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這一道難關就要順利通過,道旁樹林中幾聲鬼嚎,嗖,嗖,嗖,已搶出鬼王鬼母並
地獄十八鬼卒來。鬼王司谷寒亂髮披肩,鬼母陰寒月形如鬼魅,十八鬼卒宛如炸開地獄逃出
的一群厲鬼。煞是驚人!老駙馬冉興幾乎嚇得栽下馬來。
武鳳樓剛想發話,女魔王侯國英已搶先一揮手說:「君山惡鬼谷的人,王法難管,速護
駙馬千歲迴避。」
四名錦衣衛一名牽馬,一人開道,二人亮出兵器,不容分說,已名為保護實則挾持著老
駙馬冉興往回頭路馳去。
女魔王嘴角含著一絲冷笑,馬鞭一抖,馬後的錦衣衛刷的一聲,齊嶄嶄地退往樹林之前。
看上去是袖手不管武林搏鬥,實際是卡斷了三人的退路。頓時形勢大變,使武鳳樓、李鳴、
曹玉三人陷於絕地。
小神童曹玉早已憋著一肚子惡氣,冷古丁地判官雙筆左手「魁星點元」,右手「毒蛇歸
穴」,宛如一條弩箭射向麻面鼠千里遠。劍門三雄一來是銳氣先減,二來又知惡鬼谷的人難
纏,哪想到曹玉反倒先下手為強!麻面鼠偏頭躲開了上面的一招「魁星點元」,另一招「毒
蛇歸穴」已插入他的軟肋。
萬士其兄弟情切,來不及抽出兵器就吐氣開聲,暴喝一聲:「小子找死!」雙掌已化成
「推山填海」,直奔小神童曹玉的右肩右肋砸來。
好個曹玉,他沒學好師父武鳳樓的絕技,反而把缺德十八手李鳴的損招怪式偷學了個夠。
一筆重傷千里遠,把右邊要害之處全賣給了萬士其。也是瘸狐狸萬士其聰明一世混蛋一時,
加上痛極生瘋,死命地雙掌壓來。小神童曹玉還怕線短了釣不住這條大魚,故作驚慌失措地
一式「倒擰蘿蔔」,俯身前躥,逃避萬士其的雙掌下擊。萬士其心中暗喜,猛提丹田真氣,
加足了力道,把雙掌陡翻出去。
這就應了「欺敵太甚,兵家大忌」那句話了。由於招式遞出去過老,南宮烈剛喊了一聲
「老三」,小神童曹玉的判官雙筆已分從左右兩肋間抖手而出,人也借勢向前竄出去五尺左
右。
上下幾百年,查遍武林也沒見過這種缺德的打法!萬士其的雙掌,竟被小神童拋出去的
雙筆完全穿透了。只聽他一聲慘叫,跌坐地上,兩支判官筆便牢牢地穿在他的雙掌之上。瞬
息之間,劍門三雄重創其二。
火神爺南宮烈氣炸了心肺,仰面朝天一陣子狂笑,一件火紅的長衫獵獵作響。沒等他發
功,缺德十八手李鳴已攔在了火神爺的面前。這小子是有名的人見愁,他不光明阻火神爺暗
護小神童,還冷笑著嘲諷道:「南宮幫主,劍門三雄叫一個黃口小兒拾掇了兩個,你老還真
好意思和一個小孩子拚命呀?那可是勝之不武,不勝為笑啊!真想出氣,衝我來。」
火神爺南宮烈明知李鳴使壞,可又無法反駁,把牙一錯,猛提雙掌,便想用獨門武功六
陽拳和硃砂掌取李鳴的性命。武鳳樓深知李鳴不堪南宮烈一擊,右肩一塌,還未攥住五鳳朝
陽刀的刀把,李鳴己雙輪一碰,擊出一溜火花,急急說道:「請你老人家別急,聽我李鳴一
言。」,南宮烈只好一頓。
只聽李鳴朗聲說道:「我李鳴縱橫江湖,結仇太多,欠的債自然也多。看樣子,我是難
逃過今天了。反正我只一條命,只能還一家帳。還有討債的沒有?我得揀大債主還。」
女魔王知李鳴是煽風點火,誠心想挑起惡鬼谷和烈焰幫互相磨擦,剛想出言開導,就見
