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音先生的死訊傳到峽谷,每一個人都沉浸於悲痛之中,紅顏更是悲痛萬分,茶飯不思。
只有紀空手超乎尋常地冷靜,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洞殿之中,整整過了七天七夜。在這七日之中,車侯與扶滄海受虞姬之托,數番相勸,可是洞門緊閉,裡面卻絲毫沒有回應,就連紅顏從哀思中振作起來,想來勸上幾句,但洞門依舊緊閉,誰也無法知道紀空手的心中所想,更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
就在眾人擔心之下,決定破洞門而入時,紀空手鬚髮俱亂,形銷神蝕地出現在眾人的眼前。他只說了一句話:「我沒事,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臉上一片寧靜,但每一個人都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堅定與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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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殿之中,燃起幾根燭火,紀空手、車侯、扶滄海、紅顏坐在一起,無不一臉肅然,似乎要作出一個重大的決定。
「你是否再考慮一下?」車侯看了紀空手一眼,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紀空手搖了搖頭道:「我已經考慮得十分清楚,我不能登位知音亭閥主。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
「難道連我們也不能告知嗎?」扶滄海詫異地道。
「不能,這是天機。」紀空手斷然答道:「總有一天,你們會知道事情的真相的,但是現在卻不能告訴你們,這並不代表我不信任你們,而是此事的危險性之大,超出了你們的想像範圍。此次我再也不能有失!」
紀空手說完這些話時,眼神裡充滿著真誠,更有一種剛毅。當他的目光一一與車侯、扶滄海的目光交錯而過時,他感到了他們對自己的忠誠與信任。
「你需要多長的時間去做這件事情?」車侯問道。
「我不知道。」紀空手剛毅的眼神中霎時轉變為深沉,也透著一絲迷茫道:「因為我無法預測未來。」
「那麼我們可以幫你做點什麼嗎?」車侯的心裡有幾分詫異,似乎從來沒有見過紀空手這般沒有自信,不過他有一種預感:紀空手所做的事情,不僅艱巨,而且必定驚天動地!
「謝謝,只要你們能協助紅顏管理好峽谷中的一切事務,能夠讓我放心而去,我就感激不盡了。」紀空手與紅顏的目光相對,彼此間透著對對方的那份牽掛之情。
「這是我們份內之事,只要尚有一口氣在,我們誓與峽谷共存亡!」車侯與扶滄海大聲答道。雖然他們與紀空手相處的時日不是太久,但都被紀空手的為人處事所折服,心中已隱推其為領袖。
紀空手深深地看了車、扶二人一眼,很是感動,然後緩緩地站立起來道:「在我即將離開之前,我還有兩件事情要做,這關係到我們是否能在日後爭霸天下中佔有立足之地。雖然要完成這兩件事都非常艱難,但幸運的是,我已有了解決之道。」
車侯與扶滄海相視一眼,似乎不懂紀空手話中之意,臉上微露困惑。
