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苦笑說道:「以前只有『霸王請客』,如今竟又出了『魔王請客』,而這『魔王請客』更比『霸王請客』,還要難受。」
姬元、姬利兄弟,雙雙一笑,司馬-邊自舉杯飲酒,邊自向他們問道:「你家魔君,此次作壽,一共邀請了多少武林賓客?」
姬元笑道:「數字難計,我家魔君派遣『日月雙煞』和『五大鬼使』,分赴四海八荒,凡屬有頭有臉的武林中成名人物,都在被請之列!」
司馬-道:「『十二金剛』之中,已有多少人物,接受你們邀請?」
姬元屈指計道:「已有『白髮金剛』伏五娘、『風流金剛』伏少陵、『八臂金剛』龍嘯天、『神……」
話方至此,姬利怪笑叫道:「二哥不要說了,司馬大俠的話兒似乎問得太多了點?」
司馬-看他一眼,冷冷說道:「姬老四,你也太多心了,我這樣隨口問問,有何關係?」
姬利陪笑說道:「司馬大俠有所不知,我家魔君馭下,一向賞罰極嚴……」
一語未畢,姬元姬利兄弟,均自勃然變色,雙雙起立。
那兩名凶苗,也拔出腰間的鋒利苗刀,作出戒備之狀!
司馬-微微一笑,目注姬元、姬利兄弟,以一種揶揄口吻,哂然叫道:「姬老二、姬老四,你們不要緊張,對方是行路人,不一定會找你們麻煩……」
姬元臉上一熱,側顧站在他身左的一名凶苗,厲聲喝道:「烏逢,你去看看,若是行人,叫他改道,我弟兄在此飲酒,是不許有人隨意亂闖的!」
凶苗烏逢躬身領命,手執苗刀,閃出林外。
果然,林外有位行路人,正欲穿林而進。那人是個年約二十三四的紅衣美婦,一身勁裝,肩頭插著長劍,分明也是武林人物!
烏逢也精通漢語,一橫苗刀,揚眉喝道:「那位娘子止步,我家主人正在林內奉陪貴賓飲酒,任何人不許亂闖。」
紅衣美婦聞言止步,向烏逢嫣然一笑,微揚秀眉說道:「你家主人是誰?」
烏逢答道:「滇西『野人山七絕谷』中;『七絕魔君』座下的『五大鬼使』!」
紅衣美婦笑得更加嫵媚,並把丁香舌兒,伸了一伸說道:「這名頭可真大,嚇住我了!」
發話聲中,紅衣電閃,玉掌突揮,一記耳光,便向烏逢的右頰摑去!
烏逢哪裡想得到這紅衣美婦,在笑靨向人之際,竟會突下辣手?
加上那紅衣美婦身手又復奇快如電,烏逢遂閃避不開,實胚胚地挨了一記!
這記耳光,不單打得快,打得准,並打得重!
啪的一記脆響起處,烏逢那樣高大的身軀,竟被打得飛了起來,跌進松林之內。
姬元、姬利兄弟,聽得這種聲息,自然知道是烏逢吃了大虧,雙雙略一皺眉,便待出林接應。
他們身形未動,一條婀娜紅影,已如雲飄電掣,閃進林來!
這條紅影,就是那紅衣美婦,她嬌滴滴,俏生生地,站在距離姬元、姬利等八尺以外,雙揚柳眉,笑吟吟地問道:「誰是那凶苗主人,滇西『七絕魔君』孟南手下的『五大鬼使』?」
姬元笑道:「我叫姬元,這是我兄弟姬利,我們就是魔君座下『五大鬼使』中的老二老四。」
紅衣美婦把兩道水靈靈的目光,移注在司馬-身上,似乎為對方的絕世風神,吃了一驚,略為怔了一怔,嬌笑問道:「這一位呢?大概就是適才那苗人口中所說的『貴賓』吧?」
姬元點點頭道:「不錯,姑娘請賜稱謂?」
紅衣美婦笑道:「你問我嗎?你認不認得我鬢邊所戴的這朵花兒?」
一面說話,一面伸手向她鬢邊插的一朵紅色花兒,指了一指。
姬元、姬利兄弟,注目看去,只看出那是一朵絹制紅色玫瑰,不禁相顧愕然,仍自猜不透這紅衣美婦來歷。
司馬-冷眼旁觀之下,微微一笑,雙揚劍眉,揚聲說道:「玫瑰有刺,笑靨迎人,姑娘莫非是新近才遊俠江湖,於川湘一帶,聲譽鵲起的『辣手玫瑰笑羅剎』夏侯英夏侯女俠嗎?」
原來這位夏侯英亦盜亦俠,新近崛起川湘,因手下狠辣,更往往才一嬌笑向人,便即殺手立至,遂獲得江湖人贈「辣手玫瑰笑羅剎」的外號。
如今,夏侯英見有人能一口叫出自己來歷,不禁妙目流注。
剛才,她已被對方的絕世風神,略吃一驚,如今再度注目之下,越發覺得此人高華英秀,儒雅無倫,自己遊歷江湖,會過不少扛湖俊傑,卻還未曾見過這等人物!
男女之間的「夙緣」二字,著實有點微妙,夏侯英於這風萍偶遇,初見司馬-之下,芳心之中,竟立即萌生了愛慕之意。
愛在心頭,笑在臉上!
這種笑,是發自內心的嫣然微笑,與她一向使川湘人物為之喪膽的「羅剎笑」,卻大不相同。
夏侯英面含嬌笑,向司馬-抱拳說道:「兄台真好眼力,小妹正是夏侯英,並請教兄台的尊名上姓?」
司馬蚧尚未答言,姬利已在一旁,得意異常地,怪笑說道:「我們這位貴賓,複姓司馬,單名一個『-』字!」
「司馬-……」
夏侯英驚得失驚叫出「司馬-」三字,立即目光深注姬利,皺眉問道:「姬老四,你……你說這位兄台,就是名列『十二金剛』,並被視為『強中強手』,有『中原第一人』之稱的『玉金剛』司馬-嗎?」
姬利點頭說道:「對了,你說得一點不錯。」
夏侯英突然連搖螓首,冷笑說道:「不對,不對,你們騙我。」
這兩聲「不對」,把司馬-聽得吃了一驚,向夏侯英揚眉說道:「夏侯姑娘此話怎講?」
夏侯英朗然答道:「我認為『玉金剛』司馬-的年齡雖然不大,但聲望已隆,已是中原武林白道人物的泰山北斗,他……他似乎不應該屑於作為什麼『七絕魔君』孟南的座上貴賓?」
司馬-笑道:「作為『七絕魔君』孟南的座上嘉賓,也不是什麼壞事!」
夏侯英「哦」了一聲,秀眉微軒說道:「這樣說來,兄台等於自承是『五金剛』司馬-了?」
司馬-含笑說道:「夏侯姑娘,你怎麼這樣多疑,在下本來就是司馬-嘛!」
夏侯英雙眉一挑,滿面嬌笑地,向姬利招手叫道:「來,姬老四,我有話問你。」
美人嬌笑,最易迷人,姬利竟忘了夏侯英是有名的「笑羅剎」,應聲走過,邊行邊自笑道:「夏侯姑娘,有何見詢?」
夏侯英笑得更甜,笑得更美地目注姬利低聲問道:「你家『魔君』,為何這樣看不起人?在他端陽壽宴之上,只請『玉金剛』司馬-,而不請我『辣手玫瑰笑羅剎』夏侯英呢?」
口中嬌笑發話,袖中卻悄然彈指。
姬利有點為夏侯英的絕美笑靨所醉,正在尋思應該怎樣答話?是否設法把這朵「辣手玫瑰」,一併擄往苗疆之際,陡覺勁風一縷,襲向肋下。
這時,他再想閃避,已自不及,只覺肋下一麻,已被夏侯英隔空彈指,點了穴道。
姬元雖比較心細,看出夏侯英笑得有點異樣,想提醒姬利,應加防範,卻也晚了一步!
