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必正不等他們說話,又是一笑道:「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兩位莊主均是列名『武林六奇』中的頂尖人物,怎麼連這等明白的事理,都看不出來?」
辛士奇似是想要說什麼,並未說出。
梁皓則笑道:『老弟是什麼人,竟然指責起老夫來了。「方必正笑道:「在下丐幫門下的無名之輩方必正而已。」
方必正這個名字對兩位莊主可耳生得很。
丐幫果然沒有方必正這號人物。
梁皓笑道:「尊師是丐幫那位高人?」
方必正大笑道:「在下沒有出息,不想連累家師丟臉,兩位莊主請恕在下有違尊命,不便說出家師的名諱了。」
梁皓只好一笑道:「方兄弟適才用意,何否說得更為明白一些?」
方必正笑道:「有何不可?」
他望了紅雲道長一眼道:「大莊主,這位真人明明是紅雲道長,而梁大莊主和辛二莊主硬是不信,豈不是有些庸人自擾麼?何況……」他長歎一聲,故作唏噓的道:「兩位這等沒有根據的指罵別人冒充,如果不是別有居心,那又是為了什麼?兩位想想,在下說的可對?」
蕭劍寒大笑道:「方兄說的對,在第三者看來,果然如此。」
梁皓和辛士奇全都呆了一呆。
方必正的話果然有道理。
梁皓一揚白眉道:「方老弟認為老朽兄弟把這件事做錯了麼?」
方必正道:「大莊主明白就好。」
梁皓哈哈一笑道:「方兄弟,你要老夫明白,可惜老夫並不明白。」
方必正頗為意外的笑道:「大莊主這是何意?」
梁皓笑道:「依方兄弟和這位蕭少俠之意,老夫兄弟指責三位假冒華山人物的凶人之事,乃是別有居心,則華山一派被人滿門殘害之事,兩位想必也是不知道的了?」
方必正大笑道:「大莊主,你們來此之前,可曾去過華山?」
梁皓搖頭道:「沒有。」
方必正道:「你們從何人口中得知華山業已遭到滅門之禍?」
梁皓道:「此事乃是人人皆知,又何必查問何人說出。」
方必正大笑道:「說出來只怕你不肯相信,在下與蕭兄曾自華山派的『玉菡別府』之中仔細的查探過一遍……」
此時,那藍衫少年在旁,目中突地射精光。
不過,蕭劍寒和方必正並未留心到而已。
梁皓聽得方必正說出曾經去過華山派的「玉菡別府」,不禁也是大大出乎意外的一驚,皺眉道:「方兄弟說是去過華山,當知老夫聽說的事不錯吧。」
他指的是華山一派滅門遭害之事。
方必正笑道:「很難說。」
辛士奇大為驚異的叫道:「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必正冷笑道:「在下沒有什麼意思。」
他可是對辛士奇去無好感,是以連話都不願多跟他說。
辛士奇早就蹩了一肚子火,找不到發作之處,方必正如此態度,正好給了他最好發作的借口,冷冷一笑,喝道:「你這是向老夫說話麼?」
方必正道:「怎麼?辛二莊主不是要聽吧。在下不是對你說話,難道會是口中閒得發淡,跟自己開胃嗎?」
他可是越說越不好聽了。
辛士奇這一下更火了。
他雖然鬥不過蕭劍寒,但卻對方必正沒有那麼高的估價。
因而,方必正話音一落,他厲吼一聲,如飛撲去。
蕭劍寒如果出手攔阻,本是極易之事,但他想讓這位名列「武林六奇」的辛士奇再碰一次釘子。
他知道:方必正鬥得過辛士奇。
「降魔煉士」辛士奇去勢極勇,雙掌擊出的力道更是驚人,那虎虎拳風,若是遇到銅牆,只怕也要被他擊倒。
方必正目睹辛士奇竟然忽告動手,不禁一笑道:「辛二莊主又要動武麼?在下比不上蕭兄那麼硬朗啊……」
說話之間一招「降龍掌」法中的「發雲撥龍」,穿透了辛士奇強烈的拳風,左右手分扣辛士奇雙腕脈門。
這一手大出辛士奇意料之外。
自己這股拳力,至少有千斤之重,方必正怎地毫不在乎莫非今天算是見了鬼了?先前有個蕭劍寒,一招之下就震得自己連退數步。
而此刻這位名不見經傳的丐幫弟子,居然不但不懼自己的拳風,並還一出手就是丐幫只有幫主身份之人才能習練的絕學「降龍掌」,這豈不是叫人既是難解又難過到極點麼?辛士奇心中雖在轉念,身法可是一點也未遲滯,退出的雙掌在方必正十指下扣之際,倏告後揚,變拳為掌,斜斜的而且是其快如電的拍向方必正的兩肩「肩井」大穴。
方必正哈哈一笑道:「好手法,不愧六奇之譽。」
身形一轉,鬼魅般一滑,快捷無比的飄出三尺。
休看方必正閃身而退,但他回來得比他閃退時要快上一倍。
「降龍掌」一招「潛龍在天」由下往上反擊而來。
辛士奇如果要收回掌,眼見已是來不及了。
錯非他與人搏鬥經驗豐富,這一招可真夠要他好看。
辛士奇一急之下,右手一橫,直敲方必正的鼻樑。
這一手只看得蕭劍寒大笑道:「好手法!好手法……」
