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月光破魔刃刺進了影子的身體,化成無盡烈焰真氣在經脈內到處亂竄。
這以黑火真氣煉化的月光破魔刃是如此之強,月光破魔刃的強大月能全部被黑火真氣所轉化,形成了比黑玄所擁有的黑火神兵強逾一倍的新的黑火神兵,以月光破魔刃的形式發出。影子體內尚未形成抵抗,便全線宣告崩潰,一敗塗地。
影子站著一動未動,月刀由於缺少月能的支持像光一樣消散,而他的體內卻正經受著黑火真氣的焚燒。
黑玄收回另一道黑火神兵,黑火神兵回到掌心,變成一團跳躍的火苗,慢慢隱入掌心,消失不見。隨後,黑玄向影子走了過來,站在了影子面前。
黑玄看著影子木然呆滯的眼神,道:「你是我來到妖人部落聯盟見到最好的對手,但你的命卻太短了。」他伸出手,掩合影子睜著的眼睛,正準備吸出進入影子體內的黑火神兵,可就在這時,一團燃燒著的火焰從破體而入的傷口處跳出。
黑玄大吃一驚,尚未明白是怎麼回事,影子本已合上的眼睛突然睜開,射出驚電一般的神芒。
黑玄又嚇了一大跳,連忙閃身後退,全身高度戒備。
可過了半晌,影子卻又沒有絲毫反應。
黑玄警惕地看著影子,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心中忖道:「難道他沒有死?抑或是迴光返照?不,這不可能,沒有人被黑火神兵毀掉全身經脈而不死!」黑玄以精神力的延伸,進入影子體內,探察著影子的生死情況。
令他感到震撼的是,影子體內正在打造出一種全新的經脈,而這一切正是由一段沒有被黑火神兵所毀的經脈產生的巨大能量所使然。而這段經脈正在一點點地釋放出來,其強大令黑玄感到匪夷所思。
而令黑玄感到匪夷所思的不僅僅是這些,影子體內丹田最深處由於經脈被毀而自動關閉保護的人體小宇宙彷彿受到了某種召喚,也在一點點地釋放月的能量。兩種巨大的能量完全融合在一起,正在打造著影子身體全新的經脈圖絡。
黑玄感到極為不解,以他的經驗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釋放這能量的是影子體內的天脈。在影子剛到幻魔大陸時,影為了喚醒影子的記憶,曾以自身的功力企圖開啟天脈,但卻沒有成功,導致她的形神俱毀。影子的經脈那一次便已毀過一次,但天脈卻又重新給他續接上。但這次毀去影子經脈的是戰神破天手下十大戰將之一的黑玄,其黑火神兵的修為不知要比影高明多少,對影子經脈的摧毀,卻無意間幫影子完全打開了蘊藏在天脈內的巨大能量。而在這股巨大能量的作用下,人體小宇宙的月能在沒有經脈的一片虛無中,與天脈內的能量相互滋長,相互融合,形成了仿若天地陰陽相生相融的道理,兩者融為一體。
當黑玄的精神力不可思議地感到影子體內的經脈重新形成之時,影子眼中射出的神芒漸漸收斂淡去,大腦的思維活動重新得到啟動。
影子感到全身充滿了生生不息、無窮的力量,他望向黑玄道:「謝謝你幫了我。」神情傲然。
黑玄看到影子週身有一層似有若無的冰藍色光暈,心中震駭,此時的影子至少擁有了昔日自己所擁有的修為。只有相當於主神級的修為,才會自然而然地散發出這種光暈。
但黑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幫助了影子,他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影子傲然一笑,道:「你不用明白我的意思,只要知道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剛才的我便行了。來吧,我們再來一戰。」黑玄心中雖然不解,但他知道正是自己剛才用黑火神兵傷了影子,才會有此刻的影子。
黑玄塵封多年的戰心開始在跳躍,他的表情變得肅穆。雖然影子只是站在那裡,渾身的氣機淡如水,但他感到了比影子先前無窮提升氣機要強大數倍的壓力,這種無形的壓力,竟然讓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黑玄強吸了一口氣,朗聲道:「好,我倒要看看現在的你與先前的你有何區別!」說話之際,雙手交合,上下幻動,左右手的掌心同時彈出一團黑火神兵,隨著雙手幻動的不斷加快,兩團黑火神兵竟然合二為一。
