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戰天傳說

    夜色斑斕,天高月遠。

    在無語的房間內,當無語說到戰神劍刺向冥天之時,安心忍不住問道:「難道冥天就這樣死了麼?」無語怔怔地循著記憶中的故事,道:「……而就在這時,梵天突然出現了。」安心驚訝地道:「什麼?梵天不是已經死了麼?」說完這話,他不由得有些後悔,因為無語先前已經說過,梵天是由於厭世遁逃才離開神族的,而安心,顯然已經完全被這個故事所吸引,失去了平日的冷靜與判斷。

    無語彷彿沒有聽見安心的話,接著道:「梵天的出現讓破天的手一陣顫抖,戰神劍把握不住,竟從手中掉落,劍在冥天脖頸處劃下一道血槽,卻沒有刺穿冥天的咽喉。四大神殿的主神也不敢相信地看著突然出現的梵天,破天顫抖著雙唇道:-你……你怎麼……沒死?-梵天沒有理睬他,走過去,蹲下身子,關切地向冥天問道:-你有沒有事?-冥天淒然道:-你既然已經走了,又何必再回來?以前所做的一切又豈不都是白廢?-梵天道:-我不能看著你有事而不聞不問,更不能因為我而讓你受到連累,是我太過自私-冥天淒然一笑,不再說什麼。

    「梵天站了起來,對著破天道:-想知道冥天為什麼要殺我麼?那就讓我告訴你,是我讓他殺我的-此言一出,四大神殿的主神大為驚駭,不明所以,而破天的樣子看上去顯然早已知道了這個原因。

    「梵天道:-你的憶晶球省去了前面的一部分,而單單只是讓四大主神看到冥天殺我的那部分,卻不讓他們知道是為什麼殺我。現在,就讓我來告訴你們,是因為我厭倦了神族,厭倦了每天大大小小的事務,厭倦了高高在上的那種生活,我只想找一個無人的地方,屬於我一個人的地方,曬曬太陽,釣釣魚,種種花,過一些悠閒的生活。所以,我找到冥天,讓他幫我改變我的命運,改變我現在的這種生活狀況,但冥天拒絕了我,他說一個人的命運已由天定,而並非由他說了算,除非一個人死去,命運也就終結。而我卻去意已決,我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再繼續下去。冥天說,既然你作出這種選擇,就休怪我無情-」四大神殿的主神一聽,沒想到瀾蝶聽到的這句話竟然是這個意思。

    「只聽梵天這時接著道:-當晚,我沒有任何交待,便離開了神族。我想,我的自由是無法從神族找到的,而我選擇的地方是位於人族和魔族的幻魔大陸。當我雙腳剛踏上幻魔大陸的土地時,冥天便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他說:你要想離開,惟有死,否則永遠都無法改變命運為你設定的一切,你永遠都是神族的梵天!我說:既然必須死,那我就選擇死來改變自己的命運!接下來,便是你們從憶晶球中所看到的一切。但冥天並沒有真正殺我,他除去的只是應該留在神族的我,而一個全新的我也在同一時刻誕生,不再是屬於神族的梵天。因此,他逆命運而行,不惜犧牲所有的一切,而他生命中剩下的,是漫漫歲月中無盡的孤獨。

    「此時,四大神殿的主神看到梵天眼中流下了淚水,他們不禁同時望向倒在地上的冥天,他們能夠想像,生命中只剩下孤獨的人是何其的悲哀和淒涼。而為了梵天,他寧願犧牲自己的生命,卻不願說出事情的真相。這對於他來說,或許死比活著更有意義。

    「-哈哈哈……-破天狂傲地大笑道:-好令人感動的故事,既然你不再屬於神族,何以又要再回來?如今你回來,只怕連現在的你也要死去!-說罷,右手一伸,戰神劍倏地回到了破天手中。破天繼續道:-也好,將你們一併全都除去,也省得我有更多的煩惱。出來吧!-話音落下,祭祀神殿倏地出現了戰神手下最為驍勇善戰的十大神將。

    「四大神殿的主神沒想到破天竟然事先也把他們安排在對付的行列,當下大驚不已,而以目前的形勢,十位驍勇善戰的神將加上破天,對付四大主神及梵天,更大的優勢肯定在破天那一邊。因為十大神將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單獨應對四大神殿的主神,而冥天顯然已經再無戰鬥力。