原來這一招的用意已成了兩敗俱傷的打法。
方必正掌力如果擊中辛士奇,他自己也就少不了要腦袋開花。
方必正幹麼?他當然不幹,因為他用不著拚命!嘿嘿一笑聲中,雙肩一搖,飄退三步。
「辛二莊主,你如果只會用這種耍無賴的招式,在下今日認輸如何?」
方必正這句話只把個辛士奇挖苦得滿臉通紅。
辛士奇紅著臉冷冷的一笑,沉聲道:「姓方的,既是生死之搏,老夫行險求勝沒有什麼不對……」
誰都聽得出來辛士奇是自我解嘲。
方必正哈哈一笑道:「二莊主有此用心,在下更不願奉告了。」話音一頓,向蕭劍寒笑道:「蕭兄,看來這『寒濤山莊』的兩位莊主是欺世盜名之徒,咱們犯不著跟他們費什麼口舌了。」
蕭劍寒笑道,「依方兄應該怎麼辦?」
方必正笑道:「咱們辦咱們自己的事去。」
蕭劍家笑道:「方兄,恐怕事情不容易如你所想的方便呢。」
方必正笑道:「為什麼?誰會阻攔得了你我?」
蕭劍寒笑道:「咱們的事少不了要涉及華山洪老人和紅雲道長及這位秦萍兄弟三人,要他們與我們一道走,兩位莊主會答應麼?方兄,你想想看,就眼前情形而論,只怕不太容易吧。」
方必正大笑道:「蕭兄,在下相信他們也阻攔不了洪老等三人。」
蕭劍寒大笑道:「那豈不又要引起一番苦戰?」
方必正笑道:「不會的了。」
蕭劍寒道:「方兄認為兩位莊主不會再向我們邀鬥了?」
方必正笑道,「如果他們能夠自惜羽毛,在下相信他們不會再這等不知趣了。」
辛士奇在旁冷哼了一聲。
梁皓卻適時大笑道:「這位方老弟說對了,你們如要離去,儘管請吧。老朽和辛二弟決不會再予阻攔的了。」
蕭劍寒微微一笑向梁皓道:「梁大莊主的成全德意,區區身受了。」
梁皓笑道:「蕭老弟,見著令師之日,請代老配請安。」
蕭劍寒連忙抱拳道:「不敢,區區先代家師致謝了……」
梁皓又是一笑道:「老第,你對三位真的沒有疑念麼?」
蕭劍寒搖頭道:「區區委實看不出有什麼可疑之處,如果說華山人物全已喪生在不知名的凶人手下,即有上一兩位漏網之人,那也不見得不可能。」
梁皓皺眉道:「但願老弟沒有料錯。」蕭劍寒淡淡一笑,尚未答話,方必正已經搶先道:
大莊主,這事不必你老費心了。
「梁皓目光在方必正話音一落之際突地一亮道:」方老弟你真是丐幫門下麼?「方必正聞言失笑道:」擬乎沒有理由欺騙大莊主吧。「梁皓搖搖頭道:」老夫不是說你騙我,而是老夫奇怪你怎麼能施展,出洪子騰幫主的那套只傳可能有繼承幫主衣缽的人的絕學『降龍掌』?「方必正笑道:」這一點連在下了不明白,大莊主見問,叫在下怎麼回答才是呢?
「梁皓聞言怔道:方老弟,你莫非就是未來的繼承幫主之人?」方必正搖頭道:「在下不知道,這是幫主的事,本幫幫主繼承人之事,連長老們了不能在事先作什麼決定和推測,大莊主以此相問,豈不又叫在下無從可說了麼?」
梁皓哈哈一笑道:「老弟真是機智得令人可喜,洪幫主如果是看中了老弟作為下一任丐幫幫主,那真是獨具慧眼,令人心折了。」
方必正笑道:「大莊主過獎了,在下只不過是丐幫一名弟子,大莊主這等看重,則叫在下心中大為惶然的了。」
梁皓大笑道:「老弟,老朽可是說的老實話呢。」
方必正淡淡一笑道:「大莊主,在下個人的事,到此為止,大莊主的看重之情,在下將永遠銘感五中……」話音一頓,又道:「在下還有一事想向大莊主求一個情。」
梁皓掀髯笑道:「什麼事?老弟請講。」
方必正道:「華山有人漏網之事,大莊主可否不要對外說出?」
梁皓一怔道:「這……」
他覺得為難了。本來,這算不得什麼為難之事,但他卻因為自己為了發現他們,不免起了疑念而向他們追問,他們竟然不肯承認而動起手來,如果自己不向江湖宣佈,則別人遇到他們豈不也要踏此覆轍麼?這不但對洪無憂等是一困擾,對那些關心華山派的正派人物,也算得是一件相當討厭的困擾之事。是以,他為難。
方必正睹狀,心中一動道:「梁大莊主何以不能答應?」
梁皓尚未答話,辛士奇已冷哼道:「以閣下的聰明,難道還看不出其中的道理麼?咱們今天已然為了他們而冤冤枉枉的打了一架,將來其他的門派中弟子,倘是也和老夫等想法一樣,豈不又要引起一連串的不必要的紛爭麼?」
這話確是有理。方必正聞言楞楞地未能再說什麼?他也覺得這等事確有再發生的可能。
蕭劍寒卻笑了。他低低說道:「二莊主不必為此憂慮,有了今天的經驗,洪老人與紅雲道長自己也該有所警覺,他們如果並非冒充華山門下,那他們自會易容。他們真個的是居心叵測的凶人,則他們發現由此可能招致殺身之禍時,他們也就不會再偽裝下去了。」
別人想不出的道理,經他一說,倒是絲毫不必再去煩心。
這等觀察入微的見解,不禁使方必正大為高興。
他哈哈一笑道:「蕭兄,我怎麼沒想到呢?經你這麼一下說明白,兄第覺得這件事真是毫無困難之處了……」