鬼母陰寒月已一聲怪叫,插入南宮烈與李鳴之間。女魔王一皺眉,情知再說也無濟於事。
果然李鳴乘機一躬身,衝著鬼母陰寒月恭恭敬敬地說道:「你老人家也來討債了?我李
鳴承認你是大債主,可不知南宮幫主承不承認?」
鬼母齜牙一笑說:「只要你承認就行了,他不承認管屁用!」
南宮烈雖氣得發瘋,但惡鬼谷的勢力太大,自己兄弟三人已重傷兩個,怎敢貿然翻臉。
哪知李鳴非得挑起這一場內訌不可,又把臉轉向南宮烈,好像非常惋惜地說:「南宮幫主,
看樣子你真挨不上號了。」
這叫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南宮烈也是一幫之主,加上性如烈火,禁不住鬚眉皆張:「我不管什麼大債主小債主,
反正我這筆債是非先結不可。」說著,雙掌一分,「斜掛單鞭」閃開鬼母陰寒月,擊向李鳴
的當頂。
李鳴胸有成竹,不光不還手,腳下連步眼也未移動。鬼母后發先至,一聲鬼嘯,兩隻鬼
爪已抓向南宮烈的腦後玉枕穴和右肩琵琶骨。
南宮烈又驚又怒,斜著一飄身,想改弦易轍再擊李鳴。哪知鬼母陰寒月如影隨形,兩隻
顫巍巍的手爪又抓向了南宮烈的要害。南宮烈一聲怪叫,左掌揮出,身形暴退,氣得宛如瘋
虎,決心用最為陰毒的暗器毒霧神針了!所以左掌一揮出,右手就往豹皮囊摸去。
哪知突然一條捷如輕煙似的淡淡人影擦身而過,而他的那只賴以轉敗為勝的殺人利器毒
霧神針已被那人掏去。他認為必是被鬼王司谷寒以「黃泉鬼影」身法偷去,人急拚命,哪裡
還顧得生死得失?把硃砂掌的功力提到極限,兩隻手掌竟然頓呈殷紅,一聲厲吼,向鬼王司
谷寒拍去。
鬼王司谷寒無事還要生非,哪裡容得?兩隻鬼手已變成「餓鬼乞食」,抓住了南宮烈的
兩隻手腕,像拋稻草人似地把火神爺拋向空中,幸得南宮烈武功精湛,半空中已卸去了拋出
的力道,一連三個前翻,猛然撲到千里遠、萬士其跟前,挾起二人,頭也不回地鼠竄而去。
女魔王侯國英身形一顫,清楚地看出鬼王司谷寒末動,偷去火神爺南宮烈毒霧神針的是
另外有人。不由芳心猛跳,還認為是自己日夜渴盼的心上人、五嶽三鳥中的老三江劍臣出現。
可是,就在那人臨隱去的一剎那,分明發現是一個高大的身形。
由於這一分心,才沒有及時阻止南宮烈和鬼王的拚搏,這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就在女魔王心中懷念江劍臣,神智一昏之際,場中的情形已然大變。她真不愧為玲瓏剔
透的巾幗梟雄,不論什麼事情,一眼即可看徹。一看目前的情形,就知道自己精心策劃的一
切已成泡影。
原來,這時缺德十八手李鳴已和鬼王鬼母夫妻談得很為入港。只聽李鳴說道:「關於五
位令徒之死,我李鳴知之甚詳。不怕兩位老前輩見怪,大二三五這四位高足是死在鳳陽府皇
陵之內,死因是行刺信王不成,毀於少林醉聖酒箭之下。四高足是在受傷脫身之後,死於晏
日華之手。如有一字之虛,我李鳴甘受千刀之戮。我還有一項請求,在二位前輩沒有查清真
像之前,我把先天無極派第四代弟子曹玉交給二位作為人質,二位總該放心了吧?」