「爭霸天下能否成功,取決於幾個要素,所謂天時、地利、人和之外,真正取決定性因素的,就是要有強大的軍力與財力。而我們現在擁有的,除了我們是真正為天下蒼生百姓的正義之師外,還在於我們適逢於這個亂世,比及項羽、劉邦,甚至韓信,我們除了佔到人和之外,還有天時,而在地利、軍力、財力上都有所不及。如果我們就憑現有的實力與之一爭天下,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失敗!」紀空手緩緩而道,一臉沉重,顯然他這七日七夜閉門所思的,正是這些時局大勢。
「這些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就算我們奮起直追,也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起到卓有成效的變化。」扶滄海道。
「所以當日先生在世之時,提出要另闢蹊徑,就是看到了我們劣勢所在。」紀空手充滿信心地道:「因為他以超人的智慧與豐富的閱歷作出了大膽的判斷,認為在當今亂世,真正能夠對爭霸天下取到決定性因素的,惟有財力!無論一個人擁有多麼強大的軍力,假如沒有龐大的財力支撐,他是維持不了多久的。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這一兩年內,成為當今最為富有的一支勢力,藉此與劉、項抗衡,最終達到我們奪取天下的目的!」
「可是,我們眼睜睜看著登龍圖寶藏就在眼皮底下,卻無計可施,縱是有心奪取,也是徒勞無功啊!」扶滄海想到為了這取寶之道,竟然搭上了五音先生的性命,不由黯然神傷。
「的確,要想取出寶藏,實在難如登天,不過,此次上庸之行,並非全無收穫,如果我所料不差,這登龍圖中的寶藏未必就與我們無緣。」紀空手微微一笑,似乎胸有成竹。
車侯又驚又喜道:「莫非你已經得到了取寶之道?」
「可以這麼說,但此時定論,尚且太早。我已經派出土行與水星按照我的吩咐重新勘查忘情湖,希望能夠印證我的想法。」紀空手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但從他臉上的表情來看,很是輕鬆,似乎已有了一定的把握。
「如果真的能夠得到登龍圖中的寶藏的話,那我們就是如虎添翼,可以大幹一場了。」扶滄海興奮起來,他非常同意紀空手的觀點,那就是財力在戰爭中的重要性。
「就算我們真的能夠將寶藏據為己有,也不能坐吃山空,僅憑這點財富與劉、項抗衡。」紀空手搖頭道:「這場爭霸之戰,遠比我們想像中的要殘酷得多,甚至是一場持久之戰,絕不是一兩年內可以結束,我們若是想最終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以登龍圖中的寶藏只怕還遠遠不夠。」
他的話頓時引起了車、扶二人的深思,畢竟他們也是江湖中的大豪,思維敏捷,見識廣博,不會不明白紀空手所說的可能性,但隨即他們又同時將目光投射在紀空手身上,因為兩人明白,紀空手既然這麼說,肯定已有了解決之道。
「不過——」果然不出車、扶二人所料,紀空手微微一笑道:「幸好我們還有後生無,有這樣一個生財有道的人才來襄助我們,我們或許就真的擁有了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山!」
他拍了拍手,後生無便出現在洞殿之中,一一向車侯、扶滄海行禮之後,在紀空手的身邊坐了下來。
車侯與扶滄海以疑惑的眼光看著後生無,對紀空手的話將信將疑。
紀空手道:「你們無須懷疑他的能力,事實已經證明了他的確具有經商的天賦,在這幾天的時間裡,他已經用我們為數不多的資本,賺到了最大限度的利潤。」
峽谷中的資金緊缺已經成了不爭的事實,每一個人也心中有數。直到這時,車侯和扶滄海才發覺,按照正常的進度,這兩天峽谷的經濟危機正是臨近爆發的時候,可是看到紀空手與後生無十分輕鬆的樣子,難道說危機真的已經過去?