在一旁一直不曾插言的「五劍驚天」洪無憂忽然笑道:「蕭少俠一語提醒,老夫真是感激不盡。」
蕭劍寒笑道:「洪老好說……」他頓了一頓話音又道:「區區想問洪老可否告知?」
洪無憂笑道:「少俠請說。老朽知無不言。」
很乾脆!蕭劍寒笑道:「如果區區想的不錯,三位必是跟蹤區區而來的了。」
洪無憂聞言臉上微微變色道:「蕭少俠怎麼認為老朽等人乃是跟蹤於你?」
蕭劍寒大笑道:「區區在龍門渡口的小酒店中就己知道了。」
洪無憂笑道:「少俠料事,真是令人欽佩。」
他終於承認了。蕭劍寒笑道:「洪老,你們為什麼要盯梢區區?」
洪無憂笑道:「少俠,此事恕老朽目前無法奉告。」
蕭劍寒笑道:「既是洪老不便說出,那就算了。」話音一頓,又向梁皓一笑道:「大慶主,區區與洪老等可否就此告辭?」
梁皓大笑道:「請!請!恕老朽不送了。」
幸士奇卻忽然冷冷說道:「蕭少俠此去何往?」
蕭劍寒劍眉一揚道:「辛二莊主可是想在前途相候?」
辛士奇冷冷笑道:「蕭少俠可是有些害怕麼?」
蕭劍寒大笑道:「二莊主看區區可是心存恐懼之人?」
辛士奇也大笑道:「不錯,閣下果然不是心存恐懼之人若閣下真的心無恐懼,天下又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呢?」
辛士奇很厲害,這句話把蕭劍寒問得不能不答。
蕭劍寒淡淡一笑道:「辛二莊主是非逼區區說出不可的了?」
辛士奇笑道:「閣下如是怕老朽不利於你,你最好不必說出。」
蕭劍寒笑道:「區區明知二莊主乃存心激將,但區區也無法不說的了。二莊主不管用心何在,區區均不在意……」頓了一頓話鋒,忽地正色道:「區區乃是趕往少林。」
辛士奇聞言一怔。
梁皓卻接口道:「蕭老弟要去少林?」
蕭劍寒道:「區區正是要去少林。」辛士奇道:「閣下去少林作甚?」
蕭劍寒道:「與大智掌教商討應對『震天殿』之事。」
他本意是去研究華山之事,但話到口邊,卻改成了研究對付「震天殿」發出通知的事了。
辛士奇冷冷一笑道:「蕭少俠有心為武林除害,實是叫人心折。」
這話中究竟有多少諷刺之味,蕭劍寒豈會聽不出來?他卻當作未曾聽出來的淡淡一笑道:
「二莊主過獎了。」
梁皓適時笑道:「老弟這番用心,老朽欽佩得很,其實老朽等此番下山,除了華山之事以外,也是為了『震天殿』之事,而要去到少林,既是老弟與老朽等目的相同,何不結伴同往?」
蕭劍寒忽然笑道:「兩位莊主的行止,區區已在厲兄口中獲悉,但區區認為梁大莊主和辛二莊主似是不必再去少林了。」
梁皓一怔道:「少俠可是有什麼事要老朽等擔任麼?」
這位「六奇」之首的老人,倒是客氣的很。
蕭劍寒笑道:「不敢,區區只是想請兩位莊主去一趟武當。」
梁皓笑道:「老朽願意改赴武當,但兄弟可否將用意何在告知兄弟?」
蕭劍寒道:「區區並無什麼特殊用意,只是要大慶主與武當掌門道長略作計劃,多連絡正派人物,以便『震天殿』發動之日,也好大家齊一步調,共同協力,免遭各個擊敗之參。」
梁皓聞言頷首道:「老朽同意。」
辛士奇忽然笑道:「蕭兄弟,你這份熱心,連老朽也深深感動了。」
這位『降魔煉士』的臉上,竟然不再難看。可是十分難得。
而他居然自己說出深受感動四字,更是少見的了。
蕭劍寒也頗為意外的笑道:「二莊主言重了,區區人微言輕,自知效力不大,若是兩位莊主能夠全心全力號召武林同道,『震天殿』雖有為禍武林之言,那也不足為懼的了。他話音一頓,笑向梁、辛二奇一揖道:」話已說明,誤會已釋,區區告辭了……「梁、辛二奇也抱拳道:「兄第珍重。」
厲威在主人面前,自是沒有說話的機會,此刻見蕭劍寒轉身要走,連忙趕上去,拉著蕭劍寒道:「蕭兄,咱們何日再見?」
那份真情,叫蕭劍寒大為感動。
他緊握著厲威那又大又厚的手掌,笑道:「只要厲兄不再蟄伏家中,也許很快我們就有相逢之日。」
厲威朗聲大笑道:「蕭兄弟,咱們再見的時候,你可得跟咱們多聊聊啊!」
蕭劍寒笑道:「那個自然。厲兄,保重了……」身形一轉,大步當先行去。
方必正、洪無憂、紅雲道長、秦萍四人也略略向梁、辛二人頷首道別,隨在蕭劍寒身後行去。
五人腳程極快,二更甫過,即已抵達登封。
他們找了一家客店,住了一夜,第二日中午,方始抵達高山少室峰北麓的「少林禪寺」。
方必正與少林寺中的僧侶很熟,雖是經過臉上抹了一層層淡淡的易容之藥,但一進佛殿,就被知客僧人發覺了。
這位年歲極輕,身軀魁梧的知客和尚,是寺中「藏經樓」
大方撣師的弟子悟玄,在武林之中頗有名氣。
方必正說明來意之後,悟玄就領了他們前去見方丈。
如果不是方必正同來,『大概要見少林掌門;恐怕還得費上一些腦筋,因為據悟玄告知,近半月以來,由於「震天殿」
