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東口外那片密林內。
斧魔靈霄率著一干手下牛鬼蛇神於林中議論,少說也有二十餘人。
先前為乾坤醉客夏衡拳壓天靈黨的怪人,悻悻道:「老爺子,您就為這老賊三言兩語騙過麼?」
靈霄身長九尺,虎背熊腰,濃髮虯鬚,環眼弱鼻海口,目光如炬,聲若洪鐘,巍然巨物宛如一座鐵塔,令人望而生畏,聞言憤然喝道:「無用的東西!丟人現眼,還有臉說話,店內確有吳越麼?倘無吳越,你等願受何責罰?」
怪人悚然囁嚅道:「不管有無吳越,總不成被他們削弱了老爺子名頭!」
靈霄環眼圓睜,喝道:「大膽,居然敢對老夫激將,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滾了回去。」大袖一揮而出。
怪人為靈霄袖拂罡氣撞得拋出數丈外,落地後狼狽穿林逃去。
身形一杳,即聞騰起一聲淒厲慘嗥。
斧魔靈霄臉色暴變,拂袖一道匹練黃光旋飛射出,雖是旋飛卻奇快迅捷。
林木擋路,悉數為黃光去勢所斷,嘩啦倒下一片。
黃光去得快,回來得也快,轉瞬沒入斧魔靈霄袖內。
只聽傳來陰寒冰冰語聲道:「靈老怪物居然能練成馭斧之術,收發由心,但豈奈老朽何?」
語聲未完,人影如魅紛紛現出,只見是一禿頂焦黃馬臉老叟率著七個前見的天羅大魈悄然立在五丈外。
禿頭老叟無疑就是天羅洞主。
夫羅楓主帶著七魈身形甫落,斧魔靈霄突身形暴出撲向天羅洞主,雙袖疾飛出兩道耀眼如眩的百煉黃光旋飛而出。
撲勢迅急,距離又近,天羅洞主做夢也沒料到靈霄奇襲,大驚失色喝道:「速退!」
兩聲悶嗥騰起,七魈中有兩人退讓不及,為旋斧芒練捲成數截,陳屍林中。
只聽天羅洞主傳來獰惡怒道:「靈霄,卜熊與你勢不兩立!」
斧魔靈霄宏聲如雷狂笑:「卜熊,理屈在你,你那門下無事生非在前,又殺害老朽徒兒,你以為老朽-你陰磷斷魂砂麼!」
去向已無天羅洞主回聲。
靈霄道:「搜!」,
人影紛向四撒掠去。
片刻,搜完天羅洞主去向的靈霄門下紛紛返回,均稟知蹤跡已無。
忽見二名門下面色大變,似為陰寒吁侵,渾身戰慄,目露悸容,身形不支倒地。
靈霄驚道:「陰磷斷魂砂!」急在身旁取出兩粒赤紅如火丹藥餵服口中。
約莫一頓飯光景過去,才見兩人寒戰已止,身子頓弱無力,顫巍巍地爬了起來,滿面豆大黃汗順頰流下。
靈霄切齒咒罵出聲,取出一袋丹藥分賜門下每人一顆,沉聲道:「陰磷斷魂砂歹毒異常,防不勝防,此藥預服並無好處,熱毒燥烈,實須罹受斷魂砂方可有效。」手指三人,接道:「你們三人隨老夫前去,其餘均在兩口大升客棧守候。」
「老爺子急欲何往?」
靈霄答道:「東口永泰客棧!」
永泰客棧就是簡松逸等所投宿的那家安商客寓。
斧魔靈霄率領三名得力門下重又回到永泰客棧,抱拳宏聲道:「尊駕通報,就說老朽靈霄求見!」
只聽一個清朗語聲道:「我家主人有請靈當家。」
斧魔靈霄吩附門下三人在外守候,不得鹵莽浮燥,非喚莫入。
三人躬身應了一聲「是」,退至門側屹然直立。
靈霄邁入店內,一個青衣蒼頭迎著肅客導入二進廳外。
只見薛瑜換著了一襲簇新玄色麻網長衫,含笑迎至-前,抱拳為禮道:「靈當家的,坐!」
兩人相偕入得廳內分賓主落坐。
薛瑜道:「靈當家何故去復轉?」
靈霄道:「請教高姓大名?」
「敝姓薜。」
「原來是薛老師。」靈霄道:「靈某一向率直,不善轉彎抹角,請問吳越既然未至萊山,何故各路武林人物紛紛趕來此處,望薛老師指點!」
薛瑜莞爾笑道:「靈當家不也是因桂中秋通知趕來萊山的麼?」
靈霄不禁一呆,道:「不錯,但靈某迄今未見桂中秋,兩次晤面均非其本人,莫非是桂中秋設下的圈套,如此做究竟為了何故?」
薛瑜微微一笑道:「據薜某所知,桂中秋與吳越仇如海深,他托靈當家制吳越於死不容置疑,只是那本武功秘笈卻為他人利用,引卻江湖之一場血腥殺劫!」
「傳說中的武功秘笈是否真有其事?」
「不瞞靈當家,薛某也是受人之托,至於有無武功秘笈,那要當面一問吳越了。」
「吳越真會來此麼?」
「吳越乃氣高性傲之人,聞知桂中秋要殺害他,他非但要來不可,而且頭一個就是找靈當家的。」
客棧外忽傳來一片厲聲長嘯。
斧魔靈霄不禁面色一變,倏地立起,道:「靈某去去就來。」話落人出,疾閃而去……
口
口口
斧魔靈霄掠出屋外一瞧,不禁兩道濃眉猛剔,只見帶來的三個門下被眾多江湖人物逼在廣地中央,雖未出手,卻面色憤怒已極。
那些江湖人物少說也有二十餘人,但似非同路,卻各立方位,意在堵截靈霄三個門下逸去。
斧魔靈霄大喝一聲道:「老夫門下與你等何怨何仇!以此凌辱,如不明白說出一個理來,莫怨老夫心辣手黑!」
江湖人物一見靈霄現身,不禁膽怯,情不由主自動後撤兩步。
一個面如硃砂執刀漢子抱拳笑道:「原來是靈老當家,在下等風聞永泰客棧內住得有吳越其人,奉命來此探明是否真實,豈料靈老當家三個門下出言不遜,在下等誤認系吳越黨羽故而發生爭端。」
靈霄明知此人說謊,卻不點破,長長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那就難怪了,你認得吳越?」
「在下不識,但在下奉命差遣,身不由主,請予見諒!」
「奉何人差遣?」
遠處突傳來冷笑道:「靈霄,你也不嫌打破砂鍋問到底麼?」
只見一個鵠衣百結,污穢蓬髮的老丐與一橫肉滿臉,神態獰惡肥胖的人嗖嗖飛躍落下。
靈霄認出一是金蛇惡丐婁無生,一是陰山-都尊者,俱是黑道凶名久著的惡煞,鼻中輕哼一聲道:「原來是受兩位驅使。」
惡丐婁無生兩眼一瞪,冷笑道:「靈霄,少張冠李戴,老化子一向獨來獨往,與你昔年一模一樣,多年不見,你竟不甘寂寞,廣收門下開山立舵起來了!」
靈霄怒道:「這是老夫的事,與你無干。」
「自然與老叫化無干。」婁無生皮笑肉不笑道:「但武功秘笈只有一回,吳越命也只有一條,那就與老叫化大有干係了。」
靈霄冷笑道:「憑你也配!」
婁無生毫不動氣,道:「見者有份,得手為高,老叫化配不配還要瞧下回分解,靈霄,你別以為十拿九穩,不如和老叫化及-都尊老合作或可有望,今日武林高手來得不少,只怕你幾把破斧未必能對付得了!」
說著東口外驛道上又出現紛紛人影如飛奔來。
首撥卻是天羅洞主卜熊及五魈,隨後來的武林正派高人名宿十二人。
接著趕來的正是雙月劍諸葛敬領著十七名由司徒岳邀來的好人。
斧魔靈霄退隱江湖甚久,幾乎一個都不曾見過,歲月如流,其中或有相識,但均由中年進入暮境,形貌變易,那會認得出來,而且他已不願辨認,更何況像諸葛敬這種毛頭小伙子後起之秀。
忽聞永泰客棧內薛瑜蟻語傳聲道:「靈兄,別墮入惡叫化圈套內,但可虛與委蛇,將計就計反誘他入殼,來人不止這些,稍時還相繼而來,不過靈兄請放心,薛某已有退兵之計……」接著密語良久。
斧魔靈霄一面注視來人,一面凝聽薛瑜之言。
金蛇惡丐婁無生只道斧魔靈霄已生怯意,不禁桀桀怪笑道:「為何?靈當家,我等合則兩利,分則兩敗!」
說時只聽村口外傳來一片急如雨點般奔馬蹄聲,江湖群雄不禁一怔,循聲望去,只見十數騎風馳電掣奔來,隱約可見其中一騎身著官服,不言而知乘騎均是官府中人。
來騎一進永泰客棧不遠標位紛紛落鞍下馬,只見一身著三品頂戴武官偕同四大內侍衛前行,後隨戈什哈升將多人快步走來。
靈霄身高魁梧,引人注目,武官走在靈霄之前,冷冷一笑道:「你們江湖中人居然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鎮市中聚眾生事,形同叛逆,委實無法無天!」
群雄中有人答話了:「大人,草民等僅是為了解決一件江湖恩怨,並非如大人所言聚眾生事,如何可以說做無法無天?」
「這就好!」那武官毫不為忤,淡淡一笑道:「江湖中事自有江湖中人管,官府可以置之不問,但絕不能在鎮市人煙稠密處解決,話就到此為止,各位心中自然明白!」