夏侯英點了姬利穴道,玉指一伸,虛指他的心窩要害,斜瞥姬元,冷笑叫道:「姬老二,你敢動,你只一動,我便立叫你這四弟,死在我的指下!」
姬元正自作勢欲撲,聞言之下,只得暫加忍耐,苦笑叫道:「夏侯姑娘……」
夏侯英叫道:「閒話少說,我不相信司馬兄會自願跟隨你們,同往滇西『野人山』,他是不是受了你們的什麼惡毒挾制?」
姬元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佯作低頭遲疑,卻暗以「蟻語傳聲」功力,向司馬-的耳邊,悄悄發話說道:「司馬大俠,請你解釋一下,承認是自願前往,命這丫頭,放了我的四弟,否則,我拼著身受魔君重責,立即發動『金蠶毒蠱』,嚙碎你的心肝五臟!」
司馬-聞言,不禁劍眉一蹙。
夏侯英又復嗔目叫道:「姬老二,你是啞巴嗎?再不答話,你兄弟就沒有命了!」
姬元抬起頭來,先行斜瞥司馬-一眼,然後向夏侯英抱拳,陪笑說道:「夏侯姑娘,關於你所提這問題,由我回答,你未必信,最好是請司馬大俠,親自答覆。」
夏侯英收起懾人心魂的羅剎笑,堆起醉人心扉的自然嬌笑,目注司馬-道:「司馬兄,你可否將其中實情,告知小妹?」
司馬-道:「夏侯姑娘,你先放了姬老四吧!」
夏侯英聞言一怔,一雙妙目中,閃射出有所探詢的疑詫神色?
司馬-含笑又道:「因為此次『野人山七絕谷』之行,是我自願接受『七絕魔君,孟南的邀請而去,姬老二與姬老四,不過是奉命迎賓而已。」
夏侯英道:「奉命迎賓?我看這情形,還以為司馬兄是受了他們什麼……」
司馬-不等這位笑靨向人的「辣手玫瑰」說完,便接口笑道:「夏侯姑娘雖是一番好意,卻未免太以看不起我司馬-了!」
夏侯英聞言一愕,詫然問道:「司馬兄此話怎講?小妹對於你的俠名令譽,向極欽敬,怎會……」
司馬-微笑說道:「夏侯姑娘,你既知我尚有幾分令譽,便更應該知道憑姬老二、姬老四兄弟二人,大概還不至於能對我構成挾制?」
姬元聽了司馬-如此說法,這才雙眉略展,透了一口長氣。
夏侯英則聞言一怔,向司馬-緊緊盯了幾眼,苦笑說道:「司馬兄既然如此說法,則是小妹無故生非,多管閒事的了。」
司馬-笑道:「哪裡,哪裡,夏侯姑娘俠膽義肝,在下業已承情,不勝感激!」
夏侯英雙眉一挑,抱拳說道:「好,夏侯英告別,彼此再圖後會,我也許會不請自來,做次『七絕魔君』孟南端陽後一日壽宴之上的不速之客。」
姬元已知這位「辣手玫瑰笑羅剎」不大好惹,遂索性略加奉承,含笑說道:「夏侯姑娘儘管請來,我家魔君最愛結交天下豪雄,對於夏侯姑娘這等聲名人物,定會倒屣相迎,待以上賓之禮!」
夏侯英似乎不領受這份奉承,「哼」了一聲,冷笑說道:「我不想作你家魔君的什麼上賓,但他若想對我待以閉門羹,也辦不到!」
說完,「吧」的一掌,拍向姬利背上,替他震開了被制穴道。
姬元生恐兄弟有所羞惱不服,又會再吃苦頭,趕緊叫道:「四弟,這位夏侯姑娘,可能也是魔君上賓,適才一點小小誤會……」
話猶未了,夏侯英於拍開姬利的被制穴道之後,趁勢舒掌一推,把這苗疆凶人,推得向前蹌踉出四五步遠。
她自己也借勁騰身,宛若一片紅雲,飛出這小小松林,半空中並目注司馬-,略抱雙拳,送過一個嫵媚微笑。
夏侯英一走,姬元邊自安慰兄弟姬利,邊自向司馬-點頭笑道:「多謝司馬大俠……」
司馬-搖手笑道:「姬老二不必假惺惺了,我這叫『在人屋簷下,怎敢不低頭?』若不代你們解卻此圍,你一發動『金蠶毒蠱』,我豈不立遭慘禍?」
姬阮獰笑說道:「常言道:」識時務者,方為俊傑『,司馬大俠能這等深明利害,彼此合作,我弟兄委實大可放心的了!「姬利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生恐夏侯英再回來找他什麼麻煩,遂目注姬元,眉頭深皺地苦笑說道:「二哥,我們不必再在此地歇息,且趕到前面,找個大點鎮集,好好吃喝一頓,睡上一覺,這幾天馬不停蹄,有點太辛苦了!」
姬元點頭同意,便請司馬-上馬,五人共騎,再復前進。
走出三十四五里去,天色已經很晚,姬元姬利兄弟遂落店住宿。
一頓吃喝以後,姬元姬利兄弟,已有倦意,吩咐兩個苗人,輪班守夜。
他們如此膽大疏忽之故,是由於司馬-已中獨門「金蠶毒蠱」,不虞逃脫,故連命令苗人守夜之舉,也不過只是一種形式而已。
但等姬元姬利弟兄睡熟以後,那兩個健壯凶苗,竟也呵欠大作,雙雙伏案睡去。
這時,時值初更,一條矯捷人影,突然閃入了姬元姬利與司馬-同住的上房之內。
約莫盞茶時分過後,那矯健人影又去,在他一來一去之間,房內安靜無聲,電未聽見司馬-的半點驚呼聲息。
時交二更,又來了一條人影。
這條人影,不單行動矯捷,連身材也十分曼妙,分明是個女子。
她照樣閃人上房,但司馬-卻立被驚動,在暗影中叫道:「什麼人?」
黑影嬌笑答道:「司馬兄休驚,小妹夏侯英!」
說完,竟晃著火摺,點起油灶。
司馬-方對姬元姬利兄弟,看了一眼,夏侯英便搖頭笑道:「不要理會這兩個蠢材,小妹早已買通店家,在他們酒食之中,下了『安睡迷魂散』,包管睡得像死豬一樣,不會妨礙小妹與司馬兄的剪燭夜話。」
司馬-笑道:「妙極,妙極,『深宵來國色,剪燭坐西窗』這情調委實太好……」
他邊自說話,邊自欲起身下榻。
夏侯英手持燭台,盈盈走過,向司馬-流送秋波,接口笑道:「司馬兄既然享受情調,何妨使情調變得更美一點?我們乾脆來個『深宵傾肺腑,剪燭坐床頭』吧?」
說至「剪燭坐床頭」,之際,果然在司馬-的床頭坐下,並把手中燭台,放在几上。
司馬-見她如此,只好倚枕而坐,目注夏侯英,揚眉問道:「夏侯姑娘為何再度見訪,並有何肺腑可傾?」
夏侯英一言不發,只是閃動著兩隻黑白分明妙目,毫不羞澀地,在司馬-臉上身上,掃來掃去。
她雖毫不羞澀,司馬-卻被她弄得有點不大自然地,皺眉問道:「夏侯姑娘,你……你……你以這種奇異眼光,看我則甚?」
夏侯英銀牙微咬下唇,目光仍緊盯在司馬-的臉上,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大丈夫講究的是『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司馬兄是鐵錚錚的『玉金剛』,為何竟未能實踐此語?」
司馬-笑道:「夏侯姑娘,你是覺得我有些話兒,對你言有未盡?」
夏侯英道:「常言道得好:」薰獲不同器,冰炭不同爐,我不相信你會和那『七絕魔君「孟南,沆瀣……」
「淳瀣一氣」的「一氣」二字,猶未出口,司馬-便歎息一聲接道:「夏侯姑娘既對我如此關懷,我只好對你實說了吧!」
夏侯英點頭笑道:「這樣才有點像是『玉金剛』的氣概!