的通知期限已屆,全寺僧人無不全在戒備,以待「震天殿」興師問罪,是以,掌教方丈己當不再接見生客而防對方用什麼陰謀詭計。
方必正以丐幫首徒「青杖無常」的聲譽,當然足以保證同來之人,不會是「震天殿」的屬下了。
五人跨進方丈室,在這小小的禪室以內,除了那位約四十出頭的中年方丈「大智」禪師以外,屋內尚有兩位白髮白髯的老年僧侶。
蕭劍寒當然認不得他們。
不過,他想得到,這兩人必然是掌門人的長輩,大概是監院三老中「勝」字輩的長老人物。
洪無憂似是與那兩位老和尚相熟,五人在悟玄的引導下見過了大智撣師,洪無憂就向兩位老和尚抱拳道:「戒大師法大師佛駕也在方丈室,真是令老夫意外……」
敢情這兩位老和尚正是監院三老中的勝戒、勝法二僧。
勝戒、勝法坐著未動,同時合十,卻由勝戒沉聲道:「洪施主居然駕臨敝寺,老衲深感意外……」
蕭劍寒本已坐下,聞盲笑道:「兩位撣師怎麼稱呼?掌門人可否先為介紹?」
大智禪師忙道:「正是,貧僧倒是忽略了……」語音一頓又道:「這是貧僧兩位師叔,勝戒和勝法長老。」
蕭劍寒笑道:「久仰了。」「大智禪師笑道:「小施主貴姓?是那位施主的門下?」
可能是他說話的語氣,使得大智掌門覺得不同凡響,是以,他沒問紅雲道長和秦萍,先問起蕭劍寒。
蕭劍寒應聲笑道:「區區蕭劍寒,家師乃是『不醉狂生』!」
大智禪師聞言目光一亮,合十道:「原來小施主是二聖弟子。貧憎幸會之至。」
那勝戒勝法二僧,在蕭劍寒出言相詢之時,本是對蕭劍寒的舉措感到有些失禮,因為他們認為這話應該由那中年道人或是方必正問出才對。
但當蕭劍寒報出師門以後,他們可就為之動容了。
那種認為蕭劍寒失禮的想法,早已沒有了。
勝戒禪師更是合十笑道:「小施主,方老檀樾好麼?」
蕭劍寒笑道:「承大師情,家師康健如常。」
勝法大師卻是長歎一聲道:「三十年前叩別方老施主,迄今未曾再睹方老尊顏,老衲真是想念的很,小施主,令師近日可曾有出山打算?」
蕭劍寒笑道:「家師早在月前下山了。」
勝法聞言頓時目光一亮道:「真的麼?」
蕭劍寒笑道:「區區是與家師同住雁蕩,怎會不真?」
勝戒大師合十道:「方老既已下山,齊老也不會隱居不出,有二老出頭,那『震天殿』的『一王』也就不足為懼的了。」
話音一頓,忽然向大智道:「掌門人,蕭小施主來此必有大事,老衲尚盼掌門人借此機會,能夠與小施主多請教益……」
看來那「武林二老」在武林中真是清譽極隆。
這少林長老,竟然對二聖的傳人如此重視,看在別人眼中都不覺得奇怪,但看在秦萍眼中,卻起了不少的作用。
秦萍那張有些像女人般的柔嫩的臉上,竟是光輝煥發,175一雙星目,也不時在蕭劍寒身上轉來轉去。
他為有蕭劍寒這樣的朋友而覺得驕傲。
勝戒大師話音一落,大智掌教連忙躬身道:「本座敬領師叔法諭……」
蕭劍寒適時接口道:「掌門人,只怕區區年歲太輕,無補於事啊……」
大智笑道:「小施主忒謙了……」話音一頓,掉頭又向洪無憂道:「洪老施主,華山慘遭滅門之事,可是真的麼?」
洪無憂笑道:「掌門人可是有些不信麼?」
大智撣師道:「老施主,如就觀言察色,老施主面無重戚之容,足見華山一派滅門慘禍,可能並不如傳聞之甚。」
洪無憂笑道:「掌門人果是才智過人。老朽的神情,竟然全都未曾漏過掌門人法眼,真叫老朽大為佩服。」
大智禪師笑道:「老施過獎了……」
那位勝戒大師忽然白眉一揚道:「洪施主。聽你話中之意,莫非華山派的滅門血案,只是武林人物以訛傳訛的錯講了麼?」
洪無憂搖頭道:「不,本派滅門慘禍,對武林而言,是事實。」
勝戒大師一怔道:「老施主此話何意?」
洪無憂笑道:「華山派由於近年人才凋落,自知絕非『震天殿』中的『劍掌大王』戰豪之敵,是以才……」
他忽然搖搖頭低歎了一聲,又道:「老朽不怕大師們恥笑,為了全派子弟的千百口性命,本派只好採用了一個權宜之策,暫時隱身暗處……」
勝戒大師大笑道:「原來你們是金蟬脫殼之計麼?」
洪無憂歎息道:「時勢迫人,不得不幹,大師莫要見笑。」
勝法大師插口笑道:「如此說來,你們華山派並未有過什麼不測的了。」
洪無憂笑道:「不測之事倒是有的,但丟臉可就大了。」
勝戒大師看了掌門人一眼道:「掌門人,此事依老衲看法,華山派不失舉措精明。」
大智撣師道:「師叔所見甚是,不過,本寺卻無法如此效舉……」
他言下之意,是少林不比華山,可以隱退在暗處進行動作,因為,少林的名望和這座廟,這個惹眼的場所。
勝戒大師道:『老衲不敢作此建議,掌門人莫要誤會。「蕭劍寒插口笑道:「掌門大師對眼下之事,究竟如何打算?少林在武林之中,向有泰山北斗之譽,如是少林出事,其影響所及,可就大了。」