江湖群雄心中雪亮,如要動手拚鬥,須另擇荒僻無人之處,不然官府以叛逆治罪。
金蛇惡丐婁無生低聲冷笑,向-都尊者道:「如非在眾目睽睽之下無法施展手腳,老叫化定要叫這狗官有得瞧咧!」
話聲甫落,只見一條人影奇快無比在毒丐婁無生身前飛落。
「叭」的一聲重響,只聽婁無生喉中發出一聲悶嗥,頰上挨了一記重重耳光,血迸齒落,登時腫得老高。
只見一個大內侍衛手指婁無生鼻尖,冷笑道:「婁無生,今日算你命大,本座不願捲入江湖是非漩渦中繞你一次,再敢信口雌黃肆無忌憚,小心本座要你的狗命!」一言畢逕向諸葛敬掠去。
論武功,論陰狡,金蛇惡丐婁無生可說是一流高手,聞風知警,明明瞧見那大內高手往自身掠來,不知怎的就是閃不開去,他平生只有暗算他人為榮,今天卻丟人現眼,聞言怒血幾乎噴出口外,無顏再留,只狠狠的望了大內侍衛後影一眼,拉著-都尊者穿空離去。
客棧內由簡松逸與無影刀薛瑜兩人瞧得一清二楚,簡松逸微笑道:「怎麼他也來了?」
「他是誰?」柔甜語聲忽起自簡薛二人身後。
原來紫鳳司徒嬋娟耐不住禁在客店內枯悶,亦出來瞧瞧。
簡松逸早有所覺,道:「此人乃大內高手!」
「小妹知道他是大內侍衛,身手曠絕,不愧為高手之譽!」司徒蟬娟微嗔道:「他總該有個名姓嘛!」
「他姓言,說不定他還會來店內與薛老見面。」
無疑那大內侍衛正是言曉嵐已落在諸葛敬身前。
諸葛敬面色一驚,手腕倏抬,意欲撤出肩後雙月劍。
「且慢!」言曉嵐沉喝道:「老朽只向你問明一事?」
諸葛敬道:「閣下要問什麼!」
言曉嵐冷冷一笑道:「老朽有一朋友,名喚蕭天良可是為你所殺?」
諸葛敬恍惚憶起酒醉後離了百宛坳途中曾遇上自稱蕭天良,逼自己出劍印證高下,最後喪命在雙月劍下,但竟失去屍體蹤影,是真是幻,迄至今自己都弄不清。
此刻聞得言曉嵐之言,點頭答道:「不錯,在下與他無怨無仇,不知他何故突要與在下作個生死了斷!」
言曉嵐道:「誠實無欺,難得,老朽今日也不願為難你,三月後你去京城大紅門內葛記酒店,老朽等你。」話落人出面至原處,與三品頂戴武官等低語了片刻紛紛登騎奔向棋街而去。
江湖群雄見官府一行離去,自武林正派高手內走出一仙風道骨崑崙名宿嚴鐵鶴,向斧魔靈霄打一稽首道:「靈老師,你我久違了!」
靈霄哈哈大笑道:「嚴老師,你也為了一冊武功秘笈下了崑崙,只可惜我等均受愚,吳越性狡如狐,形蹤鬼崇,延後行程,有心挑起一場無謂紛爭!」
嚴鐵鶴聞言愕了一愕詫道:「靈老師何處得知?」
靈霄道:「嚴老師等不也是聞訊吳越一行投在這永泰客棧內麼?靈某不幸早來了一步,差點灰頭土臉,店內住的是一家攜眷上任一品官員,幾乎中了吳越移禍毒計。」說著抱拳連拱,接道:「聽信與否全憑諸仁,不過吳越經必到來,他不引發一場血腥紛事絕不罷休,嚴老師及各位千萬小心不要中了他借刀殺人之計,靈某現住鎮西大升客棧,只怕短時尚走不了!」立即與之門下昂然離去。
俗雲物以類聚,天羅洞主卜熊與其他因邪梟是商量如何進入永泰客棧查明究竟,聽得斧魔靈霄之言只是不信隱隱不住冷笑,及至靈霄離去,卜熊嘿嘿冷笑道:「誰信靈霄的鬼話,老夫認定靈霄在使詐。」
嚴鐵鶴道:「老朽相信。」右掌一揮率余己派群雄離去。
卜熊陰側側一笑道:「俱是虎頭蛇尾之輩,本洞主絕不信永泰客棧內住得是攜眷上任官員!」
諸葛敬忽朗聲道:「閣下不信何不入得客棧內瞧瞧?」
天羅洞主卜熊凶眼一瞪,怒道:「你以為老夫不敢?」
諸葛敬雙眉一軒,道:「在下未說閣下不敢!」
卜熊忽打量了諸葛敬兩眼,道:「你就是諸葛敬?」
「不錯,正是在下。」
「方纔那大內鷹爪和你說了什麼話?」
「在下與他好友因誤會動手,不慎將其劈死劍下,他為好友復仇,約在下三月之後作個生死了斷。」
「你答應了!」
「在下如果不死,自當準時赴約!」
天羅洞主卜熊又深深打量了諸葛敬一眼,道:「你也是為了武功秘笈而來?」
「不是!」
「那麼為了什麼?」
諸葛敬不便說出其師耿飄牛孫被吳越暗算劫擄,淡淡一笑道:「在下與吳越結有一段不算小的過節,此乃私人恩怨,與閣下等絲毫無干,閣下既責我等俱是虎頭蛇尾之輩,何不讓在下……」
「好了!」卜熊知道諸葛敬要出言奚落自己,桀桀怪笑一聲道:「你真的以為老夫不敢進入客棧麼?」身形一掠,昂然跨步邁入客棧。
他才跨入院中,即聞傳來森沉語聲道:「卜熊,當年佛陀禪師慈悲為懷,予人改過遷善之旨,不計前惡,才繞你一命,看來你委實死有作辜!」
卜熊聞聲不禁大怒,厲聲喝道:「你是何人?」
「我就是我,用不著在你邪魔外道面前通名報姓的,趁早滾出客棧外,不然我可沒有佛陀禪師那麼好說話!」
院中停著三輛套車,簾幕深垂,語聲似從一輛車內傳出,天羅洞主卜熊狠毒目光逼視在那輛車上,五指疾伸,一隻手掌卻變得灰黑如鐵。
叭的一聲重響,卜熊一聲怪叫出口,一個身子猛的轉起半空,墮向牆外而去。
只有卜熊心中明白,這一聲「叭」系另一車廂快如閃電掠出一條黑影,待他驚覺有異時,頰上已挨了一記重重地,猛感腰脅一緊,似為一條怪蟒束腹帶起半空甩向牆外落下。
那記耳光著實挨得不輕,只覺四肢百骸宛如鬆散了般,眼冒金星,臉頰火辣辣地發燙,轟地摔跌在地。
卜熊耳聞一陣奔馬蹄聲近身忽戛然而止,忙一躍而起,眼見立著兩人,正是那三品戴武官及御前一等侍衛言曉嵐。
兩人身後分立著大內侍衛及戈什哈等人。諸葛敬等一干江湖人物卻走得一乾二淨,只剩下天羅五魈呆呆地站在一旁發愣。
三品武官目視卜熊一眼,忽向言曉嵐道:「下官只道卜熊生具三頭六臂,江湖中人聞名喪膽,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
言曉嵐微微一笑道:「他能合全而退,已算是不錯了,不過有道是瓦罐難免並上破,此次他未必能保全骨頷咧!你我暫不談這些,老朽先入店內為大人通稟!」
三品武官道:「那就有勞言大人了。」
言曉嵐獨自一人邁入永泰客棧而去。
天羅洞主卜熊這番任使掬盡三江水,難洗今朝滿面羞,怎能受此奚落,無奈面前的不是江湖人物,而是朝廷命官,強忍著一腔怒氣,正待與五魈離去,忽見三品武官微笑道:「卜洞主,你真是想得那本吳越手中的武功秘笈麼?」
「不錯!」
「本官到曉得吳越真正行蹤,倘或洞主能探知桂中秋真正下落見告,本官自能協助洞主秘笈到手!」
卜熊不禁一怔,詫道:「斧魔靈霄受桂中秋之托誅殺吳越,桂中秋下落靈霄一清二楚,大人欲草民相助豈非問道於盲麼?」
「卜洞主,試問靈霄能否應允本官相求?」
「不能,但草民……」
「不,卜洞主乃最好的人選。」三品武官道:「因卜洞主與靈霄有殺徒之仇,其次武功秘笈洞主志在必得絕不容靈霄到手,第三目前除洞主陰磷斷魂砂外,恐無人能制伏靈霄,不過此乃本官一廂情願的說話,應允與否端在洞主,本官暫住在鎮上,請鄭重三思後再行答覆本官。」說著微微一笑道:「當然,本官也絕不勉強,何況千金買賣,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忽聞客店內有人高聲道:「咱們大人有請副都院。」
三品武官等趕緊肅客躡步趨了入去。
卜熊見狀皺了皺眉,暗道:「副都院,莫非是金陵副都院?那店內住的必是封疆一二品大員,自己方纔所遇的亦必是護衛上任的大內高手!」只覺自己乃黑道邪魔頂尖人物,斧魔靈霄斧斃一雙徒兒之仇,不惜兩敗俱傷必須找回顏面,但方纔被甩向牆外之辱恐不易攀回,略一沉吟,低喝了聲「走」領著五魈如飛離去……
口
口口
客棧二進大廳內,簡松逸青衫儒服含笑趨迎三品武官。
那三品武官慌得一膝跪地,忙道:「奴才不知小千歲-駕……」
簡松逸伸手迅疾扶起,道:「此處並非官廨,如何可行此重禮,紀大人請起!」隨即一伸手示意大內侍衛戈什哈坐下。
紀姓武官等紛紛欠身落坐。