司馬兄,說實話吧,你到底是中了姬元姬利兄弟的什麼暗算,才不得不接受他們挾制?「司馬-歎道:「我是在養病之中,被他們擄劫,並中了獨門『金蠶毒蠱』!」
「金蠶毒蠱」四字,把夏侯英著實聽得吃了一驚,目光一轉,軒眉說道:「我來搜搜這姬元姬利身邊,可有毒蠱解藥?」
司馬-搖頭說道:「不必搜,據姬元所說,這種『金蠶毒蠱』,是由『七絕魔君」孟南,親自祭煉,解藥也只在』七絕谷『中才有!「夏侯英哪裡相信,立即動手在姬元姬利身邊,搜尋解藥。
司馬-見她搜尋無著,苦笑說道:「夏侯姑娘,你如今總應該知道我的苦衷了吧?只有暫時隨他兄弟,去往『七絕谷』中,再想辦法,否則,姬元催動毒蠱之下,我便心肝盡碎,立遭慘死!」
夏侯英眼皮微合即睜,神色朗然地,看著司馬-,揚眉叫道:「司馬兄不要發愁,我有辦法。」
司馬-「哦」了一聲,詫然問道:「夏侯姑娘,你一身武學,雖然不弱,但恐未必能夠在獲得解藥之前,祛除『金蠶蠱毒』?」
夏侯英道:「我雖不能,有人卻能!」
司馬-道:「此人是誰?」
夏侯英應聲答道:「是貴州『苗嶺』之中,一位斷了雙腿,瞎了雙眼,如今已壽將百歲的『百靈老苗』!」
司馬-聞言,頷首說道:「我也聽說過這『百靈老苗』有『蠱聖』之稱,但常言道『遠水難解近渴』……」
夏侯英不等司馬-的話完,但自一挑雙眉,揚聲說道:「什麼叫『遠水難解近渴』,只要我去把『遠水弄來』,司馬兄不就解了『近渴』了嗎?」
司馬-看了夏侯英一眼,含笑問道:「夏侯姑娘這樣說法之意,莫非是打算為我跑趟『貴州苗嶺』,去找那『百靈老苗』?」
夏侯英點了點頭,略挪嬌軀,坐得與司馬-更靠近一點,低聲笑道:「我正是這樣打算,我跑得快點,司馬兄則設法拖延,在路上走得慢點,定然可以在姬元姬利兄弟等進入『野人山七絕谷』前,追上你呢。」
司馬-聽她說完,雙眉微皺。
夏侯英道:「司馬兄為何皺眉,是不是你認為我這安排,有甚不妥之處?」
司馬-搖頭說道:「我不是認為夏侯姑娘的這項計劃,有何不妥,只是據聞那『百靈老苗』,年老性暴,十分怪僻,未必肯……」
夏侯英嫣然笑道:「司馬兄不必擔心,我與那『百靈老苗』,有點特殊淵源,這種求藥小事,包管一說便有。」
司馬-正想詢問夏侯英與那「百靈老苗」,是有何淵源?
夏侯英彷彿已知其意,含笑又道:「我師傅『岷山神姥』生前,在苗疆中,幫過『百靈老苗』一次大忙,救過他全族性命,老苗銜恩感德,曾稱一旦有事,必全力以報。」
司馬-道:「既有這種淵源,夏侯姑娘當然是此去必成,不過……」
夏侯英笑道:「司馬兄為甚語音忽頓?」
司馬-道:「我是在想夏侯姑娘如此不憚勞苦,僕僕風塵,究竟是為了什麼……」
夏侯英妙目凝注,從兩道秋波中,流送無限深情,接口笑道:「司馬兄,你應該是聰明絕頂之人,我是為了什麼,你……你當真不知道嗎?」
司馬-歎息一聲,緩緩說道:「我……我當然知道,但……我卻不敢接受!」
夏侯英芳心一震,急急問道:「為什麼?是嫌我武功不夠?
容貌不佳?或……或是『辣手玫瑰笑羅剎,的外號不好……「司馬-連連搖頭。
夏侯英「哦」了一聲,眉尖隱含幽怨地苦笑說道:「我明白了,你是業已有了心上人,或……或是業已有妻子?」
司馬-仍然搖頭。
他這兩度搖頭,可把夏侯英整得慘了,瞪著兩隻水靈靈的大眼,滿臉困惑神色。
司馬-突然目注夏侯英,朗聲叫道:「夏侯姑娘,我有件事兒冒昧問你,希望你坦誠相告!」
夏侯英笑道:「司馬兄儘管問吧,我不是世俗女子,決不會有所羞澀,不作直言。」
司馬-盯著夏侯英的如花嬌靨,揚眉說道:「我要問的是,夏侯姑娘是第一次在松林初見,便對我有了好感?抑或第二次在這客棧再遇,才青眼相垂?」
夏侯英失笑說道:「司馬兄問得好笑,第一次或第二次還會有甚區別?」
司馬-道:「當然大有區別,如今我無法解釋,夏侯姑娘日後自會明白。」
夏侯英聞言,也不再追問,大大方方地,含笑說道:「我對於司馬兄,可說是一見傾心!」
司馬-暗讚夏侯英確甚磊落大方,點了點頭,揚眉笑道:「夏侯姑娘對我坦然相告,我也要對你坦白一件事兒,這件事兒,也就是我不敢接受你款款深情的癥結所在。」
夏侯英笑道:「司馬兄不妨把你所謂『癥結』,坦白說出,我們來研究研究。」
司馬-道:「夏侯姑娘你認為男女結合,是不是一定要才貌相當?」
夏侯英毫不考慮地,搖頭答道:「不一定,才貌相當只是外表而已,紅顏綠鬢,能保幾時百歲夫婦,唯情長守!我認為男女之合,首重深摯感情……」
語音至此,頓了一頓,又復嬌笑說道:「不過這『情』之一字,還需加個註解,就是『愛』基於『亙』、『情』貴乎『真』,至於是十年契合,抑或一見傾心的時間久暫方面,倒沒有什麼重要!」
司馬-透了一口長氣,微笑說道:「夏侯姑娘果然不愧為一代俠女,有如此坦白胸襟,高明看法!如今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兒,希望你不要驚異!」
夏侯英笑道:「司馬兄說吧,我不相信你會有什麼能使我過份吃驚的重大隱秘?」
司馬-指著自己的鼻尖問道:「我這副貌相如何?」
夏侯英嬌笑說道:「夠漂亮了,可說是妒煞潘安,看煞衛-!」
司馬-失聲歎道:「漂亮雖還漂亮,可惜這不是我的本來面目,只是一副製作得極為精細的人皮面具!」
這句話兒,果把夏侯英聽得一愕?
司馬-苦笑說道:「夏侯姑娘,你懂我為何不敢領受你深情之意了嗎?因為你若看了我的本來面目,也許會把那份深情,立即收了回去?」
夏侯英微微一愕以後,目注司馬-道:「司馬兄,你會不會少了一個鼻子,瞎了一隻眼睛,或是暴牙,缺嘴……」
司馬-連連搖手說道:「沒有,沒有,我的本來面目,並無殘缺,只是濃眉大眼,生得粗豪,不像所戴面具的這般秀氣!」
夏侯英揚眉說道:「司馬兄,我有樁要求!」
司馬-才一注目,夏侯英繼續說道:「這項要求就是我想認識認識司馬兄的本來面目。」
司馬-苦笑說道:「我早就猜得到夏侯姑娘可能會有這麼一項要求?常言道:」醜媳婦不能不見公婆。『我只盼夏侯姑娘不要過度失望才好!「邊自說話,邊自伸手揭下了臉上所戴那副極為精細,也極為英挺俊秀的人皮面具。
果然,面具揭去以後,呈現在夏侯英眼前的,是張皮膚黝黑,粗眉大眼的雄健臉龐!
