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這樣一個人,影子戰心跳躍,不僅僅是為了救出紫霞,同時,作為他自己,明白與黑玄的這一戰是自己邁向與神作戰的第一步!只有戰勝黑玄,他才能夠面對今後一切不可預知的困難。所以,這一戰,他必須勝!
風捲動他的衣衫,暗湧的氣機緩緩散發開來,悄無聲息地向黑玄慢慢推進,氣機所及之處,每一株草、每一隻蟲、每一棵樹……所有一切生靈的生命都被他捕捉得一清二楚。而天上的月,更由他所散發的氣機與之發生了某種共鳴,淡淡的月華如水般傾灑到他的身上,隨著所散發氣機的延伸,將氣機所及的世界照得通透,如同水晶做的透明的世界。
而影子手中,那傾灑而下的月華一點一點地在凝聚,慢慢地,一柄刀的雛形逐漸凝成,隨著月華的不斷凝斂,一柄長約三尺的月形晶體之刀赫然出現在影子手中。
影子左手沿刀鋒滑過,冰藍色的血液盈滿刀刃,光芒一閃,整柄刀倏地變成冰藍色,刀芒大盛,整座樹林皆變成一片冰藍色。
黑玄略為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小子,看來月靈神殿的東西你都學得差不多了——月光刃、月光破魔刃、月魔裂心刃,還有這-以月喚刀,以血祭刀-,借用月的能量召喚出月刀。只是你這-月刀-看來還成色不足,當年月刀一出,山崩地裂,江河斷流,而此刻看來可就差遠了。如果有月石,那情況或許就大不一樣了。」影子冷聲道:「是麼?那就讓你見識一下沒有月石的月刀的厲害!」話音落下,身形拔地而起,雙手握刀,月刀射出萬千縷冰藍光芒,藍光耀舞。
大喝一聲,月刀狂劈而下。
虛空頓時彷彿裂開長約十丈的冰藍色裂縫,整個樹林霎時狂風亂舞,斷木亂飛,枯葉怒卷,一片囂亂淒迷,瞬間如臨如獄之境。
影子自得月魔冰藍之血,經受月能池的洗滌,體質早已脫胎換骨,重世為人。自從與銘劍一戰,開啟人體小宇宙的能量,已經能夠自如地掌握月魔一族的強大月能,是以在面對銘劍之時,才能使出月魔裂心刃。而面對咒星神的失敗之戰,更讓他極力想解決天脈的能量與月能之間的衝突,因為天脈的能量雖然得到部分開啟,卻始終是獨立存在的,以往每次使用月的能量時,天脈的能量必與月的能量相衝突。此刻,他完全自我封閉天脈的能量,以月靈神殿的力量對敵黑玄,才召喚出月靈神殿的最厲害武器——月刀!
刀勢臨身,勁風如怒海潮嘯,狂暴不可擋!
黑玄衣衫狂舞,臉型吹得不斷變化,但透著的仍是悠然自若之態。
就在月刀臨頭不到一尺之際,黑玄右手疾電般拍出,正中月刀刀身。
影子只覺得一股令人窒息的熾熱氣浪猶如火海般狂奔湧至,胸中一窒,丹田彷彿有一道烈火狂然竄起,直貫頭頂。
「轟……」地一聲悶響,頭腦猶如欲炸開,眼前一片赤紅,身子便似狂風中的樹葉,無所依憑。又是一聲沉悶的轟響,撞在一棵粗大的樹木上,樹木應聲折斷。
影子所受之力略為一洩,心神清明,當下意念凝聚,真氣運轉,藉著那狂暴氣浪翻飛,左腳輕踏身側林木,身形借勢沖天而起,穩穩落於一林木樹梢之上,隨樹而動。
那丹田處衝起的烈火般的氣勁運氣導引,已卸去大半,只是氣血尚有些不暢,五臟六腑如翻江倒海。
一招受挫,影子心中無半絲懼意,卻相反激起了好勝之心和不屈戰意。吸了一口氣,仰天長嘯道:「痛快,看來我今天碰到了可以向自己生命極限挑戰的對手!人生如此,夫復何求?」說話之間,月能全身流轉,冰藍色的光澤自身體四周層層盪開,如水般的冰藍之氣遊走全身,絲絲縷縷通過右臂進入月刀,又絲絲縷縷經由月刀返回手腕,周轉全身經絡。
遠遠望去,人刀已合二為一,月刀已經成為了他手的延伸部分。
立於樹之巔,猶如天神降世,頭髮在狂風中飄搖亂舞,月刀迎風發出嗡鳴聲響。林木飄搖,此起彼伏,身體四周的冰藍色光暈一層層盪開擴散。
黑玄立於地面,遙望著樹梢之巔的影子,悠然的眼神凝滯了半晌,道:「看來-他-選中你並不是沒有道理的,果然有不同於凡人之處。」隨即飄身而起,落身於影子身前十丈外的一棵樹上,隨樹而動。
影子哈哈大笑,道:「是麼?那就讓你再看看這一刀!」話音落下,狂吼一聲,身形電掠而起,月刀迎風怒劈,冰藍刀芒暴長十丈有餘,呼嘯而出。
這一刀看似平淡無奇,氣勢甚至不如上一刀,但影子已經將月能盡數斂於刀鋒之上,蓄勢而發,一旦遇阻爆發,必會產生毀滅性的殺傷力。
影子已上過一次當,又豈會再上第二次?