    「而事實也確實如他們所料,更大的優勢站在破天那一邊,梵天與四大神殿主神不得不暫時選擇退讓,避其鋒芒,逃離了祭祀神殿。但一路之上盡都是破天事先安排好的軍隊,而且更有破天在後面的不斷追殺。當他們終於逃離之後,這場戰爭的結果最後演化成整個神族的大戰。一邊是破天率領的百萬大軍,而另一邊是梵天和冥天所代表的四大神殿的力量。這是一場非常慘烈的戰爭,整整持續了一百年,死了七十萬神族戰士。最後,由於破天太過狂傲、殘暴,導致眾叛親離,追至絕路,終於敗在了梵天與冥天的手中,神族也因此重獲安寧。而戰爭結束之後,梵天重又離開了神族,冥天則成為了神族完完全全的主宰者。」安心見無語已講完,可說了半天,一句也沒有提及妖人部落聯盟以及三族禁區祭天台,忍不住問道:「大師,恕安心愚鈍,這與妖人部落聯盟那股神秘的力量又有什麼關係?」無語喝了一口茶,道:「相傳,梵天與冥天將破天擊敗之後,並沒有將他處死,而是利用兩人共同的力量將之封印於一個地方,而沒有人知道這樣一個地方到底在哪裡。但這也只是傳說的一種,更多的傳說是破天已被冥天、梵天共同毀滅。」安心的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大悟道:「大師的意思是說,如今妖人部落聯盟的三族禁區祭天台正是封印戰神破天的所在?」無語若有所思地道:「這也只是我的猜測,並沒有得到證實。」安心的眉頭不由得深深皺了起來,如果是連戰神破天都無法出來的地方,聖主要想重新離開,無異於比登天還難。他忍不住問道:「難道我們就這樣什麼都不做麼?總有辦法可以解開封禁,我們要想想辦法才行啊!」安心的樣子顯得極為急切。

    無語道:「要想解開封禁,只有找到精神意念力比冥天與梵天合起來還要強大之人才有可能,而這樣的人在這世上根本就不再存在。我們現在惟一可以做的,是寄希望於我的猜測是錯誤的。或許,只有那樣才可以想其它辦法。」「難道除此之外,真的沒有別的辦法?」無語悠悠地道:「也許有,但我卻並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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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近黃昏,夕陽的餘輝灑落偌大的沼澤之地,遙遠的盡頭,是西羅帝國延綿迤邐的黛色群山,漫天的紅霞燦爛似火,枯黃的草色鑲上一層金邊。清冷的風吹來,枯草搖動,如同鋪滿一地的金子。

    妖人部落聯盟就居於這一片金黃的長草當中,而三座祭天台又在妖人部落聯盟的最中央。在這一個四周佈滿死亡沼澤、幾乎完全與外隔絕的地方,三部族子民的生活有種世外桃源的感覺,節奏緩慢,生活悠然。

    影子與艾娜走在鋪滿細石的路徑上,來來往往是閒暇的三族子民。在路的兩旁是一排排的草舍木屋,井然有序。草舍木屋又都分開,要麼是一連幾家草舍,要麼是一連幾家木屋,每間草舍木屋門口是乾淨整潔的細石小徑,小徑又與大路相通,彷彿密密交錯連接的巨網。

    路上,連一片枯草落葉都沒有,每一個妖人部落聯盟的子民都很自覺地愛護著他們所生活的這片地方,這與影子先前所想像中的妖人部落聯盟完全兩樣。

    在幻魔大陸其它國家子民的認識中,妖人部落聯盟是一個充滿野蠻愚昧的地方,是絕對不應該有著這樣的整潔和井然有序的。但事實卻往往與人們想像的完全兩樣,這裡比任何一個地方都要讓人心曠神怡,有種回歸的寧靜。這與影子一直所追求的生活方式有著幾分相似。

    影子的心有了來到幻魔大陸之後從未有過的放鬆,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可以讓他忘記所有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他甚至可以不用去想自己是誰,應該做什麼,只要能夠看到迎面走來帶著笑容和滿足的人們便足夠了。

    艾娜走在影子身邊,她的臉上不再有曾經的天真無邪和爛漫,眼神是空洞的,眼前的一切彷彿都與她無關。她可以看到來往之人的笑容,可以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但感覺中,他們是屬於另一個世界的,無論怎麼都無法觸摸到,而她自己所在的世界是如此狹小,只有她自己的聲音在來迴盪漾著。這一刻,她真的很想父親,而父親現在又在哪兒呢?

