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看著煉神鼎內破天暴怒的樣子,發出不屑的冷笑。
破天聽到,厲聲道:「小子,你笑什麼?從來沒有人可以嗤笑老夫!雖然我被封禁在煉神鼎內,可要殺你,也是易如反掌!」朝陽毫不畏懼地道:「我在笑你在做無謂的掙扎,要是你發怒可以離開這裡,早就打翻這煉神鼎,離開了這裡,又何須等到今天?」破天冷笑道:「你以為離開這裡很容易麼?從老夫戰敗那一天到現在,不知想了多少辦法,都毫無用處。這無以數計的日子是怎麼過來的,你知道麼?難道連老夫發怒一下都不行?」朝陽道:「如果發怒可以解決問題,那你就儘管發怒吧,沒有人會攔著你!」「小子,難道你有什麼辦法讓我離開這裡?」破天反問道,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朝陽道:「沒有,但若我是你,決不會像你一樣做那些毫無用處的事情。天下間沒有什麼事情是沒有解決辦法的,只是有沒有想到而已。」破天道:「真是天真無知!你可知這煉神鼎、赤晶寒紫鏈、玄冰冷玉索、玄冰寒鐵柱都被梵天與冥天集兩人之力,施以封禁魔法,一遇到力的抗掙,便馬上對我的元神進行摧毀,若非我戰心不死,只怕早已魂飛魄散了,哪還能在今天見到你?」朝陽道:「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麼?」「有!」破天道:「除非找到比梵天、冥天合起來還要強大的力量解開封禁,但這是不可能的,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人的存在!就算有,這裡是天地陰陽倒轉之地,任何武功、魔法、精神力都會失效。」「那你呢?為何你的元神所擁有的力量沒有失去?」朝陽道。
破天道:「因為我是戰神破天!我的元神不滅,力量就不會消失,這是創世之神賦予戰神的榮耀,否則我早就魂飛魄散了!」朝陽道:「難道除此之外,就沒有其它的辦法了麼?」破天道:「當然有,除非梵天和冥天親自為我解除封禁,但你認為這有可能麼?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我倒寧願永世被困在這裡,也不願接受他們的施捨和憐憫。」朝陽道:「這已經不可能了,因為梵天已被我所殺,他的元神已經永遠自這個世間消失。」破天聽得一驚,道:「小子,你殺了梵天?」顯然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朝陽輕淡地道:「是的,是我親手殺了他!」「為什麼?」破天顯得極為不可思議,一時之間倒忘了其它。
朝陽的眼神一下子顯得很悠遠,冷然道:「因為當年他說,如果我要成為幻魔大陸最強的人,就必須捨棄所有感情。我第一關要過的,就是殺了他!我聽了他的話,所以他死在了聖魔劍下。」破天忙道:「那你有沒有成為幻魔大陸最強的人?」朝陽道:「我成為了幻魔大陸最強的人,但卻忘記了他曾經對我說過的話。他說要我捨棄所有感情,但我成為幻魔大陸最強的人是為了得到一份感情,所以,最後我又失敗了,在我失敗的那一天,我才知道自己的命運是被人控制的,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一種安排。因此,一千年後我又活了過來,就是為了與-他-戰!」破天一笑,道:「原來我們都是想主宰自己命運的人,但你為何又因為一個女人來到這天地陰陽倒轉之地?看來你沒有真正地徹悟,放下一切。」