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皇堂點頭笑道:「不單好像是指『氤氳教主』,簡直可以斷定必指其人!常言道:『物必自腐,而後蟲生』,我們似乎應該利用這項機會,讓『氤氳教』腐蝕得厲害一些,多生幾條蟲呢。」
項小芸妙目中閃射精芒地,微笑說道:「艾老人家的想法絕妙,我有點領會你的『奇謀大略』了!」
艾皇堂正色說道:「氤氳教實力雄厚,滅之不易,好容易我們竟發現其正副教主,有明爭和暗鬥,爭奪權力情事,自然應該把握機會,設法使他們兩者之間的勢力趨向平衡。」
項小芸嫣然笑道:「這『平衡』二字,確是奇謀!因為倘若強弱懸殊,則弱者一斗便垮,消耗不了『氤氳教』的太大元氣。」
艾皇堂笑:「照目前情勢看來,顯然是『氤氳教主』的勢力龐大,但若聽任『氤氳教』副教主,取得『日月雙珠』,必對他大有助益,可以把強弱懸殊情勢,逐漸拉向『平衡』!一發展到副教主自識為足可謀奪教主權位之時,『氤氳教』內,定將猜忌萬狀,成為一盤散沙,也就是我們衛道降魔,掃蕩『銷魂堡』的良機到了。」
項小芸歎道:「奇謀,奇謀,真是奇謀,西楚霸王身旁,當日若有你這謀士,萬里江山,便不會歸諸『赤帝子』了。」
艾後堂笑道:「何況據我所知,要想利用『日月雙珠』,煉成『陰陽神掌』,最快也須閉關三年,旦夕不懈。」
項小芸點頭笑道:「艾老人家說得不錯,這『陰陽神掌』倘若煉得不夠火候,根本就發揮不了太大威力。」
艾皇堂笑道:「氤氳教副教主既想爭奪教主權位,則必須整日吸引心腹黨羽,佈置一切,哪裡有閉關練功時間?故而『日月雙珠』,縱被他得到手中,也並無大用,多半是作為引誘其他人物,與他結為死黨而已。」
項小芸佩服無限地,含笑說道:「老人家的確論事高明,真虧你設想得如此縝密?」
艾皇堂笑道:「我們任憑『氤氳教』副教主得去『日月雙珠』之舉,具有雙重妙用,在直接上可以幫助他培養勢力,在間接上還可作為未來的導火線索。」
項小芸有所領悟地,揚眉笑道:「老人家是不是打算在適當時機,把今日之事,設法向『氤氳教主』告密,讓他們從暗爭轉為明鬥?」
艾皇堂微笑說道:「對了,『氤氳教主』若是不信?則這『日月雙珠』,便是極好證據,使『氤氳教』副教主,欲辯無從,只好拍案鬧翻,彼此干戈大起。」
項小芸讚道:「艾老人家的這種策略極妙,我們一定要把握機會,並利用機會,先使『氤氳教』中,有了心腹之患,起了肘腋之變,自己把自己的力量,大大消耗一番,然後再蕩滅『銷魂堡』魔巢,便可省卻不少精神氣力的了。」
艾皇堂笑道:「說來真巧,『日月雙珠』的『日月』兩字,合而為『明』,便分而言之,一為玉兔一為金鳥,也均光華朗照!項姑娘請想,黑暗魔巢之中,一旦雙懸日月,則凶邪魑魅,何所遁形?還會不土崩瓦解,歸諸消滅的麼?」
項小芸妙目之中,神光電閃地,點頭笑道:「這口彩委實不錯,『雙懸日月化氤氳』,我決定聽從老人家之勸,讓『氤氳教』副教主,把『日月雙珠』,帶回『銷魂堡』了。」
他們商議方定,那位氤氳教副教主,早已仗「龍皮水靠」妙用,從「黃河」激流之中,撈起一隻上帶細練的鋼匣。
項小芸默然注目,見「氤氳教」副教主上岸以後,立將鋼匣開啟,匣中所盛,果是兩粒光華燦爛的稀世明珠。