大智禪師長歎道:「小施主,本寺弟子連日以來都抱定了與寺共存亡的決心,如果那『一王』真敢冒此不偉,本寺只有全力一拚而已。」
蕭劍寒淡淡一笑道:「掌門人與貴寺各位大師的豪氣,區區十分心折。」
他言下之意,已然有了不贊同的暗示了。
方必正這時也淡淡一笑道:「掌門人,貴寺自信能夠勝得了『一王』手下麼?」
大智撣師苦笑道:「聲譽所在,生死二字已不逞念及。」
顯然,這批和尚是抱定寧為玉碎之心了。方必正大笑道:「掌門人,在下對這等捨拚命而外別無選擇的想法,極不同意。」
勝戒大師皺眉道:「依方施主之意,本寺應該怎麼辦?」
方必正笑道:「依在下之見,貴寺最好設法保留元氣。」
大智禪師笑道:「如何保留元氣呢?莫非本寺也得轉入暗中……」
方必正笑道:「那倒不必。」
勝戒大師笑道:「方施主,老衲倒是想不出用什麼辦法保留本寺元氣的了。」
方必正笑道:「大師可懂『陽奉陰違』四字?」
勝戒大師聞言一怔道:「施主之意可是要本寺接受『一王』之命?」
方必正笑道:「有何不可?」
勝戒大師搖頭道:「難!難!本寺無法做出這等有辱佛祖之事。」
方必正一聽,笑了!「如此看來,已是別無他途可循的了?」
大智禪師合十道:「委實是別無他途可循的了。」
方必正向蕭劍寒攤手一笑道:「蕭兄,看來是白跑一趟。」
蕭劍寒大笑道:「那也不一定。」
方必正聞言苦笑道:「蕭兄別有高見麼?」
蕭劍寒笑道:「以少林本身實力,只要那『劍掌天王』戰豪自己不出面,大概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危機。」
方必正笑道:「蕭兄如此低估『震天殿』麼?」
蕭劍寒道:「不!區區只是認為少林實力甚厚……」
他忽然掉頭向大智禪師道:「掌門人,貴寺的兩位佛祖老人家,肯不肯出關相助?」
他這句話只把方丈之內的七人聽得一怔。
勝戒大師失聲道:「小施主怎知本寺尚有兩位長老活在世間?」
蕭劍寒大笑道:「家師方外至交,區區怎會不知?」
大智禪師此時忽然苦笑道:「尊天、尊一兩位師祖,已然決心不再踏入紅塵,小施主,只怕你在計算本寺實力之時不必將兩老列入了。」
蕭劍寒笑道:「為什麼?難道他們不算少林子弟麼?」
大智禪師道:「那倒不是。不過,兩位老人家不會重覆塵凡,那是十分可信的。」
勝戒大師也道:「掌門人說的乃是實話。」
勝法大師插口道:「小施主,本寺弟子除了掌門人每隔半年才可去見那二老叩安一次以外,任何人也不能前往,否則,即將受到嚴懲……」
蕭劍寒笑道:「掌門人,勝法大師所說當真?」
大智禪師道:「師叔說的是真的,除了貧僧,別人不能前去,這是貧憎恩師的手令。」
蕭劍寒笑道:「上一代掌門的手令,效用及於本一代掌門麼?」
大智禪師道:「當然。」
蕭劍寒笑道:「掌門人除了每半年一次以外,平日可曾前去叩見?」
大智撣師道:「可是可以,那必須是極為重大之事,而且,還限於解經及解說武功兩事,要是請他們出關,那是做不到的了。」蕭劍寒笑道:「外人可曾求見?你們的上任掌門留有規定沒有?」
大智聞言搖頭道:「這倒沒有。」
蕭劍寒笑道:「這就怪了。本門弟子既不可求見,為何又不限制外人求見呢?是不是貴寺上一任掌門忘了?」
勝戒大師搖頭笑道:「小施主,本寺上任掌門勝安師兄武功才智,均極出眾,他自是不會遺忘這一點小事的了。」
蕭劍寒笑道:「那他為什麼未曾限制外人呢?」
勝戒大師笑道:「那很簡單,因為除了本寺掌舉門以外,無人知道這兩位長老的閉關所在。」
「哦!」蕭劍寒笑了。
大智禪師合十道:「小施主剛才用意,可是想去見本寺兩位長老?」
蕭劍寒道:「正是!」
大智禪師道:「十八年來,尊天和尊一兩位祖師,從未離開坐關之地一步,蕭施主就是前去,只怕也是白費心機。」
聽這位掌門話中之意,好像他已準備領那蕭劍寒前去了。
蕭劍寒大笑道:「掌門人,區區有一番話說了出來,只怕你們一定會大為驚訝。」
大智禪師道:「什麼事令貧僧等驚訝?」
蕭劍寒道:「區區如是說曾經見過兩位長老,各位信不信?」
大智禪師一怔道:「小施主今年貴庚幾何?」
蕭劍寒道:「虛渡二十一春。」
大智禪師道:「那是三歲時小施主見過兩位長老的了」
他是說十八年前,蕭劍寒見過尊天、尊一二老。
蕭劍寒搖頭道:「不是。」
大智掌教一楞道:「不是?哪貧僧無法相信了。」
蕭劍寒笑道:「區區最後一次見到兩位長老,乃是一年以前。」
這可把三位和尚說呆了半晌。
勝戒合十搖頭道:「不可信!不可信!小施主騙人了。」
蕭劍寒笑道:「區區每年都曾見到二老一次,又怎麼騙人呢?」
大智禪師驚道:「每年一次麼?」
蕭劍寒道:「正是!」