朝陽並未否認,道:「我曾經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但我終究還是沒有做到。我想了七天,想了萬千種應對策略,最後卻還是作了最愚蠢的選擇。但又有誰說,要戰勝-他-就必須放下一切?我便不信!我既要戰勝-他-,還要擁有一切!」破天道:「你想擁有,便有弱點,便有破綻,這樣的你漏洞百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朝陽厲眼望向煉神鼎,道:「連你都這樣認為?」破天道:「-他-能夠掌握人的命運,就是利用人的弱點。當年我之所以失敗,是因為我對權勢的慾望太強,我以為我可以用自身強大的力量改變自己的命運,但終究還是失敗了。」語氣顯得極為失落。
朝陽不禁冷笑,道:「這就是昔日聞名遐邇的戰神破天麼?我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是出自你口中!」破天哈哈大笑,道:「這話當然不是出自我之口,只是它時而跳出來想侵擾我的意志而已,我又豈會上當?我戰神破天一身求戰,一生為戰!要的不是宿命,而是戰勝一切,包括命運!」朝陽道:「但你卻被封禁在這裡。」「小子,你為何老是往別人的痛處戳?」破天暴喝道。
朝陽道:「我只是覺得,你一輩子都被封禁在這裡,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每天承受閃電烈火的煎熬,那擁有可戰天下的力量又怎樣?只是用來掙扎,發出痛苦的悲鳴而已。」煉神鼎突然一陣劇烈震動,接著赤晶寒紫鏈顫動起來,三味真火熊熊燃起,破天元神化成的虛像自煉神鼎內一下竄出,拉扯著赤晶寒紫鏈,倏地逼到朝陽面前。
朝陽只感灼熱的氣浪化成縷縷熱氣,從每一個毛孔往身體裡鑽,體內燙如火爐,就算黑白戰袍也無法抵擋這強霸的熱勁。
只見破天扭曲了的虛像緊逼著朝陽,凶狠地道:「小子,難道你嫌自己的命太長不成?老夫可是隨時都能要你的命的!」朝陽鎮定自若,微笑著道:「我知道,但我來到這裡,生與死對我又有什麼區別?」破天哈哈大笑,道:「那好,既然生與死對你沒有什麼區別,那你就去死吧!」一股強大無匹的勁風迎面撲來,朝陽頓感身上的黑白戰袍一下子飛了起來,眼前一片黑暗,強大死亡的恐懼瞬間便蔓延全身,一道黑色旋流陡地湧了起來,將他吞噬。
「不——」朝陽大喊道,隨即思維一滯,一切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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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當空。
影子攙扶著黑玄來到了一片竹林,竹林綿綿,竹葉凋落,一副頹敗之景。竹林中有一條小河平靜南去,曲折流過,河水上間或飄浮著黃色竹葉,隨著流水,往夜的更深處飄去。
在河的左邊,是一條細石鋪就的小路,竹葉零落,無人清掃。
黑玄指著這細石小路道:「沿著這條路往前走,很快便可見到你想見的長老會之人。」言語中含有輕快的欣喜。
自看到那祭天台禁區沖天而起的紅光及紅光中張牙舞爪的怒龍,黑玄的心情顯得異常雀躍,臉上含著忍俊不住的笑意。
影子已猜到,那沖天而起的赤紅之光是由聖魔劍所發出的,在雲霓古國的天壇太廟,聖魔劍首次出現的時候,朝陽便使聖魔劍發出那沖天的赤焰之光,只是那次沒有怒龍出現。影子知道,黑玄之所以顯得如此高興,他一定認為,只有戰神破天才可以召喚出聖魔劍的劍靈,而這也說明,戰神破天——他們的戰主——還活著!