這珠兒極巨,約莫有桃核大小,一粒光色微赤,一粒光色微銀,遠遠看去,真像是一團赤火和一團銀火。
「氤氳教」副教主得意已極,把這「日月雙珠」,摩挲一陣,手指著地上的「白髮龍王」譚玉成的遺屍,縱聲狂叫道:「譚玉成,你年老成精,確實夠刁夠壞!但再刁再壞,也不過只能使那飯桶似的『鐵心孔雀』尹鵬飛上你當兒,卻哪裡瞞得了我夏侯彬?反而讓我省心省力地,撿了這麼大的現成便宜。」
「神行酒丐」艾皇堂,與「紅粉霸王」項小芸二人,聽得相對微笑,因為從對方這幾句得意自語之中,又聽出這位「氤氳教」的副教主,是複姓「夏侯」,單名一個「彬」字。
夏侯彬低頭看了看身上所穿的「龍皮水靠」繼續不自禁地笑道:「我此行不僅得了『日月雙珠』,並得了一襲入水不沉,入火不焚能避刀劍掌力的『龍皮水靠』!從此永遠貼身穿著,便不至於再怕赫連匡那斯的『氤氳化血指』了。」
一面得意自語,一面拂去身上水漬,穿好先前所著的黃色長衫,並取出兩枚鴛鴦鋼膽。
項小芸看得微覺納悶,因為這種「鴛鴦銅膽」,是在手中盤弄活血之用,有時亦可脫手打人,但份量過沉,遂無甚精妙手法!夏侯彬把此物帶來則甚?難道這位「氤氳教」的副教主,竟用的是如此尋常暗器?
她念猶未了,所揣測的謎底,業已揭開。
夏侯彬取出鋼膽,合掌一旋,竟把鋼膽旋開。
原來他這兩格「鴛鴦鋼膽」,乃是精工特製,中有螺旋,可分可合,膽內並塞滿棉絮。
夏侯彬旋開鋼膽,把「日月雙珠」,裹以棉絮,分別藏入其中,再將銅膽旋緊,並持向耳邊連搖,聽得毫無聲息以後,方自滿面笑容地,西馳而去。
艾皇堂目送對方身形,遠遠消失以後,不禁搖頭歎道:「聰明!聰明!項姑娘,你看夏侯彬,把那『日月雙珠』,藏得多妙?」
項小芸表示同意地,點頭說道:「我很佩服他心思巧妙,藏得高明!因一來珠藏膽中,人難猜透,二來他更可坦然整日玩弄,珠不離手,也不會引起別人的疑心注目。」
艾皇堂笑道:「項姑娘,『氤氳教』教主之名,向未公開宣佈,不知是不是夏侯彬適才口中所說的赫連匡?」
項小芸想了一想答道:「根據他的語氣,以及『赫連匡』精善甚麼『氤氳化血指』等事看來,老人家所猜,大概不錯。」
說到此處,忽然想起甚麼地,秀眉微蹙,目注艾皇堂,詫聲叫道:「艾老人家,我怎麼覺得『赫連匡』的姓名好熟?但仔細想來,卻又想它不起,是在何處聽過?」
「赫連匡在二十年前,名氣頗大,是關外綠林巨寇,但因凶殘淫毒,作惡多端,遂被業已化去的曠代大俠,『一劍先生』公孫明,施展『玄天七劍』削去左手四指,並以『金剛散手』把他震落長白山的參天絕壁之下。」
項小芸恍然說道:「如此說來,這赫連匡是不曾死掉。」
艾皇堂道:「當時『一劍先生』公孫明,認為他既缺四指,又中掌力,再從百丈絕壁翻落,業已決無生理!事後更未聽得此人半點訊息,武林中遂斷定赫連匡遭了報應!誰知今夜竟從夏侯彬口中,重聞此名,極可能他連數未絕,死裡逃生,並有甚特殊遇合,跑到中原,做起勢力極大並極為神秘的『氤氳教主』。」
項小芸含笑說道:「人若為惡太多,必將天奪其魄!那夏侯彬何等狡猾?但卻偏偏會在功成以後,大發神經似地,來番自言自語而被我們聽得許多秘密。」
艾皇堂微笑說道:「他那自言自語,並不是大發神經,而是一種心理反應的自然現象。」
項小芸目光微轉,含笑說道:「我想不通這種心理反應,老人家何妨解釋一下?」
