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空手的心中一動,只覺得有一股暖流從心頭流過。他忽然發現,無論是至理,還是名言,絕不是一成不變,雖然張良與五音先生這般人物斷定自己會與天下無緣,可是不到最後一刻,誰又能預料到未來的命運呢?
難道說只有無情的人才可以成為這個亂世的真主嗎?
「這絕對不是惟一的答案,我相信自己,更相信人性中會有美好的一面。只要生命不息,我絕不放棄!」紀空手在心中喃喃道,這一刻,他突然發現自己在不經意間湧起了一股強大的自信。
他之所以自信,是因為他本就不是甘於屈服命運的人,在亂麻一般的未知世界裡,他似乎隱然看到了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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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似乎受過極重的內傷,可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卻奇跡般地好了,難道說你遇上了奇遇不成?」五音先生微閉眼眸,伸手搭在紀空手的脈息之上,神色變了一變道。
他們此刻已出了峽谷,正在一處高地上歇息。在紀空手的提議之下,他們並不急於趕路,而是在等待著神風一黨的到來。
神風一黨負責清除五方寨中暗藏的敵人,在扶滄海的率領下,他們已經摸清了對方的人數,與五音先生約定同時動手,所以如果沒有意外發生的話,他們應該正在趕往這裡的路上。
紀空手之所以並不急於行動,一來是此地離戲水並不太遠,過早設伏,一旦對方有人探路,容易暴露;二來他與虞姬早有約定,按照霸上的婚俗規矩,從娘家上路,途中須有三日行程,就算男女兩家相鄰,亦要等足三日方可成親,以合二三之數,遵循人倫。這樣算來,等到劉邦到達戲水,還有兩日之數,時間上並不緊迫;三來他此次的行動,必須要借助神風一黨的眾多精英,譬如土行、水星等身懷絕技之士。此次行動,已經關係到生死存亡,對紀空手來說,絕不能出一點紕漏,否則自己這一番心血便要付諸流水。
在紀空手的身邊,正靜靜地坐著紅顏,她癡癡地望著紀空手略顯消瘦的臉型。經過了這一次的生離死別,她終於明白,今生今世自己恐怕是再也離不開這個男人了。
當她聽到父親的說話時,忍不住低呼了一聲道:「你原來吃了這麼多的苦頭,難道說這個天下的歸屬,對你來說真的這麼重要嗎?」
紀空手輕拍了一下她的香肩,眼神一暗道:「你生在名門豪閥,遠不知百姓疾苦,可對我這樣一個出生市井、長於市井的乞兒無賴來說,卻深知一個明君對於天下蒼生的重要。一個真正的明君,他是不會想到他個人的安危榮辱的,其一言一行,隨時可以影響到這天下間每一個人的一生命運,所以我自小衣食無靠、夜宿街頭之時,就暗暗地在心裡對自己發誓:有朝一日,如果我成為天下之主,我一定要讓天下的百姓都過上好日子,再也不用為衣食而愁,再也不用為病痛而苦。」
他滿含深情地說著自己心中的抱負,彷彿從前的一幕幕往事又在眼前流過。這幾年來他行走江湖,走過千村萬鎮,目睹了天下百姓流離戰火之中,飽受兵災之禍,承受著妻離子散、背井離鄉的災難,這不僅勾起了他的切膚之痛,同時也更加堅定了他爭霸天下的決心!