「其實商場如戰場。」後生無也許在江湖中算不上一流的好手,但只要論及經商之道,他已儼如王者:「要想真正成為一個成功的商人,必須遵循幾大因素的開發創造,譬如有關貨物的訊息,把握買進賣出的時機,一旦決策,全力以赴,重拳出擊,這些都是作為一個成功商人應該把握的事情。而作為商道之根本,誠信是必須強調的,只要擁有了良好的信譽,你甚至可以用最少的資本運作來創造最大的利潤空間,這也就是商道中的最高境界『白手生金』!」
他所說的道理並不深奧,對於在場的每一個人來說,都能或多或少地表示理解。從他們的表情來看,已對經商之道有了非常濃厚的興趣。
「但要真正做到白手生金,需要時間的積累與感情的投入,經過長期的考驗之後,才可以博得別人的信任,建立起良好的信譽。」後生無娓娓道來,思路清晰:「然而時不待我,紀公子要我在不到十日的時間內將我們手頭的資本翻上一倍。也就是說,要用一個錢賺到另一個錢,這本來是絕對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對我來說,卻並不難辦到,因為我一直關注著各地的商情,看到了一個利潤巨大的商機。」
車侯與扶滄海都倍感驚奇,見後生無慢吞吞地吊著大家的胃口,趕忙催促道:「快說出來聽聽。」
後生無微微一笑道:「自劉邦進入巴、蜀、漢中三郡之後,便大肆收購民間商家的銅、鐵,以作鍛造兵器之需。這樣一來,便造成銅、鐵兩物在三郡民間奇缺,供不應求,價格居高不下。而巴、蜀一向盛產井鹽,物優而價廉,只是劉邦對鹽稅徵收過高,使民間井鹽只能在巴、蜀等地自行流通,不能遠銷各地。如此一來,商機自然就應運而生。」
「你想在銅、鐵、鹽上大做文章?」扶滄海問道。
「是的,所謂買賣買賣,就是互通有無。恰好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正好是銅鐵氾濫,獨缺井鹽,只要將這個地方的銅鐵運到巴蜀,轉眼就可牟取數倍暴利,而將巴蜀的井鹽運回,同樣可以取得可觀的利潤。」後生無點頭道。
「既然有這樣一個地方,不可能只有你一個人想到,你所說的恐怕另有玄機吧?」紀空手道。
後生無道:「我所說的這個地方,就是夜郎國,相距巴蜀不過數百里,雖然看到商機的不止我一個人,但別人縱然想到,也是有心無力,而惟有我才可以將這個計劃付諸實現。」
「何以會這樣呢?」車侯問道。
「其實很簡單,從巴蜀通往夜郎國,只有一條馬幫通行的山路可走,一路上共有十九家頗有勢力的山賊,一般的商人根本沒有膽量走上一趟,更不用說帶上大批貨物上路了。」後生無微笑而道:「而我們的優勢就在於有強大的武力可以保證貨物在路途的安全,有雄厚的資本購置貨物,再加上擁有一批懂得經營之道的人才,自然可以無往不利了。」
扶滄海恍然大悟道:「原來這就是你向我借兵的原因。」
後生無拱手道:「此事若無扶公子的成全,後生無要想在十日之內將手中的萬金變成五萬金,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他說的平淡,卻讓車、扶二人聽得心驚,十日之內就能賺到五倍的厚利,這的確顯示了後生無對商道的駕馭能力達到了何等精熟的地步,像這樣的經營奇才,真是天下罕有。
紀空手笑道:「你說得容易,但我卻知道你們所付出的努力絕對不少。從我的角度來看,更想知道你是如何在十日之內賺到這四萬金的,因為我知道,從巴蜀到夜郎,正好需要五日的行程,時間上剛夠一個來回,而你們還要買進賣出,這如何來得及呢?」
後生無道:「我將我手中的人力一分為三,一部分人由公不一率領,直接與那十九家山賊商量借道事宜,這事看上去挺難,但是在武力的威逼下和財貨的誘惑下,那些山賊的頭領都非常聰明,採取了全力合作的方式。
「山賊見利忘義、出爾反爾是常有發生的事情,難道你不怕他們會在關鍵時刻耍你一手嗎?」扶滄海皺了皺眉,顯然聽說過夜郎道上眾山賊的行事作風。
「這一點早在我意料之中,不過他們一向與巴蜀江湖上的關係密切,對五音先生敬若神明,只要抬出知音亭的招牌,一路便可暢通無阻。」後生無微微一笑道:「另一部分則由公不二率領,在巴蜀各地收購一批井鹽,然後躲過劉邦軍方設置的稅卡,進入夜郎國。這兩件事情進行得都非常順利,而由我親自率領的一批人馬到了夜郎國時,反而遇上了一個小小的麻煩。」