黑光耀閃,左右手拉開,黑火神兵幽光閃動,裡面彷彿藏著一個隨時可能跳躍而出的邪惡凶靈,邪異的氣息陣陣散開。
影子自若地看著黑玄,他知道黑玄已經召喚出了「黑火邪兵」。他曾聽漠提及過,黑火邪兵是黑火神兵的最高境界,黑火邪兵之所以為黑火邪兵,是因為它將所有被黑火神兵所殺之人的凶戾元神以黑火真氣煉化在一起,增加其凶戾殺意。而黑火邪兵每次出現必定要噬血才歸,它有著兵器中最為邪惡的靈魂。
一聲銳嘯,黑玄手中的黑火邪兵破空而出,赫然是一柄烈焰電火槍。
烈焰電火槍黑火吞吐閃爍,槍芒膨脹不定,彷彿一個個封禁煉化在烈焰電光槍內的兇惡元神欲破而出。烈焰電火槍周圍一丈的空氣都被黑火所侵滿,層層疊疊的熾熱氣浪向影子滾滾湧至,所過之處,草木斷枝盡數焚燒。
影子若淵亭嶽峙般站立不動,身上氣機斂而不發,看上去似無絲毫進攻的準備。
「小子,接招吧!」暴喝聲中,黑火邪兵破空刺出,那一個個封禁煉化的凶戾元神彷彿一下子得到了解放,自槍刃怒沖而出,帶著黑火烈焰撲向影子。
一時之間,黑火焚空,戾氣蔽月。
影子微微一笑,道:「你這是叫作自尋死路!」說話之間,那一個個凶戾元神的虛像已當頭撲下,而就在即將影子吞噬的一剎那——左手月光刃破空揮出,那些帶著黑火的元神虛像從中一分為二,月光刃直指緊接其後的烈焰電火槍槍頭!
「鏘……」金屬交鳴之聲刺入耳鼓,月光刃竟將烈焰電火槍從中一分為二。
黑火邪兵頓時潰散,黑火亂竄,一個個元神虛像露出痛苦的神情,轉瞬消逝。
黑玄胸口頓時如遭雷擊,黑火真氣反身自噬。熾烈真氣直竄全身經脈穴位,五內俱焚,而在這時,將黑火邪兵從中撕開的月光刃又直取黑玄!眼看月光刃就要將黑玄從胸刺穿,影子真氣一吐一吸,月光刃頓被硬生生的吸扯回來,回至掌心中。
「哇……」黑玄張嘴狂吐,鮮血就像雨霧一般瀰漫於虛空中。黑玄雙膝頹然跪地,臉色蒼白得令人害怕。
影子走到黑玄面前,看著頹然跪地的黑玄,道:「我勝了。」黑玄低垂著頭,半晌才抬起頭來,歎息一聲道:「是的,你勝了,我終究不能再駕馭黑火邪兵,而被你的月光刃輕易破除。謝謝你手下留情,沒有殺我。」影子道:「你在召喚出黑火邪兵時已經後力不繼,但你卻強行而為,導致黑火邪兵自噬,我沒有必要殺這樣的人,你也沒有必要謝我。」黑玄眼神顯得極為空洞,望著夜空,道:「我以為我可以,但我終究不行,我的力量已經不到以前的三分之一,我不知自己為什麼還要活在這個世上,難道等待偉大的戰神重新復活,帶著我們重新殺回神族,奪回那曾經屬於我們的一切嗎?」黑玄搖了搖頭道:「這已經不可能了,我們是在等待一個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影子道:「但你們還會一直等下去。」黑玄一掃剛才的悲情,百感交集地望著影子,這是一句藏在他們每一個人心底的話,是他們一直擁有的不滅信念!如今卻被一個外人說了出來。原來他們的心願是有人懂的,他們所做的一切是有人可以理解的。
「好,說得好!我們還會一直等下去!」黑玄大聲地說道,然後便大笑,可笑著笑著,又狂噴出一口鮮血。
黑玄回過一口氣,拭去嘴角的血跡,朗聲道:「走,我帶你去見另外幾個老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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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走到了甬道的盡頭,在他眼前出現的是一個廣達數千平方的山洞,洞內熾熱如火爐,熱浪滾滾,六根寒冰玄鐵柱呈三角分佈於山洞內。寒冰玄鐵柱與山體相接,而連接六根寒冰玄鐵柱的赫然是赤晶寒紫鏈。另外,有六條赤晶寒紫鏈分別從六根寒冰玄鐵柱中牽出,連接著最中間紫晶顏色的三角鼎爐。而在三角鼎爐的下面,是幽藍顏色的地心烈火,此刻地心烈火正鍛燒著那紫晶顏色的三角鼎爐。
「煉神鼎!」朝陽驚呼,他自是認得那紫晶顏色的三角鼎爐正是傳說中煉化元神的煉神鼎,那冒出的地心烈火是永世不滅的三味真火。相傳,若是被煉神鼎封禁,再以三味真火鍛燒,不出七七四十九天,任何強橫凶戾的元神都必會魂飛魄散。
朝陽沒有看到那烈焰中仰天長嘯的人,他相信剛才自己看到的是煉神鼎中升騰出來元神化成的虛像。如此一來,如果他所看到的是破天的元神的話,那其元神又豈會只煉化了七七四十九天?