大智禪師道:「那怎麼可能?兩位祖師十八年從未出關一步啊!」
蕭劍寒笑道:「哪是你們的想法。尊天尊一兩位長老,每年都要出外渡化有緣之人,廣積善功,只是不願讓你們知道而已。」
大智禪師呆了一呆道:「真是如此麼?」
他似乎是在自話。
蕭劍寒道:「本來是真的,區區在雁蕩就曾見過二老十多次了。」
勝戒、勝法同時合十道:「善哉,善哉……」
大智禪師道:「小施主,貧僧只好相信了!」
蕭劍寒笑道:「本是應該相信才是……」
方必正忽然笑道「蕭兄,你既與這兩位老和尚極熟,如是由你前去叩問,他們大概不會不出來的了。」
蕭劍寒笑道:「區區也是這麼想!」
他掉頭向大智禪師道:「掌門人,你願不願領我叩見二老?」
大智禪師長歎道:「既是小施主所說是真。區區當然願意領你前去。」
蕭劍寒笑道:「如此就請帶路。」
大智禪師看了勝戒、勝法二老一眼道:「兩位師叔,貧僧可以這麼做麼?」
勝戒大師道:「當然可以,掌門人有此權宜之能。」
勝法大師笑道:「掌門人。老衲認為掌門人最好有個借口,否則,只怕兩位長老不肯相信。」
大智禪師道:「有蕭施主同行,還要借口麼?」
勝法道:「老衲猜想必須如此。」
大智撣師道:「師叔認為必須,貧僧就找個借口便是。」
勝戒一笑道:「掌門人,你最好用武功上的困惑,向二老求教。」
大智禪師合十道:「弟子遵命……」
他話音一頓:向方必正等行一禮道:「四位施主請稍坐,貧僧倍同蕭施主去去再來。」
說著,引著蕭劍寒向方丈禪堂的後進行去。
兩人穿出禪堂,來到一處花圃。
蕭劍寒邊走邊笑道:「掌門人,你可想出什麼借口了。」
大智禪師笑道:「貧僧已經想好了。」
蕭劍寒笑道:「可是十分難以解釋的麼?」
大智禪師笑道:「不是十分難解,兩位長老一定不肯出來見面的了。」
蕭劍寒笑道:「掌門人可否先說給區區一聽?」
大智禪師有些為難的笑道:「這……小施主可是信不過貧僧麼?」
蕭劍寒笑道:「不是!區區只怕這難題不夠難而己。」大智禪師笑道:「小施主,貧僧想到的難題,只怕世間無人可解。」
蕭劍寒笑道:「真的麼?」
大智禪師道:「自然是真的了。」
蕭劍寒笑道:「掌門人語含玄機,區區有些不信。」
大智禪師道:「不瞞小施主說,貧僧這個難題,根本是無中生有,二位師祖自然無法想得出來解釋而被難倒了。」
蕭劍寒笑進:「是這樣麼?區區倒真想先聽一聽了。」
大智笑道:「小施主,不是貧僧不說,只怕稍時小施主神色不對,就會引起二老疑心……」
說話之間,已然來到一處石屋,石屋的旁邊,在花木叢中,有一座小小的石亭。大智禪師道:「這就是了。」蕭劍寒打量了一眼這間石屋,不禁笑道:「這屋子沒有門戶麼?」
大智撣師道:「只有一扇尺許大小的窗戶。」
蕭劍寒笑道:「這間石屋可是用來給二老消遣之用?」
大智禪師笑道:「這是兩位祖師昔日用作下棋之處。」
蕭劍寒笑道:「掌門人先去叩問吧。」
大智禪師神情肅穆的走上前去,向那離地三尺的圓窗,敲了三下,大聲道:「弟子大智,求見兩位祖師。」說罷,退了一步,合十恭立。
稍時,窗內傳來一聲蒼老的話音道:「有什麼事?」
大智道:「弟子遇到一樁難題,想求教祖師解釋。」
忽然一陣大笑自石屋之內傳出,隨著笑聲,是一聲宏亮的大喝:「什麼難題?趕快說來。」
蕭劍寒已聽出先前說話的是尊天長老。而後一個,則是那位豪放的尊一大師。
大智忙道:「弟子研讀『達摩真解』,對其中『迷心指法』,細讀了千萬遍,仍然想不出其中道理何在。」
先前的蒼老聲音道:「你要學『迷心指』作甚?」
大智禪師道:「本寺即將面臨強敵入侵,弟子欲以此種武功對付。」
屋內略一沉吟,那豪放的聲音道:「什麼強敵壓境?竟然要學這種近於魔道的指法來對付。」
大智道:「這次強敵,乃是來自震天殿。」
屋內的蒼老聲音大聲道:「胡說,那戰豪戰施主怎會對本寺有不利之心?」
大智禪師道:「戰施主不但對本寺不利,武林六大門派和獨霸一方的豪傑之士。人人都己接到通知要臣服他的『武林一統教』下,否則……」
大智禪師忽然住口不語。
房內豪放的聲音大叫道:「否則怎樣?」
大智道:「血洗少林。」
那屋內又沉默了一會兒,先一個聲音道:「有限期麼?」
大智道:「有!已然定了五十天了。」話音一頓,大智禪師又道:「華山一派已遭滅門之禍。」
這句話說完,大智禪師臉都紅了,因為佛門弟子切戒誑語,而他,以少林掌門身份,居然說了假話。
蕭劍寒笑了一笑,未示可否。
適時,屋內蒼老的聲音道:「掌門人。你不懂之處,是『迷心指』中的哪一招?」
大智禪師道:「全部不懂。」
豪放的聲音道:「全部不懂麼?」
大智禪師道:「弟子愚蠢,難識祖師爺奧秘。」
蒼老的聲音道:「你把達摩真解帶來了?」
大智道:「帶來了,師祖可是要看?」