影子並不太關心戰神破天是否還活著,他心中想到的是朝陽與紫霞,聖魔劍在朝陽的手中,戰神破天得到聖魔劍,綻放出聖魔劍靈,說明是朝陽將聖魔劍給了破天,而這在某種程度上說明朝陽沒有死,至少是在將聖魔劍給破天之前。如果是這樣,那麼紫霞很可能也沒有死,還活著,這讓影子在對他們的生死感到茫然之後,又更加確定了進入祭天台禁區救出紫霞的決心。
河水悠悠,泛著清冷的月光,影子攙扶黑玄沿著細石小路往北行去,夜鳥時而從林中驚起飛竄,身邊河水清澈見底,卵石遍佈,偶爾有黑尾白鬚金鱗的龍魚悠然游弋。
影子知道這種龍魚是一種極富觀賞性的魚,幻魔大陸的皇宮貴族都以擁有這種龍魚為驕傲,但卻很少有人能夠真正擁有,卻不想在這妖人部落聯盟見到。
思忖之間,卻聽黑玄道:「到了。」影子抬頭一看,在河邊竹林的一片空曠之地,有一間竹屋,柔和的燈光從竹屋的縫隙間透出,在空曠的地上投下一束一束的光線。
影子望向黑玄,黑玄一笑,然後大聲道:「幾個死老鬼,你們猜對了,我敗了,哈哈哈……」「那你就帶他進來吧。」竹樓內傳出一個人淡淡的聲音。
黑玄神情為之一愕,他自是聽出了這淡淡聲音中所含的憂慮。「難道是因為自己帶這小子來?似乎並不是,早在自己去之前,他們已經猜到這個結果,已做好了準備,難道是因為……」黑玄想到了祭天台禁區內所發生的事,他看到了,這幾個死老鬼自然也已經看到了,他們所擔心的難道與這事有關?但到底擔心的是什麼呢?黑玄似乎並不太明白。
影子看著黑玄臉上表情瞬息之間出現的多種變化,想起剛才竹樓內之人說話的語氣,大概也有所猜測到,黑玄臉色瞬息間出現多種變化的原因。他本是一個敏感細心之人,黑玄僅從一句話的語氣中便如此錯愕,顯然並非事出無因,那是因為多年的默契所形成的。
黑玄定了定神,對影子道:「走吧,我們進去。」影子跟著黑玄走進了那竹樓,在他進入竹樓之前,已經感應到裡面有四人,其中三人真氣內斂,深不可測,而另一人空空蕩蕩,似有若無。影子感到奇怪,為何不是九人,而是四人?昔日戰神破天共有十大戰將,黑玄是其中之一,應該還有九人才對。
走進竹樓,影子看到竹樓質樸簡單,所有物什井然有序,一塵不染,四個人坐在竹製椅子上,齊齊向他望來。
坐在最中間的是一個獨臂老人,白素左袖空空蕩蕩,頭髮斑白,臉型削瘦,眼神平和,儼然是一個溫和的老人。那若有似無的氣息正是從此人身上傳出,影子與之目光對視,彷彿看到的是平靜無波的大海,無邊無際,無始無終。
在他的左側是一個紅衫婦人,坐在燈光的陰影之中,面色蒼白,相貌卻是極美,身上裹著一件厚厚的黑色皮毛的大衣,整個人縮在裡面,彷彿正生著一場大病。
在他旁邊臨窗處坐著一個身形矮胖的男子,滿臉堆笑,雙眼卻有一隻不能視物,也不見包裹,空空洞洞的,深陷入內。在他的對面是一個身形高大、一身紫衣、看上去很年輕的人,俊美的臉上,有一道刀疤從左上額到右耳垂,如一條紅色的蚯蚓爬在臉上。
另外,還有一張空椅子,顯然是黑玄的。
獨臂老人望向那臉上有一道刀疤的人道:「千毅,去將你四哥扶到座位。」那人也不作聲,站了起來,走到影子身旁,將黑玄攙扶著坐到那張空椅子上,接著,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一聲不吭。
黑玄心中本有許多話要說,但見四人所表現出的多年不見的森然面色,將所有的話都縮回了肚子裡。
那獨臂老人望向影子,道:「你就是那個要見我們之人?」語氣是慣有的平淡,顯然剛才說話的正是此人。
影子收斂了一下心神,道:「是的,正是我要見你們,我想進祭天台禁區。」獨臂老人道:「但我們是負責守護祭天台禁區的,命運之神說過,沒有得到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擅入祭天台禁區。」影子一笑,道:「聽說祭天台禁區裡面關著神族的戰神破天,不知是也不是?」獨臂老人毫不猶豫地道:「是!」影子繼續道:「如果我所猜沒錯的話,你們幾位應該都是昔日他手下十大戰將之一。」說著,眼光緩緩掃視著其他四人。