言曉嵐與薛瑜坐在一處低聲私語。
紀姓武官道:「江湖黑道人物紛事,怎勞小千歲親身來此涉險,如非言大人提及小千歲已至萊山,奴才還在夢中,奴才斗膽,這等小事目有奴才料理!」
簡松逸微笑道:「紀大人有所不知,本爵惟恐事小,儘管使其成為燎原之勢,然後才可一致就殲,紀大人方才與卜熊之言深獲本爵之心,借他人之刀,兵不血刃,可謂上上之策。」
紀姓武官心神暗凜,忖道:「他都聽見了。」不禁毛骨悚然。
簡松逸又道:「紀大人趕來萊山就是為了此來?」
「回小千歲,奴才並非為此而來,卻是為了萊山一名陳姓士紳平日性喜舞文弄墨,結交官府,詩詞應和,酬酢往還……」
「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小千歲說得極是!」紀姓武官道:「但他詩詞中有誹謗聖朝歌頌前明之意,尤以一闋『西江月』隱示明相之奸更為露骨,明相聞知勃然震怒,暗發密論搜集證據飛報。」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簡松逸長歎一聲道:「那陳姓士紳有何憑恃,居然敢如此膽大無忌?」
「其子在京元六部科道。」
「這就難怪了。」簡松逸知紀姓武官並非明珠一黨,不然怎敢實陳明,歎息一聲道:」若羅織成罪,定興大獄,那陳姓士紳性嗜舞文弄墨,結交官府,想必紀大人與他亦是知交莫逆。」
紀姓武官聞言悚然神色一凜,忙道:「奴才該死誤交叛逆,但事前不知。」
簡松逸含笑道:「紀大人不必自責,事前誰也不知,字獄若興必株連種廣,也許紀大人身家性命亦必牽連受害,本爵也無能為力,只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紀大人是明白人,運用之妙在乎一心,遇事宜請教言侍衛大人!」
最後一句話已明白暗示紀姓武官,紀姓武官一點即透,忙肅然立起欠身施禮道:「奴才願受教!」
簡松逸道:「紀大人公務-身不能久留,你去吧!」說時似若無意望了廂房欞角一眼,微微一笑。
由無影刀薛瑜送出言曉嵐及紀姓武官一行,廳堂又恢復一片寧靜。
簡松逸微笑道:「司徒姑娘可以出來了!」
紫鳳司徒蟬娟躍若驚鴻般疾閃了出來,晶澈雙眸中掩引住驚訝之色,詫道:「公子究竟是何人物?」
簡松逸道:「姑娘不都均瞧在眼中麼?一些均無關緊要,姑娘日久自然明白,眼前情勢在下初步之計已然收效,看來,令尊仍活在人世,而且處境亦不如在下所料的險惡異常。」
司徒蟬娟驚道:「公子如何知道?」
「在下只是臆測而已.不過絕非捕風捉影,無故放矢。」簡松逸微笑了笑,接道:「今晚凶邪必來踩探虛實,在下有事外出恐難屆時趕回,全仗姑娘費神了。」抱拳一揖,疾閃而杳。
司徒嬋娟怔得一怔,飛身快步去見老夫人而去……
口
口口
兩口大升客棧外一片不算小的土坪,竹叢楊柳覆蔭清涼,樹幹上繫著十數騎馬匹,店小二正忙著餵食草料。
士坪沿著一條小河,河面雖不寬,但也有五一八丈左右,水深澄碧,舟楫不時往來。
驀然,一艘無蓬梭形小舟自上流頭疾駛如箭擺岸,舟中正是天羅洞主卜熊及門下五魈。
他們師徒一行六人神態模樣就是不類生人,陰森如冰,大白天裡瞧見也為之不寒而慄,毛骨悚然。
卜熊六人一躍上岸,便為店小二瞥見,不禁瞠目結舌,暗道:「我的媽呀,今天怎麼一再活見鬼,店內已住了一群無惡煞,又來了六個冤魂,看樣子不如辭工不幹,保住一條小命。」
俗話說得好,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這五類人怕惡欺善,壞事做絕,日事周旋龍蛇群中,眼皮子廣雜,那一種人沒見過,當然江湖四煞也不例外,但斧魔靈霄和天羅洞主卜熊等卻從來未曾目睹,使人一見打從心眼裡就有寒森森的感覺。
「小二!」
天羅洞主卜熊已找上了店小二,道:「勞駕通知投宿在寶號內的靈霄當家,就說卜熊求見!」語聲如冰,森寒澈骨。
店小二幾乎魂不附體,忙顫聲道:「姓靈的,有,小的這就與你老通稟。」三步變作兩步,奔向店內而去。
卜態向五魈望了一眼,道:「你們在外守候!」
一個冬瓜臉禿眉小眼怪人道:「師尊,那靈霄準會延入師尊麼?徒兒料定必然見拒!」
卜熊呵呵笑道:「靈霄和為師同樣孤高自傲,均以一派宗師自居,怎會如此小家子氣!」
須臾,店小二奔出哈腰諂笑道:「靈老爺子有請!」
卜熊隨著店小二走入,只見天井外鐵塔般站立著斧魔靈霄。
斧魔靈霄一見天羅洞主卜熊,立即宏聲如雷大笑道:「六月債,還得快,卜洞主此來是向靈某索償血債的麼?」
卜熊陰惻惻一笑道:「殺徒之仇豈能不報,但卻非現在,卜某是專程前來與你商量的!」
靈霄道:「莫非又是舊事重提,怒靈某不能從命!」
卜熊冷哼一聲道:「你先不要一口拒絕,聽聽卜某所言再說不遲,卜某前來是客,難道叨擾一杯水酒也不能麼?」
靈霄大笑,右掌一讓道:「請!」
堂屋內僅有靈霄、卜熊二人。
靈霄設席款待,如同老友重逢。
卜熊敬飲一杯酒後,道:「卜某知道靈兄絕非為了區區三萬兩銀子便受桂中秋所驅策,必他有圖謀,這個人卜某不能過問,但靈兄非將吳越擒獲或以吳越項上人頭交與桂中秋無疑!」
「洞主說得一點不錯!」
「如今黑白兩道人物紛至雲集萊山,無一不是為著吳越而來,靈兄真有把握擒住吳越麼?」
「雖無把握,但人定勝天,靈某有此自信,終使吳越現形手到擒來!」
卜熊道:「誇口無益,吳越武功極高,狡智如狐,不然桂中秋何以自己不找吳越復仇雪恨,非假手靈兄不可,是以你如單獨行事誰也不是吳越對手,絕不能成事!」
靈霄兩道-然眼神逼注在卜熊面上,似笑非笑道:「洞主,你不是說與靈某誓不兩立麼?」
卜熊雙眼一瞪,冷笑道:「卜某不是說過殺徒之仇不能不報,但絕非現在。卜某只求成功得到秘笈與紫鳳,別無他念!」
靈霄沉吟不答。
卜熊又冷冷一笑道:「眼前的諸葛敬,風聞系蓬萊雙魅的傳人,尚有金蛇惡丐婁無生,陰山-都尊者,尚有正派高手嚴鐵鶴等無不虎視耽耽,一個都棘手難惹,何況還有大內高手,未必靈兄中了桂中秋利用作他的替身!」
靈霄哈哈大笑道:「卜洞主之話真是一針見血,無奈騎虎難下,再說靈某生平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又幾曾聽過靈某怕了誰?」
卜熊道:「至少你我聯臂,足可化險為夷!」
靈霄鯨飲了一杯酒後,道:「卜洞主,你說實話,為何你一定要獲得武功秘笈不可?」
卜熊眼中逼泛殺機,冷笑道:「報卻佛陀禿驢折辱卜某之仇!」
靈霄心神暗凜,道:「如此說來,卜洞主習成秘笈上的武功,也要報卻靈某殺徒之仇了。」
卜熊毫無驚容,笑了一笑道:「卜某不說假話,但武功秘笈到手後另行抄錄一份各執一冊,習成與否屆時再說。」
「洞主到也誠實無欺,不過真有秘笈麼?」
「所以說,只有紫鳳才知道?」
靈霄呵呵大笑道:「靈某現在完全明白洞主的心意了,但靈某尚未被洞主說服!」
卜熊冷冷答道:「至少卜某知悉吳越的行蹤,而靈兄尚在守株待免。」話落後離座而起,接道:「你我說話不投機,請從此別!」
忽聞一聲陰惻惻笑聲傳來道:「卜熊,你真知吳越行蹤麼?」
斧魔靈霄面色一變,喝道:「什麼人?」話出人出,身形如風掠出天井外,足未落地,迅又飛騰穿空而起,龐大如鵬身形一晃而杳。
卜熊暗驚道:「靈霄武功委實不凡。」接踵掠出。
客棧外之坪上正立著金蛇惡丐婁無生與陰山-都尊者兩人。
斧魔靈霄和天羅洞主卜熊先後雙雙飛落。
婁無生已自發話:「老化子並無敵意,否則靈當家的在客棧中布下的天羅地網,最少也有三人死在老化子手中了!」
「真的麼?」斧魔靈霄獰笑了笑道:「你也欺人太甚了。」袖中突飛出一道黃虹漩射向河岸而去,銳嘯破空,悸人耳鼓。
靈霄不愧為斧魔之稱,他那斧在漩飛刷空帶出森寒之氣侵膚透骨,令人如立在冰天雪地中.