黑玄似已看穿影子這一刀所蘊含的殺勢,神情雖是悠然,卻不敢有所怠慢,右手手掌張開,那團黑色火苗倏地自掌心跳出,手掌隨即又一合,火焰頓時收斂,倏地又從掌心竄出,延長平展。
「呼……」地一聲,此次變成的黑火神兵是一柄有著幽黑劍身的四尺黑火光劍。
劍芒閃過,氣貫長空,黑火光劍閃電般直迎影子的月刀。
刀劍相擊,電光四射,滾滾氣浪如山洪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兩人同時倒掠飛跌,黑玄又掠回剛才所立之樹梢,而影子卻被黑火光劍的狂烈氣浪擊的經脈不暢,真氣急竄,連續撞斷四棵樹木,借第五棵樹木的反彈之勢,重又立於樹梢,月刀則差點脫手。
影子心中震駭,以他所擁有的月之能量,根本無法與黑玄的火系魔法、黑火神兵相抗衡,不是月刀不如黑火神兵,而是影子的修為無法與黑玄相比擬。
兩次試刀,影子也終於體察了與黑玄之間的差距。以強力取勝,根本沒有可能。
黑玄悠然地站於樹梢,斜指地面的黑火光劍吞吐閃爍不定,在不斷變化著,時而是黑火光刀,時而是黑火光劍,抑或變幻成黑火光槍……不一而足,但他對剛才一舉沒有擊傷影子,亦感到了略為詫異。
影子心神略定,氣血稍平,他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必須尋找機會,找出黑玄的破綻所在,這才是他取勝的惟一途徑。而他先前所猜測的黑玄可能因受到詛咒,無法完全放開的跡象卻一點也沒有了。影子心忖道:「難道是自己的猜測有錯?還是他隱藏得好,沒有露出一絲痕跡?」影子找不到答案,他收了收心神,遙對黑玄大聲道:「你的黑火神兵很是不錯,但是你的表現卻不能讓人滿意。身為昔日神族戰神破天手下十名驍勇善戰的戰將之一,卻一味地採取守勢,真是讓人大失所望,難道你沒有勇氣與我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戰麼?」黑玄輕笑一聲,道:「小子,只怕我一進攻,你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了。你難道想早點死麼?」影子哈哈大笑,道:「生有何歡?死亦何懼?人生在世,在於轟轟烈烈,畏首畏尾又豈能成就大事?看來現在的你連一個武者最起碼作戰的勇氣都沒有了,真是讓人感到可惜。不過也難怪,你已經在這貧瘠的妖人部落聯盟生活了這麼久,早已經不再是昔日戰神破天手下所向披靡的武將了,現在最多也只能算是苟延殘喘的一個老人。」黑玄悠然的雙眼射出令人心寒的紅芒,冷聲道:「你這是在相激老夫麼?」影子又是一陣大笑,道:「你怕我激你麼?虧你還是戰神破天所看中之人,連別人的相激也不敢挑戰,真是不知破天當初看中的是你哪一點,還是破天自身便是一個畏首畏尾、勇而無謀之人!」「小子,住口!」黑玄暴喝道:「你可以污蔑我,但卻不能對戰神有絲毫的不敬!」影子心中一陣竊喜,道:「對他不敬又怎樣?你都已經尚且如此,又何況是他?」「住口!」一聲暴喝。
「呼……」地一聲,黑玄手中的黑火神兵變成了寬廣巨大的黑火光刀。
黑火光刀迎風劈下,刀風呼嘯,勁氣四射,整個樹林林木狂舞,如怒海狂潮。
影子心中早有準備,左足在樹梢上一點,疾衝而出,瞬息間氣調丹田,體內小宇宙的力量源源不絕地向右手月光刃匯聚。
霎時,月刀藍光耀舞,形成一道冰藍色光柱直衝九天弧月。
「偉大的月之神靈,賜予您的子民無窮的力量,讓您的聖威無所不在!」這時,自九天之月射下一道冰藍光柱,與月刀射出的光柱相接,強大的能量瞬息注滿月刀刀身。月刀如九天龍吟,嘯鳴直竄長空。
「無極破空刀!」暴喝聲中,月刀拖起長長的刀芒,將虛空一劃為二,狠狠地斬向黑玄手中的黑火光刀。
黑玄見勢,臉色一變,手腕扭動,那黑火光刀陡地變形,七重黑、紅、紫、青各異的光波倏然撞開。
「蓬……」七重光波被影子的月刀一刀斬破,頓時迷離渙散,黑火亂竄,但黑火真氣卻猛地擊向了影子胸前。
影子頓感喘不過氣來,月刀刀芒盡散,刀身卻突然變成黑火顏色,滾燙無比。
「嗤……」地一聲,影子雙手立時被灼傷,黑氣騰騰,疼痛之感直入心肺。