他的每一句話,都令五音先生唏噓不已。雖然五音先生還沒有紀空手這種感同身受的經歷,但是他對天下百姓遭受的苦難深深同情,他始終認為,一個人生於世間,就擁有生存的權利,如果說一個人連自己生存的權利都不能保障,那麼這是社會的悲哀,也是人類的悲哀。
這也是他何以會鼎力相助紀空手的原因,如果說他有私心的話,為了愛女,他寧願紀空手歸隱鄉田,不問世事,就這樣平安幸福地度過今生一世。可是到了現在,他卻發現,這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因為紀空手並不是他想像中的那種甘於寂寞之人,而是一條人中之龍,可以騰飛於九天之外的一條巨龍。
更讓五音先生感到驚訝的是,自從紀空手出道江湖以來,他所經歷的每一戰都凶險萬分,可以說九死一生。無論他當時的武功是否高明,無論他遇上了怎樣的敵人,最終他都奇跡般地化險為夷,在這江湖之上留下了一段段令人瞠目結舌的傳奇。
五音先生人在江湖數十年,閱歷不可謂不豐,見識不可謂不廣,就他而言,面對紀空手創造的這些傳奇,連他也不得不嘖嘖稱奇。
他忽然想道:「這也許就是運氣使然吧!」既然是運氣使然,他突然悟道:「一個人既有這等運道,莫非上天注定了他就是這個天下的主宰之人?」
這無疑是一個非常膽大的假設,甚至推翻了他原有的固定思維模式。他歸隱多年,每每翻閱史書,便會驚奇地發現自軒轅黃帝開創史前文明以來,歷朝歷代,但凡是憑武力爭奪天下者,無一不是惟我獨尊、冷酷無情的獨夫,便是大秦始皇一統天下之時,也令行天下,自稱「寡人」,可見這絕對不是歷史的巧合。
以五音先生所擁有的大智慧,既然這不是巧合,就必定有規律可查。在他翻閱了歷代史書之後,終於得出一個結論:無情之人未必能得到天下,得天下者卻必是無情之人!
這也是一直他不看好紀空手的原因,為了讓紀空手打消爭霸天下的念頭,他甚至用上了非常手段,可是在這一刻,他忽然改變了主意,暗暗揣度道:「凡事總有例外,以紀空手多情多義的性情,或許爭霸天下尚有不足,但他的運道不錯,或許可以彌補。」
想到這裡,五音先生的心情豁然開朗。如果紀空手能夠成為這亂世中最終的勝者,未嘗不是天下百姓之福,以他悲天憫人的性情,以他超越常人的智慧,也許從此之後天下太平,盛世復現,百姓安居樂業。
五音先生聽著紀空手講述著他對天下百姓飽受疾苦的感受,深深地凝視著紀空手深沉的臉龐,緩緩地道:「要想把拯救天下蒼生作為自己一生的抱負追求,說來容易,做起來難。它不僅需要此人有鋼鐵般的意志,堅韌的毅力,還要能吃的苦中苦。所以在這個時候,你一定要想好,進則爭霸天下,是否有終,尚是未知,但其中所受之苦,只怕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是以必須要有十分的心理準備;退則歸隱山林,攜妻生子,盡情於山水之間,一生無憂無慮,可以頤享天年。」
紀空手默默地沉思了一會,這才答道:「這是一道不易解答的難題,也是我自己心中的一個結,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但是我想——」他緩緩地抬起了頭,眼中閃現出一道激動的神情,滿腔豪情地道:「如果我此時放棄,我這一生之中都不會原諒我自己,因為我沒有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全力以赴!」
紅顏一臉平靜地看著他,秋波盈盈,似有一分幽怨,更有幾分理解,輕聲道:「只有胸懷天下的男兒,才是女兒家心儀的對象,我想自己也不例外吧,所以無論你走到哪裡,都請帶上我!」
她的話語很輕很淡,但聽在紀空手的耳中,卻感到了她對自己的這一腔癡情。他已無言,只是輕輕地拉住了紅顏伸來的小手,似乎天地間再無任何東西可以將他們分離。
五音先生只能默默地離去,他知道在這一刻,自己只是一個多餘的人。能看著自己的愛女如此享受著溫情的一刻,他心裡著實高興,並不想因為自己的多餘而影響到他們,自討沒趣。