夏侯英笑了,笑得仍是那麼風情萬種,那麼柳媚花嬌!
司馬-又自戴起面具,笑問道:「夏侯姑娘,你可開了眼了,你的觀感如何?為甚這等發笑?」
夏侯英一雙妙目中情意依然,低聲笑道:「司馬兄,我告訴你,我的觀感是覺得你的本來面目,比你如今這副模樣,來得更具男兒氣概!」
司馬-如釋重負地,含笑說道:「夏侯姑娘請吧,經你這麼一說,我才吃了粒『定心丸』,你替我跑趟苗疆,找那『百靈老苗』去吧!」
夏侯英妙目微轉,向司馬-笑吟吟地,伸出了一隻纖纖玉掌。
司馬-詫聲問道:「夏侯姑娘,你要什麼?」
夏侯英含笑答道:「我給你吃了粒『定心丸』,你也該投桃報李地,電給我吃粒『定心丸』呀?」
司馬-恍然一笑,回手入懷,取只金梭,向夏侯英遞去。
夏侯英接到手中,略一把玩,嬌笑問道:「這是你所用暗器?」
司馬-點頭一笑,軒眉吟道:「金梭兩頭尖,紅絲一線牽,從此情永好,相偕到百年……」
夏侯英聽了司馬-所吟「從此情永好,相偕到百年」之語,似乎情不自禁地,把她那軟綿綿,香馥馥的嬌軀,向司馬-懷中偎去。
司馬-面帶驚容,閃出半尺。
他這一閃,把位極為磊落大方的「辣手玫瑰笑羅剎」夏侯英,閃得玉頰嬌紅,趕緊站起身形,向司馬-赧然叫道:「司馬兄,我要走了,去找『百靈老苗』為你求藥,我們『野人山』見!」
語音才落,嬌軀已閃,化為一朵紅雲,飛出旅邸窗外。
司馬-知道夏侯英這急急離去之故,是因適才情動偎向自己,要想親熱親熱,卻被自己閃開,弄得難以下台,只好赧然飄身,遂目注窗外,搖了搖頭,歎息一聲。夏侯英走後不久,又有另一條黑影,穿窗進入司馬-所居上房。
這黑影一到,室中立起爭論語聲。
由於語聲太低,以致聽不清他們是在爭論什麼?只隱約聽得「金梭」「本來面目」字樣,以及後來那條黑影,似乎對於司馬-不再責怪,司馬-則不住以笑聲作答。
天亮以前,一切歸於沉寂,一條黑影又從司馬-所居的上房之中縱出,悄然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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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透後,姬元姬利兄弟的酒力先散,雙雙醒轉。
姬元雙目一睜,見那兩個苗人,尚自爛醉如泥,不禁勃然大怒,上前對他們各自踢了兩腳,厲聲喝道:「你們兩個蠢材,叫你們輪流值夜,為何競一齊喝醉,若是被那……」
話方至此,司馬-倚在枕上,含笑接道:「姬老二放心,我不曾跑掉,不是好端端地在這裡嗎?」
姬元回頭看去,司馬-果然意態安閒地,和衣躺在榻上,不禁寬心大放,趕緊加以奉承,陪著笑臉說道:「司馬大俠是一代人傑,自然光明磊落,不會使我弟兄為難……」
司馬-搖手笑道:「姬老二,不要說漂亮話了,常言道:『光棍眼中,莫揉砂子』,我和你弟兄,有甚交情?若不是怕那『金蠶毒蠱』會在腹中作怪,早就乘著昨夜良機,遠走高飛了!」
司馬-這一叫穿,姬元倒被弄得尷尬異常,不知應該怎樣答話?
這時姬利也已起身,走將過來,先自怪笑幾聲,然後向司馬-抱拳叫道:「司馬大俠請多多包涵一點,你是我家魔君貴賓,只要一到『七絕谷』中,我家魔君定將把『金蠶毒蠱』解藥,親自奉上。」
司馬-對姬利看了一眼,劍眉斜斜一挑,哂然冷笑說道:「姬老四,你少與我口蜜腹劍,亂耍花槍,你以為我當真不知道你們那位主子,『七絕魔君』孟南,究竟想把我怎麼樣嗎?」
姬利聞言一愕,目注司馬-道:「司馬大俠,你……你以為我家魔君,將……將會把你怎樣?」
司馬-道:「孟南似乎是打算把我作為幾道名菜,在他壽宴之上,分饗舉世豪雄!」
這幾句話兒,把姬元姬利兄弟,聽得全自互相愕然凝視。
因為他們想不明白,這樁秘密,是怎會傳入司馬-的耳內?
姬元尚想推賴,於微愕之後,便堆起笑臉,向司馬-抱拳說道:「司馬大俠不要聽信謠言,我家魔君,一向禮賢下士,哪裡會……」
司馬-接口笑道:「謠言?這謠言是出於你們兄弟的自己口中,難道還不可信嗎?」
姬元聞言,越發驚奇,目注司馬-,雙眉深皺問道:「司馬大俠此話怎講?你……你為何說是謠言出自我兄弟口中?」
司馬-道:「姬老二,你難道不知俗語有云:欲知心腹事,且聽口中言嗎?」
姬元仍自瞠目不解,司馬-向他微微一笑,又復說道:「昨夜,你們喝得酩酊大醉以後,姬老四於夢中喃喃自語,吐露真言,說是要把我製成『生炒金剛心,九轉金剛腸,黃燜金剛肉,紅燴金剛肝』,以及『金剛骨頭熬湯』等各式萊餚,款待為『七絕魔君』孟南祝壽的各路賓客!」
姬元心中一寬,含笑叫道:「夢中之言,怎能作實,司馬大俠是在說笑話了!」
司馬-道:「是否屬實?你弟兄心中明白,我一路之間,從未找過你們麻煩,如今卻要搗搗蛋了!」
姬元問道:「司馬大俠要想怎樣?」
司馬-揚眉說道:「我內傷未癒,臟腑間有點不適,加上這旅店中的陳釀頗久,酒味尚佳,故而今天不想趕路,要在此多住一日。」
姬元叫道:「不行,我家魔君急待我弟兄回去覆命,怎可在此……」
司馬-不等姬利話完,便截斷他的話,冷笑一聲說道:「不行也得行,不可也得可,我的話就是命令,你們誰敢違背?」
姬利大怒道:「胡說,你的話是甚命令?我弟兄才是此一行中的發號施令之人,你不要忘了已中『金蠶毒蠱』,『生死』二字,全操於我弟兄手中!」
司馬-微笑說道:「姬老四,你少拿『金蠶毒蠱』對我恫嚇,以前我怕,如今卻不怕了!」
姬利嘴角一披,曬然說道:「少吹大氣,我不相信你能抗拒我弟兄獨門神蠱的嚙心之苦?」
司馬-笑道:「姬老四,你會聽話嗎?我不是說能夠抗拒,只是說『不怕』而已,因為到了『七絕谷』後,所受開膛摘心,剔骨挖肉等痛苦,不會比毒蠱肆虐,好受多少?」
這幾句話兒,使姬元姬利弟兄,聽得雙雙皺眉,不知應怎樣答話才對?
