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鳳樓一晃身形,用「分雲捉光手」奪下了一劍殘邊天福的長劍,耐心地勸道:「兩位老人家乃三位邊兄的叔父,理應是武某的長輩。以上所結的梁子,也不是不能解開,又何必非要灑血相報不可呢!鳳樓知兩位前輩對我的三嬸娘很為尊敬,就請她老人家來為我們化解這段冤仇可好?」
一聽武鳳樓抬出了石城島主女魔王侯國英,邊天福、邊天壽二人無話可說了。武鳳樓先將奪過來的長劍交還到邊天福手內,又恭恭敬敬地和二人見了一禮。一場腥風血雨的惡鬥,馬上煙消雲散了。
一劍殘邊天福愧然說道:「我等兄弟二人自兩次敗在江三爺刀下,便決心找回場面,苦熬苦練兩年整,練成了左手筆、劍,沒曾想仍然於事無補,照舊敗在先天無極派的手下。從今以後,南人不復返矣。」
見邊天福說得這麼誠懇,心地善良的武鳳樓馬上接口說:「二位前輩不要自謙,你們敗在我三師叔手下,那是以硬對硬的真殺實砍,真才實學。今天和我比劃,我是借助於五鳳朝陽寶刀的威力,要用平常的兵刃,非毀在二位的手下不可。」
聽武鳳樓也說得這樣坦率,邊天福、邊天壽二人心中最後的一點芥蒂,也完全消失了。為了感謝武鳳樓以誠相待,邊天壽主動地說:「我們老哥倆一向和長白一尊朱彤陽交誼頗厚,知他所以答應多爾袞出頭找你,主要是你單刀下遼東時空手闖四廳,摘了他的招牌,才一心要會會你武鳳樓。他曾和我們約好,在京西香山半山亭會面。計算一下時間,也該是他們一行人來到的時候了。我們先去穩住他,請武掌門按武林的禮節,明天二更時分在半山亭畔相見,一決雌雄,既使朱彤陽在多爾袞親王面前有所交代,也了卻武掌門的一樁心事。你看可好?」武鳳樓毫不遲疑地答應了。因為天色將近大明,只好說了一聲「武某少陪」,就拱手告別了邊氏爺兒五人。回到了老驗馬府中時,才知道河南風雷堡的雷家父女,已讓駝背神龍、乾坤八掌二人接來。老駙馬冉興正忙著親自替李鳴操辦喜事,讓缺德十八手和紅薔薇雷紅英二人同拜花燭。
在送往洞房的路上,缺德十八手李鳴不管丫環婢女和喜婆在旁,笑嘻嘻地扯下了雷紅英蒙在頭上的大紅布,吊兒郎當地說:「到此為止,該我李鳴干的我可都干了,請你回新房等我,我會找你親熱去的,可現在我得少陪了。」說完還摸了一下雷紅英的香腮。
這就叫知夫莫若妻。自從答應嫁給缺德十八手李鳴起,紅薔薇雷紅英就鐵下了空房獨守的決心,但連洞房也不陪著她同進,卻真出乎她的意料。她一把扯住了缺德十八手說:「不陪我進入洞房那可不行,你就是有天塌的大事,我也不放你走!」
缺德十八手李鳴趁雷紅英一扯他的衣袖之機,故意將身子向前一搶,眶得雷紅英伸出雙手想去扶他,李鳴一下子將她摟進了懷內,又是聞又是親。
光天化日之下,又有丫環使女在旁,羞得雷紅英一把將李鳴推出老遠,跺著腳地罵地缺德,又埋怨他不怕旁邊的婢女喜婆們笑話。
李鳴見妻子中計,一伸舌頭,嘻嘻哈哈地走了,還說了一聲:「多謝!」
雷紅英這才明白是自己的缺德丈夫向自己玩的缺德高招,只好在心中又連罵了兩聲缺德,才一個人向洞房走去。
缺德十八手快步來到自己原先住的地方,脫去了大紅吉服,換上了從前的服裝,也沒來得及去向大哥武鳳樓、義父戰天雷打招呼,就匆匆忙忙地來到了刑部牢房,派人叫來了金毛吼毛金常,讓他陪著自己到囚禁秦傑和劉二孬的地方看望去。
李鳴剛剛停步在秦、劉二人蹲監的牢房門外時,幾乎笑出聲來。