李鳴這一招更高。在上一次力鬥惡鬼谷人眾之時,他已看出鬼母陰寒月愛極了曹玉。加
上老夫妻無兒無女,門下五個徒弟也死亡一空。藉機叫曹玉去承繼惡鬼谷的一切,就再也不
怕烈焰幫的報復了。
果然,鬼母一聽,首先眉開眼笑起來。
小神童更是心領神會,幾步搶到鬼母陰寒月面前,甜甜地叫了一聲「老人家」恭恭敬敬
地跪了下去。老鬼母喜得心花怒放,顫巍巍地伸出雙手把小神童拉入懷內,左右端詳,越看
越愛。
這時的曹玉已脫去一身村童打扮,渾身疾裝勁服,更襯托出他的小巧玲瓏,勃勃英姿。
墨黑的頭髮,前發掩額,後發披肩,唇紅齒白,面如粉團,渾若金童下界,亞賽玉女臨凡。
鬼王雖兇惡成性,可不是糊塗人,聽說大二三五這四個徒弟死在皇陵,先嚇了一跳。又
聽說是死在醉和尚手中,知道絕不會假。至於四鬼是晏日華所斃,那倒要查實一下。他見李
鳴很大方地送人作質,加上老妻又愛極了曹玉,哪裡還能替侯國英再拼老命?遂老著臉皮湊
趣道:「老伴,你這哪裡是抓人質?活像是認乾兒子了。」
曹玉夠多麼精明,聽老鬼王這麼一說,迅即掙脫鬼母懷中,撲跪在司谷寒面前,大拜了
四拜,喊了一聲:「義父。」
氣得鬼母陰寒月怪叫著罵道:「老東西,你倒怪會撿現成!」曹玉忙不迭又向鬼母行了
大禮,喊了一聲:「義母。」氣得侯國英一抖絲韁,向兵營馳去。
曹玉本不想隨鬼王鬼母前去惡鬼谷,可是一來二叔有言在先,二來他自幼無父無母,鬼
王夫妻又愛之如子,引起了他的依戀之情,才拜別師父二叔,就要隨鬼王夫妻離去。不料鬼
王司谷寒卻肅容說道:「玉兒既拜我們夫妻為義父義母,去惡鬼谷也不在一時,我們絕不耽
誤他隨信王去關外的行程。不過,要他伴我們親熱兩天,後天自會打發他去山海關和你們會
合。」說罷,和老妻並攜曹玉的雙手,興沖沖地率眾離去。
一場腥風血雨,就這麼雨過天晴了嗎?缺德十八手李鳴可不這麼想。他一掃剛才嬉皮笑
臉、談笑斥敵的瀟灑風度,低低地對武鳳樓說道:「大哥,歷數天下,只有侯國英一人才是
我們的最大敵手。如果她能回惡向善,真正嫁給師父,我李鳴頭一個尊她為長輩。」
剛說到這裡,猛聽後邊有人歎了一口長氣。憑二人的武功和機警,人欺到身後一丈左右
面不知,那身後人物的厲害就可想而知了。
武鳳樓左掌一貼,首先把李鳴送出五尺以外,自己也隨著這一送之力陡變而為「開門揖
盜」,那只右手也跟著挾帶一股子勁風向發聲處推去。
由於武鳳樓的一連串動作太快太疾,顯然出於身後那人的意外,雖然未躲,也不敢過分
托大,左手翻腕亮掌封了出來。
就在兩掌將合未合之際,武鳳樓才看出那人五短身材,年己古稀,一顆特大特大的頭顱
非常招眼。猛然想起蘭兒所說的幾批對頭之中,有秦嶺四煞之師,秦嶺一豹許嘯虹,可能就
是此人。心中一凜,陡然一吸真氣,把推出之勢硬給煞住,同時把雙手一合,招勢也由「開
門揖盜」一變而為「入山禮佛」。
大頭老人的功力已練至出神入化,收發隨心。一見武鳳樓年未雙十,既有一身上乘功力,
又謙恭謹慎,很對自己的脾氣,遂收回左掌,很和氣地問道:「你就是三鳥傳人武鳳樓嗎?」
武鳳樓躬身答道:「正是晚輩。老前輩大概就是和青城山三位東方前輩同被譽為宇內四
豹的許老前輩吧?鳴弟過來。」李鳴搶步上前,二人並肩深施一禮。