    眼淚沿著臉頰潸然而下。

    這時,影子溫暖的手伸了過來,替艾娜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艾娜望著影子溫暖的臉,眼淚卻更肆無忌憚地湧出。她已經聽過影子跟她所講的他與朝陽之間的關係,看著影子與朝陽一模一樣的臉,她又怎麼能不想起朝陽呢?想起朝陽,她又怎能不想起父親是朝陽所殺的呢?

    對於可憐的人,這個世界總是更為殘酷。

    影子替艾娜擦去淚水,卻見她淚水更多地湧出,不由抱住她的雙肩道:「每一個人都要學會堅強,即使整個世界都背叛你,也不要讓別人看到你的淚水,這個世界不相信眼淚!」艾娜哽咽著道:「可我想起了父親,我覺得一個人好孤單。」影子一握艾娜的雙肩,鄭重地道:「記住,沒有人會可憐你,所有的事情只會讓你看清這個世界,只會讓你盡快地長大,人總是要長大的。」艾娜淚水涓涓,道:「可人為什麼總是要面對著殘酷才能長大?為什麼人不能快快樂樂、開開心心地長大?」影子的手放開了艾娜的雙肩,「是啊,為什麼人不能夠快快樂樂、開開心心地長大?總是經歷血和淚才會讓自己變得成熟?」影子在心裡思忖著,誰又能夠告訴他這個答案呢?

    「也許是-他-不想見到這個世上的人比-他-更快樂吧。」影子悠悠地道。

    艾娜道:「-他-是誰?」影子道:「-他-不是誰,只是我隨便說說而已。旁邊有一座茶樓,我們進去坐坐。」說罷,便拉著艾娜往旁邊那間「歸去來兮」茶樓走去。

    面對正承受著巨大打擊的艾娜,影子又怎能忍心讓她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主宰著所有人命運之人的存在?她再也經受不住任何打擊了。

    這是一間幽暗簡陋的茶樓,裡面只有六張桌子,十幾張凳子,沒有一個人,但茶樓給人的感覺卻是異常清雅整潔。

    在臨街的地方,有一扇窗開著,旁邊有一張桌子。此時,夕陽的餘輝從窗戶投進,正好照滿半張桌子。

    影子與艾娜選了這張桌子,相對坐下。

    桌子長約四尺,由兩塊木板合拼而成,中間有一條縫,桌面擦得異常光潔,呈暗紅色,是那種有著悠長歷史才有的暗紅色。在桌子的中間是一個陶燒製的茶壺,兩隻陶土杯子,茶壺和杯子都是褐色,十分簡單常見。