自當朝陽思忖之際,驀地聽到手中的聖魔劍發出嗡鳴之聲,並且不停地顫動著,似乎感應到了什麼。
朝陽看著手中的聖魔劍,正自不解,突然,聖魔劍紅光大作,「嗖……」地一聲,從朝陽手中掙脫而出,向煉神鼎飛去,直沒其內。而那鍛燒著煉神鼎的三味真火一下子竄得很高,將整個煉神鼎包在了烈焰中。
幽藍色的火苗極為張狂。
「哈哈哈哈……」煉神鼎內突然傳出一陣狂笑,笑聲滔滔不絕,將朝陽一下子震倒在地。
朝陽只感體內氣血沸騰,耳鼓發脹,想運功抵抗,無奈功力盡失。
他貼著山洞山壁站了起來,強自鎮定,朗聲道:「可是戰神破天?」「哈哈哈……」笑聲更盛,片刻過後,只聽煉神鼎內有聲音道:「終於讓我再見到了這寶貝!」聲音卻是有無限淒楚之意。
朝陽終於確定那煉神鼎內的元神是戰神破天。自樓夜雨利用幻象幫他強行開啟被自己封鎖的有關師父梵天的記憶後,他記起了師父梵天曾對他說過的話:「這聖魔劍是昔日神族戰士破天的聖物,為師將它送給你,希望你好自尊重,不要辜負它。」煉神鼎內聲音所說的「寶貝」,自是指聖魔劍,這也就說明,煉神鼎內的元神是戰神破天無疑。
這時,一道紅光自煉神鼎破火刺出,直衝山洞頂壁,紅光之中,更有一條張牙舞爪的怒龍狂嘯而出,衝破了山洞的頂壁,直竄九天雲霄。
整個山洞頓時搖晃顫抖,沙石從四壁震落飛濺。
洞外虛空中,一道閃電直落掠下,一聲霹靂炸響,洞內六根寒冰玄鐵柱頓時被驚電纏繞,並沿著六根赤晶寒紫鏈傳至煉神鼎。
煉神鼎六道紫紅驚電彙集,紫晶煉神鼎紫光大盛,地底三味真火一下子爆發。
剎那之間,山洞被烈焰所填滿,火氣四撞。
朝陽連忙連頭帶腳用黑白戰袍緊緊包裹住,躲在一隅。
山洞外,另一條甬道上的紫霞此刻一顆心一下子竄到了喉嚨上,久久不下。她的眼前是那條橫著甬道直掠而過的烈焰。
「他怎麼樣了?他到底怎麼樣了?」紫霞恨不得立即衝過烈焰到裡面去看看。
住在妖人部落聯盟中的人,以及攙扶著黑玄去見長老會人的影子,臨窗彈琴的泫澈,都看到了在祭天台禁區的中間竄出的一道赤紅之光,看到了赤紅之光中張牙舞爪、狂嘯不已的怒龍,甚至連遠在遼城大將軍府的無語也都看到了。
「聖魔劍靈。」無語臉上現出不知是擔心還是欣喜的神情,他認得那張牙舞爪、狂嘯不已的怒龍正是傳說中聖魔劍的劍靈。
「戰主,是戰主的聖魔劍!」受傷極重的黑玄激動不已。
而影子卻心忖道:「看來此刻紫霞與朝陽真的沒有死。」泫澈所彈的琴聲戛然而止,她看著那直衝雲霄的怒龍紅光,臉上看不出悲喜。
此時,在接壤著妖人部落聯盟的西羅帝國南方邊界城牆上,一個素衣女子翩翩而立,滿頭長髮垂至腳跟,眉淡如煙,眼神篤定,站在城牆上卻孤孑於塵世間,她也看到了那直衝雲霄的紅光及怒龍。而在她的身後,則站著那只有木然表情的月戰。
祭天台禁區,天地陰陽倒轉之地,山洞內的煉神鼎中,朝陽看到的破天的虛像又竄了出來,凌然於烈焰當中。
他手持聖魔劍,仰天長嘯著,雖然赤晶寒紫鏈穿透了他的琵琶骨,腳踝不能收縮,繃得很緊,玄冰冷玉索勒至骨髓,但嘯聲中包含的不是痛苦,而是滿腔豪情。
「我的聖魔劍又回到我手中了,哈哈哈……」但赤晶寒紫鏈卻越收越緊,將虛像中的琵琶骨和腳踝骨拉的「咯咯」作響,四肢頭顱拉得不能再直。而另一邊,玄冰冷玉索卻又深入骨髓地不停收縮,將虛像又勒得不能再緊。一邊極力拉開,一邊極力收縮,整個虛像都變了形,但笑聲卻仍是不止。
朝陽小心地透過黑白戰袍的縫隙看著那烈焰中變了形的元神虛像,身上不禁感到萬分寒冷。如果此刻忍受著如此痛苦的是自己,如果自己承受著如此非人的酷刑,不知會變成怎樣?能讓元神保持不滅麼?他心中第一次有了懼意。