原來他們二人所在的這處牢房,是兩間異常高大寬敞的房屋,上有天窗,光線充足,空氣流暢,兩張單人床上的被褥都是嶄新的,哪像是犯人蹲監的牢房,幾乎和中等人家的客廳臥房差不多。
桌子上放著一罈子燒酒、兩隻燒雞、半片肥鵝、四隻豬蹄膀、一碗雞雜碎,外帶一大盤炸得噴香焦脆的花生米。野雞溜子劉二孬這老小子已喝得嘴歪眼斜,涎水直滴。秦傑這小傢伙喝得醉眼難睜,幾乎不省人事,還在有一口沒一口地向嘴中倒著燒酒。
李鳴看罷,心中暗想:你們這兩個小於哪裡是來蹲監坐牢,分明是找養老的兒子來了。難為金毛吼毛金常侍侯你們這一對寶貨。
別看野雞溜子和秦傑都像是醉得昏天地黑、一塌糊塗,當一眼看見了缺德十八手時,馬上就都清醒了過來。
毛金常陪李鳴進入房內,秦傑晃晃悠悠地給師父行過大禮,就指著桌子上的酒菜說:「徒兒回稟師父,這桌酒菜不是金毛吼給買的,師父也不必承他的情。是一個名叫劉大中的人送來的,還說天黑了,一定來接我和劉二孬出去享福。」說完還噴出了一口酒氣。
缺德十八手李鳴知道武清侯府的人已經來過了,但不知為什麼來得這樣急,一定要在今晚就把人接走。為了弄清原因,他打算讓他們二人趁機鑽進去,以便查探詳情。當即附在秦傑的耳邊匆匆地交代了幾句,就馬上離開了那間牢房。
回到老駙馬府以後,將以上的情況一一告訴給大哥武鳳樓。
武鳳樓也想不出武清侯府這麼費盡心血地綁架劉二孬去幹啥,只好等秦傑送出消息以後再說。他順便將自己如何送走東方綺珠,如何得見邊氏三雄,以及恩威並用地收服了一劍殘和一筆勾二人等等向李鳴說了一遍。
聽說今晚大哥要赴長白一尊的約會,缺德十八手知道自己今晚的良宵一刻是泡湯了,拉著大哥去陪義父六陽毒煞、岳父獅王雷震說了一會閒話,又回到洞房跟新婚妻子雷紅英打了個招呼,就陪同大哥武鳳樓提前向香山永安寺進發了。永安寺是歷經宋、金、元三個朝代的古寺,位於香山的半山亭附近。當初為了替江劍臣之父司馬文龍報仇,追殺三邊總督楊鶴,鑽天鷂子江劍臣和女屠戶李文蓮都曾經來過這裡。就在他們兄弟二人剛剛躍登半山亭頂之際,亭子的西面驀地出現了一條瘦長的人影。
傲立半山亭頂的武鳳樓居高臨下,看出是長白幫的第三號人物、總管一切事務的智囊謀士一杵震八荒朱佩。知他是奉了主人長白一尊朱彤陽之命,前來通知自己會面的,當即一躍縱落,拱手說道:「遼東一別,已兩易寒暑。朱總管一向可好?」
一杵震八荒朱佩為人精細,見出面的只有武鳳樓和缺德十八手李嗚二人,詭秘地一笑說:「我們當家的素講排場,雖在異地他鄉,也毫不體念下情,時間又在晚上,讓我這個當總管的更是無所措手足,請武侍衛告訴我個確實人數,省得朱佩惹老當家的生氣。」說完後,不光兩隻眼睛突突亂轉,還向武鳳樓、李鳴二人打了一躬。不容武鳳樓答話,缺德十八手李鳴已呵呵一笑說:「你朱總管隔著門縫子看人,也太把人給看扁了。大丈夫涉世處事,理應光明正大,藏頭露尾的宵小行為,先天無極派可從來不幹。今夜來訪者,就我們兄弟兩個。但話我可得說在前頭:什麼時候什麼事情可都有向燈的向火的,真要有和我們兄弟親的厚的聞訊趕來瞧個熱鬧,那可就怪不得我人見愁了。」
武鳳樓暗笑師弟李鳴說什麼都一套一套的,淨耍嘴皮子。殊不知李鳴是怕義父六陽毒煞戰天雷和少林醉聖這兩個無事忙聞訊趕來,所以才用話封死。
一杵震八荒朱佩見武鳳樓也並無異詞,知來的果然只有他們兄弟二人。他衣袖一抖,一支雙頭響箭騰空而起,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弧形,向山頂荒草之中落去。這可能是事先約好的暗號,通知瓢把子長白一尊朱彤陽只來了二人。