獨臂老人淡淡地道:「不錯。」影子道:「如此說來,你們是在替-他-看守著你們昔日的戰主——破天?」說完,影子眼睛再度掃視其他四人,四人的表情平靜,但眼神在一剎那間都凝視著眼前,一動不動,顯然影子的話已經撥動了他們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
黑玄眼睛望向影子,示意他不要再說。
影子淡淡一笑,重又將目光投到獨臂老人身上,道:「不知是也不是?」獨臂老人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們確是替命運之神看守著被封禁於祭天台禁區的戰神破天。」影子道:「那你能夠告訴我為什麼嗎?」獨臂老人道:「因為他是失敗者,他是囚犯,而我們是奉了命運之神之命。」此話一出,其他四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獨臂老人,顯然對獨臂老人說出這樣的話感到意外,但這又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影子微笑道:「好一句奉了-命運之神之命-,怪不得戰神破天會敗!」黑玄終於忍不住喝道:「小子,住口!」影子望向黑玄,道:「難道我說錯了麼?你們確實是在做一件令人為你們感到羞恥的事,你們敗了,便成了替別人看守家門的狗!」四人雙目化作四道電光同時射向影子,空氣頓時充盈著令人窒息的氣息,彷彿暴風雨即將來臨,只有那獨臂老人顯得很平靜。
影子毫不在意,繼續道:「難道我說錯了麼?你們與一隻看門狗又有什麼區……」「別」字尚未說出,那剛才被獨臂老人稱作千毅之人已經對影子發動了狂暴的進攻。
他的身形倏地從竹椅上消失,如離弦之箭般射向影子。
影子頓時感到有若巨山壓頂的壓力迫至,胸口承受了萬斤巨石,呼吸不暢。
影子真氣運走全身,正欲以月光刃破空揮出之時,所站之地突然一下子裂開,雙腳往下直墜。
影子真氣灌往雙腳,正欲騰空躍起,可破裂的地面突然爆漲,形成高高的土牆,層層疊加,頓將影子的下半身掩埋土中,而土卻迅速轉化為石頭,將影子的下半身嵌於石縫中。
這時,似離弦之箭的千毅右手化成手刀,已經接觸到影子的胸前,即將破胸而入……
而就在這一剎那,影子體內一股強大的真氣透過胸前,頓時化解了千毅破胸而入的力量,並進入千毅手中。千毅見狀,全身功力強行運於右手,欲強行突破,逼出進入手中的真氣,但令千毅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兩股真氣齊齊相撞於手腕處,「卡嚓……」一聲脆響,千毅的手腕頓時折斷。
千毅沒想到影子體內真氣竟是如此強橫可怕,反應是如此之快,一招大意,竟折了手腕,連忙飛身後退。
而這時,那將整個身子藏於皮毛大衣內的女子與那獨眼之人倏地橫空飛起,一上一下同時對影子發動強攻,他們沒有想到千毅一招之下便鎩羽而歸。
影子面對兩人的攻擊,卻見兩人強大的氣機在急速進攻中已渾然融為一體,彷彿是由一人所發一般,整個人彷彿面對著狂風怒吼的大海掀起的濤天巨浪。兩人的殺勢在這「濤天巨浪」面前,頓時變得無所不在,全身都置於攻擊之下,沒有一處可以隱藏。
剛才,他之所以面對千毅突變迅捷的攻勢能夠將千毅手腕折斷,全然是靠體內天脈與月能合二為一的真氣,在遇到外力入侵之時,自行激發,強大的能量聚於胸前,才有這個結果。當時,影子的思維根本就沒有跟上突變的速度。
此時,面對兩人的攻擊,影子下半身已被巖化的石頭所制,根本不能有所行動。兩人皆為昔日戰神破天部下十大戰將之一,兩人合二為一的攻勢,自然不能讓影子有絲毫的僥倖。
影子犀利的目光緊緊鎖定橫空掠至的兩人,真氣齊聚於下半身。
當兩人掠至影子身前一丈之時,匯聚雙腿的真氣急劇膨脹散開。
「轟……」一聲巨響,細石亂飛。
那巖化而成的石頭如萬千石雨般齊齊迎向上下攻擊的兩人。
兩人似乎早有準備,那矮小的獨眼之人雙手閃電揮擊,劃圓運轉,形成一股強大的氣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