蒼老的聲音道:「當然要看,這套指法在真解之中向來列為少林弟子不許習煉的武功,昔年老衲只是看過一遍,而今哪能記得許多。」
大智禪師道:「師祖可是要出來細究呢?」
蒼老的話音道:「那是當然的了……」話音一落,但見兩條黑影,自那尺許見方的圓窗穿出。好驚人的縮骨神功!人形落地,是一高一矮兩名僧人。
看年紀都在九十開外,那高的一位,披著滿頭白髮,穿著一件白色僧衣,是個全身皆白的頭陀。
矮的一位則長髯過胸,一件灰色僧衣,僅僅及膝。
兩人身形甫立,就同時大大的一怔。
敢情他們看見了蕭劍寒。
高大的尊一長老忽然大笑道:「小子,你怎麼來了?」
蕭劍寒笑道:「大師父,晚輩怎地不能來麼?」
高大的老和尚狂笑道:「反問的好你能來!能來!」
尊天長聲淡淡一笑道:「小施主,你忽然來此,必有所謂了,令師好麼?」
蕭劍寒笑道:「家師已經下山了,晚輩今日前來,果有事相求。」
尊天長老笑道:「掌門人,你可就是為了蕭小施主才來叩關的?」
大智紅著臉道:「弟子罪該萬死……」
尊一長老大笑道:「掌門人,你說的要習迷心指之事,不是真的麼?」
大智道:「弟子乃是誑語,我佛恕罪……」尊一長老怔了一怔道:「這又何必呢?掌門人,你早說是蕭小子來了,老衲早就出來了。」
尊天長老笑道:「師弟,這驚不了他。」笑了一笑又道「其實,你我不是早就知道大智掌門乃是騙人麼?」尊一長老大笑道:「師兄,這『迷心指』根本就是一樁無人可煉的武功,大智掌門竟要習煉,自是不會叫我們相信的了。」
大智禪師的臉上現出了一片紅暈。
蕭劍寒笑道:「長老說是已知是假,為何又出關相見?」
尊一長老笑道:「小子;你不知道,若非有了重大變故掌門人決不會前來找我們的。所以,我們才破關出見。」
大智禪師合十道:「師祖請恕弟子誑駕之罪。」
尊天長老道:「這怎可怪你呢?掌門人,當真是戰施主要成立武林一統教麼?」
大智禪師道:「弟子收到『震天殿』的白帖,限令本寺加入『武林一統教』,否則,五十天後必將派人來此……」他長歎一聲又道:「而今已是第五十四天了,適逢蕭施主倍同華山長老來此,言及華山一派為了恐懼遭到滅門之禍已然藉機隱退……」
尊一長老雙目一亮道:「他們如何藉機隱遁?」
大智禪師道:「對外宣稱滿門被害。」
尊天長老一怔道:「什麼?」
他不信了。
蕭劍寒笑道:「華山派藉著一次機會,盡殲來犯之敵,而將這些人換上了道裝及華山門下服飾,向外宣稱,全體華山門下,均已被害,而實際上卻是改容易形,在暗中活動。」
尊天長老大笑道:「好法子,虧他們想得出來……」
蕭劍寒笑道:「長老,這事對少林而言,卻是行不通也。」
尊一長老道:「是了,本寺豈可如此。」
蕭劍寒笑道:「是以晚輩想到兩位長老如果出關,保護少林就足足有餘的了。」
尊一長老笑道:「小子,你這個主意本來不錯,可是,你豈不把老衲坑苦了麼?」
蕭劍寒笑道:「大和尚,這是你自己門中的事啊,你怎能推辭?」
尊一道:「小子,你師父呢?他為啥不去『震天殿』搗毀『劍掌天王』的老窩,叫他造不成反?」
蕭劍寒笑道:「大和尚,你可是想坐享其成麼?」
尊一長老大笑道:「一個人如能懂得坐享其成的道理其人必是大大縣的了……」
這是什麼歪道理?把蕭劍寒不禁聽得大笑不止。
尊一長老怔了一怔道:「小子,你笑啥?」
蕭劍寒道:「晚輩笑這世人之中,明白這種道理的太少如果多有些人懂得這個道理,這人世間就不會那麼亂七八糟……」
尊天長老合十道:「小施主這話令人好生難解。」
蕭劍寒笑道:「長老不必認為難解,晚輩認為人人卻能像尊一長老這等想法,則人與人之爭,至少要減去一半……」
尊一長老忽地大叫道:「小子,你胡說,若是人人都學老夫,這世間上不都成了餓死鬼的世界了麼?你還說人與人之間的爭執能夠減少一半,這話叫人能信?」
蕭劍寒笑道:「你老明白就好。」話音一頓,又道:「貴寺已面臨滅門之禍,如是兩位仍然不肯出頭,只怕有些對不住你們的祖師爺『達摩』神僧吧!」尊一長老哈哈大笑道:
「好啊!你倒是教訓起老衲來了。」
蕭劍寒大笑道:「不敢,你老自己心頭明白。」
尊一長老大笑道:「正是!正是,老衲若不明白,也不會出關的了。」
尊天長老這間一笑道:「小施主,你就是為了此事來的麼?」
蕭劍寒笑道:「若非為了此事,晚輩早已到了『天樓島』了。」
尊天長老聞言一怔道:「小施主要去『天樓島』麼?」
蕭劍寒笑道:「晚輩奉恩師之命,要去北海赴約。」
尊一長老大笑道:「老衲明白了,方老狂一定是自己偷懶了,要你這小子代他去實踐十年一度的拚命約會是麼?」
蕭劍寒大笑道:「晚輩恩師令晚輩前去赴約,是否拚命晚輩就不知道了。長老此話,似是對家師有了偏見。」