武鳳樓體貼對方來到異國他鄉,不得不多加一份小心,倒沒說什麼。一向嘴頭上不肯饒人的缺德十八手,卻忍不住故意向大哥武鳳樓問道:「前年大哥單人獨自下遼東,倒少了這一筆花銷。」
一杵震八荒朱佩知李鳴是恥笑他膽小,老臉一紅,拱手道了一聲「請」,身軀已點地縱起,向香山最高處(當地人稱鬼見愁的香爐頂)馳去。
知一杵震八荒朱佩是想較量一番腳底下的功夫,缺德十八手李鳴的壞點子又冒了出來。他一面大喊「朱總管,坡陡苔滑小心摔死」,一面在朱佩身後輕點巧縱,狠命地死追。
氣得一杵震八荒朱佩賭氣停下來不跑時,缺德十八手李鳴反而忽地一下子躥到前頭去了。武鳳樓心想:只要你朱佩膽敢招惹我這缺德師弟,不氣死你才怪呢。
離鬼見愁還有一箭之地時,朱佩請二人停下,聲稱自己先上去通報二位主人朱彤陽、朱彤弓,讓他們出來迎接。
缺德十八手李鳴撲哧一笑說:「我的朱大總管,黑燈瞎火的還講那個排場幹啥!我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說實在的,一杵震八荒朱佩真想先走一步,以居高臨下之勢,給李鳴點苦頭吃,卻讓缺德十八手給一言揭穿了。
經過二人腳下不停地這麼一擾和,已然登上了香爐頂。
只見一高一矮、一瘦一胖兩個老者,並立在崖壁如削、一峰孤懸的鬼見愁上,自然是雄霸關外虎視遼東的長白一尊朱彤陽和二弟珍珠滾五盤朱彤弓了。
此時,明月普照,空山寂寂。武鳳樓仔細地打量了這位聲威震遼東的老人一眼。只見朱彤陽年雖古稀,卻絲毫沒有衰老之容,光頭未戴頭巾,只把白如銀絲的頭髮束於頭頂,形如道家的裝束,身穿絳紫色長袍,腳登一雙福壽履,面如古月,疏眉朗目,直鼻闊口,掩口雪白鬍鬚,兩手十指既細且長,極像飽學的老儒,一點也看不出是一個威震江湖的一方大豪、遼東一帶江湖人物的領袖。
看罷長白一尊朱彤陽的長相,武鳳樓頓生好感,搶前一步,躬身致意道:「尊者遠道而來,鳳樓未曾接迎,有失尊老敬賢之禮,今日在此補過。」又深深地打了一躬。
注目盯視武鳳樓良久,長白一尊朱彤陽喟然歎道:「當年承蒙足下惠然往顧,老朽竟交臂失之,未能一睹丰采,常引為憾事。今日一見,真人中龍風也。這一趟關內,老朽是徒勞往返了。」
一聽老主人朱彤陽對武鳳樓有憐才相惜之意,口風中也透露出不願為敵的念頭,一杵震八荒朱佩急於,趨前一步悄聲向長白一尊朱彤陽說道:「主人此次入關,可是九皇子多爾袞花費好大周折,重禮聘請出山的。來時無人不知,已轟動了遼東。若是見面之下,受武小兒虛言周旋,貿然甩手回去,不光在九千歲多爾袞駕前無法交差,就是關外人知曉,也人言可畏呀。請主人三思。」
他的二弟珍珠滾玉盤朱彤弓也跟著說道:「武鳳樓化裝改容,鑽進咱們的長白賭場,空手闖四廳,強索三分之一的紅利,小弟被迫應允。報告兄長,還大開山門,公佈了此事,並訂下相會的時間。不料這小子是拿咱們當猴耍,冊封詔書一拿到手,就把咱們長白賭場當成了老娘們的鼻涕——給甩啦。是可忍孰不可忍,非要向他討還公道不可。」
長白一尊面容一肅說:「你們二人將事情看得太容易了!我從邊天福邊天壽今天早上那垂頭喪氣的樣子上判斷,他們必是栽在了武鳳樓的手下,能讓一劍殘人,一筆勾魂一栽到底的人物,在當代武林中是寥寥無幾的。年輕毛嫩的武鳳樓尚且這麼厲害,那五嶽三鳥和天山三公豈不是更為莫測高深了!事要三思,免得後悔。」