「唉……」就在兩人默默相對之時,紅顏輕輕地歎息了一聲,其中的幽怨之情,讓紀空手驀感心驚。
「顏妹,你怎麼啦?莫非你心中有事?」紀空手緊緊地將她摟在懷中,極是愛憐地道。
紅顏搖了搖頭,淡淡笑道:「我的心中只裝得下一個你,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只是覺得,這次回來,你彷彿變了一個人般,心事重重的,讓人見了好生不忍。」
紀空手心中一驚,沉吟半晌,終於下了決心道:「我的確心中裝了一樁事情,卻不知當講不當講,但是顏妹,我不想瞞你,也不想騙你,因為在我的心裡,我始終把你當作是自己這一生中最最親近的人。」
紅顏的臉上抹出一層淡淡的紅暈,酡紅如醉,深情地凝視著紀空手的眼睛道:「有你這一句話,我便知足了!紀大哥,我也有一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紀空手道:「你縱不問,我亦要說。」當下將自己與虞姬的這段感情一五一十地講述出來,說完之後,心中雖然忐忑不安,但臉上卻無怨無悔。
「你又何必說出來呢?其實你縱然不說,我亦感覺得到,只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虞姬這般有情有義,敢作敢為,比起她來,我可差得遠了。」紅顏輕輕一笑道,似乎毫不著惱。
「你難道一點也不怪我麼?」紀空手又驚又喜,紅顏此舉大出他意料之外。
「我怪你做啥?莫非在你的眼中,紅顏是一個不明事理、只吃乾醋的惡婦?」紅顏嬌聲一笑,嗔道。
紅顏的反應簡直令紀空手無所適從,不知是福是禍,當場僵立,呆若木雞。
「我只恨當時自己不能陪伴著你,不能像虞姬那般為你做些什麼。能如虞姬這般,心中想到什麼,便敢作敢為的奇女子,讓紅顏好生敬佩,我又怎會這般小家子氣,好端端的怪起人來?」紅顏輕靠在紀空手的肩上,很是大度地道。
紀空手沒有想到自己心中的難題竟然如此輕易地解決了,心中的喜悅真是無以復加,他環摟紅顏細腰,手落處柔若無骨,溫暖膩人,真個是愛煞人也。
紅顏的身體頓起一陣強烈的顫抖,以微不可聞的低聲道:「你怎地不問問我,剛才我想問你的一句話究竟是什麼?」
紀空手雖與紅顏相識已久,但這般親近實在少有,想到懷中美人如此體貼自己,心中只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服,迷迷濛濛中,乍聽紅顏開口說話,不由怔了一怔,道:「你想問的不就是這件事情嗎?」
「非也。」紅顏的聲音低如蟲蟻,如蘭香般的呼吸愈發急促起來,柔聲道:「我想問的是,紀大哥,你既然這般疼我、愛我,為何又不親親人家?」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已是幾不可聞,整個臉頰一片通紅,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頭。
紀空手驚喜地捧起了她的俏臉,深情地道:「我怎會不想呢?簡直日思夜想,偏偏又怕你著惱,若是得你允准,從此之後,便是將你整日含在嘴裡,猶嫌不夠。」
他不再猶豫,而是採取了最霸道的方式,以最直接的方法尋到了紅顏的香唇,深深地吻了上去。
香舌入口,舒捲有度,兩人身體相貼,雙口並舉,這般廝纏下去,只要是成年男女已難消受,何況這兩人之間你情我願,正是愛煞對方的時候?
個中反應,可以想像,這一吻之長,讓雙方俱有窒息之感,只有到了這一刻,在紀空手與紅顏之間,才將一腔相思之苦盡化甜美,在雙嘴之間交流著情熱的滋味。
「呵!紀大哥,不要!」紅顏突然「唔……」了一聲,將嘴掙脫,又羞又急地道。因為她在情熱之間,已經感到有一隻大手伸入了她的衣領之間,按在了她溫膩堅挺的處子肉峰之上。
她掙扎了一下,整個人愈發顯得嬌軟無力,自懂人事以來,從沒有一個男人的舉止會令她這般意亂神迷,手足發顫,胸口處更似有隻兔子般七上八下地跳個不住。
而更讓她感到驚慌的是,在紀空手輕重有度的揉捏下,自己的酥胸愈發硬挺,感受著這只有力的大手遞傳過來的無限快感,她實在不曉得面對情郎的這番熱情的愛撫,自己究竟是該拒還是該迎。