只見斧魔勢卷創河岸亂草,數聲驚呼起處,斷草飛蓬中竄起數條抱拳鼠竄的身影。
漩極斧芒倏地反回靈霄袖中,靈霄嘴角泛出一絲冷傲的笑意。
金蛇惡丐婁無生與陰山-都尊者見狀不禁駭然色變。
靈霄昔年縱橫江湖時,就以一柄利斧威懾綠林,出神入化,可當暗器施展,十丈以內無人全命在斧勢下,後突銷聲匿跡,如今二次再出,竟然練成馭斧之術,收發由心,二三十丈以內取敵之首級宛如探囊取物,婁無生與-都尊者雙邪焉能不駭目驚心。
但,金蛇惡丐婁無生乃睚眥必報之人,河岸之下隱藏得均是他的黨羽惡徒,雖未喪命,卻也面上無光,張口裂牙發也一聲桀桀刺耳怪笑道:「靈霄,你既罔顧江湖道義,也休怨我婁化子心黑手辣!」
靈霄冷笑道:「靈某無不接著!」
卜熊突面色一變,喝道:「惡丐,你膽敢暗施金蛇毒蠱麼?」雙掌倏地望空虛揚。
空際忽隱隱入耳數聲兒啼,婁無生面色慘變,道:「快走!」-
都尊老突發出一掌陰風,風捲黑霧迅疾瀰漫散開,遮沒一雙凶邪身影……
暮暝漸合,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斧魔靈霄目送婁無生、-都尊者身影消失後,才轉向天羅洞主卜熊抱拳笑道:「實未料到洞主陰磷斷魂砂卻是惡叫化子金蛇毒蠱的剋星!蒙洞主解危,靈某容圖後報。」
卜熊聽出斧魔靈霄話中涵意尚未應允聯手謀擒吳越,不禁笑笑道:「靈當家的真個拒人千里之外麼?」
「洞主千萬別誤會,靈某說受桂中秋之托,當獨任其難,成敗與否尚在未定之天,洞主何苦捲入這場是非中!」
卜熊面色倏地一冷,道:「話不投機半句多,卜某也再無話說,不過那婁無生,一手施放十七隻金蛇惡蠱,你那門下恐難逃劫殺了。」一言畢回首向五魈喝道:「走!!」
六條身影穿空而起,聯眼杳失在夜色蒼茫中。
斧魔靈霄不禁呆得一呆,忙轉向店內掠入。
果然,店內發現有十數人面如金紙,倒嚇在地,呈現異常痛苦之色,其餘雖安然無恙,但眼中泛出悸駭不安神。
靈霄目中怒火迸射,癘聲道:「好惡丐,老夫定將你碎屍萬段,何祿常,你速領人尋覓天羅洞主的下落,倘或見著,就說老夫已改心意,共商大計。」
何祿常道:「他們可是中了金蛇毒蠱?」
「不錯!」
「老爺子,解鈴還須繫鈴人,屬下之見,惡丐婁無生恐尚要再來,不如甕中捉鱉省事快捷。」
靈霄沉聲道:「老夫豈能不知,婁無生狡毒陰詭,來此必然有備,暗中施蠱防不勝防,何況他不允拿出解藥,我等蚩非受制聽命於他,卜熊的陰磷斷魂砂乃金蛇蠱的剋星,只要卜熊允來此一行,就不必懼怕婁無生了!」
何祿常道:「屬下遵命!」
驀聞隨風傳來陰惻惻笑道:「太遲了!」
靈霄聽出那是婁無生語聲,宏聲喝道:「婁無生,你道靈某真個懼你金蛇毒蠱麼?」
只聽婁無生語聲傳來道:「當家,老叫化與你無怨無仇,自願送出解藥,不過老叫化有話問兩事……」
「哪兩件事?」
「永泰客棧內真的無有吳越麼?」
靈霄道:「若吳越在內,靈某何能放過。」
「這話老叫化相信,但你住在大升客棧為的是什麼?」
「守候吳越到來!」
「你連吳越的行院下落都無從得知,吳越怎會到來自投網羅?」
「婁叫化,你是當真知道吳越的真正下落麼?」
「當然知道!」桀桀怪笑曳空離去。
其實金蛇惡丐婁無生什麼也不知道。
甚至天羅洞主卜熊也毫不知情。
真正確知吳越下落的除了在永泰客棧的簡松逸那一夥人,就無人知吳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口口
口
夜空如墨,月裡無光。
一座怪石磷兀屹高峰上金蛇惡丐婁無生和-山盤都尊者雙雙衣袂飄飛立在一株虯奇松下喁喁私語。
一條黑影疾掠飛躍登高峰,隱約可見那人是一背負葫蘆的中年丐老,落在婁無生之前躬身稟道:「師父,弟子已探知吳越下落!」
「快說!」婁無生似精神一振,低喝道:「他現在何處?道聽途說恐誤入歧途?」
中年丐者嘴角泛出一絲得意笑容,道:「弟子親眼目睹吳越現身怎能有錯!」
「快說!」
「傍晚時分,弟子無意發現吳越一人獨自掠入密林中,急急尾隨其後,發現吳越去河邊一艘漁舟上與一雙道者悟面,漁舟玄即離岸駛向湖心,弟子深通水性,泅向艙底,聽得一清二楚……」
「嗯,辦得好,說下去!!」
「原來那一雙道人亦是吳越同門護法,為接應吳越而來,吳越命他們兩人全力搜覓桂中秋下落,不惜以毒辣手段誅戮桂中秋,吳越說司徒老夫人母女俱落在他手中,三日後神不知鬼不覺送往總壇,人多了反使形跡暴露,言談片刻漁舟便擺岸,弟子尾隨吳越,只見吳越投入鎮內陳大戶宅內。」
婁無生目光一亮,桀桀怪笑道:「原來吳越藏身在陳大戶家內,委實狡詐如免,走,事不宜遲,老化子務必捷足先登!」
峰下深林秦莽,只見人影紛閃,看來婁無生及-都尊者帶來的門下著實不少,疾掠如飛往萊山陳大戶宅中奔去。
時已三更,鎮街上寂靜如水,居民俱入夢鄉。
陳大戶當地富紳,宅牆高聳,重門深院,氣派宏偉。青石廣坪突自外紛紛掠入甚多人影。
為首者正是雙月劍諸葛敬,目光向四外望了一眼,低聲道:「諸位速藏身暗處,守候吳越等人自入牢籠!」
人影紛紛掠向壁角樹後暗處,諸葛敬亦一閃而杳。
遠處隱隱傳來狗吠聲。
一犬吠影百犬吠聲,竟刺破了沉寂如水的夜空。
片刻!宅牆之外人影紛紛掠了入來。
牆角暗處忽響起一個陰冷笑聲道:「好個不要臉的臭化子,竟敢為虎作倀,助紂為虐!」
來人正是金蛇毒丐婁無生、陰山-都尊者等群邪。
婁無生只道是吳越說話,答道:「尊駕可是吳越麼?」
暗中突現出雙月劍諸葛敬,飛身一躍落在婁無生身一則,目露困惑之色道:「人道婁無生是個狡詐陰毒之輩,今晚一見果然言之不虛,你已投在吳越一方供使驅策,奉吳越之命先行來此查探有無洩漏風聲……」
「住口!」婁無生已認出是諸葛敬,厲喝一聲獰笑道:「我老叫化怎會投在吳越手下,你諸葛敬怎可無中生中有?」
諸葛敬冷冷一笑道:「並非在下信口雌黃,這萊山黑白兩道相互傳說,無人不知,你被逐出永泰客棧,又一再受挫於斧魔靈霄及天羅洞主卜熊兩人,自知技不如人,為湔雪挫辱之恥,不惜投在吳越手下甘供驅策,在下不信傳言有假。」
婁無生激怒得面如寒血,厲聲道:「諸葛敬,你嫌活得命長了麼?」
諸葛敬面色一寒,道:「婁無生,在下敬你是一前輩人物不願動手,只要說出吳越現在何處便可繞你不死!」-
都尊者忍不住道:「少年人不可把話說得太滿,這吳越就在宅內,說不定吳越存心要你我雙方火並凶搏俾獲漁翁之利。」語聲陰寒如冰,宛如萬丈冰谷迸出一股陰風,入耳毛骨悚然。
諸葛敬不禁一怔,繼而搖首道:「這話在下不信,閣下何不入內瞧瞧,便知此乃一處空宅!」
婁無生也大感駭異,示意身後四丐入內探視。
四丐領命身形矯捷望宅內撲了入去。
諸葛敬冷笑道:「婁叫化,你做作得真像那麼一回事?」
婁無生大怒,右手一揮青竹杖挑起如電,飛花逐影點向諸葛敬胸腹要害重穴。
諸葛敬飄身退出數尺開外,朗聲大笑道:「婁無生,動手並非上策,稍時斧魔靈霄天羅洞主卜熊亦將相繼趕至,你所恃的無非金蛇惡蠱,但恐未必得逞!」
婁無生杖勢早撒,聞言暗暗心驚,沉聲道:「諸葛敬,老叫化與你無怨無仇,究竟為了何故與老叫化為敵?!」
雙月劍諸葛敬不知在何處得了風聲,謂婁無生與吳越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其師耿飄牛孫遭了吳越暗算被擒,自非尋獲吳越下落才可救出其師。
但這隱秘僅諸葛敬一人知道,礙難向外人吐實,此刻更是先入為主,不信婁無生與吳越毫無瓜葛,當下冷冷一笑道:「不錯,在下與你確無一前怨,只須把吳越下落告知在下,在下決不傷你就是!」
這時四丐忽從宅內掠出奔至婁無生身前,稟稱一無人影乃系空宅一幢。
諸葛敬未及出口責斥婁無生無須做作,驀聞陰山-都尊者身後忽騰起一聲淒厲慘嗥,一個重大身軀碰然倒地-
都尊老面色一變,身軀倏地倒翻了出去,亮開火摺子,只見一名陰山弟子屍橫在地,面頰上釘入七支薄如柳葉,淬毒湛藍小刀,刀刀深嵌入骨,另有一支小刀卻切在咽喉間,面膚青紫,顯然那是見血封喉毒性劇烈暗器-
都尊老認出那是毒刀無常龔榮獨門暗器,不禁勃然大怒道:「龔榮,為何如此狠毒!?」
暗中一個瘦小苦瓜臉中年長杉人疾閃而出,冷笑道:「-都,你心中比什麼人都明白,前年榆花屯龔某師弟駱化龍滿門九十七口遭你門下聞秀斷殺絕,龔某找他不是一天了,他能抵九十七口人命麼?」-
都尊老目中凶光一閃,也不答話,拂袖逕望龔榮面門襲去。
毒刀無常龔榮疾飄躍後,大喝道:「弟兄們,上!」
這時引發一場混戰,入影飛騰,喝叱之聲震天響亮。
諸葛敬防婁無生乘隙逃走,雙月劍疾揮如電劈向婁無生而去。
他那劍法本以迅快凌厲稱絕,婁無生如非成名人物閃避得快,幾乎傷在他劍勢之下,即就如此,髮絲卻斷了數莖,不由又忽又驚,手中一竿青杖飛點迎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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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陳大戶內宅忽疾如魅影掠入七八條黑影。
火光一亮,映出那是天羅洞主卜熊率領徒眾潛入。
只見卜熊目光發怔,凝視屋內倒著數具屍體。
其中一具身著常人衣履,年歲約在一八旬上下老者,面膚栩栩如生,其餘卻是江湖人物,死狀面膚淤腫青黑。
卜熊面色一變,低喝道:「乘著雙方兇殺之際,速搜宅內是否還有發現?」
魅魅徒眾疾掠而去,須臾掠回稟知尚有十數具屍體,除兩名江湖人物外余均是老弱婦孺家小,屍體了無傷痕。
卜熊駭駭道:「這些江湖人物無一不是斧魔靈霄的門下,致命之傷又是婁無生劇毒金蛇嗤斃,這情況委實詭異,老夫無法理解!」
「洞主,方才婁無生遣四丐入內回報為何謊稱一無人蹤,乃系空宅其故安在。」
「就是這點老朽無法理解,那靈老兒難道就置身事外麼?」
「誰說靈霄置事身外?」一條龐大身影疾掠入來,現出斧魔靈霄。
靈霄滿面怒容道:「卜洞主,莫說你無法理解,就是靈某亦覺其中必有蹊蹺,靈某二更時分便得知風聲謂吳越獨自一人進入此宅,靈某疑信參半上且以派遣五名門下來此探聽虛實!」
卜熊道:「靈當家,眼前情況又作如何解釋?」
靈霄略一沉吟,道:「婁無生-都尊者與吳越沆瀣一氣看來不假,他們來此系與吳越暗面密商。」
「那麼諸葛敬等已先一步趕至,為何不入宅內搜覓,又作如何解釋?」
「諸葛敬聽聞似有訛假,堅信此乃空宅,陳大戶事先已攜全家他遷,吳越將假此宅作為臨時分壇,命婁無生先行趕來,是以諸葛敬疏忽,何況諸葛敬僅比婁無生先到了一步。」
卜熊只覺有點牽強,但又無法作另一解釋,搖首笑道:「你那門下之死又作何解說?」
斧魔靈霄-然額目光注視在老者屍體上,忖思須臾道:「此老者必是此宅陳姓主人,他們之死諒非與江湖有關,受清廷猜忌,遣下大內侍衛賜死,其子在京城供職,諒為其子而起,靈某手下卻晚了一步來此,不料婁無生門下四丐竟接踵撲入,防消息走漏於婁無生不利,猝施金蛇暗襲嗤斃。」
卜熊想想感覺除此以外,並無合理解釋,點點頭道:「然則靈當家又將如何?」
靈霄毅然答道:「我當全力擒住婁無生及門下四丐問出真情再作道理!」
卜熊頷首應允。
火光一滅,室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坪上戰況慘烈,雙方均有傷亡,慘嗥淒厲,地面上積屍纍纍。
諸葛敬率來群邪均是司徒岳邀來,無一不是黑道知名梟雄,個個身手高絕,其是毒刀無常襲茶心切拜弟駱化龍滿門九十七口慘遭滅門之仇,偕其同道合力搏殺-都尊老門下,又熟諳陰山門下鬼域伎倆,故陰山門下大感縛手縛腳。
由於諸葛敬帶來的人數眾多一半數撲攻婁無生毒丐門下弟子。
金蛇毒丐婁無生與陰山-都尊老以二敵一,合攻諸葛敬,如非他們聯手禦敵,甚難倖免傷在諸葛敬雷霆萬鈞雙月劍勢之下。
雙邪凝神應敵,心無旁騖,耳聞門下死前慘嗥淒厲之聲雖憂急若焚卻不敢分心。
婁無生為何不敢施展毒蠱金蛇?-
都尊老又為何不敢打出陰青毒蛇?