一見瓢把子的氣洩得這麼厲害,一杵震八荒朱佩面紅耳赤了。當日他在長白賭場和武鳳樓第一次會面時,只是吃了一些暗虧。一向自信杵法精絕的朱佩,並不真心甘拜下風,現在怕老主人鬆口,透出和解二字,自己的那個軟跟頭就永遠栽定了。他眼珠一轉,向長白一尊求道:「主人數千里遠來,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退走,豈不白白來了一趟!屬下出去和武鳳樓交交手,也好讓主人看看先天無極派的真正路數,豈不好些?」
長白一尊朱彤陽還在遲疑,和朱佩同一心思的珍珠滾玉盤朱彤弓,也怕大哥虎頭蛇尾白來一趟,搶在大哥朱彤陽之前說道:「交手之時,不可大意,千萬別喪失了咱長白山的赫赫威名。」
一杵震八荒趁機摘杵躍出了。
朱佩和朱彤弓的這些舉動,哪有不落入武鳳樓眼中的道理,為了取得長白一尊的好感,武鳳樓坦誠地說:「武某幼讀詩書,深解投桃報李之義。為了顯示武某沒有結怨長白山的誠心,我甘願空手接朱總管的杵招。」看關定式,注視著一杵震八荒朱佩的動靜。
武鳳樓先從氣度上高出了長白山一大截。朱佩沒出場就先亮出了紫金降魔杵,勢不能再行收回。氣得長白一尊朱彤陽狠狠瞪了二弟朱彤弓一眼,怪他多嘴誤事。
一杵震八荒勢成騎虎,只好脫口說了一聲:「朱佩有譖!」揮開了紫金降魔杵,一上來就用上了自己獨得之秘的追風三十六杵。
眨眼之間,上十二杵已經使完。果然不愧有一杵震八荒之名,招式奇絕,臂力深厚,運用自如。施展到中間十二杵時,帶起的勁風已吹得武鳳樓的衣服獵獵作響,籠罩的面積也超過了八尺。
看得長白一尊朱彤陽暗暗點頭,既為自己的部下杵法精絕而高興,也為武鳳樓輕功高超而歎息。
最後十二招追風杵法開始了。這是一杵震八荒畢半生功力,賴以成名的精華所在,確實不同凡響,一經展開,綿綿不絕,如瀑布急瀉,似驟雨狂風,紫金降魔杵織成的一片杵影,幾乎淹沒了武鳳樓的整個身形。是決定誰輸誰贏的時候了。
哪知,閃避到這時的武鳳樓突然身法更為輕靈起來,起如飄風,落如飛絮,展開了一氣凌波渾元步法,人隨著一杵震八荒朱佩的紫金降魔杵起伏。儘管朱佩將本身功力提到了極限,還是半招也不能得手。
眼睜睜追風三十六杵已攻出三十四杵,只剩最後兩杵了,長白一尊朱彤陽護短心切,怕朱佩無法下台,冷喝了一聲:「住手,退下!」給朱佩保全了一絲臉面。
一心想挑起大哥和武鳳樓一較高低的朱彤弓,乘朱佩退下之機,一躍而出。他雙手一拱向武鳳樓說道:「遼東的辛大俠、今日的武侍衛,你冤得我朱二好苦,也耍得我朱二夠嗆。可笑我在遼東還一心抬舉你,想請你當長白幫的三當家,誰知武侍衛是拿我們長白幫當把子,來樹萬揚威的。
我朱老二此來,不為別的,只想請武侍衛說出個子丑寅卯來,能讓朱二順過這口氣,不致於噎死;否則我要你武鳳樓還長白山一個公道!」
按道理來說,珍珠滾玉盤朱彤弓的這一番責問,是確實有道理。當初一日,武鳳樓單刀下遼東,盜取冊封詔書,是打過長白幫朱彤弓的主意,想借他的聲望,混入大清國的上層,探聽冊封詔書的下落。不料奇女多玉嬌硬把他給綁架去了,又幫助他騙取了詔書,想想真有些對長白幫不住。如今被珍珠滾玉盤朱彤弓這麼一問,還真有點兒理窮詞短。
該是缺德十八手顯露嘴皮子的時候了。他聽罷搶出兩步,遮在大哥武鳳樓身前,嘻嘻一笑說:「朱二爺的話,我缺德十八手不敢苟同。遼東乃我天朝皇明的屬地,萬曆皇帝又曾冊封過努爾哈赤為遼東總鎮。如今皇太極不甘臣服,時存叛亂之心,野心勃勃,陳兵長城腳下。我大哥奉當今聖命,下遼東去取冊封詔書,以張皇太極之罪。你們所開的長白賭場,是多爾袞出資籌辦,這是我掌門大哥素性寬厚、富有仁義之心,要是換了我缺德十八手前去,非一把火燒了它不可。」