司馬-笑吟吟地,揚眉又道:「何況你們若在途中逞甚凶鋒,把我弄死,則『七絕魔君』孟南便『無生炒金剛心』、『九轉金剛腸』等罕世名菜待客,他一怒之下,說不定會把你弟兄,挖心剖腹以代……」
姬元姬利方覺有點毛骨悚然,司馬-自行斟杯酒兒,飲了一口,含笑又道:「由此可見,你弟兄連汗毛都不敢碰我一根,會把我當作老祖宗呢?」
這位「玉金剛」的口舌言詞,越來越覺尖刁,使獰惡異常的姬元姬利兄弟,為之哭笑不得。
姬利目中凶芒微閃,還想用強,姬元生恐把事弄僵,彼此不得下台,趕緊向姬利略施眼色,佯怒沉聲叱道:「四弟不得無禮,司馬大俠既然身體不適,便在此多歇一日,也無所謂,你……你還不快去吩咐店家,準備些豐盛酒萊,再奉陪司馬大俠,盡情一醉!」
姬利從乃兄眼色中有所會意,喏喏辭去,命店家準備酒菜,奉陪司馬-開懷暢飲。
飲未三杯,司馬-神思一昏,已告玉山頹倒,伏案醉去。
姬元皺眉問道:「效驗怎會這快?四弟,你是否把蒙藥下得太多?」
姬利獰笑答道:「當然,我教他三天三夜,無法醒來,等司馬-一覺醒回,我們已趕出了兩千里了!」
姬元點頭說道:「好,既然如此,我們快走,在這三天三夜之間,除了人打尖馬上料,和深夜覓地略事休息外,不准絲毫耽延!」
姬利指著司馬-道:「這位『玉金剛』呢?是否交給他們……」
姬元連連搖頭,接口說道:「不能交給他們,只好由我弟兄不辭勞累,輪流抱他趕路。」
說完,命那兩名凶苗,收拾行囊,準備登程。
一開始,是由姬元把司馬-抱在胸前,縱馬飛馳,等到覺得勞累之後,由姬利接手。
但馳出百餘里後,又生岔事。
姬元姬利等馳到一座密林之前,正待催馬繞林,突然一根響箭,自林中呼嘯而出。
他們知道這響箭是中原綠林人物所用,不禁眉頭一蹙,勒馬停蹄。
十來名懷抱鬼頭刀的勁裝壯漢,從林中走出,雁翅排開,目光冷注姬元姬利兄弟,一語不發。
跟著一聲「阿彌陀佛」,與一聲「無量佛」號起處,又從林中,走出一僧一道。
僧人胖大,道人清,但均神情獰惡,一望而知,不是正派人物。
姬元抱拳叫道:「大師與道長請了,在下姬元與四弟姬利,奉了主人『七絕魔君』之命,有事中原,尚請二位借道……」
姬元兄弟,一向凶橫,這是因重責在身,有顧慮之事,才把話兒說得盡量婉轉!
誰知姬元話猶未了,那胖大僧人便冷笑一聲,接口叫道:「姓姬的,你不要以為『七絕魔君』孟南,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你若不是『七絕谷』中之人,洒家還不屑於出手阻路!」
姬元詫聲問道:「大師怎麼這樣說話?莫非曾與『七絕谷』中,結過樑子?」
清道人一旁冷冷說道:「梁子倒是沒有結過,但貧道等看不慣孟南那等目高於頂,藐視中原武林的妄自尊大之狀!」
姬元這才明白癥結所在,再度抱拳為禮,向那胖大僧人,與清道士,盡量語氣謙和地面含微笑說道:「在下久居苗疆,少人中原,難免稍嫌眼拙!請教大師,道長,法號怎樣稱謂?」
胖大僧人道:「洒家大雄尊者,這位是大智真人,在當世江湖中,被稱為『湘江雙煞』!」
姬元倒也聽說過這「湘江雙煞」,是綠林道傑出好手,聞言之下,揚眉笑道:「尊者,真人,請莫誤會,我家魔君邀客之舉,或有未周,姬元擔保補上兩份請柬……」
大雄尊者冷笑說道:「爭來的酒食不香,你們如今是……」
姬元接道:「我弟兄是奉了魔君之命,迎接這位貴賓,去往雲南……」
邊自說話,邊自向懷中所抱的司馬-,伸手一指。
大智真人眼珠一轉,獰笑說道:「好,姬朋友,你弟兄要回:雲南『,儘管請便,但』七絕魔君『孟南的這位貴賓,卻請留下!」
姬元皺眉問道:「真人與我們這位貴賓,是平日素識?還是結有前仇?」
大智真人搖頭答道:「一非仇家,二非素識!」
姬元苦笑說道:「既然如此,真人何必……」
大智真人不等姬元往下再說,但念了聲:「無量壽佛」,剔眉接道:「我們留下人質,是想叫盂南跑趟湘江,會會這位逍遙化外,目高於頂的『七絕魔君』!」
姬利一來比較性暴,二來業已聽出事難善了,遂冷笑說道:「兩位少找麻煩,『七絕谷』中人物,不是好惹的呢!尤其我家魔君,更復功參造化……」
話方至此,大雄尊者暴喝一聲叫道:「適才大智道兄打算只留一人,你們既如此狂妄,卻須五人一併留下。」
姬元忍耐至此,也已無法按捺,無明火動,目注大雄尊者,冷冷問道:「尊者莫要一廂情願,我弟兄願留方留,若是不願,你能留得下嗎?」
大雄尊者怒道:「我知道你們這群東西,太以目中無人,大概是要見點真章不可?」
姬元點頭笑道:「對了,這就叫『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不死心』,我弟兄自問禮數已盡,如今便向尊者、真人,請教幾手中原絕藝也好!」
說完,側顧姬利,低聲用苗語囑咐道:「四弟先與對方會上一陣,這一僧一道,是湘江一帶的綠林高手,你不可輕敵,應該特別小心!」
姬利點了點頭,飄身下馬,向大雄尊者,暨大智真人,抱拳笑道:「兩位是由哪一位出手,指教指教我這僻處邊疆的化外野人?」
大雄尊者似乎比較暴躁,厲吼一聲,閃身而出,一掌當胸,便對姬利拍去。
姬利想試試這「湘江雙煞」,究有多高功力?遂右腳微撤半步,足下不了不八,暗站子午,一式「野馬分鬃」,硬拆來勢!
雙方掌力一合,姬利立覺大雄尊者的真氣極強,震得自己右臂發酸,並站不穩樁,退了兩步。
大雄尊者「哈哈」一笑,傲然叫道:「『七絕谷』中人物,不過如此,來來來,你且再接酒家三掌!」
語音甫落,「推雲挽月」「浪拍崖拂」「抽風驅雲」等三招連發,幻起一天掌影!
姬利試出自己真力,弱於對方,怎肯再復與他一味蠻幹?
好在他的下身小巧功夫,相當不錯,輕輕略一閃退,便把對方這三招強攻,避了過去。
大雄尊者得理之下,不肯讓人,一招疾似一招,一式狠似一式地,硬把姬利身形,圈人了飄飄掌影,與虎虎掌風之內。
姬元起初眉頭深蹙,要想接手,但因看出兄弟雖落下風,卻身法未亂,似無重大危機,遂耐著性兒,靜看究竟。
轉瞬之間,交手已近百合。
大雄尊者鬥得火起,嗔目厲聲叫道:「杖來。」
「呼」的一聲,那些勁裝大漢之中,有人凌空拋過來一根禪杖。
大雄尊者連發兩掌,把姬利逼得後退幾步,然後一伸右臂,把那根禪杖,接在手內。
這根禪杖,粗如鴨卵,長約五尺,除去粗巨杖端以外,在杖尾之上,並鑄了一個閃閃發光的極為鋒利月牙!
行家眼內,一看便知,這禪杖最輕也在八十斤以上,是件極為厲害的外門兵刃。
姬利哪敢怠慢,急忙也取出自己的隨身兵刃「點穴雙橛」。
姬元見狀,兩道眉頭,不禁蹙得更深!