而黑玄的衣袍卻被月刀刀芒撕開一條長長的口子,露出裡面黑如玄鐵的肌肉,肌肉之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傷口,一串細密的血珠凝於傷口上,但傷的僅是表皮,根本沒有傷及骨肉。
電光石火之間,影子刀勢急轉,身形凌空飛渡,猝不及防之間,又對黑玄攻出了第二刀。
黑玄神色略為吃驚,不待多想,黑火神兵在手中倏地變形,變成六尺長寬的光體巨盾,迎住影子的第二刀。
第二刀剛剛抵消,影子連忙移形換影,身子掠至黑玄背後,攻出了第三刀。
刀刀力逾千鈞,刀刀殺勢威猛,氣浪滾滾,不斷翻騰,林木被勁風吹折之聲不斷傳來,「辟叭」不絕。
但第三刀剛攻出一半,卻又被光盾化成的長槍擊中。
影子用力不老,黑火光槍剛剛碰到月刀,便連忙回收,變換位置,自左側向黑玄攻出了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第七刀……
影子的攻勢連綿不絕,身形飄忽不定,而黑玄挺立樹梢,卓然不動,不閃不避,應對自如地化解著影子連綿的攻勢。
一輪急攻過後,影子還是找不到對方的破綻,身形倏地跳開,借一棵樹梢的停頓之勢,身形猛地竄高數丈,凝於半空。
月刀卷引狂風,揮刀霹靂攻下。
刀勢猶如山洪爆發,若自九天之上奔流而下,冰藍之光耀滿整個天地。這一刀,影子匯聚了全身所有的月能,刀芒若冰藍色的瀑布。無論如何,影子都必須知道黑玄修為到底深厚到什麼地步,並逼出黑玄最狂野的攻擊,只有那樣他才可能找出黑玄的破綻。而這對影子也無疑是十分危險的,他的行為無異於一隻飛蛾想去試探火到底有多燙。
月刀疾劈而下,黑玄依舊自然,右腕一抖,黑火神兵化為一道黑火鏈,若銀蛇狂舞,迎向影子的攻擊。
一連串「噗噗」聲中,黑火鏈將月刀緊緊纏住,朝左翼一分一扯。
月刀劈勢頓時偏移,如瀑般的刀芒直斬地面。
一瞬間的悄無聲息,接著一聲驚天巨響,「轟……」刀芒所及之處,天地開裂,林木盡折,樹林赫然一分為二,裂開長約三十丈的巨大裂口,其深竟然引至底端的沼澤淤泥噴湧而上,四處飛濺。
而這時,黑火鏈閃過一道刺眼的詭異火芒,直沒月刀,月刀頓時如被黑火所燎,一道烈焰般的氣勁沿著影子手腕若刀刃劃過經脈,直衝影子丹田。
影子心中大驚,若是任由這股氣勁直貫丹田,自己必死無疑。全身真氣經由丹田調集,全力封阻那沿經脈攻來的烈焰般的氣勁。
萬氣歸一,與那灼熱氣勁相撞於影子右臂。
兩道真氣狹路相縫,頓時在影子胳膊處衝撞爆裂,胳膊皮膚突然鼓起。
「嗤……」皮膚裂開,一道血箭沖天射出。那道黑火之光倏然退卻,冰藍色的氣光自傷口處吞吐激射,那道黑火鏈也被月刀陡然爆漲的真氣震開,倏然回縮到黑玄手中。
影子跌落地面,黑玄亦自樹上飄然而下,而他所站的那棵樹隨後便化為粉塵,四散於夜空下。他所受影子之力被他悉數移到他所站之樹上,才會使樹變成齏粉。
影子微微一笑,他終於探清了黑玄的修為,事實果如他所料,黑玄至少有一半的修為全都被詛咒所封禁,受到束縛,不能任意而發,現在所擁有的修為強不過影子一倍。正因為如此,黑玄才不敢貿然接受影子瞬間爆發的真正反擊,不得已轉移到所站之樹上。
劇烈的疼痛感從右臂經脈斷處傳來,經脈的斷裂已使影子的右臂完全廢掉,使不出半點力,月刀也頹然掉落地面,黯然無光。
影子看了看右臂的傷口,斷掉的經脈露出兩個斷頭,他封住右臂的穴位,將連接全身的那截經脈的斷頭往外一拉,影子頓感全身一陣絞痛,鮮血標射,疼痛感滲透至全身每一個毛孔,冷汗自每一個毛孔滲出,而經脈卻被他拉出了三寸。
影子連忙用嘴咬住那拉出的三寸經脈,再將連接控制手的那截經脈拉出兩寸。片刻之後,斷掉的經脈已被影子以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續接好,就像連接一根斷繩一般。
影子氣運右手,手臂活動自如,真氣一吐一吸,月刀彈射回到了手中。
黑玄看得目瞪口呆,他從未想過,也從未見到過,經脈是可以通過這種方式續接好的。這其中所要忍受的鑽心劇痛,又豈是人所能做到的?他不得不用全新的目光打量著站在眼前的這個人。直到這一刻,他才認為影子有資格成為他的對手!
