問天樓聯手的真憑實據之後自己還有翻案的辦法。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也會把它當作是救命的寶物。
「慢!」劉邦突然喝道:「此人心計之深,非常人可以揣測,他顯然是利用了我們的心理,有所針對地想出了一條詭計,企圖對我們不利。依本公之見,這種詭計不聽也罷,還是一刀將他殺了,永絕後患。」
衛三公子淡淡笑道:「你還是不太瞭解這位紀少,他既然敢這麼說,當然有他這麼說的道理。」
「什麼道理?」劉邦沉聲問道。
「因為他已經瞭解了我的性格,為了復國大計,為了一生的理想,我是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的。」衛三公子的眼中陡然一亮,似乎隱約猜到了紀空手想要說的話。
「閥主何以會這麼說呢?」劉邦話一出口,頓時也明白了這個惟一可以取信項羽的計劃,冷汗佈滿額頭,低聲道:「這事絕不可以。」
「但這卻是惟一可行的辦法。」衛三公子的臉上殊無表情,聲音中帶出近乎冷酷的無情。
兩人在一瞬間將目光相對,透過虛空,似乎以一種複雜的心理去感受對方的心態。他們已經猜出了紀空手想要說的話,卻為這個計劃的殘酷而感到心驚。
他們不得不承認,紀空手似乎算到了今日決戰的每一個步驟,在一點一點地將他們引入自己早已設計好的圈套中。雖然他也要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但可以這麼說,他成為了這一戰最終的勝者,因為他憑著自己的智慧完成了一個足以讓江湖轟動一時的計劃。
他的眼神中帶著嘲諷的味道看著面前這兩位不可一世的人物,心中多出了一絲欣慰。他沒有開口,因為衛三公子與劉邦的表情已經告訴了他,他們已明白了他想要說的一切,而且他一點都不擔心衛三公子不會依計而行。在他看來,衛三公子絕對是一個無情的人,不僅對敵人,也對自己無情。
肅殺的秋風穿過竹林,帶著一絲嗚咽,紀空手笑了笑,心中沒有將死的恐懼,卻感到了一種沉默無形的殺氣。
他看到劉邦顫慄的大手已經緊緊按在了劍柄上,他明白,只要劉邦的劍一出,他就死定了。
「謝謝你!」衛三公子突然對紀空手躬下了腰,冷冷地說了一句。
「你……已……決……定!」紀空手並不為衛三公子的舉止感到驚訝,但他的心中卻一點得意也沒有。忽然間,他想到了張良,想到了張良所說的每一句話,還想到了張良對衛三公子與劉邦的評價。他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與衛三公子、劉邦相比,自己絕對不是一塊可以爭霸天下的材料,不是因為別的,只因為自己做不到對世間萬物真正的無情!
他的眼光流連在劉邦的臉上,很想看到劉邦此時此刻的反應。可是他失望了,雖然他心裡清楚在衛三公子與劉邦之間一定存在著非常親密的關係,但劉邦的臉上根本就沒有任何悲憤之情,就是眼睛也變得空洞無神,彷彿這世上沒有一件事情是值得他去留戀牽掛的。
衛三公子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突然轉過身,大步而去。
劉邦沉默不語,只是斜過頭來,一言不發地注視著衛三公子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背影,半晌過後,方才輕歎一聲,臉上竟然多出了兩行熱淚。
「你真的該死!」劉邦輕輕地嘀咕了一句。
「我……既……然……敢……來,就……已……不……畏……生……死。不……過……我……還……是……算……錯……了……一……著,就……是……沒……有……想……到……像……你……這……樣……的……人……居……然……眼……中……有……淚。」紀空手非常平靜地說道,他已感覺到衛三公子注入自己體內的那縷真氣正如抽絲般離體而去,心裡空蕩蕩的,彷彿人在虛空,飄渺不定。
「你也許是今生惟一可看見我落淚的人,這並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你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劉邦衣袖一揮,淚水盡去,冷峻的臉上根本就沒有淚水流過的痕跡,淡淡接道:「你不要怪我,怪只怪你太聰明了,又知道了太多的事情,雖然我一直都很欣賞你,但是為了我一生的抱負,我只有忍痛割愛了。」
他緩緩地拔出劍來,劍氣頓時充斥了整個空間,令人窒息的壓力迫得紀空手幾乎難以呼吸,但是紀空手的臉色依然未變,只是淡淡地道:「其……實……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一……山……難……容……二……虎,你……我……注……定……了……只……能……有……一……人……活……在……這……個……世……上,可……惜……的……是……,要……死……的……人……竟……然……是……我。」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從一個強者變成一個被人掌握命運的弱者,這似乎是紀空手的悲哀,雖然他的心裡並不甘心,可是他無怨,亦無悔,因為他可以問心無愧。
「嗤……」劍鋒劃破了虛空,如一隻緩緩爬行的蝸牛般一點一點地向紀空手的咽喉挺進,那湧動的氣流若旋風飛舞,緊緊地將紀空手的身體包裹在內。
紀空手看不到什麼,也沒有聽到什麼,在一剎那間,他的靈魂彷彿衝上了雲天,飄悠著向那深邃無窮的天外而去。那一幕幕的往事,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都如雲煙般淡出記憶。在他的潛意識裡,卻有一個聲音在深情地低吟:「對不起,紅顏,我失約於今生,但願我們來世能再續這未了的情緣。」
他的人,他的心,彷彿一下子墜入到一片無邊的黑暗之中,最後聽到的聲音,是一道劍鋒穿破虛空時發出的無情銳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