珍珠滾玉盤朱彤弓讓缺德十八手李鳴這一套強詞奪理的語言一擾和,氣得臉色赤紅,含忿斥道:「誰不知你小子是有名的缺德鬼,又壞又損又缺德,那一次真要是換了你去,恐怕世上早就沒有缺德十八手這個名號了。」
缺德十八手李鳴又逮住理兒了,不等珍珠滾玉盤的話落音,就尖刻地嘲諷道:「朱彤弓,在下我一口一聲朱二爺,你老傢伙一嘴一個壞小子,這就叫君子不重混蛋也。你老混蛋想和我人見愁動嘴皮子,那還差得太遠。不信?我一張嘴準能罵得你們一大家子都閉口無言,別讓我李鳴用唾沫淹死了你老傢伙!」這缺德小子把長白一尊朱彤陽也牽連進去,還把孔聖人的那句君子不重則不威,改成為君子不重混蛋也。
長白一尊朱彤陽知二弟朱彤弓鬥嘴皮子絕不是李鳴的對手,又氣二弟沒有眼色,自取其辱,連忙放下臉責道:「有理說理,有過節講過節,不要再胡扯八道!」
說實在的,明白人一聽便知朱彤陽最後的那句「胡扯八道」是訓斥李鳴的。臉皮極厚的缺德十八手逮住理了,兩手一拍大腿,先暗扣兩支喪門釘在掌心內,向朱彤陽正兒巴經地說:「還是朱大當家的明白事體,也聽出朱彤弓這老小子在胡扯八道。謝謝你替我李鳴主持了公道。」
缺德十八手李鳴這麼一胡擾,差點把珍珠滾玉盤朱彤弓給氣昏了過去。朱彤弓身為關外長白幫的二當家,其兄長白一尊多年以來又不問外事,一切幫務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數,養成了惟我獨尊的脾氣。當初見到武鳳樓是出於愛才之念,才隱忍不發,眼下被李缺德罵了個七開六透,怎不把他氣得發昏第十三章。暴喝一聲:「缺德鬼找死!」又矮又胖的肉墩兒,靈便得像是安上了彈簧,頓時騰地飛起,撲向了缺德十八手,一隻胖手掌拍向李鳴的當頂,另一隻胖手掌推向了人見愁的心窩。
缺德十八手哈哈一笑,衝口說出:「姜太公釣魚,果然有魚上鉤。」隨著話音,左右兩隻手中突然亮出了兩隻精光四射的喪門釘來,作勢向朱彤弓的雙手掌心勞宮穴刺去。李缺德鬼又把他的拿手把戲亮出來了。
珍珠滾玉盤朱彤弓一聽李缺德大笑,心中情知不妙,注目一看,發現李鳴手內暗扣著喪門釘,知道自己果然成了自願上鉤的魚兒,如果真被缺德十八手給扎透了掌心的勞宮穴,則數十年的辛勤苦練,必將毀於一旦。萬般無奈,猛地將前撲的式子收住,拚命硬來了一個後提,自己摔自己地跌坐在山地之上;也是該著他朱彤弓倒血霉,跌坐的地方,正好有一小塊尖石子,被他肥重的大屁股壓進了肉內,疼得他一咧嘴,伸手取出,臀部上早沁出了一大片血跡。
缺德十八手晃了晃手中的喪門釘向朱彤陽說:「在下請朱老當家的說句公道話,我缺德十八手要是把線再放長點,能釣住朱二當家的這條大魚不?我李鳴和你們長白幫一沒殺父之仇,二無奪妻之恨,犯得上灑血相拼嗎?我心甘情願退出圈外,有事你們去找我掌門大哥去說好了。」這缺德鬼將人家朱彤弓戲耍了個夠,見好就收,跳出了三界之外。
氣得長白一尊朱彤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人家李鳴說的還真是事實,他要真心想算計朱彤弓,二弟的兩掌勞宮穴非被他穿透不可,破了他全身的功力,還落了個先下手傷人。自己身為長白幫的一幫之主,可不能一點道理不講呀!