因為武林人物的兵刃方面,講究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故而使用短兵刃之人,必須本身修為,比對方高出甚多,或是輕功絕佳,身法比對方靈巧多多,方易涉險取勝!
適才,姬利徒手相搏,已落下風,足見在武學修為上,並未佔得優勢,則如今以兩隻短短的「點穴橛」,對付大雄尊者的粗大禪杖,自然更敗在頃刻,難逃性命之厄!
就在姬元極度憂心,姬利則勉強納氣凝神,抱元守一,卓立待敵之際,那位大雄尊者,突然發出一陣震天狂笑,軒眉說道:「姬朋友,你們還是乖乖把所迎貴賓放下,去叫『七絕魔君』孟南,親自前來見我的好,不是洒家誇句大話,我的雙臂神力,和大智道兄『千手齊飛』的暗器絕技,自從縱橫江湖以來,尚未遇過敵手……」
這大雄尊者口中雖說「不是洒家誇句大話」,實際上卻正是在狂妄自大!
也就因這幾句「大話」,替他招來了「大大麻煩」!
大雄尊者的「大話」方罷,左側方的密林之中,傳出一聲冷笑。
大雄尊者,大智真人,與姬元姬利兄弟,聞得笑聲,均一齊向林中注目。
尤其是大雄尊者,因自己語音才落,對方語氣,似乎含有挑釁意味,遂勃然大怒地厲聲叱道:「哪個驢蛋敢對你家羅漢爺無禮?」
話猶未了,林中也響起一陣震天狂笑,有人開口說道:「狂言可恕,惡語難容,我要請羅漢爺,把你這『驢蛋』二字,吃了回去。」
隨著語聲,從林中走出二人。
前面一人,是個面貌瘦削陰鷙,約莫五十多歲的灰衣老者。
後面一人,則身高七尺將半,豹頭環眼,虎背熊腰,長相好不威猛!
大雄尊者相當識貨,一看便知這兩人氣宇非凡,不大好惹,遂盛氣略抑,合掌當胸,念了聲「阿彌陀佛」,問道:「兩位朋友……」
灰衣老者不容他開口,便自冷然說道:「誰和你是朋友,快替我把『驢蛋』二字,吃了回去!」
這等說話,自使大雄尊者,太以難堪,逼得他無法不還口,一翻雙眼,剔眉說道:「我若不吃回去,又便怎樣?」
灰衣老者見大雄尊者又在發橫,神情反倒鬆弛下來,笑嘻嘻地說道:「簡單得很,我們要見識見識你的雙臂神力,和那位大智道長『千手齊飛』的暗器絕藝!」
大雄尊者答道:「這事還不容易,你們哪個下場?」
灰衣老者笑道:「比暗器是我,比力氣是他……」
一面說話,一面向那半截黑塔似的偉岸大漢,指了一指。
大雄尊者早就看出那大漢如此雄軀,必有神力,眉頭一蹙之下,舉起手中禪杖,便向石地之上,猛力插去。
一來,他是凝足了十二成真力施為,二來杖尾月牙,又極鋒利,竟被大雄尊者把手中禪杖,插得人地三尺!
插完禪杖,哈哈笑道:「這位朋友既要和洒家較力,便請先把禪杖拔出如何?」
姬元姬利兄弟一聽便知這大雄尊者並非粗豪一流,到也頗工心計!
因杖尾月牙,無殊兩根倒刺,大雄尊者既以十二成力,插杖入地,如今便由他自行拔杖,也未必拔得出來!
那偉岸大漢,若是拔不出杖,自然無顏與大雄尊者交手。
即令他拔出杖來,也必消耗掉了相當真力,大雄尊者再以逸待勞,豈非大大佔了便宜,多半可以穩獲勝算!
姬元看出大雄尊者詭計,不禁連搖雙手,急急高聲叫道:「不行,不行,這辦法太不公平……」
話方至此,那灰衣老者卻截斷姬元話頭,向他搖手笑道:「沒有關係,姬朋友不必擔心,那根禪杖尾上,雖有月牙,無殊倒刺,但卻難不到我這位老弟的天生神力!」
說完偏過頭去,向那身軀偉岸的大漢,含笑朗聲叫道:「老弟聽見沒有,人家要你先拔出石中禪杖,才肯和你正式較力呢!」
大漢笑了一笑,緩步向前,單臂抓住禪杖,輕輕往上一拔!
大雄尊者見對方只憑單臂之力,便想拔出禪杖,不禁曬然失笑。
誰知一絲哂笑,才上嘴角,陡然變作了滿面驚異神情!
原來那大漢單臂一搖一拔之下,那根禪杖竟彷彿毫不費力地,便告應手而起!
大雄尊者一驚幾絕,知道這大漢的膂力之強,不知要強過自己多少倍數?
大漢拔起禪杖,雙手分執兩端,往中一合,禪杖便齊腰彎轉。
然後再隨意一陣亂揉亂壓,竟把根長約五尺的粗大禪杖,揉壓成一個圓球。
大雄尊者正在驚心,陡然瞥見那大漢雙手揚處,把那黑黑圓球,帶著黑黑勁風,拋向自己!
他已見識神威,哪裡敢接?略一飄身,退出了一丈三四。
「噹」的一聲,那禪杖所化鐵球,掉在地上,濺起不少火星!
那大漢並呵呵笑道:「羅漢爺,這是你的禪杖,我將它奉還,但不知羅漢爺能不能使它復原如舊?」
一言方了,幾線銀光,向這偉岸大漢面門要害,電疾射到!
原來大智真人看出大雄尊者不是這大漢之敵,竟暗下辣手,要想除卻勁敵!
他心計素毒,看出大漢似乎練有「混元氣功」等護身神功,全身刀劍不入,故而暗暗發出七根見血封喉的牛毛毫針,打的是大漢功力無法煉到的面門要害,七竅部位!
誰知七線銀光才閃,那灰衣老者冷然一笑,略一彈指,也飛射出七線極細金光!
銀光是飛打偉岸大漢的面門七竅。
金光則是從橫裡飛截這七根銀色牛毛毒針。
無論是從目標大小,或物體動靜而言,那金光瞄準之難,至少比銀光要難上百倍!
故而,大智真人見那灰衣老者雖發覺自己偷襲,卻並未通知偉岸大漢閃避,只是準備截落,不禁暗自冷笑!
因為即令那位灰衣老者,手法極準,能以所發金光,把自己七根牛毛毒針,擊落一或兩根,甚至於半數之上,但那偉岸大漢,卻仍難逃慘死!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七聲極輕微的低響起處,大智真人所發的七枚牛毛毒針,居然全被擊落!
大漢怒吼一聲,宛如霹靂當空,震得壁間林內,均有點枝搖葉落!
他瞪起兩隻神威十足的環眼,注視著大智真人,厲聲叫道:「驢蛋老雜毛,你想暗害我嗎?」
「老雜毛」三字,已夠難聽,再被他加上「驢蛋」之稱,著實把大智真人,罵得亂翻白眼。
但這「驢蛋」,是他們剛才先用來詈罵別人,如今不過還敬,越發使大智真人與大雄尊者,有點哭笑不得。
偉岸大漢一面怒斥,一面邁開大步,走向大智真人。
大智真人怯於對方適才單臂拔杖,暨揉杖成球的絕世神威,不禁微退半步,面帶畏懼神色。
灰衣老者搖手叫道:「老弟止步!」
這偉岸大漢倒真相當聽話,聞聲之下,立即止步,皺著眉頭,向灰衣老者問道:「這驢蛋老雜毛,太不要臉,偷偷用暗器打我,難道你還不許我去打他?」
灰衣老者笑道:「你剛才業已見識過這驢蛋老禿驢的『雙臂神力』,出了風頭,如今應該讓我見識見識這驢蛋老雜毛的『千手齊飛』暗器,究竟是怎樣飛法?」
偉岸大漢怔了一怔,點頭說道:「好,我讓你,你可得小心一點!」
灰衣老者雙眉方剔,似想問話,那偉岸大漢,又復手指大智真人,瞪起雙眼說道:「因為這驢蛋老雜毛,長相頗刁,似有一肚子壞水,何況他有千隻手,你只有八隻手呢!」
灰衣老者「哈哈」一笑,伸手輕拍那偉岸大漢肩臂,揚眉頷首說道:「多謝老弟關懷,但你要知道我這『八隻手』,業已徒負虛名,至於這驢蛋老雜毛的『千手』之稱,更連狗爪子都不及呢!」
兩人對話之間,把大智真人又罵了個狗血淋頭!