她無力地「嚶嚀」一聲,心中的防線近乎崩潰,她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面對愛,任何抗拒都是蒼白無力,因為自己根本就抗拒不了這種讓人銷魂的滋味。
她不再言語,而是微一用力,往紀空手的身上緊貼過去。這一次,她是自動地獻上了嬌艷欲滴的紅唇,任憑這使自己心醉的情郎品嚐個夠。
兩人的熱情與愛意如爆發的火山般噴發開來,燃燒著各自的身心,情到深處,發乎自然,誰也不想讓這充滿濃情的慾火就此熄滅。
兩個年輕的軀體在瞬間相擁,劇烈地交纏廝磨,就在雙方都無力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慾火之時,一陣急促有力的馬蹄聲從峽谷深處隆隆傳來。
紀空手的頭腦忽地清明起來,整個人冷靜下來,輕輕推開紅顏道:「扶滄海他們回來了。」
紅顏似乎依然還沉浸在情熱之中,「唔……」了一聲,將頭深深地埋在紀空手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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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終於率隊走出了霸上。
果然不出紀空手所料,劉邦這一路人馬的數量不逾千人之數,但這數百人卻全是問天樓的精英,除了鳳五、樂白等幾張時常出入江湖的熟臉之外,劉邦幾乎傾盡了問天樓一樓之力,可見他對這次鴻門之行的看重。
在這一路人中,除了問天樓的精英之外,還有兩人卻並非樓中之人,但在劉邦的眼中,這兩人的重要性更在樓中人之上,因為他們就是謀臣張良與將軍樊噲。
樊噲之所以能得到劉邦的器重,是源自於他的忠心與辦事幹練得力。他最大的弱點,就是太講義氣,是以紀空手約戰霸上一事,劉邦根本就沒有讓他知道。不過此次深入項羽軍中大營,凶吉未卜,身邊若無一員猛將相伴,是謂不勇,所以劉邦毫不猶豫地將他也帶在身邊,希望在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
而張良從軍不過半月之久,劉邦能對他另眼相看,一來是因為張良的確是軍事上的一大奇才,機謀善變,思慮周全,而且可以審時度勢,洞察危機,頗有急智;二來則是他與紀空手在得勝茶樓的那段對話由密探口中傳給劉邦後,終使劉邦放下了心理上對他的防範。因為在劉邦看來,一個人能夠捨棄個人的好惡情感而去追求遠大的理想,無疑是自己難得的知音,更是同道中人。所以惟有這樣的人物,才是自己可以最值得信賴的,所以他將張良引為心腹。
在劉邦的身邊,韓信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將才,經過數次接觸之後,劉邦愈發覺得韓信才堪大用,絕不是衛三公子口中所說的應該小心提防之人。就拿這一次出行來說,若非韓信出謀劃策,虞姬又怎會心甘情願地隨之前往鴻門?
韓信的計謀說奇不奇,說怪不怪,它的靈感竟然出自於紀空手身上。當時他之所以有把握說動虞姬出嫁,無非是選用了「李代桃僵」之計。
既然紀空手已經出逃,那麼虞姬肯定還不能知道紀空手確切的消息,既然如此,只要派人假扮成紀空手的模樣,然後讓虞姬在無意之中遠遠看到,她怎麼也想不到這竟會是一個騙局。
只要讓虞姬確信紀空手落在了他們手中,也就可以以此作為要挾,逼迫虞姬下嫁,等到她事後知道真相,那時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當時劉邦一聽此計,便覺可行。因為他始終覺得,一個女人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連死都不懼,也必然不會在乎自己的名節與身體。為了逃過眼前的劫難,他連父親的生命尚且不惜,何況是一個女人的名節?