「哦?」紀空手的興趣反而更濃了。
後生無道:「夜郎國的銅山鐵礦的確不少,幾乎隨處可見,但是大宗的交易權並不在每個山主礦主的手中,而是被夜郎國國郡授權於一個陳姓世家。這一世家的家主名為陳平,行事低調,深居簡出,常人根本不能見得一面,我曾一日三次登門求見,都被拒之門外。正當我無計可施之時,這陳平突然派人送來了一封手令,同意以井鹽換銅鐵的方式交易,這才使得整個買賣順利完成。」
「他何以會突然改變了主意?」紀空手提出了自己的置疑。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後生無的臉上也現出一絲迷茫道:「不過我在夜郎國的時候,遇上了另外兩批身份神秘的行商,他們提出的收購價格遠比我的豐厚,卻一直未獲准採購,這讓我心中也好生迷惑。」
紀空手眼睛一亮道:「你是否聽出這些人的口音是來自於何地?」
後生無搖了搖頭道:「他們的口音太雜,天南地北都有,難以讓人作出判斷。不過,看他們的舉止作風,雖然刻意隱瞞,卻仍掩蓋不了他們身上的那股軍士氣質。」
車侯與扶滄海相視一眼,若有所思,抬頭望向紀空手,卻見紀空手淡淡一笑道:「這應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亂世之中,大戰在即,各方當務之急,就在於儲備糧草軍需,而銅鐵乃鍛造兵器之物,理所當然成為戰時各方爭奪的緊俏貨。」
後生無驚道:「紀公子莫非懷疑這些商人是來自於項羽、韓信的軍營?」
紀空手道:「我不敢確定,但無論劉邦、項羽、韓信中的任何一方,出現兵器的緊缺都是不爭的事實。自始皇當年收繳民間兵器之後,天下間的兵器不足百萬之數,而這三方的發展勢頭極猛,數年時間各自擁兵俱在五六十萬之上,兵器數量與兵力呈現明顯的不成比例。只要登龍圖寶藏一日不到他們手中,這銅鐵之物就是這三方必爭之物。因此,如果我們能與這陳氏家族搞好關係,控制住夜郎國銅山鐵礦的貿易權的話,無疑會對劉、項、韓三方構成一定的制約。」
車侯大喜道:「果然妙計,能夠不損一兵一卒,就能對敵有所制約,這的確再好不過了。」
後生無猶豫了片刻道:「可是這陳平神龍見首不見尾,就是見他一面都猶似登天般艱難,我們又如何才能與他攀上交情呢?」
紀空手沉吟半晌,緩緩而道:「憑我的直覺,這陳平應該是友非敵,否則他何以三次拒絕與你見面,之後又突然改變主意?任何已經發生的事情都有困果,也許……」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淡淡一笑,臉上多了一份悠然之意,讓人無法揣測他心裡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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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殿中只剩下紀空手與紅顏,兩人相擁一起,默然相對,似乎都不願意打破這寧靜中的溫馨。
紀空手輕撫著紅顏一頭烏黑滑亮的秀髮,聞著那淡淡沁人的體香,突然道:「對不起!雖然我曾經發誓,今生今世絕不在你的面前提起這三個字,但是為了不失信於你的父親,我不得不說,只希望你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紅顏斜靠在他的肩上,幽然歎道:「我明白,其實在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像你這樣的男人,本就不該屬於我一個人。」她的眼中閃動著一絲亮光道:「你也不屬於虞姬,更不屬於你自己,你本是應運而生,屬於這個天下的黎民百姓。」
紀空手卻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屬於這個天下,但我心中所想的是盡力而為,不願讓此生有絲毫的遺憾,對你和虞姬來說,這未免有些不公平,可我已無退路可言。」