但大智真人雖然挨罵,卻並未動怒,只是皺起眉頭,暗自思索。
他覺得對方口中的「八隻手」三字,似乎有點來歷,但究竟是何含意,偏又一時想它不起。
驀然間,靈機忽動!
大智真人靈機動處,兩道眉頭,卻蹙得更緊,偷眼向灰衣老者,暗暗打量!
灰衣老者笑道:「驢蛋老雜毛,你不要這樣對我偷看,我知道你比那驢蛋老禿驢,稍微聰明一點,大概業已猜出我是誰了?」
大智真人盡量按下怒氣,忍耐譏嘲,單掌當胸,一打問訊說道:「尊駕莫非就是名震乾坤,位列『十二金剛』的『八臂金剛』龍嘯天嗎?」
這兩句話一出口,不單使大雄尊者為之一震,連姬元姬利兄弟,也相顧失色,雙雙皺眉。
因為他們只知道「八臂金剛」龍嘯天與「玉金剛」司馬-,均是「十二金剛」中人,卻不知道他們的私人關係,是否友好?
萬一龍嘯天與司馬-,竟是好友,自然必加援手!
自己弟兄,連對敵大雄尊者,大智真人,都覺為難,更如何能是那神力驚人的偉岸大漢,暨這「八臂金剛」龍嘯天的對手?
憂心之下,姬元對姬利悄然傳音說道:「四弟早作準備,我們對手這兩撥人物,均難力敵,少時若見情勢不妙,便趕緊放出那兩種毒物一試!」
原來「七絕魔君」孟南手下這「五大鬼使」,每人身邊,均豢有一種極厲害的通靈苗疆毒物!
老三姬亨所豢,是條蜈蚣,業已死在諸葛蘭與方古驤的手下。
老二姬元所豢,是只雙鉤毒蠍,老四姬利所豢,是只人面蜘蛛,如今在見勢不妙之下,兄弟二人遂打算倚仗毒物,克敵制勝!
這時,那灰衣老者又是「哈哈」一笑,目光斜睨著大智真人,冷冷說道:「不錯,我是『八臂金剛』,但『八臂』之微,算得什麼?你還是趕緊施展你『千手齊飛』的暗器絕藝吧,否則,我又要叫你『驢蛋老雜毛』了!」
大智真人知道事難善了,牙關暗咬,把心一橫,準備與對方拚命,但表面上卻裝得神情謙和地說道:「龍大俠說哪裡話來?貧道這點微末技能,哪裡能人龍大俠的上乘法眼?」
話方至此,陡然道袍大袖雙揚,飛起一天光影,包括鏢弩刀箭等各種各類暗器,不下百十件之多,分向「八臂金剛」龍嘯天,暨那偉岸大漢射去。
偉岸大漢見狀,方自怒吼一聲,「八臂金剛」龍嘯天業已灰衣閃處,人騰半空,兩隻大袖,飄然拂處,罡風狂捲,勁氣如潮,把那漫天鏢弩刀箭,不知捲飛向什麼所在?
雙手一抖,七顆珠子便向大智真人飛去。
倘若龍嘯天的珠子飛馳如電,大智真人自然是相準來勢,立即飛身閃避!
如今,既是緩緩飛來,自己身為湘江道上的暗器名家,若是膽怯心慌,閃避太早,豈不丟盡臉面,貽為江湖笑柄!
故而,大智真人雖然是提著膽,吊著心,卻仍不得不暫時納氣凝神,巍立如山,看看龍嘯天這種七珠慢飛的手法奧妙何在?
龍嘯天這七顆「龍嘯珠」,不是以「滿天花雨」手法,籠罩著多大周圍,竟是一顆接著一顆,每顆距離五寸左右,成為一串打出!
這種打法,似乎太以笨拙,使對方只要能閃過第一顆,便也閃過了最後一顆。
但越是如此看來平凡,其中可能越是深藏奧妙,也越使大智真人眉頭緊皺,不敢掉以輕心!
前飛第一顆「龍嘯珠」,突然慢上加慢,也就是突然凌空一頓。
後面六顆珠兒,則仍舊前飛,毫不停留。
結果並不是互相撞擊,而是竟似珠身含有吸力般的使後面六顆珠兒,完全附粘於前面第一顆珠兒之上!
於是原本龍眼大小的一顆珠兒,如今竟變成拳頭大小!
大智真人正在猜測對方此舉,究屬何意之際,陡覺眼前一花!
方才七顆「龍嘯珠」的來勢太慢,如今卻在空中一頓以後,突然變快,並快得宛如石火電光,簡直不可思議!
大智真人剛生警覺,已被第一顆「龍嘯珠」,打中心窩!
銳嘯不絕,六珠齊來,每一顆都使大智真人無從閃避地,打中他心窩部位!
七珠如串,不但每一顆都打中大智真人心窩,並打的是同一傷口!
第一珠剛剛破皮,第二珠便把第一珠堆入肉內!
第三珠跟蹤又到,把第二珠和第一珠堆送得入肉更深1第四珠……第五珠……第六珠……
等到第七顆珠兒鑽進心窩血洞,那第一顆「龍嘯珠」,業已從大智真人的背心部,透背而出!
大智真人不是銅澆羅漢,不是鐵鑄金剛,被七珠穿心之後,自然立即屍身仆倒!
這種手法,這種結果,看得姬元姬利兄弟,相顧驚心,那位大雄尊者,更是牙關廝並,汗落如雨!
等到大智真人的屍身仆倒之後,龍嘯天目注那大雄尊者,冷冷喝道:「驢蛋老禿驢!」
大雄尊者全身一震,絲毫不敢怠慢地,合掌躬身,陪笑說道:「貧僧在,龍大俠有何訓示?」
說來可憐,亦復可笑,他不單于「驢蛋老禿驢」之稱,表示接受,並還低聲下氣地,向龍嘯天陪笑請訓。
龍嘯天寒著一張臉兒,雙目中精芒如電地,盯著大雄尊者,沉聲問道:「你是甘心從此埋名隱姓,滾出江湖?還是打算也在我手下……」
話猶未了,大雄尊者便滿面羞慚地,念了-聲佛號,躬身接口說道:「貧僧業已見識高明,自知爝火螢光,怎敢妄自比擬龍大俠的中天皓月?」
龍嘯天喝道:「你既知趣,快替我滾,江湖道上,再若相逢,那驢蛋老雜毛的地上遺屍,便是前車之鑒!」
大雄尊者雖然滿腹窩囊,卻連大氣都不敢吭,吩咐手下,抬起大智真人屍體,宛若喪家之犬般地,遁入森林之內。
姬元知道龍嘯天趕走大雄尊者之後,便將對付自己,遂悄以真氣傳音,向姬利耳邊,發話問道:「四弟,這兩人似難力敵,我的『雙鉤毒蠍』,業已隨時可用,你的『人面蜘蛛』,可曾準備停當?」
姬利正待答話,龍嘯天業已經換了副和靄神色,向姬元含笑問道:「姬老二,你家魔君一向可好?」
這兩句話兒,絲毫不含敵意,姬元聽在耳中,不禁驚喜交進,趕緊一抱拳,陪笑答道:「魔君身安體泰,百事康寧……」
語音至此,略略一頓,又復目注龍嘯天,滿臉堆笑問道:「聽龍大俠之言,莫非與我家魔君有舊?」
龍嘯天點頭笑道:「昔年我在『野人山』採藥,巧遇你家盂魔君,承他不棄,邀我前去『七絕谷』中盤桓,卻因有事,未能如願,這話說來,幾乎將近十年了?」
姬元靈機一動,含笑說道:「龍大俠既與我家魔君,曾有舊約,何妨移在今朝,姬元恭迎俠駕……」
話方至此,龍嘯天便擺手笑道:「姬老二,你不要急,讓我先問問我這位孟老弟的意見,他若願去,我們便和你走趟『野人山七絕谷』,也無所謂!」
說完,目注偉岸大漢笑聲問道:「孟老弟,我們且到苗疆去玩玩好嗎?」
偉岸大漢,翻著兩隻虎目,揚眉問道:「有什麼好玩?」
龍嘯天笑道:「有酒足供你醉,有肉足供你飽,說不定還許能找上幾隻神力絕世的猩熊狒狒之類陪你較較勁兒,打上兩架?」
偉岸大漢聽得有酒有肉,業已笑逐顏開,再聽得還能找猩熊狒狒等,陪他打架,不禁咧著大嘴,連連點頭說道:「我去!