一則防自己這方的人波及受害,再也畏忌諸葛敬乃蓬萊雙魅傳人,傷了諸葛敬猶是小事,那蓬萊雙魅報復手段之慘不可想像,抵敵時不時解說自己並非吳越同路,怎奈諸葛敬先入為主,充耳不聞。
驀地,室外長蛇般邁步走入廿餘人,其中十人均明火執仗昂然領先,照耀得坪內光明如晝。
後隨兩人正是斧魔靈霄及天羅洞主卜熊。
靈、卜雙邪邪示意隨來諸人分立方位不得插手是非,但靈卜兩人卻騰身加入戰陣,更站在諸葛敬這方。
他們這一加入,所到之處無不披靡,慘嗥不時騰起,血肉橫飛。
婁無生、-都尊者見狀凜震,頓萌逃念。
突然室中捲起一片狂颼,洶湧如濤,捲得群邪幾乎立足不住,火光即時熄滅。掀起地面一片塵砂飛揚瀰漫。
靈霄眼尖,似瞧出有數條人影飛落,似扶起婁無生-都尊者等騰空飛去,不禁大喝道:「那裡走。」袖中飛斧而生,身形亦隨之而起。
諸葛敬及天羅洞主卜熊亦發覺有異,卻不敢冒昧進出。驀感斧劈如遇重阻,心中一怔,忽聞傳來一聲低喝道:「下去吧!」當覺一縷勁風似箭炫疾沉落下,知再追無用,疾追原處喝命徒眾點起火把。
火光一亮,發現-都尊者及婁無生知門下四丐均不見蹤影,其餘徒眾早就傷亡殆盡。
諸葛敬這方傷亡過半。
卜熊道:「靈當家,擄去婁無生等人是何來歷可知道麼?」
靈霄苦笑搖首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如此一來,更無法查明吳越下落了!」
突聞宅外夜風送來一個陰寒如冰語聲道:「誰說無法查出,擄去婁無生等之人行蹤已落在老夫眼目中!」
靈霄宏聲道:「尊駕請明告來歷,何不請現身一見?」
陰寒冰冷語聲又起:「你等即將是非纏綿,最好逆來順受,明哲保身,老夫若探得婁無生下落尚要借重之處仍多,隨時均可通知汝等,老夫姜翰林!」
繞是靈霄等如此梟雄人物,一聽來人竟是姜翰林,不由駭然心驚。
靈霄猛然憶起一事,面色一變,忙道:「我等卻中了吳越借刀殺人之計,速速撤離此處!」
卜熊也憬悟虔愚,忙隨著靈霄率眾離去。
諸葛敬只感一頭霧水,莫明所以。
毒刀無常襲茶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諸葛少俠,咱們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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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戶家中晚來喊殺震天,慘呼之聲不絕,萊山鎮上居民皆驚醒,卻不敢出外探-,以免遭受池魚之殃。
天色尚未蒙,放曙之前,陳大戶家中突升起一片濃煙火苗,轉瞬火勢劇烈,映得夜空一片紅光。
這火系由宅中央燒起,庭園極廣,雖在鎮上,卻高牆深巷,一時半刻卻不能蔓延鄰宅。
鎮街上響起驟雷似地奔馬蹄聲,隨又聞得高喊救火,救火,鄰近諸宅中奔出多人汲水澆潑,亂成一片。
黎明曙光之下可見火宅之外,有許多大內侍衛裝束之人,展成內家拳力壓制火勢……
東口永泰客棧卻寧靜得出奇。
後院外忽人影紛紛疾閃掠入客棧,現出七手伽藍余鳳叟,千面佛蒲敖、乾坤醉客夏衡、摘星手房四海,神槍谷嗚及匡殘彭綸七人。
神槍谷鳴笑笑道:「放火容易滅火難,大功常得告成,這麼一來,移禍於群邪,旋使他們跳入黃河也洗濯不清!」
匡殘道:「咱們尚須繼續待在萊山麼?」
千面佛蒲敖道:「那也得少俠決定,少俠與薛老符老師業已趕往金陵,天明諒可趕回,我等且飲上兩盅如何?」
夏衡哈哈一笑道:「蒲老之言正合夏某心意,夏某這就去廚下端取酒食。」說了匆匆而去。
片刻,夏衡勿惶掠回,驚道:「不好了,司徒老夫人母女與吳越祝賓朱玖珍鄧安平四人竟然失蹤,那五府一雙侍衛及田東熟睡如泥,顯然被點了睡穴,莫非為凶邪劫走?」
千面佛蒲敖等人不禁神色大變,即欲撲入內進察視。
神槍谷鳴低喝道:「且慢,我等不可慌亂,谷某猜測並非被凶邪劫走,而是司徒姑娘自作主張,她發現少俠官府身份,不願恃官家之力而獨任其難,挾持吳越四人欲搶先一步救出其父司徒白!」
七手伽藍余鳳叟道:「谷老師猜得不錯,我等總宜查明司徒母女去跡,吳越四人被少俠獨門手法點了穴道,行動維難,必去之不遠,早點探明去跡,免得少俠回來落個不是。」
當下由乾坤醉客夏衡,七手伽籃余鳳叟,摘星手房四海、多臂神魔彭綸四人出外搜覓司徒母女去蹤,神槍谷鳴,千面佛蒲敖及匡殘掠往內進而去……
究竟司徒老夫人母女帶著吳越等為何不告而別?是否真如神槍谷嗚所猜?眼前委實是一不解之謎?