照計施行,虞姬果然中計。她此刻坐在一輛四馬並行的豪華大車之內,手撐粉頸,眼斜窗外,似乎還在擔慮著紀空手此刻的安危。
「小姐,吃點東西吧,你快整整一天未進食了,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袖兒托著一盤精美的茶點,跪坐在虞姬身前,輕聲勸道。
「我不餓。」虞姬回過頭來,淡淡一笑。她的臉似乎紅了一紅,抹過一絲動人的嬌羞,因為她剛才所想,竟是那一夜與紀空手的閨房之樂,她可不想讓人看透她的心思。
袖兒自小侍候虞姬,兒時為伴,長大為婢,又怎會猜不透自家小姐的心思?不由輕歎一聲,道:「為情而癡,為情而苦,也只有紀公子這樣的男兒,才值得小姐這般情動,茶飯不思。」
虞姬嘴角泛出一絲甜甜的笑意,道:「像紀大哥這樣的男兒,難道你就不動心嗎?」
袖兒臉上一紅道:「所謂佳人配英雄,像紀公子這等英雄,豈是我這等奴婢可以癡心妄想的?也只有小姐你這般的國色天香,與紀公子才是天設的一對,地造的一雙。」
「可惜的是,造化弄人,天不遂人願。」虞姬神色一暗,幽然歎道:「如果說我和紀大哥真是天設地造的一對良配,就應該讓紀大哥遠走高飛才對,可惜的是,他還是沒有逃出劉邦的手心。」
「為了紀公子,所以小姐才答應劉邦,前往鴻門?」袖兒皺了皺眉,似乎並不理解虞姬的這個決定。
「換作是你,只怕你也會這般決定。」虞姬的眼光透過窗外,望向無盡的天際,淡淡笑道:「只要你真的深愛著一個人,就會發現,愛一個人並不是要得到什麼,而是在於付出,付出你的感情,付出你的身心,甚至付出你的生命,這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一旦付出,不求回報,惟有如此,你才算真正愛過一回。」
「可是小姐為了紀公子而嫁給項羽,紀公子又怎能理會得小姐你這片苦心呢?」袖兒搖了搖頭,依然不解地道。
虞姬笑了笑道:「他能否理會在於他的心,你是否為他作出犧牲在於你,只要心中無怨無悔,又何必計較這些事情?」
袖兒似懂非懂,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這愛既然如此痛苦,不如當初不愛。」
虞姬「撲哧……」一笑道:「你還小,當然不會明白這其中的滋味,等到你遇上了自己心愛的男子,只怕你就會說,雖然愛是這般痛苦,明知如此,卻無悔當初愛過。」
她的臉上洋溢著一種甜蜜,並不為自己未來的命運感到悲傷,當她不經意間看到袖兒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時,忽然醒悟,袖兒已是二八年華,正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又怎會不懂這愛的含義呢?她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想讓自己開心一下。
馬車夾在這支隊伍之中,一路上只聽得馬蹄得得,車輪轆轆,除了虞姬與袖兒之間偶爾交談幾句外,竟然不聞半點人聲,可見劉邦帶兵軍紀之嚴,能在數年之內躋身強豪之列,並非偶然。
劉邦才出霸上未久,就隱隱感到心中有些不太對勁,但是他卻不知問題出在哪裡,只能嚴令三軍,嚴陣以待,以防突發事件。
當他與衛三公子見過面後,就似乎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兆,認為在自己與紀空手之間的恩怨並未了結,真正的惡戰還在後面。
此刻衛三公子的頭顱,已經用香粉、樟腦等防腐藥物特殊處理之後,靜靜地躺在劉邦身邊的一個正方形的檀香木匣之中。當衛三公子命令鳳五出手的那一瞬間,劉邦並不悲傷,只是感到渾身麻木,整個人異乎尋常地冷靜。
誰也不會看著父親死在兒子的面前而無動於衷,就算一向無情的劉邦,也不例外,不過在他的心中,更多的是一種無奈,因為為了復國大計,他們父子已別無選擇。
「您安息吧!總有一天,孩兒會讓敵人的鮮血來祭祀您在天的亡靈!」劉邦暗暗在心頭發出復仇的誓言,面對這檀香木匣,他再也忍受不住心中壓抑已久的苦痛,無聲地流下了淚水。
他也是人,自然就有人的感情,雖然在人前,他要保持自己剛毅堅強的形象,可是當他一個人獨處車中時,才露出了自己身心俱疲的真相。
不過縱然是真情流露,也只能是限於一時,此刻的他,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來供他揮霍,他必須在這幾天的行程中,尋找到對付項羽與紀空手的辦法。
正如紀空手所言,對付項羽,惟一有效可行的辦法只有衛三公子的頭顱,只要劉邦獻出衛三公子的首級,誰還會懷疑在劉邦與衛三公子之間存在著不同尋常的關係?而且有了虞姬,項羽有懷抱美人歸的得意,又豈會讓這事情煞了風景?
所以要對付項羽似乎不難,難就難在如何對付紀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