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狼皮青說起來,並不算太貪心。
因為他從那座倉房裡溜出來時,在他的左臂彎裡,僅僅只挾了三塊金磚。
他知道那條巷子裡不是談話的地方,無論兩人分手不分手,那藍衣小子,也不會在那條巷子停留得太久。
所以,他告訴自己,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而且行動要快,愈快愈安全!
這位屍狼,可說是夠快的了。
他除了在初進門時,因倉房中那盞油燈已經熄滅,為探索那口盛放金磚的空棺材,稍稍花去一點時間之外,他全然不顧那條受傷的右臂,是如何的疼痛難忍,東西到手之後,掉頭便往外跑,幾乎一刻也沒有多耽擱。
但結果還是慢了一步。
就在這位屍狼挾著三塊金磚,像山洞耗子一般,偷偷摸摸,躲躲閃閃,一路張望著,溜出大門之際,迎面人影一晃,去路已被擋住。
屍狼清楚來人正是剛才的那名藍衣小子,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心如鹿撞,暗暗喊糟。
申無害微微一笑道:「夥計,你走錯路了!」
屍狼目光閃動,心底忽又升起一絲新希望。
他發覺這名藍衣小子的一身武功雖然高不可測,但對敵的經驗,顯然還不夠老練。
他剛才出門時,根本就沒有看清楚這小子是打那裡冒出來的。
如果這小子從暗處竄出來的那一剎,不出聲招呼,而以手代口,他這條老命豈不是已報銷了?
如今瞧這小子的神氣,似乎並無立刻取他性命之意,這等大好機會,自然不容錯過!
於是,他故意裝出不勝惶恐的樣子,趕緊拋下那幾塊金磚,以哀求的語氣連連打躬道:
「小人該死,少俠饒命……」
口裡喊著少俠饒命,暗地裡在悄悄提運真氣。
申無害睨目哂道:「又在耍花招了!饒命?嘿嘿!現在我饒了你的命,等你真氣聚足之後,誰饒我的命?」
屍狼被對方一口道破心計,馬上知道他認錯人了,這小子看上去年事雖輕,但顯然並不如他想像的那樣,是個新出道的嫩雛兒。
不過,如今這些都無關宏旨了。
雖然他如今只剩下一條手臂,但他相信以他一身深厚的內功,以及於十年來闖蕩江湖的經驗,像這樣一名後生小子,他還不至於打發不了。
這位屍狼心神一定,雙目登時露出一片凶光。
當下不容申無害再有發話的機會,突然身形一側,一個箭步竄出,驕起左手食中二指,猛然一旋身,對準申無害雙眼睛,閃電般一下戳了下去!
在一個只剩下一條手臂的人來說,這是運用起來最方便的一招,也是相當毒辣的一招。
而這位屍狼實際上並未存心這一招取勝。
他已看出這名藍衣小子不是一盞省油燈,對付這樣一名敵人,他知道絕不可能在一招之內得手。
所以,他這一招看上去儘管凶狠,實則只是一個假動作。
他雖然只剩下一條手臂,但一條手臂受創,並沒有影響到那些他從實戰中獲得的經驗。
這種寶貴的經驗往往比武功本身更能決定一個武人的勝負存亡!
經驗告訴他:像這種年紀的小子,最容易犯的毛病,便是目空一切,驕狂自大,與敵交手之際,不但自信必勝,有時勝了還不滿意,往往還要勝得輕鬆,勝得漂亮,勝得精彩!
如果換了普通的老江湖,他這一招攻出去,對方一定會移身避讓,等看清了敵人路數,再予出手還擊。
而這小子,他料定必然不會這樣做。
因為這樣做多少帶有幾分怯敵的意味,就是勝了,也不光彩!
那麼,他這一招攻出去,這小子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他已算定了。
這小子一定會像一個大英雄一樣,仍然站在那裡不動,一定要等他招式用老了,才會以一個優美的姿勢,猝然出手,險中又險,一把叼住他的手腕。
果然被他料中了。
申無害果然站在那裡沒有動,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臉上仍然掛著笑容。
屍狼大喜!