許嘯虹又歎了一口長氣,沉著有力地說道:「謙恭有禮,不亢不卑!魏忠賢大勢去矣!」
說到這裡,突然加重了語氣,「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的四個不成材的徒弟深蒙侯大人厚待,
視為心腹。我一向是受人點水之恩,必報湧泉。看在你尊重老人的份上,我不找你的麻煩,
快喚出三鳥本人,和我一決高低。」
武鳳樓和氣地答道:「前輩來意,晚輩心知。不過,我三位師長都不在此間,老人家就
指教我好了。」他明知許嘯虹絕不會對自己先出手,一招「蓮台拜佛」,雙掌已然送出。
秦嶺一豹許嘯虹不由得心中一動,他也知道武鳳樓是怕自己拉不下臉來,不好意思向一
個晚生後輩找茬兒,特意給自己找個台階。因此,對武鳳樓更有好感。但他受人之托,絕不
能撒手一走,對第一招一閃讓過,並不還手。等武鳳樓第二招「擊鼓催花」擊向自己的左右
雙肩時,方纔還了一招「錦豹出洞」。緊接著「金豹探爪」、「饑豹覓食」連續擊出。
許嘯虹真不愧為宇內四豹之稱,身法才一展開,已化成一片漫天爪影,加上劈空之聲絲
絲震耳,實在是厲害絕倫。幸賴武鳳樓一來得天獨厚,秉賦極佳,二來又得先天無極派的真
傳,再加上許嘯虹沒有真下死手。就這樣,二十招一過,武鳳樓已經熱汗直流。
正當武鳳樓剛想以掌代刀施展七刀追魂之時,許嘯虹已閃向一旁,正色說道:「老夫當
年闖蕩江湖之時,除去與我齊名的幾個老友之外,幾乎無十合之將。你已和我過了二十招,
很為難得。亮出你的五鳳朝陽刀和老夫過過兵器,你能再過二十招,老夫在侯大人面前也好
有個交代。」
他怕武鳳樓尊敬自己,不肯擅用寶刀,話未說完,已從腰間抽出一根籐條軟棒,通體一
色,紫光隱隱。這就是秦嶺一豹一生賴以成名的紫籐軟棒,刀槍難損。
武鳳樓遲疑了一下,許嘯虹點首連催,武鳳樓這才右肩微塌,五鳳朝陽刀挾著顫巍巍一
紅一紫兩道光華脫鞘而出,輕輕一顫,宛如龍吟。許嘯虹讚了一聲:「好刀!」掌中的紫籐
軟棒已宛如靈蛇,筆直地向武鳳樓的「玄機穴」點來,出手之快,認穴之準,煞是驚人。
武鳳樓一個「跨虎登山」,五鳳朝陽刀光華暴閃,已用上了第一刀「鬼魂捧簿」。許嘯
虹藝高人膽大,寶刀當前,毫不氣餒,紫籐棒一屈一伸,仍是奔「玄機穴」點來。武鳳樓心
頭一凜,第二刀「判官查點」正削紫籐軟棒,反掃許嘯虹的左肩。
好個秦嶺一豹!紫籐軟棒軟如怪蛇,棒端突然下垂,避開五鳳朝陽刀的一削之勢,右手
食中兩指一併如戟,硬挫五鳳朝陽刀的刀身,逼得武鳳樓微然一滯,許嘯虹的紫籐棒陡然一
彈筆直,第三次仍是奔向武鳳樓的「玄機穴」。
武鳳樓出道以來歷經險難,身經百戰,像這次的打法,還是破題兒第一道。連用追魂七
刀中的兩刀沒能阻止許嘯虹的三次進擊,而且是集中於一點,頓使他傲性勃發,真力一聚,
刀光暴閃,光華陡增,突然改用第四招「弔客登門」長驅直逼,迫得許嘯虹不得不退後了一
步。武鳳樓乘機刀化「惡鬼抖索」、「閻王除名」,一連三刀,刀刀緊逼。
許嘯虹武功再高,凜於五鳳朝陽刀的威力,不得不改攻為守。武鳳樓搶得先機,在「閻