尊一長老大笑道:「小子,老衲決無偏見,今師一向是以懶散聞名天下的。」
蕭劍寒笑道:「如是以今日所見,晚輩恩師尚似難比你老。」
尊一長老笑道:「小子,你在這兒等著我麼?」
蕭劍寒笑道:「不敢。」
尊天長老笑向尊一長老道:「師弟,你別盡在玩笑了。
蕭小施主遠道而來。為了本門之事,放下自己的師令;實是令人感動,咱們自己的事,也該自己處置才對……「尊一長老笑道:「師兄說的是。」轉頭向大智禪師道:「掌門人,老衲與尊天師兄決定出關,門中如有任何事故發生,掌門人可至藏經樓告知老衲便了。」
大智禪師的臉上閃起一派喜悅,連聲道:「弟子遵師叔法諭。」
蕭劍寒道:「掌門人,區區沒有說錯吧。」
大智禪師道:「小施主能夠請出貧僧兩位師祖,與本寺不啻有了再造之恩,貧僧代表本派弟子,向小施主致無上敬意。」
蕭劍寒聞言淡淡一笑道:「掌門人這麼說,可叫區區無地目容了……」話音-頓,又道:
「區區責任已了,如是掌門人同意,區區要告辭了。」
大智禪師笑道:「小施主有事,貧僧縱有挽留之心,也不便啟齒的了。」
蕭劍寒笑道:「掌門人,區區相信,少林眼下已無危機可言,但若掌門人有什麼重要事件要區區留下,五日之內區區尚可不誤行期。」大智禪師笑道:「小施主既是只有五天可留,貧僧不敢阻駕了……」蕭劍寒笑道:「既是如此,區區告辭了。」
尊一長老笑道:「小子,你一個人去麼?」
蕭劍寒道:「晚輩當然是一個人前去的了。」
尊一長老道:「令師真是太放心了,那申無極豈是你所能敵?」尊天長老也道:「蕭施主,此事你必須慎重才是那『不死城主』的為人,十分奇怪,說不上是正是邪,以令師那等淡泊胸懷之人,與他尚且有著數十年不死不休的約會,小施主應該想得到,此人脾性之怪的了。」
蕭劍寒道:「晚輩早知道那申城主不太好鬥,但晚輩相信,如是晚輩此去真有危險,則家師也不會放心我一個前去的。」
尊一長老大笑道:「不錯,你說的有道理。如果有問題令師了不會要你去的了。」蕭劍寒淡淡一笑道:「到底你老的看法較客觀……」
尊天長老笑道:「小施主,你何時啟程?」
蕭劍寒道:「立即啟程……」他話音一頓,向少林掌門大智禪師道:「掌門人,區區不打算再去前面方丈室了。請代為轉告方必正老哥,區區已兼程趕赴『天樓島』了。」話音一落,向二老和大智禪師一揖轉身而去。
當蕭劍寒的身形已杳,尊一長老方始皺眉道:「師兄,這小子一個人去不行啊。」
尊天長老道:「老朽說過不行,但師弟卻不表同意……」
尊一長老道:「師兄,這小子的個性,跟他那師父差不多。
如果這裡有人同去,大概他抵死也不會同意了。」
尊一長老道:「依師弟之見,該怎麼辦?」
尊天長老道:「由老僧暗中前去如何?」
尊一長老道:「師弟前去自是極為恰當,但『震夫殿』的那幫兇徒,即將前來本寺,少了師弟,豈不依然十分危殆?」
『尊天長老道:「但蕭劍寒獨自前去,貧僧豈能放心得下?」
尊一長老沉吟道:「這倒真是十分為難的了……」
大智禪師忽然插口道:「兩位長老之中,如是無人能夠前去,現有華山派的三位高手和丐幫幫主弟子在此,由他們前去,不知可否對蕭劍寒能有幫助?」
尊天長老略一沉吟大笑道:「行!咱們寺中之事,不可仰仗,但是那蕭小子的事情,如果由他們前去相助,倒了可以。」
尊一長老大笑道:「既是他們在此,當然不妨請他們前去了……」大智禪師面含微笑,向二老拜別,二老以寺中長老拜見掌門人的禮節,合十恭送大智禪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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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劍寒是直接自少林寺後院奔出牆外。他不去前面,就是怕方必正要陪自己前去北海,但他又怎會料到,那方必正終於和華山派的「五劍驚天」洪無憂,紅雲道長和秦萍三人隨在他身後,趕去北海?方必正等一行四人,經大智禪師告知,要他們不要在路上讓蕭劍寒發現,因為蕭劍寒不願讓人相伴。
是以,他們四個人只有離開蕭劍寒遠遠地走著。
這是離開嵩山的第八天。
蕭劍寒已趕抵了奉天省城。
他甫自跨進盛京城的西華門,迎面就碰上了兩位衣飾華麗,神情十分親切的中年人攔住去路。
其中一位面泛硃砂的褐衫人突然抱拳道:「尊駕可是蕭劍寒少俠?」
蕭劍寒一怔道:「閣下是什麼人?」
另一位白衣中年人一笑道:「兄弟乃是『不死城主』派在盛京等候蕭少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