而神槍谷嗚,千面佛蒲敖,摘星手房四海,七手伽藍余鳳叟,乾坤醉客夏衡,御風乘龍符韶,無影刀薛瑜七人均是風塵異人武林怪傑,一身所學登峰造極,比之為一代宗師實不為過,當年七人誰也不服誰,後均為慶嬤嬤仁俠義心所感,約法相助簡松逸為炎黃子孫保留元氣俟為日後復國之本,蒙七人慨然應允,又與簡松逸一見如故,是以竭盡全力協助。
這七人除了武功不論,才智心機無一不高,卻不料出了此差錯,未免愧恨交加。
千面佛蒲敖目睹格格府兩名侍衛及田東仍熟睡如泥,搖首歎息道:「難怪少俠說司徒嬋娟武功另辟蹤跡,詭奧絕倫,蒲老雖未目睹,卻從這點穴手法便證實不假,我等且莫解開,俟少俠回來再說!」
神槍谷鳴點了點頭,偕同蒲效匡殘巡視了各處瞧瞧有無可疑的痕跡留下。
忽見谷鳴神色微微一變,道:「身為黃雀,焉知其後尚有漁翁!我等在陳大戶宅內,發現劫走婁無生盤都尊老之人,原以為系桂中秋所為,婁無生本無所知,而桂中秋形跡已暴露,我等循線追索,使桂中秋無所遁形,如今看來其實非是!」
蒲敖聞言大感驚愕,詫道:「另有其人麼?谷老師猜測還有誰?」
谷鳴略一沉吟道:「司徒老夫人母女帶走吳越非常匆促,隨身衣物均未帶去,諒我等外出辦事,司徒姑娘一時好奇,忍不住暗暗躡隨,途中突無意發現可疑人物說話,意欲來永泰客棧有所圖謀,情急無奈趕迫,又無法與田京說明白故而如此?」
「不錯!」匡殘道:「那可疑人物又是何人?」
谷鳴道:「谷某心中臆測,當不外乎這幾個人?」
「誰?」
「神鷹幫令主鬼影子閻白楓,蓬萊雙魅,還有我等幾個忘懷了的高人長江鏢局副總鏢頭風雷震八方程乃恭!」
「不錯!」蒲敖點點頭道:「這數人甚為可疑,不過他們必在劫走婁無生盤都尊老等之前曾來過永泰客棧!」
「未必!」谷鳴搖首答道:「他們尚未來過,否則必發現司徒母女及四婢留下衣物循跡急急追蹤,為何還去陳大戶宅內,畫蛇添足,未免多此一舉。」
「如此說來,凶邪非要來此不可!」
乾坤醉客夏衡,七手伽藍余鳳叟,多臂神魔彭綸,摘星手房四海忽先後疾掠而入。
七手伽藍余鳳叟道:「司徒老夫人一行似由河畔覓乘一艘巨舟遠駛安慶而去,已命人追蹤而下。」
谷鳴急向諸人低語了一陣後紛紛隱入暗中不見。
夜色深沉。
遠處陳大戶宅中火勢已滅,尚隱隱可見濃煙裊裊升空,不時隨風飄送過來刺鼻焦臭氣味。
驀地,五條巨大如鳥般身影飛落在永泰客棧外一箭之遙。
只聽一人道:「從婁無生手下一丐問出堅稱親眼目睹吳越隻身掠入陳大戶宅內,別的不說,由此可見吳越與陳大戶必有很深的淵源,而晌午時分,陳大戶曾接待過紀姓副部統及大內侍衛多人,紀姓副都統俟離去之後曾來過永泰客棧拜見一位反攜眷上任的官員……」
另一人道:「小弟瞧不出兩者之間有何關聯,即使有,必是誘使我等誤入歧途,無端背上劫掠官府重罪,不可輕舉妄動!」
但聞一聲陰惻惻低笑道:「來者不懼,懼者不來,何況當家的身後也有靠山護符,倏弟你未免太膽小了!」
「我等是否公然求見,或是掠入?」
「都不是,隨愚兄前去見機行事!」
隱約只見五條身影昂然踏步邁入永泰客棧內。
一個宏亮語聲喚道:「店家,咱們要住店,有上房嗎?!」
須臾,川堂內燈火一亮,神槍谷鳴已扮作店小二模樣,拖著一盞氣死風燈,呵欠連天走了出來,道:「小店已有官府包下啦,五位客官請走別家吧!」
谷鳴已瞧明所來五人均是五旬開外眼中精芒電射老者。
為首老老冷笑道:「老夫不信,上任官員怎能在萊山耽擱這麼久……」
語聲未了,突感右股如被蜂螯了般,痛得心神一顛,忙道:「速退!」
五人疾飄出店外,甫一落實,只聽陰沉語聲傳來道:「你等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竟敢闖入永泰客棧存心生事!」
店外土坪上竟現出幢幢人影,由四向冉冉飄浮而至,店內現出的無疑是神槍谷鳴扮裝的店小二。
谷鳴哈了一聲道:「五位爺台怎麼來得快去得也快,莫非是見了鬼?」
那為首老者冷笑道:「老夫眼中不揉砂子,尊駕並非店小二!」
「在下不是小二,那又是什麼?五位也並非存心投宿而來,趁早明告名姓來意,免遭殺身之禍!」
「老夫安天霸,為了吳越而來。」
四向逼來人影已立定,正是乾坤醉客夏衡、千面佛蒲敖、七手伽藍余鳳叟,摘星手房四海,匡殘彭綸兩人留守在店內。
余鳳叟忽驚-了聲道:「安天霸!莫非是龍首五怪,其他四怪諒系靳化、保魯克、蒼空、呼雲飛了,想龍首五怪橫行塞外,自命不凡,幾時為人降服,甘受軀策當作狗腿子了!」
安天霸老臉不禁一熱,厲聲道:「朋友,少要嘴皮子,店內如真無吳越,老夫五人立即就走!」
谷鳴冷笑道:「誰與你們朋友相稱,你們能在塞外稱雄,可在中原卻稱不了什麼?五位身後主使人速據實見告,不然來得去不得!」
安天霸不禁哈哈狂笑道:「就憑你等也配留下老夫五人!」
「叭」的一聲脆吶,只見安天霸身軀半空打了三個旋轉方始停位。
夜空中兩條人影火如鷹集落下,正是御風乘龍符韶、無影刀薛瑜兩人。
符韶右手五指挽著數圈蟒筋長鞭目中兩道寒芒逼射在安天霸臉上,面現似笑非笑神情!不言而知,安天霸已在符韶鞭下吃了大虧。
安天霸身形立定,左頰呈現一條血指,火辣辣地灼痛異常。其他四怪均感不妙,面色大變。
安天霸亦感處身危境,竟不顧其他四怪,身形猛地衝霄騰起。
那知符韶手中那條長鞭如長了眼睛般如電滑起,搜地捲向安天霸身形而去。
忽聞一聲悶哼,安天霸宛如斬線之鳶般轟地墮地。
安天霸一個鯉魚打挺躍起,倨傲神情全失,目注符韶一眼,道:「老朽寧折不彎,尊駕使的一手好精湛的鞭法,老朽願憑真實武功領教,如技不如人,死而無愧!」
符韶道:「你想死也未必死得了!」
安天霸一言不發,示意其他四怪,各撤出獨門兵刃,凝勢以待。
夏衡忽哈哈一笑,逕望呼雲飛身前撲去。
呼雲飛心中一驚,暗道:「好快的身法。」忽見夏衡嘴中噴出一股湧泉,沖在自己臉上眼目難睜,只覺酒味刺鼻,不禁又氣又怒。
夏衡一雙手臂疾伸如電,十指已扣在呼雲飛肩胛骨上,只聽克察聲響,呼雲飛口中狂嗥出聲,肩骨粉碎、痛徹心脾,跌落於地。
夏衡冷笑道:「龍首五怪就數你心辣手黑,作惡多端,休怪老夫廢了你兩條手臂!」
其他四怪見狀不由大驚失色……
符韶目注安天霸冷冷笑道:「尊駕還要動手麼?」
安天霸沉聲道:「老朽說過寧折不彎!」
「其他諸位咧?」
「老朽五人義共生死。」
符韶哈哈大笑道:「方纔尊駕為何獨自一人騰空逃逸,丟下四人不管?」
安天霸道:「你問他們對老朽有何怨尤。」
「不用問了。」符韶笑道:「尊駕還有後援,留下五位,後援必不敢不來,那時自然明白五位身後來者是何來歷!」
安天霸狂笑道:「閣下等要留下的是五具屍體,並非活口!」
夜風中突傳來一聲炸耳厲嘯,迥蕩空隙,久久不絕。
符韶朗笑道:「尊駕視死如歸,蒙氣干雲,不愧為龍首五魁,在下等委實不願深入江湖是非,嘯聲傳來諒還有找上五位的人。」手掌一擺,與無影刀薛瑜等掠入客棧內。
安天霸不禁怔得一怔,大喝道:「咱們走!」突面色一變,發現自己五人已被圍住,隱隱只見甚多人影冉冉逼近。
其中一老者身如鐵塔般,正是那斧魔靈霄。
安天霸辨識出除了斧魔靈霄外,還有天羅洞主卜熊,不由自主地脊骨上泛上一股奇寒。
斧魔靈霄冷冷一笑道:「安山主別來無恙!」
安天霸抱拳答道:「靈老師,你我久違了!」
靈霄道:「不料今晚晤面已是敵對,安山主塞外稱雄,自在消遙,何苦迢迢趕來中原,甘心聽命於他人,為虎作倀,劫走惡丐婁無生陰山-都尊者等,又放火毀屋,其故安在?」
其實並非安天霸縱火,但劫走婁無生-都尊老一點不假,安天霸卻無法答話,沉聲道:「你我河火不犯井水,安某與婁無生-都尊者結有前怨,了了恩仇有何不可!」
靈霄哈哈狂笑道:「就算安山主句句實言,也不該趁火打劫坐享其成,靈某念在昔日交情上,也不為難安山主,只求索回婁無生-都尊老之人。」
安天霸道:「他們俱已在亂刀下分屍了,安某礙難從命!」
斧魔靈霄獰笑道:「那麼安山主五位也難活命了!」
蒼空忽冷笑道:「靈霄,你一味恃強恐將後悔莫及。」倏地一躍落在安天霸身側,附耳道:「當家的說過一個時辰必將趕來!」
安天霸為蒼空一言提醒,吟吟獰笑道:「只怕未必,難逃後命的是靈老帥,蒼空弟說得好,免後悔莫及。」
靈霄道:「靈某從不後侮!」說時巨靈手掌疾揮,一掌劈向安天霸胸脅而去。
安天霸心內畏忌的並非靈霄,而是永泰客棧內符韶等人,當年與靈霄以武論交,彼此武功不相伯仲間,雖隔別多年武功都有晉進,有何可-,雙腕一翻,揉身迎撲而去。
此刻,天羅洞主及其門下反而沒了蹤影,但斧魔靈霄門下多人喝叱出聲攻向蒼空,保魯克、靳化三怪。
蒼空保魯克靳化三怪武功雖高,以一敵五,何況靈霄手下均系一流黑道好手,竟是守多攻少。
呼雲飛雙肩已碎,傍著一株樹幹,痛得汗珠如豆爆出,直覺生不如死。
靈霄安天霸四掌如飛,破空風嘯如潮,掌掌卻是以內力相拚,宛如斧硬杵擊,猛厲駭人……
口
曰口
東南十五里外雞冠嶺陡峰顛上草亭內正有一雙老叟對奕,落子丁丁。
峰頂卻是星斗滿天,一鉤新月遙懸天邊,星月微弱光輝下只見一雙老叟均以黑色軍巾罩蒙頭面,只露出一雙眼珠。
這麼晚了,又是險-高峰之上,尚要遮住面目,防誰?避難?寧非怪事?