艾皇堂笑道:「這事須用對比方法,才易說明,譬如有甚美酒佳餚,一人獨自飲啖,滋味便差,必須與良朋同享,邊飲邊誇,邊吃邊贊,酒菜才會越發有味。」
項小芸頭點道:「老人家說得對,我也時常有這種感覺。」
艾皇堂繼續笑道:「再以看戲為喻,也是與知己良朋,共同欣賞,並互相批評誇讚,哪一個身段,使得靈妙,哪一句腔兒,唱得好聽,才會越看越覺有趣。」
項小芸連連點頭,艾皇堂又自笑道:「除此以外,人若作了甚麼得意之事,必欲向人敘述,並聽人誇讚才會得意!倘若悶在腹中,無法吹噓,則不僅不會高興,反而漸漸地覺成一種煩悶苦惱。」
項小芸目注艾皇堂,以一種佩服神色,嫣然笑道:「老人家把這種心理反應,分析確甚清晰,照此看來,那位夏侯副教主適才的自言自語,是在發洩他心中得意難禁的高興情緒。」
艾皇堂笑道:「這是當然,項姑娘請想,夏侯彬與赫連匡爭奪權力,覬覦『教主』之尊,對於今夜獲得『日月雙珠』一事,自必諱莫如深,哪裡還有甚麼發洩情緒機會?他只好選中一具業已身死,絕不會替他洩露機密的『白髮龍王』譚玉成的遺屍作為對象,來上一陣得意狂笑,以及幾句自我讚美的自言自語。」
項小芸說道:「蒼天自有耳,河畔豈無人?夏侯彬想不到,在奪寶群豪,業均風消雲散之後,還有我們兩個煞星,伏在暗處,這一來他如今最得意的狂笑自語,就會變成他日後最失意的落淚傷心了呢。」
艾皇堂笑道:「先哲對此,早有體會,才教人『慎獨』『防閒』並在『得意』之中,要格外提防『失意』。」
項小芸秀眉微蹙,略一尋思道:「我們發動『龍門奪寶』一舉,雖有相當收穫,並替『氤氳教』拉上了『日月魔翁』金振明,『隴中神劍』邱萍,『青皮惡煞』畢勝青等好幾個厲害對頭,但卻對於援救『酒糟扁鵲』壯七先生之事,仍無頭緒,不知這位蓋代神醫,是否已被『氤氳教』,擄到總壇『銷魂堡』中?或尚在其他分壇以內?」
艾皇堂苦笑說道:「這事無法預料,只有繼續搜察,但『氤氳教』既邪惡淵數,又已隱蘊內憂,遲早必將瓦解!莊老七若能明哲保身,和他們拖延應付上一段光陰,定可重見天日!我如今繼續搜察之舉,只是良友關心,不得不盡盡人力而己。」
項小芸問道:「老人家怎樣搜察?項小芸仍願相助。」
艾皇堂笑道:「多謝項姑娘如此仗義,老花子感謝萬分,但此事無甚定策?我們還是分頭進行,或許比較易碰上機會。」
項小芸揚眉說道:「分頭進行也好,但卻先要決定一個聯絡方法,萬一獲得甚麼訊息?便可會商對策。」
艾皇堂含笑答道:「銷魂堡必在『關中』一帶,故而我們雖然分頭搜索,方位卻定是向西,彼此間不會距離過遠,項姑娘若要找我?隨便尋一『窮家幫』中弟子相告,老花子定能在七日之內,趕到聽命。」
項小芸含笑說道:「我知道『窮家幫』中弟子,分佈既廣,更有極靈通、極迅速的傳訊方法,故而我找老人家不難,但老人家若要找我?卻如何?」
艾皇堂不等她話完,便自接口笑道:「我若尋找項姑娘,比你要找我更是容易,因為『窮家幫』耳目眾多,你一切行蹤,隨時均有人對我報訊。」
項小芸聞言,遂與艾皇堂含笑為別,單獨上路。
她有事羈身還好,這一孤獨清閒之下,芳心深處,便不由自主地,飄浮起了一片情愁。
所謂「情愁」,自然是對於那位「虎皮裙」虞大剛的有關各事。
項小芸道先忖度的,便是虞大剛的來歷如何,屬於那一宗派?