他仗著有夜色遮掩,急忙放開左手另外的那二根指頭,雖然向前戮去的姿勢未有改變,但實際上五指業已緊驕如刀,隨時均可以掌法中的砍劈掃拍等招式應付新的形勢。
他心想,小子,你來吧!只要你小子抬起手臂,咱們就可以一臂換一臂,扯平!如果你小子另耍新花樣,老子說不定還有一點賺頭。
只聽申無害朗聲笑道:「好,好!看到你仁兄還有攻擊的力量,實在令人欣慰。這就像吃魚蝦,一定要吃活的,才新鮮落胃一樣,殺人也要殺一個有還手力量的人,才夠公平,才夠刺激!」
說著,右臂微微一抬,便待去叼屍狼那隻手腕。
屍狼心花怒放,正待按預定步驟沉肩下切之際,不料就在這一剎那間,情勢突又發生變化。
但聽申無害忽然大笑著說道:「不對,不對,有道是:兵不厭詐。人家的這一招雙龍戲珠,說不定只是一種姿態,真正想下手的地方,也許是我的一條手臂,這種當上不得,還是換個方式,化解的好!」
屍狼牙齦一咬,決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撈著那裡算那裡,掌心一翻,運足全力,一掌兜心拍了過去。
哪知道他一掌剛剛發出,眼前已經失去申無害的蹤影。
只聽身後有人大笑道:「人在這裡,夥計!」
屍狼怒火攻心,已然不辨利害。
他這時如果見勢頭不對,放棄復仇之心,趕緊縱身逃跑,申無害因為不清楚他過去的罪行,說不定會放他一條生路,任他跑掉算了。」
但是,這位屍狼卻因為申無害今夜不但破壞了他的好事,而且還廢了一條手臂,再加上他根本就不知道他今夜遇上的這名藍衣小子,正是當今武林中誰沾上誰倒楣的天殺星,自然難以甘心。
所以,他這時頭也不回,身軀一矮,以一式掃堂腿,像旋風般一腿便向發聲之處掃了過去。」
結果,他身子轉過去,不偏不倚,剛好迎著申無害飛起的足尖。
屍狼的屍體,彈起、跌落,如意嫂正好趕到。
申無害緩緩轉過身去,笑道:「要不要再到裡面去坐坐?」
如意嫂沒有馬上回答,因為她還在微微喘息。
她等喘定了,先望了望屍狼的死屍,然後這才抬起面孔,不帶一絲笑容地冷冷反問道:
「是誠意邀請?」
申無害笑道:「不是。」
如意嫂道:「只是一種客套?」
申無害笑道:「是的。」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抬頭道:「我不會忘記你今夜的恩情,也不會忘記你今夜的寡情,永遠都不會。你記著了,總有那麼一天,我會設法報答你,如果遇上機會,我也會殺了你!」
說完,轉身向夜色中走去。
她去得並不快,但不一會兒工夫,背影還是在迷濛夜色中慢慢消失了。
她的背影消失,申無害臉上的笑意也隨之消失不見。
這女人等於是被他硬給趕走的,他真的這樣希望這女人於此時此地離開他嗎?
真正的答案,也許正好相反。
那麼,他又為什麼一定要趕走這女人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這女人忽然回頭,他將不會再趕她走。
同時他也知道他喊她回來,她一定會回來,如果他現在追上去,一定還來得及。
但是,他就是開不了口,移不動腳步。
因為有這種需要的,並不是真正的他,每一個男人都會有這種需要。
天殺星也是男人。
但別的男人可以放縱自己,大殺星卻不能。
過去十幾年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並不是為了換取聲色的享受。
所以,他只能茫然木立在那裡,任雪花飛舞,聽朔風呼嘯……
第二天中午時分,城中萬福客棧前面,忽然駛來一輛半新不舊的馬車。
車伕是一個年約四十上下的壯年漢子,這漢子似乎對萬福客棧異常熟悉,當馬車停定之後,他從車座跳下來,不待棧中夥計指引,便直徑走進了第三進院落。
北上房中,十方羅漢跟百媚仙子主婢三人正計議著何時起程之際,門口忽然探入了一張陌生的面孔,他們起初尚以為是棧中的夥計,再一看來人的裝束,才發覺是一名趕車車伕。
十方羅漢大為詫異,注目問道:「你老大要找誰?」
那車伕大刺刺地走來房中,嘻開了嘴,一言不發,只是傻笑。
十方羅漢轉向百媚仙子主婢三人問道:「你們有沒有吩咐店家喊車子?」
百媚仙子道:「沒有呀!」
十方羅漢自語著說了一聲:「這就奇怪了。」
接著又向那車伕道:「這位老大,你別是找錯了房間吧?」
那車伕仍舊傻笑著一言不發,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
小鶯將那車伕上下打量了幾眼道:「我看這廝一定是個啞巴。」
十方羅漢扭頭向隔壁房中喊道:「蕭庭,你過來一下!」
隔壁房中有人應了一聲是,跟著快步走來一名三結弟子。
十方羅漢指著車伕,向那名三結弟子道:「你去問問店家」
小鳳忽然搶著道:「等一等!」
這丫頭說著,一面起身走到那車伕面前,手一伸道:「好大一隻蚤子!」
指頭點去之處,正是那車伕的咽喉要穴。
百媚仙子見狀大吃一驚,欲待阻止已然不及。
那車伕似乎一點也不知道厲害,傻笑著道:「前天曬太陽,我已捉掉好幾隻了,想不到還沒有捉乾淨,不勞姑娘費神,我自己來。」
手腕一抬,竟將小鳳的兩根指頭輕輕撥開去。
十方羅漢哈哈大笑。
百媚仙子和丫頭小鶯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原來他們已從口音聽出這名車伕不是別人,正是那位一夜不知去向的天殺星!