一雙老叟分著黑白兩色長衫,肩披長劍,天風猛勁,衣袂瑟瑟飛舞出聲。
白衫老叟忽頸子仰望了天色一眼,道:「老二,將近一個時辰了,派出四撥人手分頭辦事,竟然一撥未見反回,分明事有蹊蹺,你我究向何方祭視?」
白杉老叟微喟了聲道:「你我二次再出似嫌多此一舉,何況你我無法穩操勝算!」
「老二,你這話怎麼說?我頭一遭聽見你如此洩氣?」
「老大,你不妨靜心一想,那司徒白真活在世上麼?當年你我曾親往斷崖之下目睹屍體,也許你我中了他人誘敵之計,一步該向死亡陷阱。」
「騎虎難下,弓已在弦,你也別嘮叨了,一個時辰已過,咱們該去接應安天霸了!」
「那婁無生-都尊老如何處置?」
「若問不出什麼,留著無用,不如點了他們死穴!」
一雙老叟走出亭外,逕向傍崖一洞穴進入。
崖洞由土壁上插著一粗如手臂牛油巨燭,已燃盡過半,洞內並無半個人影,一雙老叟不禁呆住。
黑衫老叟驚詫道:「若謂婁無生多人自行解穴逃去並無是理,何能一無所覺,此乃天大的奇事!」
「不是奇事!」白在老叟搖首道:「而是事實,看來,中原道上確有能人!」
「能人!」黑衫老叟卑屑的冷笑一聲道:「鬼崇行藏,鼠竊之輩怎稱得是能人高手!」
洞外忽傳入低微「喧喧」譏笑聲。
黑杉老叟聞聲疾掠出洞,張目四顧,卻不見半個人影,惟天風勁疾,呼嘯如潮。
白衫老叟接踵而出,冷笑道:「鼠輩,怎不敢見人!」
驀風中一峭寒若冰語聲道:「你們兩個為何藏首露尾,稱得人麼?聽老夫之勸,趁早滾了回去,免得丟人現眼!」
黑衣老叟哈哈一聲狂笑道:「老夫兩人自有禁例,凡見過老夫兩人真面目的必死無疑?尊駕以為老夫怕揭去面罩不敢見人麼?」
「大言不慚,明明防人瞧出來歷,倘不出我所料,你們必是罪惡滔天,萬死莫贖其罪之徒,否則請揭下面罩,我就不信你們二人能傷得了我一絲毫發?」
語音飄浮不定,莫知此人藏身確處。
白衫老者沉聲道:「尊駕若有膽量,何不請現身露面!」
「可以,那兩位也要面出顯出本來面目,其實,我也猜出你們兩人是誰了!」
「請說!」
「蓬萊雙魅戈盾戈戎!「
二人正是蓬萊雙魅戈盾戈戎,聞言不禁心神猛震。
戈盾嘿嘿乾笑道:「尊駕猜得不錯,老夫正是戈盾!」
「請問兩位來到中原是否尋仇,抑或無事生非?」
「尋仇!」
「何人?」
「司徒白!」
「司徒白不是死在兩位合攻之下了麼?」
「原來尊駕也知此事,但司徒白其實未死,是以萬里追覓仇蹤!」
那人冷笑道:「閣下越說越奇了,難道婁無生-都尊者知道司徒白的下落麼?這婁無生等人窮凶極惡,已然廢了他們性命,免得為禍人間。」
蓬萊雙魅暗暗一驚,戈盾道:「尊駕有所不知,戈某兩人雖是惡名在外,睚眥必報,但有一點好處,決不連累無辜,也決不妄殺,雖然司徒白妻兒子女現在百花坳,但戈某兩人也決不找上他們!」
「我就是念在你們尚有一點人性,所以也不為難兩位,司徒白生死之秘仍然難解,也許兩位中了他人誘敵之計,不過我可以指點兩位一條明路,只有找到桂中秋,或許能解開兩位心頭疑緒,日下萊山風雲畢集,奇人異土梟邪怪傑指不勝屈,慎防對頭仇家!」
戈盾忙道:「承蒙尊駕指點,不勝絡感,尊駕可否現身一見?」
星月在天,山風勁疾,卻語音寂然,顯然那人業已離去,雙魅不禁相顧愕然。
戈戎道:「老大,我等已輸了一著,走,進去萊山鎮上!」
雙魅如流星電瀉掠下絕頂,身形杳入古峰下雲氣漸沒中……
相距萊山七八里外一片亂林中,席地端坐著安天霸、靳化、保魯克,蒼空,呼雲飛五怪遍體血污,神態疲憊瞑目調息行功。
呼雲飛雙肩已碎,服下安天霸傷藥已止住疼痛,唯他圓睜雙目,逼射怨毒憤恤神光。
曙光微現,林內兩條人影疾閃,現出蓬萊雙魅。
呼雲飛一眼瞥見,心頭一喜,高聲道:「兩位當家的來了。」
安天霸四人聞聲睜眼一瞧,果是蓬萊雙魅,紛紛立起。
雙魅見狀詢問其故。
安天霸稟出為永泰客棧內數名武林高手攔阻,堅不承認吳越藏在店內,呼雲飛末及一合雙肩即為擊碎,突斧魔靈霄、天羅洞主卜熊突率眾趕來,店內武林高手不願涉入江湖是非退入客棧內……
說到此處,戈戎道:「風聞永泰客棧內住的並非武林高人而是大內高手!」
戈盾頜首道:「這麼多年來清廷已網羅了甚多高手,武功並不在你我之下,但安山主四位難道不敵靈霄麼?」
安天霸面有愧色道:「昔年天霸與靈霄曾印證武功,藝業不相伯仲,那知靈霄已習成馭斧之術,十丈之內可收發由心,宛如飛劍取敵人首級如探發取物,天霸無能,竟傷在他那飛斧之下,而且卜熊率眾門下藏隱暗處,天霸五人衝出重圍又罹受-熊的陰磷斷魂砂故而狼狽如此!」
「想不到靈霄竟然習成馭斧之術!」戈戎冷笑一聲道:「看來覓尋吳越系誤入歧途了?那人說若須知司徒白生死之秘或許桂中秋知倩,要尋出桂中秋勢必找上靈霄不可!」
戈盾頷首道:「不錯,老夫正想見識靈霄馭斧之術有何驚奇高明之處?靈霄現在何處?」
安天霸道:「據聞靈霄現住鎮西大升客棧內!」
「好!」戈盾桀桀怪笑一聲道:「我們走!」
蓬萊雙魅等群邪去得無影無蹤後,簡松逸與無影刀薛瑜疾飄現出。
薛瑜道:「看來靈霄永無寧日了!」
簡松逸頷首道:「天已大亮,只要靈霄不離開大升客棧,雙魅不敢白晝滋事生非,晚上就難說了,但雙魅絕不會對靈霄有所傷害,因為雙魅務必須從身上得出桂中秋下落,也許靈霄因此得雙魅暗中相護!」
正說之間,符韶忽飛掠而至,道:「少俠,已然證實了司徒老夫人母女確是乘舟溯江而上,天鷹幫兩位護法陳錦洪、魯宏達沿途調等人手暗中相隨!」
簡松逸歎息一聲道:「司徒老夫人母女此行無異盲人騎瞎馬,非但於事無補,而且必遇重重攔截!」
「不錯!」符韶道:「田京已舟趕向前途,送回消息,諸葛敬等人行已舟趕去,尚有崑崙名宿嚴鐵鶴等,令人擔憂的是並非這些江湖人物,而是京城各個江府內護衛多人亦聞風趕來。」
簡松逸聞言一愕,詫道:「他們為的什麼?」
薛瑜冷笑道:「還不是為了司徒姑娘絕色容顏及那本子虛烏有的武功秘笈。」
「秘笈並非子虛烏有。」簡松逸道:「而是已付之一炬!」
「什麼?」薛瑜、符韶同聲詫道:「燒了!」言下不勝惋惜。
簡松逸淡淡一笑道:「司徒白昔年與兩位一般,不求虛名在外,雖隱居林泉,只因剛愎好勝,嗜武若狂,但聞得一宗絕學即不惜千方百計以求,是以風聞長白絕頂藏有一冊武功秘笈即聞訊趕往,比蓬萊雙魅早到了一步,又機遇縫好將秘笈得手,蓬萊雙魅趕至狙截,司徒白卻不承認到手,一言不合出手拚搏,結果……兩位請猜猜看,誰勝誰負!」
薛瑜略一沉吟道:「以老朽猜測,蓬萊雙魅以二敵一,必穩操勝算無疑!」
「錯了。」簡松逸搖首微笑道:「幾乎兩敗俱傷,雙魅各以一掌緊抵著司徒白左右太陽穴上,司徒白雙掌亦分按在雙魅合元大穴,雙方只須猛吐真力,三人必同歸於盡,屍橫當場……」
「後來咧?」
「不料禪門高僧佛陀上人適時趕至,暗運著旋禪功逼開三人,並規勸雙魅謂司徒白既堅稱未取得秘笈,何況亦非雙魅之物,為何要以性命相拚,佛陀上人言畢即行離去,也是雙方都剛復自負,各不服輸,訂下來年後之約!」簡松逸言畢,搖首歎息道:「這但是司徒姑娘向在下言說,以後的事只有司徒白自己明白,不過在下自吳越話中約莫推測過來。」
薛瑜道:「老朽亦可約略猜出,司徒白到手秘笈之時,鬼影子閻白楓亦在暗中欲趁火打劫,但卻拿不準司徒白是否得手,司徒白下山反凶途中,佯裝聞風趕來,兩人彼此夙-,-湧一年後之約勢非殲除雙魅不可,他將竟盡全力相助,司徒白性傲婉拒,在此一年期間閻白楓不時探望司徒白,表面上關懷探詢年後是否能有把握穩探勝算,而且更向司徒白報知蓬萊雙魅新近動靜,其實乃暗中觀察司徒白武功是否大有進晉,從而斷定司徒白是否得手了秘笈,那知不如此還好,如此竟然引起了司徒白戒心……」
「不錯,薛老猜測與在下所見略同!」簡松逸笑道:「但一切猜測都與事實大有出入之處,總之不如司徒白本人清楚詳盡,如今我等可料定司徒白確仍活在人世!」
符韶忽有所覺,忙向簡松逸兩人打了一眼色。
簡松逸朗笑一聲道:「我等急速離開萊山,免得露出破綻,那時再走也就難於登天了!」
三人急急奔回永泰客棧而去,林中隱約可見四五條形似淡煙般一掠疾隱。
回至客棧就有神槍谷鳴、千面佛蒲敖及一雙格格府護衛接著,其餘乾坤醉客更衡、七手伽藍余鳳叟、摘星手房四海及匡殘彭綸等人已奉命趕往前途暗暗探護司徒老夫人母女等一行。
三輛雙駒套車魚貫離了萊山永泰客棧,疾馳上路。
口口
口
鎮西大升客棧內仍住著斧魔靈霄、天羅洞主卜熊及門下弟子等群邪,雖幸勝了龍首安天霸等人,卻門下徒眾大半傷勢沉重均在調息治傷。
卜熊怒形於色,冷笑道:「可恨安天霸等居然能逃出卜某的陰磷斷魂砂之下,委實猜測不出他們如何獲致解藥?」