這種忖度自難獲得結論,項小芸遂又移想到對方的功力火候方面。
根據艾皇堂的美贊,彷彿那位像個粗豪獵戶般的「虎皮裙」虞大剛,竟是身懷絕藝的大英雄?武功高明得蓋世無雙,天下少有。
項小芸號稱「紅粉霸王」,心性是何等高傲?她想到此處,不禁秀眉雙挑,心中暗道:「可惜自己知曉太晚,失去機會,否則定要和這『虎皮裙』虞大剛,比比高低,倒看是虎伏霸王?還是霸王伏虎?」
意念轉到此處,「崤山」分別之際,虞大剛向她所定重陽前後,於「華山下棋亭」相見之約,自然又上心頭。
一向甚少嬌羞的項小芸,忽然耳根發熱,玉面燒紅,暗忖人生真是矛盾,自己業已決定不去「華山」赴約,倒看虞大剛能呆呆的等到幾時?但如今卻為事所迫,需向西行,仍是一步一步地,接近「西嶽」。
尤其自己既不願再答理虞大剛,卻為何隨口而出地,自稱姓虞,化名虞小剛,聽將起來,豈不像是虞大剛的兄弟?或故意要與他拉甚關係?
項小芸想得面紅耳熱,羞不自勝之下,忽然傲性又發地,惱怒起來!將自己手臂,用力擰了一把,暗暗罵道:「項小芸,你怎會這麼樣地沒有出息?既已決心不理虞大剛,卻還想他則甚?除了『虞小剛』化名,已成事實,無法更改以外,縱往西行也不到『華山』!縱到『華山』也不去『下棋亭』!縱去『下棋亭』,也不以『紅粉霸王』項小芸的本來面目與虞大剛相見!倒看這驕傲魯直,不解風情的笨東西,將來會娶上一位甚麼樣的夫人?抑或永遠和那些母豹子,雌老虎們,終身為伴。」
項小芸雄心勃發,傲氣如虹,馬背上一聲長嘯,馳散了那些情愁,縱轡狂馳,轉瞬百里。
她正兩腋風生,跑得疾快絕倫,驀然想起自己既欲營救「酒糟扁鵲」莊七先生,並設法大破「氤氳教」,則西行路上便不應騎馬,或是改換坐騎。
因為自己名頭太大,必須化裝改名,才容易察探各事,但人雖變貌,馬卻依然,倘若遇上認識這匹「烏騅寶馬」之人,豈非仍將敗露自己的「紅粉霸王」身份?
項小芸自然而然地,手內絲韁微勒,使「烏騅寶馬」的如飛四蹄,漸漸慢了下來,變為徐行緩步。
她穩坐雕鞍,遊目四顧,要看看目前是到了甚麼所在?
項小芸一看之下,微覺報赧然,因為自己曾與「鐵心孔雀」尹鵬飛,定下「潼關」之約,卻因心中想事,信馬狂馳,已把路途走錯。
她若是想去潼關,應該西行不遠,便折轉向南,如今則一直西馳,早已過了「陝西韓城」,將到「黃龍山」界。
項小芸赧然失笑,想起尹鵬飛是約定於中元鬼節前後,與自己在潼關左近相會,反正為時尚早,便先往別處遊歷一番,再趕赴潼關,也不誤事。
何況自己還有位方外好友「黃龍師太」,便在「黃龍山」的「黃龍庵」內清修,正可前訪舊,並暫時把太以惹人注目的「烏騅寶馬」寄養此處。
項小芸念頭打定,韁繩又縱,「烏騅寶馬」神威又發,四蹄如飛,不消多久,便到了「黃龍山」深處,並在疏林掩映之內,看見了一角紅牆。
這角紅牆,便是「黃龍庵」,項小芸飄身下馬,牽著「烏騅寶馬」向前輕叩庵門。
佛號一聲,庵門微啟走出一位身穿黃色淄衣的中年比丘尼,向項小芸略一打量合十問道:「施主是否迷途問路?」
項小芸微微一笑,接上笑道:「余霞散綺,天已黃昏,在下並非迷途,是想投宿。」
話方至此,那中年尼姑便吟了聲「阿彌陀佛」搖頭說道:「施主見諒,這是尼奄,庵中盡屬女僧。」