十方羅漢笑著道:「老弟幹嘛又要改成這麼一身裝扮?」
申無害笑笑道:「上了癮啊!」
小鳳道:「好極了,我們正愁叫不到車子,你既然喜歡扮車伕,就再送我們一程如何?」
百媚仙子笑著叱喝道:「丫頭體要胡說!」
小鳳倔強地道:「這話是他自己說的,只要他自己願意,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大不了,車錢照算……」
申無害笑道:「車錢是小事,不過我另外可有個條件。」
小鳳道:「什麼條件?」
申無害笑道:「就是這一路上萬一再被姑娘發現我身上有蚤子,請姑娘手下留情,我的蚤子我會自己捉。」
小鳳臉一紅,忽然轉向小鶯道:「走,我們去看雪景。」
小鶯拍手笑道:「這個釘子碰得好,看你丫頭下次還敢不敢多嘴。」
小鳳瞪眼道:「你丫頭是不是不想活了?」
十方羅漢知道百媚仙子管不住這兩個丫頭,怕兩個丫頭再鬧下去不像話,趕緊笑著揮揮手道:「走,走,都走,這是我老叫化的房間,你們要吵,到外面吵去。」
小鶯自知理屈,當下吐吐舌頭,連連賠著不是,將小鳳連騙帶哄的拉走了。
兩個丫頭走了後,十方羅漢道:「你老弟要我們去喝那羅老兒的壽酒,我們已遵命去喝過了,下一步你老弟看該怎麼辦?我要飯的這幾根老骨頭,是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但我們這位蕭姑娘卻叫人有點放心不下。」
申無害道:「我現在來,就是為了這件事。那姓麻的雖然放走了,不過我料想這廝一定無顏再回劍王宮。而姓薛的那老賊若是不見這姓麻的回宮,知道奸謀已經敗露,為了收拾殘局計,一定不肯就此罷手,所以,在你們這幾大門派來說,以後的災難一定還多得很!」
十方羅漢點頭道:「這點老夫也想過了。」
申無害道:「那是以後的事,盡可從長計議。薛老賊目前可能還在等候消息,即使有所行動,也沒這麼快,為今之計,蕭姑娘最好先別回黃山。」
十方羅漢道:「不回黃山去那裡?老是呆在這兒也不是辦法啊!」
申無害道:「最好先去北邙住上一段時期。」
十方羅漢一拍大腿道:「對,對,去北邙,這個主意好極了,君山醉翁史老兒,可能還在北邙作客,我們這一去,就有四個人好商量了。」
百媚仙子道:「而且北邙離少林和武當也很近,還可以著人去將少林百了大師和武當三絕長請過來。」
十方羅漢道:「就是去王屋也沒有多少路。」
申無害神色一動,忽然問道:「王屋一派目前的掌門人是誰?」
十方羅漢道:「宋曉非,外號奇幻手,申少俠是不是認識這個人?」
申無害搖了搖頭,沉吟著道:「奇幻手……宋曉非……那麼,有一個名叫宋知義,外號魚龍掌的又是什麼人呢?」
百媚仙子道:「那是王屋上一代的掌門人。」
申無害道:「他是現在這位掌門的什麼人?」
百媚仙子:「叔叔。」
申無害道:「這位魚龍掌宋知義去世多久了?」
百媚仙子道:「這位魚龍掌仍然健在,只不過自感年事已高,將掌門大任交了出來而已。」
十方羅漢接著說道:「華山高這裡更近,如果我們那位張老弟已經回來了,我們不妨現在就差人通知他一聲,叫他趕去北邙會面。」
申無害又哦了一聲道:「你們這次不是一起出來的?」
十方羅漢道:「大部分都回來了,只被留下了兩位。」
申無害道:「那兩位?」
十方羅漢道:「一位是你老弟剛才問起的那位奇幻手宋曉非宋老弟,另一位便是老夫現在提到的這位張老弟,華山掌門人西嶽劍客張永強。」
申無害似乎想說什麼,忽然咬了一聲,改口道:「那些劍士也許尚在附近仍未離去,我們還是早一點動身的好,那兩位被薛老賊留下的掌門人,說不定還在劍王宮作客,等以後到了北邙,再著人邀約,亦不為遲。」
十方羅漢點頭道:「老弟說得也是。」
百媚仙子有點不安,說道:「申少俠真的備了車子?」
申無害笑道:「車子已經駛來了,就停在客棧門口。」
百媚仙子道:「我看……」
十方羅漢接口笑道:「沒有關係,老夫身邊別的人才沒有,趕車的料子可多的是,等會兒叫蕭庭他們代勞就是了。」
申無害頭一搖,笑道:「不行,我說過我趕車已經趕上了癮,不讓我趕可辦不到,你們如果過意不去,不妨多請我喝兩杯酒,這趟車子我則非親自趕個痛快不可。」
未牌時分,車出東門。
小鳳忽然一指道:「看,那邊圍了不少人,一定出了什麼事。」
前面官道上,這時遠遠望去,的確像是出了事的樣子。
只見大群的車馬和行人,在官道上形成了一條扭扭曲曲的走龍,將一條寬闊的官道,全給塞得滿滿的,只是一時卻無法看出究竟出了什麼事。
前面官道上為什麼會雲集了這麼多的車馬和行人?是不是前面官道上真的出了什麼事?