    影子與艾娜等了半天,卻沒有人出來招呼。影子喊了一聲:「有沒有人?」聲音消散,卻沒有人應答。

    影子又喊了一聲,還是沒有人應答。

    艾娜見狀,道:「算了,我們走吧,可能人不在。」影子與艾娜正欲起身離開,一道門簾被掀開,一人從裡間屋中急忙走了出來,道:「客官是要喝茶嗎?」聲音是一個女孩發出的。

    影子與艾娜也沒看她,重又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那女孩便沏了一壺茶端了上來。

    女孩穿著藍色的花綿布衣衫,圍著藍色圍裙,頭上頭髮披散,在左側卻有一個精緻的蝴蝶髮髻,一雙澄靜的眼睛顯得特別大。臉圓圓的,有著淺淺的酒窩。

    女孩看到影子,忘了給他倒茶,驚訝地道:「怎麼是你?」影子聽得此言,抬頭一看,這才發現這倒茶的女孩是他那晚在妖人部落聯盟醒來時看到的「大眼睛」。

    艾娜看了看大眼睛女孩,又看了看影子,道:「你認識她?」影子點了點頭,道:「是的,我來到妖人部落聯盟,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她。」大眼睛女孩將茶壺往桌上重重地一放,道:「哼,你那晚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呢,從來沒有人敢對我瀾蝶如此無禮!若非那晚族長有令,我早就把你打得爬不起來了,又怎會今天帶著女孩子來這裡喝茶?」影子看著大眼睛女孩噘起嘴生氣的模樣,心中不禁有些好感,道:「你叫瀾蝶?我叫影子。」又望向艾娜道:「她是艾娜。」瀾蝶道:「影子?你的名字好怪,我從來沒有聽說有人叫這個名字的,你一定是騙我的,這一定不是你的真名!」影子微微一笑,道:「你不信可以問艾娜。」瀾蝶望向艾娜,艾娜點了點頭,道:「是的,他的確是叫影子。」瀾蝶睜大著眼睛道:「姐姐不要騙我。」艾娜道:「我怎麼會騙你呢?我只會被別人騙。」說著,眼睛一紅,又想起了朝陽。

    瀾蝶見狀,忙道:「姐姐不要緊,我相信你就是。」艾娜忙擦了擦眼睛,沒讓眼淚流下來。

    瀾蝶忙給艾娜斟上一杯茶,道:「姐姐請喝茶,剛才是我不對,不該不相信你的話。」艾娜見瀾蝶如此熱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道:「這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是什麼事情讓姐姐如此傷心?告訴我,我一定替姐姐出氣。」瀾蝶忿忿不平地道。

    艾娜心中一陣感動,感激地望著瀾蝶,道:「謝謝你,我沒事。」如果依照以往的性格,她肯定能與瀾蝶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

    瀾蝶見艾娜的樣子,沒再說什麼,轉而望向影子,惡狠狠地道:「如果你敢欺負姐姐,我一定饒不了你!我最討厭欺負女人的男人!」影子淡淡一笑,沒說什麼,只是把面前的茶杯沿桌面向瀾蝶移去。

    瀾蝶噘起嘴巴,狠狠地瞪了影子一眼,也只好給影子將茶倒滿,但茶水卻溢滿杯口,顯然是故意為之。

    影子端起茶杯,一滴不漏地放到嘴邊,然後輕輕啜了一口。

    茶是很普通的茶,極為苦澀,影子從未喝過這等劣茶,不由得將喝進去的茶水吐了出來。雖然他經歷過許多困苦,但對茶一直有著很高的要求,因為他認為,品嚐是一種藝術。

    瀾蝶見影子將喝進去的茶吐了出來,氣道:「怎麼,我沏的茶很難喝嗎?」影子道:「不是很難喝,而是根本不能喝。泡茶要用好茶好水,而你的茶和水沒有一項符合茶水的要求。」「哼!」瀾蝶冷哼一聲,沒好氣地道:「你知道什麼,三族聯盟四周都是沼澤,既無好茶,又無好水,能泡出這樣的茶已經不錯了。而我這家茶樓也是三部族惟一的一家,這裡的人從不喝茶,在其它的地方你還找不到呢,竟然嫌我泡的茶難喝!」說罷,從影子手中搶過茶杯,將茶水潑掉,收拾好杯子和茶壺,便欲離開。

    影子奇道:「既然這裡的人都不喝茶,你為何還要開這間茶樓?」瀾蝶本要離開,見影子問出這話,重又將杯子和茶壺重重放下,道:「自然是給要喝茶的人喝的,但這個人不是你!」儼然已對影子下了逐客令。

    影子道:「既然這裡的人都不喝茶,那要喝茶的又是什麼人?只怕你是在騙我吧?根本不會有人來喝這麼難喝的茶!」瀾蝶氣道:「當然有人喝我的茶,他們還誇我沏的茶是天下最好的茶,只有你這不懂茶的人才說我沏的茶不好喝!」影子道:「那他們是誰?」「他們是……」瀾蝶忽然將口中要說出的話忍住了,「哼」了一聲,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不喝我沏的茶就拉倒,我的茶給你這不懂茶的人喝了也是浪費。」說罷,便收起茶壺和茶杯轉身離去。

    艾娜看著瀾蝶離去的背影,不明白影子為什麼要與她爭。以這些天來的瞭解,她知道這不是影子的性格。

    這時,影子站了起來,對著艾娜道:「既然她的茶不給我們喝,肯定是怕我們說出去丟臉,沒有人再來喝了。我們還是走吧,這樣的茶不喝也罷。」說罷,竟率先離去。艾娜跟在他的身後,看了一眼瀾蝶,只見瀾蝶蹲著身子在一旁洗茶杯,對他們的離去毫不理睬。

《聖魔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