「龍首五魁身後立者必是蓬萊雙魅無疑,武林中能解救洞主陰磷斷魂砂之人寥寥可數,如今陳大戶舉家慘死,靈某門下不明不白身亡,家宅付之一炬,這些靈某已然背上黑鍋,無法自明。」靈霄長歎一聲道:「除非擒伏蓬萊雙魅,恐永無寧日了!」
卜熊陰惻惻一笑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靈當家說這些不是晚了一點麼?」
靈宵暗忍怒氣,苦笑一聲道:「即使靈某當初應允洞主合作,還是免不了焦頭爛額,何況靈某只求生擒吳越一人,不願洞主捲入無謂是非?」
「好說,這一來你我又該重起爐灶,放開婁無生這條線索斷了,只有再向永泰客棧一探,卜某認定吳越必藏身其內。」卜熊神情詭秘一笑,接道:「靈當家你是否認信?」
「並非靈某不信,永泰客棧內滿佈大內高手,這與吳越風馬牛毫不相及,吳越為何要托庇於大內高手,再說他也是天鷹幫內首席護法!」
「靈當家,你忘懷一件重要的事?」
「什麼事?」
「長江鏢局失鏢,總鏢頭顏中錚不知生死,風聞乃天鷹幫所做,主使此項劫鏢任務就是吳越!」
靈霄神色一變,驚道:「真是天鷹幫所為麼?」
卜熊冷笑道:「一點不假。」忽面色一變,仰面高喝道:「什麼人膽敢侵入窺探?」
屋面上傳來一聲冷峭的輕笑。
卜熊與靈霄迅如閃電等窗外出,只見一條人影掠向店外飛去,兩人又驚又怒,喝命門下追了出去。
只見鎮口外分立看一群錦衣武林人物,那掠出店外之人卻是長江鏢局副總鏢頭風雷鎮八方程乃恭。
天羅洞主卜熊首先認出程乃恭,道:「原來是程副總鏢頭。」
「不錯。」程乃恭抱拳微笑道:「正是在下程乃恭!」
卜熊道:「程副總鏢頭,你追查貴局失鏢與我等無干,何故不拜門求見,竟效宵小所為潛入窺探!」
程乃恭道:「洞主,你只知責人,不知責己,你不是也派人潛入侵入洪都鐵膽孟嘗徐三泰府內施以陰磷斷魂砂暗算展飛虹女俠麼?這又為了何故?」
卜熊冷冷笑道:「那展飛虹心黑手辣,無事生非殺害天羅門下弟子,尋殺後有何不可?」
程乃恭淡淡一笑道:「此乃你們私怨,程某不過說說而已,但程某也當以禮相見,竟被二位門下峻拒,在下只好斗膽潛入了。」說著面色一整,宏聲道:「風聞靈老師受桂中秋之托擒殺吳越,在下也為了吳越而來,懇求靈老師相助,得以早日擒到吳越,彼此雙方獲益。」說著指向後方錦衣人,接道:「在下同行的均系三藩錦衣鐵衛,吳越身獲一項隱秘與三藩有莫大關係,當然,在下如得悉吳越下落,必先通知靈老師!」
靈霄獲知那些錦衣人乃三藩吳三桂、耿樸忠、尚可喜錦衣鐵衛不禁心內暗驚,抱拳答道:「原來如此,靈某尚未探悉吳越確實行蹤,但靈某可告知程副總鏢頭日來經過!」遂說出詳細情形。
程乃恭聞悉,不禁愕然道:「永泰客棧真是住得有攜眷上任的封疆大員麼?」
靈霄答道:「不錯,就瞧三品副部統及大內待衛求見時執禮甚恭便知不假。」
「那封疆大員姓甚名誰,官居何職?」
「無法探悉,看來靈某中了他人移禍東山之計?」
「貴屬是否真的親眼目睹吳越進入陳大戶家中?」
「正是,不但靈某手下得見,而且連……」繼將金蛇惡丐婁無生陰山-都尊者及龍首五魁等闖入陳大戶宅內等情敘出。
程乃恭大感驚愕,只覺事態迷離幻變,沉思莫解。
突然一個黑衣老老飛奔而來,掠至靈霄身前,躬身施禮稟道:「當家的,永泰客棧內均離去一空,仍是三輛雙駒套車向安慶而去,屬下並未發現有吳越在內。」
靈霄沉聲道:「何祿常,你可曾瞧得仔細麼?」
何祿常道:「屬下瞧得極為真切,不敢謊言欺騙當家的,等他們一行離去後屬下尚去問過店主,店主答稱包下這永泰客棧的實是督撫大員,卻未見過,據悉年歲各在六旬上下,偕其夫人及一子一女上任,並不知官屬何職,但屬下卻無意得知吳越行蹤……」
「吳越現在何處?」
「店小二無意聽見侍衛敘語說是吳越偕其屬下業已乘舟溯江而上!」
斧魔靈霄神色一變,急向程乃恭抱拳道:「靈某等須立即追蹤吳越等一行,歉難盡談,珍重!」一言畢轉身偕同卜熊等人入得大升客棧而去。
程乃恭轉面向一紫膛臉龐,龍相威武,身著錦衣服飾中年人走去,低聲語敘良久。
紫膛臉漢子陰冷冷一笑道:「其中必有蹊蹺,走,我等先去永泰客棧一趟!「
驀地,只聽一個陰森傲骨語聲隨風傳來道:「最好不要去!這一去只怕為言溢帶來滅族奇禍!」
紫臉膛臉漢子面色一變,大喝道:「閣下是誰?何不現身出見?」
「楮國鈞,你身為平西王府錦衣衛副首領,位高權重,卻也不能招惹欽命方面大員,聽不聽在你,老夫卻不願與你相見!」
語聲未落,一個錦衣護衛已循聲撲去,手握雙刀迅如閃電劈卷而下。
端的快極,寒芒疾閃。
忽見那錦衣護衛似遇重阻,身形突震飛了回來,張口出聲尖嗥,旋轉墮下,血雨飛濺。
楮國鈞見狀不禁大駭,死老遍體血跡,兩肋插著雙刀,深入內腑,卻是死者手中之刀。
程乃泰驚道:「蓬萊雙魅!」
他深知此時此地除了蓬萊雙魅戈戎、戈盾,他人無此精湛的武功。
褚國鈞一聽蓬萊雙魅之名寒意頓生,仍自冷笑道:「楮某與蓬萊雙魅誓不兩立,走!」
他們這一去遠,斧魔靈霄與天羅洞主卜熊等紛紛跨出大升客棧店門準備即將離去。
靈霄目睹地面錦衣護衛屍體,忍不住長歎一聲道:「想不到為了吳越一人,竟引發如此濤天風波,如非靈某受人之托,忠人所事,理該就此打住!」
卜熊道:「靈老師豈非被譏是個虎頭蛇尾之輩,何況箭已在弦,恐由不得你靈老師了。」
忽聞一陰冷冷語聲傳來道:「是極,恐由不得你靈霄了!」
靈霄不禁一怔道:「尊駕可是戈戎大先生麼?」
蓬萊雙魅戈戎戈盾聯袂飄然現身,仍各戴著一具頭罩,不露面目。
當世中見過蓬萊雙魅真面目之人委實不多,只知身著黑衣長衫的居長,白衫的居次。
戈戎道:「靈老師居然能聽出老朽語聲,難得之極,老朽此來並非論斷雙方誰是誰非,否則婁無生-都尊者均系渾水摸魚之輩,根本不知吳越來蹤去跡,再你我雙方互有損傷,算是擺平了!」
靈霄道:「那麼戈大先生來意是……」
戈戎接道:「老朽兄弟兩人志在司徒白生死之謎,吳越知情,桂中秋更知悉無疑?」
靈霄道:「大先生之意只須找出吳越、桂中秋兩人當面詢問司徒白生死下落,其餘皆不過問?」
「不錯!」
「靈某應允。」
戈盾哈哈大笑道:「靈老師一諾千金,老朽信得過你,不過老朽還有一不情之求。」
忽風送一清朗語聲道:「這不情之求如依在下之勸不提也罷,否則必將丟人現眼!」
戈盾忽揚掌虛空拍去。
不料戈盾身形忽一陣撼震,搖了搖才穩樁立住,只聽清朗語聲又起,道:「這不是你自討沒趣麼?你們休以為蓬萊雙魅震懾江湖,世無能敵,令靈老師施展馭空飛斧之術,要知你們蓬萊雙魅未必能抵禦靈老師那雷霆天怒一擊!」
靈霄心內暗暗震驚,那雷霆天怒乃他馭斧威力無匹一招,從無施展過,怎麼此人竟會知情,不禁暗暗納悶。
此刻蓬萊雙魅如同陷身維谷,進退兩難。
戈戎突哈哈大笑道:「閣下未免太小-了戈某兄弟二人了?」
「並非小-,而是事實,你們若不敵雷霆一擊,武林中蓬萊雙魅之名恐將從此除名,我這是保全兩位金名,權衡利害,望二位深思!」
蓬萊雙魅四目相對,雙雙穿空飛起,撲向一語聲傳來方向,身法如電,如刷空流星般一間即杳。
斧魔靈霄忽聞清朗語聲送入耳中道:「你還不速速離去等待何時?」
靈霄為其一言提醒,向空中一抱拳道:「多謝指點!」大喝一聲道:「快走!」
須臾,半空中飄落一個蒙面青衣少年,手持摺扇搖了搖,目注靈霄等人去向,若有所思。
忽聞身後響起戈戎語聲道:「尊駕的身法到是捷健奇快?」
蒙面少年緩緩轉過身來道:「兩位可也不差,有事麼?」
蓬萊雙魅突四拳倏出,掌至半途變掌為抓,幻出無數掌影,蒙面少年全身要害無不在雙魅掌勢之下,撲著然然動風,迅厲歹毒無比……
蒙面少年朗笑一聲,手中摺扇奇招迭出,身法奧幻,如穿花蝴蝶在蓬萊雙魅掌勢中旋走如飛。
雙魅指爪堪堪觸及蒙面少年衣角,卻一滑即過,不禁大感駭異。
蒙面少年似不願與雙魅糾纏,扇勢突變,逼開雙魅掌勢身形潛龍升天拔起,帶著爽朗長笑如電掠去無蹤。
雙魅不禁呆住。
戈戎長歎一聲道:「莫非我等已老邁不成!」
戈盾搖首苦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我們若不得手秘笈使武功更上層樓,不論司徒白生死,恐須從此退隱江湖了!」
戈戎突長笑一聲道:「愚兄仍是不信那靈霄老鬼斧魔飛馭,我們不堪抵禦『雷霆天怒』一擊,走!」
雙雙穿空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