申無害心裡可說比誰都要明白。
所以他這時只當沒有聽到這丫頭的叫喊,仍然不慌不忙策著牲口,將馬車緩緩地向前駛攏過去。
他們這一行,共有兩輛馬車。
因為十方羅漢劍傷未癒,一時尚不便行動,只好以車代步。
其餘的丐幫弟子,則因為人數眾多,如果走在一起,容易引人注目,故已分成數批,先行上路,如今僅有兩三名身份較高的弟子,跟在兩輛馬車的後面,留作護衛。
當這兩輛馬車駛近之後,即從前面人叢中過來兩名短衣壯漢,橫身一攔,擋住去路。
隨即其中一名漢子擺手大喝道:「車上的人統統下來,讓我們查查你們這兩輛車子!」
申無害一聲不響,乖乖地依言跳下了車,百媚仙子為人性情溫和,她見申無害已經下了車,一點表示沒有,她為了不願多惹麻煩,這時也頗有下車聽由對方檢查之意,但小鳳和小鶯這兩個丫頭,卻大為不服氣,堅持不肯下車。
小鳳推開車門,挺身站在踏板上,手往腰間一叉,向那漢子問道:「你們這是奉了誰的命令?」
那漢子昂然道:「羅七爺!」
這丫頭一聽又是羅七爺,火氣更大,臉孔一板道:「羅七爺又是什麼東西?」
那漢子見一個年紀輕輕的黃毛丫頭,居然敢罵羅七爺是什麼東西,不由得勃然大怒道:
「你這丫頭莫非不想活了……」
口中說著,衣袖一擄,便有上前動粗之意。
突聽有人高聲大喝道:「羅祿不得放肆!」
接著,人影一閃,從前面人群中,匆匆走出一名穿皮袍子的方臉漢子。
這名方臉漢子不是別人,正是昨天那兩名被羅七爺指派為十方羅漢和百媚仙子接待專使之一的余姓護院武師。
余姓武師現身喝退那個叫羅祿的漢子之後,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賠笑道:「沒想到原來是小鳳姑娘,抱歉,抱歉!這些下人有眼無珠,言詞冒犯之處,尚乞姑娘多多包涵!蕭掌門人和百里掌門人都在車上吧?」
百媚仙子和十方羅漢為了禮節,只好分別出面招呼。
結果,雙方互相賠了一陣不是,一場爭端,就此冰釋,最後由這位武師命人清出通路,客客氣氣放過了這兩輛馬車。
馬車重新上路之後,百媚仙子向申無害道:「剛才這姓余的帶人在城門口檢查車輛和行人,會不會就是為了府中前夜失竊的事?」
申無害笑笑道:「大概是的吧!」
百媚仙子皺了皺眉頭又道:「想想也真怪,羅老頭兒在這條關洛道上名氣之大,可說不作第二人想,加上在他府中,又請了那麼多不俗的護院武師,在這種情形之下,居然還會遭宵小光顧,說來真叫人難以置信……」
申無害笑道:「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他老兒這些錢財是怎麼樣積聚起來的,凡是黑道上的人物,無不心裡有數,大家平時對他服帖,那也只是為了他老兒有一個硬扎的後台,至於這老兒本身,可說誰也不會賣賬,像這種紙糊的老虎,早晚總要被戮一下的。
小鶯在旁插口道:「這老兒被人偷了,也是活該!」
申無害笑著扭過頭去說道:「為什麼活該?」
小鶯哼了哼道:「你看他用的這批人,幾乎沒有一個是像樣的,下人如此飯桶,主人高明可知,像這樣的人不挨偷才怪!」
申無害大笑道:「你這種話,要是在剛才說出來,嫌疑就大了!」
小鶯哼了一聲道:「怕什麼?坐得船頭穩,不愁浪來顛。」
申無害笑道:「如果坐的是一輛馬車呢?」
小鶯眼一瞪道:「誰跟你胡扯到哪兒去了?」
申無害哈哈大笑,接著轉過身去,不斷揮動馬鞭,一面揮著馬鞭,一面還笑個不停,誰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