而影子全身的衣衫已被滲出的冷汗所濕透,這足以證明他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小子,你是老夫所見到的最為奇特之人,老夫很高興能有你這樣一個對手。」黑玄誠懇地道。
影子道:「是麼?那就多謝你看得起我了,但我的目標不僅僅是成為你的對手,而是要戰敗你!」「哈哈哈……」黑玄大笑道:「這是我今晚聽到的最為悅耳的一句話,那就儘管來吧!」影子臉上帶著微笑,將月刀交到左手。右手雖然已經接好,但卻不能過於用力,何況,左手才是他最大的優勢所在。既已確認了黑玄有一半以上的功力都已被封禁,那麼現在,正是他全力反擊的時候了。
月刀高高舉過頭頂,冰藍刀光沿刀身瑩瑩閃動,詭異卻不爆烈。
雖然知道黑玄有一半的功力被詛咒所束縛,但黑玄的功力強過他一倍,硬取不是他所要的策略。丹田深處小宇宙的能量緩緩升騰,真氣緩緩通過左臂迅速彙集月刀。
黑玄亦蓄勢以待,他雙手在身前劃過一個大圓弧形,雙掌徐徐交合,再緩緩上下拉開。
一道刺眼的黑光閃耀,右手掌心跳出一團黑火,烈焰卻比先前更為猛烈,更為熾熱。
影子心中已有應對之策,當月刀奇芒爆射之時,影子飛身而起,人刀合一,以一往無回之勢攜起滔天刀芒攻向黑玄。
黑玄右手一抖,那團黑火電射而出,破風之聲尖銳刺耳,倏地在夜裡變成一道黑紅色的巨大光箭,勁射影子。
刀與箭相接,狂暴的氣浪席捲整個天地,飛沙走石,樹木折斷橫飛。
天地之間,瞬間一片囂亂,狂暴不安。
而就在刀與劍相交的一剎那,月刀之中突然標出了一道「月光破魔刃」,以無可匹敵的速度和狂野之勢攻向黑玄。
影子將月刀交於左手,其目的也正在於此。他必須借用月刀全力吸引黑玄的攻勢,再出其不意地以月光刃對黑玄施以決定性的一擊。所以,在事先行功運氣凝聚於月刀之時,他已將月光刃藏於月刀當中。
這才是影子的真正殺勢!
黑玄顯然對影子的這一殺勢沒有充分的估計,臉色瞬息之間有萬千種變化,驚訝、失措……不一而足。
已經標出化為光箭的黑火神兵不可能再收回,黑玄只得眼睜睜看著月光破魔刃閃電般向自己逼進,在囂亂狂暴的虛空中撕開一條詭異的冰藍色軌跡。他一動不動,顯得無可奈何。
可就在月光刃即將穿透黑玄身體的一剎那,形勢突變!
黑玄緊握的左手突然張開,手心赫然跳動著一團黑色的烈焰,閃電般迎向月光破魔刃。
月光破魔刃進入黑色烈焰當中,冰藍色的月光破魔刃瞬息便被消解相隔,可一眨眼功夫不到,黑玄左手劈出,卻是一道黑火般燃燒的月光破魔刃。
又一道黑火神兵!
黑玄以影子發出的月光破魔刃加以煉化,轉而成了攻擊影子的黑火神兵!影子做夢都沒有想到黑玄竟隱而藏有兩道黑火神兵,而他精心所採取的策略卻成為了自己此刻最大的破綻。他眼睜睜地看著那黑色的月光破魔刃向自己飛來而無可奈何,一切的變化都在電光石火之間,已容不得他採取任何應對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