「君這一去,不知相逢又在何年?」紅顏輕歎一聲,臉上已是離愁萬千。
「我不能預測今後的事情,但是今日一別,相逢終會有期。」紀空手的臉上充滿剛毅。
當他的目光與紅顏的秋波相對時,心中頓時湧現出無數柔情,柔聲道:「只是我走之後,這峽谷中的一切事務都得靠你承擔,實是有些難為你了。」
「有車叔叔與扶大哥的相助,再加上後生無生財有道,相信峽谷只會越來越興旺,絕不會有敗落之虞。倒是你一人踏入江湖,凶險異常,讓人家揪心得緊。」紅顏掩飾不住自己心中的擔心,緊緊地握住紀空手的手道。
紀空手微微一笑道:「我也許天生就是江湖命,江湖對我來說,就像是魚兒與水的關係,只有踏入江湖,我才會有活力與生命,所以你無須擔心。你聽過有水將魚兒淹死的事情嗎?」
紅顏也笑了,雖然紀空手一臉輕鬆,其實兩人的心裡都好生沉重。誰都明白,此次離別,也許有再見的一日,也許就是永別,當自己最敬愛的父親離她而去之後,紅顏又得為愛人的離去而傷懷。
這是一種無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無奈。有的人只要一踏入江湖,他就不再屬於自己,因為他的根就在江湖。
紀空手緩緩地從自己的衣袖裡取出三個香囊,一一將它放入紅顏的手裡,微微笑道:「還記得這三個香囊嗎?多麼精緻的手工啊!當我每次站到你們的身後時,我都在暗暗驚歎,何以老天會這樣厚待於你和虞姬,不僅給了你們絕世的容顏,還給予了你們如此靈巧的小手,看來上天製造一種美的東西,就是要讓它美到極致,美到讓人嫉妒它才甘心。」
「想不到紀大哥奉承起人來也有一套,雖然肉麻,不過我心裡著實喜歡。」紅顏嬌嗔地笑道,臉上已是一抹飛紅。
紀空手笑道:「這只是我的真心話。」
「如果你真的以為這三個香囊很美,那麼它之所以如此美麗,並不在於繡它的人手巧,而是在於我和虞姐姐都是用心在繡。它的一針一線都代表著我們對你的那份深深的感情!」紅顏抬起頭來,與紀空手的目光交纏於虛空。
對紅顏來說,大家閨秀的修養令她從不輕易地對人流露自己的真實情感。雖然當時的禮教並不如後世這般對男女之間設置種種限制,但紅顏還是受身份所制約,而不能任情感自由流露。
可是面對離別,她已顧不得這份矜持。她只想讓紀空手知道,雖然他縱馬江湖,關山萬里,她的心總是隨著他,魂牽夢繞,永不分離。
紀空手又豈會不知紅顏的這一番心情?感動之餘,眼中似生一層霧氣,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
良久之後,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穩住自己略顯激動的情緒,然後貼著她的耳垂悄然道:「這三個香囊之中,我依序排號,各自置入三個計劃在其中。一旦你收到信使九君子或是鷂鷹傳來的箋書,你照手書中的吩咐,按號拆開香囊,依計而行。你一定要記住,我之生死,盡在這香囊之中,只要你能辦好這三件事情,我就可以度過凶險,逢凶化吉,切記!切記!」
紅顏將香囊緊緊抓在手裡,就像緊緊抓住紀空手的性命一般,拚命點頭。
紀空手只覺肩頭已是一片濕濡,卻沒有去看,他只是輕輕地將她推開,然後大步向洞殿之外而去。
他不想看到紅顏的眼淚,也不敢,他只怕自己會被那如珠般的淚水融化,而改變主意。
當他即將走出殿門的剎那,只聽到紅顏幽幽一歎,聲音中帶著一陣哽咽道:「虞姐姐要我告訴你,她之所以不來見你,是怕你會為她分心,因為她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紀空手的心裡驀然一顫,頓時湧出了一股莫名的情感,說不出是驚是喜,但他已不能回頭。
他知道,只有在這一刻無情,才能最終得到他所想要的東西。人世間的一些事情,惟有無畏,惟有義無反顧,才能達到目的,他不想讓兒女之情改變自己的初衷,改變自己的決定。
傳入紅顏耳中的,除了那沉重的腳步聲外,還有紀空手那一聲歎息。
歎息中除了惆悵,更有幾分無奈,但誰都不可否認,紀空手在每一個人的印象中,不僅堅韌,更具有大無畏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