王除名」這一招剛施一半時,又閃電般地一改而為第六招「陰風撲面」。
許嘯虹知道被動局面已成,被一個後生晚輩逼得他一連四招沒能還擊,他如何能忍耐得
住?紫籐棒被他內力一貫,已堅逾精鋼,一招「猛豹奪巢」,仍是點指武鳳樓的「玄機」大
穴。左手暴漲,拼捨一掌,硬抓武鳳樓的刀背。形勢凶險,他已豁出去了。
缺德十八手李鳴一聲驚呼,嚇得幾乎背過氣去。樹林中,四條人影疾如飄風,閃電撲出,
一片棒幕形如天網,向武鳳樓罩去。
好一個武鳳樓!臨危不亂,捨追魂奪命的第七刀「無常追魂」不用,刀化「八方風雨」
斜穿出去,仗著寶刀護體,硬是把秦嶺四煞織成的一片棒幕撕開一個缺口,狂捲而出。
所有在場之人共分三處:秦嶺一豹許嘯虹穩如山嶽,紫籐軟棒已圍回腰間,武鳳樓胸前
衣襟已被紫籐棒點穿一洞,未及肌膚,五鳳朝陽刀拄地,強壓心血,喘息粗重,秦嶺四煞的
四條籐棒各短一截,棒陣的步法散亂。
李鳴一改往日盡佔上風專耍滑頭的脾氣,雙手抱拳,很誠懇地說道:「承蒙老前輩手下
留情,未傷我大哥,先天無極派永誌今日。」
秦嶺一豹許嘯虹語氣平緩地說道:「李公子別往老夫臉上貼金子了!我的四個不成材的
蠢徒毀我一世英名,使老夫變成了以五敵一。錯過今日,許某必以友情相補。」說罷,冷冷
地瞪了四煞一眼,率先向御林軍兵營處走了。四煞滿面愧色,尾隨而去。
等他們師徒走後,武鳳樓竟吐出了一口鮮血,長吁一聲道:「多謝他手下留情。要不,
愚兄兩世為人了。」一邊說著,一邊艱難地走向馬匹跟前。
李鳴愁道:「女魔王的四壁合圍已退三處,如果草上飛孫子羽適時而至,如之奈何?」
武鳳樓還沒答話,樹林中已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喝道:「你小子也有膽怯之時?」隨著話
音,從樹林內一前一後走出兩個人來。頭一個就是少林醉聖普渡禪師?第二個不用說自然是
李鳴的義父六陽毒煞戰天雷了。
救星從天而降!缺德十八手李鳴又來了精神,哈哈一笑說:「醉長輩,今天明擺著三對
一的牌局,你還想欺負我呀?看錯了皇歷啦!」
醉和尚怪跟一翻,罵道:「什麼看錯了皇歷?我揍扁你,也沒有人來幫你。」說到這裡,
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戰天雷一眼,「你說是不?老戰!」
六陽毒煞直愣愣地斥道:「為老不尊,沒羞沒臊,多會能改吃屎的脾氣。」
武鳳樓上前見禮,戰天雷一把拉住,急急問道:「蕭老大、白老二都不認江劍臣是師弟。
你還認不認這個師叔?」
這「師叔」兩個字剛吐一半,李鳴已哇地一聲,雙膝跪下,連連向兩個老人叩頭。武鳳
樓痛淚直流,只吐了「三叔」兩字,已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戰天雷一打手勢,和醉和尚各自抓起一人,連馬匹也不要了,穿叢林,順山脈,一直到
了玉泉山深處一戶山居人家門前,才放下二人。武鳳樓知道三師叔江劍臣被兩位風塵知己避
開蕭掌門的查找,躲過華山神尼慈雲師太和女屠戶李文蓮師徒的追尋,悄沒聲息地隱藏在此
地。半月不見,不知三叔身體怎樣?