我去!「
龍嘯天見那偉岸大漢願去,遂回過頭來,向姬元姬利笑道:「姬老二、姬老四,我來為你們引介一下,我這位老弟,與你家魔君同姓,單名一個『邦』字……」
姬元聽得那偉岸大漢姓孟名邦,不禁想起一人,失聲說道:「原來這位就是威震乾坤的『神力金剛』孟大俠,難怪適才拔杖出石,揉杖成球,有那等見所末見的罕世神力廠孟邦怪笑說道:」姬老二,我不愛奉承。你不必替我戴高帽子,聞得苗人酒好……「姬元相當識趣,趕緊命凶苗烏逢,從馬背上取了一隻酒葫蘆,送給孟邦飲用。
就在孟邦抱著葫蘆,嘴對嘴兒,痛飲美酒之際,龍嘯天方注意到姬元懷中所抱的司馬-,「咦」了一聲,詫然問道:「此人是誰,氣宇出塵,超卓不俗……」
姬元陪笑接道:「此人來頭,著實不小,他就是『十二金剛』之中的『玉金剛』司馬-呢!」
龍嘯天神色一震,又向司馬-盯了兩眼,雙眉微蹙說道:「司馬-頗負盛名,不致毫無實學,他怎會落在你弟兄手內?」
姬元知道對於龍嘯天這等老江湖,不宜虛言,遂把擄得司馬-的經過,說了一遍。
說完,含笑又道:「一開始,是因他身負重傷,後來則因中了『金蠶毒蠱』,任憑他蓋世英雄,也不得不聽從我弟兄擺佈!」
龍嘯天問道:「你們費了這大勁兒,把司馬-弄去『七絕谷』則甚?據我看來,司馬-自詡俠義,心胸甚傲,是不會與你家魔君,互相投契的呢!」
姬利一旁笑道:「我家魔君要我弟兄擄去司馬-之意,不是拿他作客,是想拿他作菜!」
龍發天訝聲問道:「拿他作菜?此話怎講?」
姬元遂把「七絕魔君」孟南,意欲將司馬-的臟腑骨肉,製成美味,款待群豪的構想,對龍嘯天細作敘述。
龍嘯天靜靜聽完,撫掌讚道:「此事絕妙,想不到我和孟邦老弟,也適逢其會,可以分得一杯羹……」
孟邦放下酒葫蘆來,舉手抹去唇邊的淋漓酒漬,搖頭叫道:「不要,不要,我吃豬肉,吃牛肉、吃羊肉、吃鹿肉,甚至於老虎肉都愛吃,就是不吃人肉!」
龍嘯天微笑說道:「孟老弟,你是豪氣干雲之人,怎麼不敢吃人肉呢,這次既有機會,不妨嘗嘗……」
孟邦仍然雙眉緊皺,搖頭叫道:「不行,不行,你一提起人肉,我就想吐……」
說到「吐」字,「哇」的一聲,大片酒光,竟已噴口而出。
龍嘯天笑道:「孟老弟,你剛才已在前途,喝了二十多斤烈酒,如今又復這等狂飲,大概業已醉了?」
盂邦虎目一瞪,酒氣薰人,口中喃喃說道:「誰說我醉?
我……我……我只是有……有點頭暈,要想睡覺……「這位「神力金剛」,頗為粗豪可愛,說到「要想睡覺」之際,便把手中酒葫蘆一拋,倒臥石上,曲肱為枕,「呼呼『』大睡!
龍嘯天看他一眼,搖了搖頭,俯腰取起酒葫蘆來,飲了兩口,向姬元問道:「姬老二,你們押運司馬-以來,途中是否風乾浪靜,有沒有出過岔子?」
姬元笑道:「還好,只遇見過一位『辣手玫瑰笑羅剎』夏侯英,這次是第二次出岔子了!」
龍嘯天道:「夏侯英便怎樣,這丫頭不好惹呢!」
姬元指著司馬-道:「夏侯英那丫頭,的確武功甚高,我弟兄幸虧獲得司馬-的合作,才勉強應付過去。」
接著,再將所經,說了一遍。
龍嘯天聽完,點了點頭,向姬元表示嘉許地含笑說道:「姬老二,你應付得對,若不是利用『金蠶毒蠱』,對司馬-加以威脅,使他自動拒絕夏侯英的救援,早就出了岔子!不過……」
姬元見他語音忽頓,沉吟起來,不禁詫然注目,陪笑問道:「龍大俠有何高見?請儘管指點!」
龍嘯天皺眉說道:「不過,我總覺得司馬-絕非甘受擄劫之人,他之如此乖順,除了祛於慘被『金蠶毒蠱』嚼碎臟腑之外,是不是還有其他花樣?」
姬元問道:「我也有點疑心,但卻猜不出究竟?只好用藥物把司馬-蒙暈,趕急回轉『滇西』,免得萬一出錯,在魔君駕前,吃罪不起……」
邊自說話,邊自抱拳一禮,神色異常恭敬地,向龍嘯天問道:「龍大俠慧目朗遠,認為他……」
龍嘯天截斷姬元話頭,搖了搖手,冷笑一聲說道:「他究竟是何打算?我也難加斷定,但料來不過是想先慢慢設法弄得『金蠶毒蠱』解藥,使性命無虞之後,再和你們翻臉!」
姬元笑道:「那不要緊,因為我弟兄身邊,只帶毒蠱,未帶解藥,司馬-若想解祛所中『蠱毒』,非要走趟苗疆,到『野人山七絕谷』中,見見我家魔君不可!」
龍嘯天道:「長途用藥,把他麻醉,並非良策,好在我與孟邦老弟,業已隨行,大概足以應付任何突變,你不必再用這種手段的了!」
姬元點頭笑道:「那是當然,有龍大俠作我弟兄靠山,還怕誰來生事?那『辣手玫瑰笑羅剎』夏侯英再若來時,便索性連她也一齊擄去。」
龍嘯天獰笑說道:「也好,反正我與你家魔君,多年未見,能替他多裝點一些顏面,也可算是件別緻壽禮!」
姬元聽龍嘯天已允在途中,出力維護,不禁心頭狂喜,陪笑問道:「龍大俠,我們何時啟程?」
龍嘯天指著那位在地上醉睡如泥的「神力金剛」孟邦,含笑說道:「我們喝點酒,聊聊天吧,最少也要讓他睡上個把時辰,否則,這位盂老弟,若是發起酒瘋,著實令人頭痛!」
姬元哪敢不遵,遂命凶苗烏逢等取來所帶酒菜,奉陪龍嘯天同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