項小芸聽到此處,忍俊不住地,失筆罵道:「黃龍庵主,你這位怪尼姑,是否整日參經,把眼睛都參花了麼?你便不認識我的人兒,也該認識我的馬兒才對。」
這幾句話兒,她未加掩飾,是嬌音清脆,宛若銀鈴!直把這位黃龍師太,聽得一怔,先把目光注向她身後的烏騅寶馬,看了幾眼,方恍然笑道:「項姑娘,你真會淘氣!若不是這匹烏騅寶馬,蓋世無雙,我怎麼猜得到叱吒風雲的『紅粉霸王』突然會變成一位白面書生了呢?」
項小芸一面牽馬進庵,一面含笑說道:「我一向豪放灑脫,那裡願竟掩蔽本來面目,扮甚男裝?此次是情非得已。」
黃龍師太不等項小芸話完,便即笑道:「項姑娘,你怎麼如此荒唐?既然改扮男裝,掩飾本相,卻仍騎著烏騅寶馬,豈非等於是狐狸雖然成精,變成人形,猶有一根尾巴,留在體外。」
項小芸笑道:「庵主莫罵我,我此來就是想請你替我把這根狐狸尾巴,暫時割掉。」
黃龍師太先頗愕然,但旋即聽出項小芸暗語中含意,「哦」了一聲,含笑問:「項姑娘莫非要把這烏騅寶馬,寄在我『黃龍庵』內麼?」
項小芸點頭笑道:「庵主能應允麼?你不必像剛才拒絕我投宿般,避甚嫌疑,因為這匹烏騅,不是『公馬』。」
這句話兒,把位黃龍師太聽得白了項小芸一眼,合掌低眉,猛吟「阿彌陀佛」。
項小芸失筆說道:「庵主如此吟佛則甚?是否想仗藉無邊佛力,超度『紅粉霸王』,使我在死後不致被打入『拔舌地獄』。」
黃龍師太搖頭笑道:「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倘若黑暗幽森的地獄之中,有了你這『紅粉霸王』,或會減少一些痛苦,並消除掉一些痛苦,並消除掉一些不平之事。」
項小芸走入禪房,黃龍師太則把「烏騅寶馬」,牽向後庵,用上等的草料,善加飼養。
等她回到禪房,項小芸便即笑道:「庵主,你喂完馬兒,應該餵人,趕緊把甚麼好酒好肉?替我弄上一些。」
黃龍師太又吟了一聲「阿彌陀佛」笑道:「你在『黃龍庵』中,索酒索肉,豈不沾污我這清靜佛門?」
項小芸不等對方話完,即已秀眉雙揚,失聲狂笑說道:「好個清靜佛門,你這禪房之內,酒香甚烈,分明新飲未久,密室中更有一股紅燒肥雞氣味,不斷衝出,簡直把我這位霸王爺,勾引得酒興如狂,食指大動,不得不高呼『庵主,酒來』的了。」
黃龍師太皺眉含笑罵道:「常言道:『饞貓鼻子尖』……」
項小芸接口笑道:「庵主不必囉嗦,趕緊拿酒來喝!因為如今時已入夜,天光一曙,我便得告辭,只好連覺都不睡,彼此以白酒英雞,互傾別緒的了。」
黃龍師太知她向來意志堅決,說一不二,遂一面安排雞酒,一面蹙眉說道:「見你一面頗不容易,怎麼如此行色匆匆,不能盤桓幾日?」
項小芸自己動手斟酒,含笑說道:「一來人貴識相,我已留下一匹馬兒,吃你喝你,則人便應該少接受一些供奉!二來我滿懷心事,僕僕風塵。」
黃龍師太目閃奇光,截斷了項小芸的話頭,詫聲問道:「你到底有些甚麼心事?竟須寄馬易容,如此神秘?」
項小芸歎道:「小孩兒沒娘,說起來話長;你聽完我這番話兒,大概天光也該亮了。」
話完,遂把企圖大破「氤氳教」營救「酒糟扁鵲」莊七先生,以及「龍門」奪寶等經過各事,提綱挈領地,說了一遍。
果然,等她把這些事兒,並不十分詳細地,大致說完,便告黑夜已過,天光微泛曙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