當笑聲完畢,聖魔劍紅光收斂時,破天彷彿連最後一點力氣都用完了,煉神鼎內強大的吸力一下子又將他的元神吸了進去。
烈焰慢慢回收,一切恢復如常。
朝陽的頭從黑白戰袍中鑽了出來,站起身,向前走出幾步,看著煉神鼎。他想起了聖魔劍在破天手中所產生的異象,想起了那怒龍,原來自己一直都沒有真正發揮聖魔劍的作用,只是把它當作一柄削鐵如泥的劍器使用而已,沒想到劍身中還藏著凶靈。
朝陽又一次對著煉神鼎道:「裡面可是戰神破天?」半晌,裡面卻沒有一丁點反應。
正當朝陽欲再次開口相詢之時,裡面卻傳來凶狠的聲音:「小子,你到底是誰?為何擁有我的聖魔劍?」朝陽想也沒想便道:「是我師父給我的。」「你師父是誰?為何擁有我的聖魔劍?」破天斥問道。
「他曾經告訴我,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但既然你問了,我就不妨告訴你,我的師父是梵天。」朝陽毫不避諱,當初,他正是為了忘記那段師從梵天的經歷,才將這段記憶給封禁掉的,沒想到被樓夜雨開啟了。
破天恍然大悟,接著哈哈大笑道:「我早應該想到了,你的師父必定是那兩個惡賊之一,正是那兩個惡賊搶走了聖魔劍,將我封禁於此的!你要不是那兩個惡賊的弟子,又怎麼可能來到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哈哈哈哈……」朝陽不想作什麼辯解,只是道:「事情並不像你所想像的那樣。」破天的笑聲突然從中打住,接著便是急促的咳嗽聲,原來卻是笑得岔了氣。
半晌,只聽破天又厲聲斥道:「小子,那兩個惡賊派你來幹什麼?難道見我還沒死,派你來殺我,讓我形神俱毀?嘿嘿,想要毀我元神可沒那麼容易。這煉神鼎、赤晶寒紫鏈、玄冰冷玉索、三味真火加在一起都不能奈我何,何況是你?!」朝陽道:「我想你是誤會了,我根本沒有想過要毀你元神,也根本與你所說的那兩人無關,我的到來是因為一個女子,她想將我困在這天地陰陽倒轉之地。」破天一陣冷笑,道:「小子,你不用騙我了,這天地陰陽倒轉之地豈是人隨便可來的地方?若非他們兩人特許,你又怎麼可能來到這裡?」朝陽心中抗逆之心一下被激了起來,他冷笑一聲,道:「難道什麼事情都要-他-說了才算麼?我便要逆-他-而為之!」破天先是一愣,隨即道:「小子,你好狠!」朝陽狂傲地道:「你也不是一樣麼?當年你為了一人獨掌神族,便設計欲將梵天和冥天除去!」破天道:「我開始有些相信你的話了,小子,你到底是誰?」朝陽道:「我是一個與命運相抗爭之人,我要將自己的命運主宰在自己手裡!」破天哈哈大笑,道:「你這話是我被封禁在這裡聽到最開心的一句,無論你是誰,我開始有些喜歡上你了。」朝陽道:「但我卻並不喜歡你,在我眼中,你是一個失敗者!」「哈哈哈……」破天大笑,笑到最後卻有了一點淒然,道:「失敗者?失敗者?說得好!我戰神破天的一生只是用這三個字便概括了,哈哈哈……」朝陽聽著破天的笑,感到的卻是他在哭。
「我破天一生為戰,一生求戰,卻鬥志未泯,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天地陰陽倒轉之地,忍受著烈焰的焚燒,閃電的襲擊,既被赤晶寒紫鏈拉扯著,又被玄冰冷玉索勒入骨髓,成為了失敗的代名詞,難道我破天的一生就這樣過去麼?」暴喝聲中,煉神鼎急劇顫抖著,拉動那赤晶寒紫鏈,連六根玄冰寒鐵柱也不停顫動著,整個山洞則搖晃不已,細石震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