悶悶地跟隨戰天雷、醉和尚二人來到後院內三間茅屋門前,戰天雷才低聲說道:「自從
我照鳴兒的辦法,突然點了劍臣幾處穴道,東閃西避,好不容易甩掉了老尼姑的追蹤,才潛
來此地。開始,劍臣非要回嵩山領罪去不可。被我們軟拖硬阻,留在這裡。你們倆去看看他
吧!」
說完,眼圈一紅,背過臉去。這個鋼打鐵鑄的戰天雷一生任性,亦正亦邪,殺人無數,
不想今日卻真動了感情。
武鳳樓在前,李鳴隨後,輕輕推開了房門。屋中情形,一目瞭然:
東間鋪了一大一小兩張床鋪,當中桌子上橫七豎八狼藉著酒壺獵味,西間空空如也。江
劍臣面壁而坐,只能看見他衣衫不整的背影,稍稍低垂的一頭亂髮,哪裡還有往日的瀟灑風
采?二人搶步跪於身後,痛哭失聲。
江劍臣的耳目是何等聰敏!早知是武鳳樓和李鳴來到,自咎自愧,悲感交集,猛然轉過
身來,那美如冠玉、颯爽英俊的面龐,已削瘦得可憐!雙目深陷,面色蒼白,哽咽著說道:
「我已是待罪之身,百死莫贖。在沒有獲得掌門人許可之前,焉敢忝為師長?爾等非改口不
可。」
李鳴悲聲說道:「入青陽宮臥底,人人皆說不可。掌門師伯為國為民心切,強令執行。
縱然有錯,充其量不過是無心之失。豈能強咎師父一人……」
李鳴雖偏袒師父,說的卻也是事實。可是,江劍臣自幼受蕭劍秋撫養,又是他代師傳技,
雖名為師兄,何異師父?他哪裡能容得李鳴這樣背後講說大師兄的不是?厲斥一聲:「豎子
該死!膽敢妄議掌門師伯!」信手一揮,掌挾勁風,已拍向李鳴的當頂。
武鳳樓雖跪在身側,怎敢出手阻攔?嚇得一閉雙眼,不忍目睹。這時,可忙壞了戰天雷
和醉和尚二人。
戰天雷一把扯出李鳴,醉和尚一招「葉底偷桃」,托住了江劍臣下擊的手掌。武鳳樓膝
行而上,貼跪在江劍臣膝前,失聲說道:「三叔,你老就是打死我和鳴弟,我們也不會改口。
大師伯和我師父根本不捨得處置三師叔。我們兄弟早從掌門師伯口中聽出一些風聲,他老人
家也為此事引咎自責,痛苦得很呢,請三師叔放心。」
江劍臣沉吟良久,淒然說道:「越是師門恩重,越使我無法為人。」反手剛想往自己當
頂拍去,猛聽門外有人沉喝一聲:「劍臣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