武鳳樓見長白一尊朱彤陽臉上的顏色,青一陣白一陣,變化不定,知他氣得不輕,怕激出他的真怒,勢必破臉死拼不可。連忙跨出一步,深深一揖道:「敝師弟李鳴一向嘻嘻哈哈,肯開玩笑,幸好沒傷和氣,只要朱老前輩能饒恕我們弟兄這一次,來年今日,我必親自率領敝師弟,趕往長白山去賠禮道歉,請老前輩三思。」
見武鳳樓以先天無極派掌門人之尊,一口一個老前輩,還作揖打恭地許下去登門賠禮,這就叫殺人不過頭點地了。
長白一尊朱彤陽果然不愧為雄踞一方的武林大豪,拂髯一笑說:「今天的事,到此為止。去敝處賠禮道歉,老朽自然愧不敢當,但是請二位於明年今日去長白山一敘,是我衷心渴望的,就一言為定了。」
缺德十八手李鳴不是傻子,當然明白長白一尊不會就此對自己罷休,別看他話說得這麼好聽,真的到了長白山,還非得有一場龍爭虎鬥不可。
話已說清,雙方一揖而別。長白一尊帶手下人一走,一場極大的風波,就這樣暫時過去了。
兄弟二人冒著風霜返回城中時,東方又露出了魚肚皮色。看起來缺德十八手李鳴的新婚之夜,真是白白地虛度了。
第二天吃中午飯的時候,李鳴新收的小缺德徒弟秦傑滿面春風地溜回來了。
缺德十八手一怔,剛想問他怎麼回來的,小秦傑笑嘻嘻地說:「昨天晚上初更時分,劉國瑞那草包小子就打發來一個親信,拿著刑部侍郎潘大人的一張手諭,把我和劉二孬接出了牢房。到了武清侯府,好一陣子招待我們。那個親信明白地告訴我們,由於劉草包吃喝嫖賭,揮霍無度,而且又淨花冤種錢,府內金庫空虛,早已債台高築。
有一個叫金鑫的人,勸說他在京城開賭場賺大錢,還許諾把一個外號叫賭鬼的老頭兒給他請來坐鎮,所以劉國瑞才去抓劉二孬去給他當掌盤子頭兒。
我見沒有什麼值錢的消息,就偷偷地溜了回來。劉二孬那老小子倒真想去當那坑害人的賭場頭兒,請師父把他老小子給拘回來算啦。」
聽說峨嵋三尊的手已伸進了北京,福壽堂的管事金鑫又曾來過武清侯府,還提及了老賭鬼古仲文,武鳳樓驚奇地一下子站起身來,拍著秦傑的當頂說:「好孩子,你帶回來的消息好極了,劉二孬是該讓他好好地在劉國瑞府內干一陣子,以便獲取更多的消息。」
說到這裡,怕缺德十八手聽不明白,才說了玉面無鹽東方碧蓮懷疑金鑫投毒致癱了青城山的金、銀、鐵三豹。從秦傑帶回來的消息來看,峨嵋派已有侵入京城的跡象。這是一點都不能大意的。
他讓李鳴趁新婚期間,在北京紮下去一個月,刨清這些根子,注意無情劍冷酷心的行蹤。自己下午就動身趕赴青城山百獸崖,去為東方綺珠分擔重擔。
缺德十八手李鳴點頭答應了。
哪知,小缺德秦傑卻「撲通」一聲跪在了武鳳樓面前說:「傑兒有幸,碰上這個歷練的好機會,只要師伯師父不把我的兩條腿揍斷,我拼著犯門規,受處罰,也非得偷跑跟去不可!」說完連連磕頭請求。
氣得缺德十八手踢了小傢伙一腳說:「敢情你小子比師父的頭皮還難剃呀!」
見此光景,武鳳樓被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