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磊雙目神光激射,定定的投注了她一眼,道:「你有什麼本領查出二十年前的舊事,那旅店早已面目全非,那當年處方的郎中人也死了,又怎樣去查?」
黃一萍極有把握地,笑道:「我並不用去當年的舊地去查,我只是根據情理判斷。」
凌磊哼了一聲,道:「判斷之詞,老夫聽不入耳,老夫所要的是真憑實據。」
黃一萍坦然笑道:「我自然會給您真憑實據,只是我要查的方法,暫時不能宣佈而已。」
凌磊忖思了一下,道:「好吧,果然你能查出真憑實據,使老夫抓到陷害我夫婦的兇手,就算你要老夫的頸上人頭,老夫也會砍下來給你,更不要說只是要老夫替你做一件事了。」
黃一萍投注了項小芸一眼,笑道:「項姊姊要幫我一個忙,咱們一塊去破除凌前輩埋在心中二十年的苦惱。」
項小芸皺眉道:「我自然會盡力,不過,你自己也要考慮一下,不要到時交不了差。」
黃一萍傲然一笑,道:「項姊姊儘管放心。」
轉向凌磊又道:「現在,還要凌前輩再答覆,我兩個問題,則最多三日之後,我與項姊姊兩人當把這件二十年前的慘案弄個水落石出,如果無功,情願以頸上人頭做保。」
凌磊森然一笑,道:「你問吧。」
黃一萍道:「前輩武功絕世,請道出師承來歷。」
凌磊一皺眉頭,道:「這是必要的麼?」
黃一萍正色道:「非常必要,而且,這也是關鍵所在。」
凌磊沉忖了一下,道:「好吧,老夫雖向兩位姑娘講了出來,但卻希望兩位姑娘能夠替我守秘,不把此事洩漏出去。」
黃一萍忙道:「凌前輩請放寬心,我們發誓替你守秘。」
凌磊低沉的道:「先師木松真人,早年隱於天山,乃是玄昊一脈嫡傳。」
黃一萍、項小芸俱皆大為動容。
黃一萍暗暗吁了一口長氣,道:「現在,再請前輩告訴我尊夫人所居的山洞所在。」
凌磊忖思著道:「老夫怎能信得過你們?」
黃一萍微微一笑,道:「二十年的疑案有了可以水落石出的機會,則你信得過也得信,信不過也得信,大約前輩不會放過這一機會吧。」
凌磊微微頷首,沒有言語。
黃一萍繼續又道:「此外,還有,一個最大的保證抓在前輩手上,以您的武功來說,大約我們很難逃得出您的手去,我們總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吧。」
凌磊也一笑,道:「姑娘,你很聰明,老夫就看在這一點上相信你吧。」
伸手由懷中抓出一幅白綾,道:「這是芸娘所居的洞穴地圖,你拿去吧。」
黃一萍伸手接過,慎重的收於懷中,道:「前輩,三日之後,咱們岳陽樓上見吧,」
凌磊淡淡地點點頭,道:「記住,老夫是要真憑實據,可不能搪塞交差。」
黃一萍笑道:「前輩儘管放心。」
拉起項小芸,姍姍走去。
凌磊在原地徘徊了一陣,忽的仰天發出一聲低嘯,身形晃動,沖天而起,兩個起落之間,已經消失了蹤影。
黃一萍凌望著凌磊逝去的背影,微微一笑,道:「項姊姊,現在咱們該找個地方好好坐息一時了。」
項小芸柳眉一揚,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但我怕萬一你所料不實,到時交不了差,那豈不弄巧成拙。」
黃一萍坦然一笑,道:「根據常情判斷,這是萬無一失之事,至少,這個險咱們要冒。」
項小芸點頭道:「不錯,僥倖這是事實,那皇甫老魔就多了一個武功相若的敵手。」
黃一萍目光轉動,笑道:「咱們酒飯俱已用足,依我看索性就在附近林中找一處隱僻之所,坐息一時,以待入夜如何?」
項小芸一笑,道:「此言正合吾意。」
伸手遙遙一指,道:「那片雜林就是一處理想所在,咱們去吧。」
於是兩人聯袂同起,撲向雜林之內,林中寂靜異常,兩人找了一塊乾燥地方趺坐下來,立刻運功調息。
漫長的一個白天,就這樣渡了過去,待至入夜之後兩人神充氣足,站起身來相視一笑,聯袂向洞庭湖的方向走去。
依照那地圖上的指示,她們很快的就找到了凌磊夫人居住的洞穴。
兩人在二十丈外收住腳步,凝神細看。
只見那洞穴處於洞庭湖濱的一處山嶺之中,洞口隱在一片疏林之中,遙遙看去,低矮陰森。
在洞口不遠處搭蓋了一楹茅舍,想來就是凌磊僱用的僕人住居之所,後面是一道高嶺,兩旁有疏林亂石,但卻一目瞭然,看不出什麼別的。
項小芸向黃一萍投注了一眼,道:「你看如何?」
黃一萍皺眉道:「我看應該轉過峰後去看看情形。」
項小芸苦笑道:「倘若峰後也看不出名堂,咱們大約只好連夜逃走,離開這裡了。」
黃一萍笑道:「事情大約不會如此悲觀,咱們走。」
於是兩人聯袂疾行,逕向峰後撲去。
峰後是一片蓊鬱的從林,嶺坡陡峭,巨石如林,嶺下則是一彎湖汊,碧波粼粼,景色如畫。
兩人俱露欣喜之色,就在峰頂一處視野寬闊的地方匿下身來,凝神注視。
湖汊內靜蕩蕩的沒有船隻,只有在遙遠的湖面上可以看得到三五點漁火,在閃閃發光。
項小芸靜靜注視了一會,道:「可需要下去看上一看?」
黃一萍笑道:「依我看是不需要了,那凌磊如非被愛情沖昏了頭,大約他早該發現了!這峰後密林如織,亂石林立,加上一帶湖汊,正是理想之地。」
項小芸笑笑道:「這話不錯,問題是今夜咱們是否要空等一夜?」
黃一萍道:「這倒是難說了,倘若今夜空等一夜,則只好待之明夜,明夜空等,不妨待至後夜,三夜之下,一定能等出一個名堂。」
項小芸撲哧一笑,道:「你該知道我是最沒有耐心之人,這樣等上三夜,實在令人難耐。」
黃一萍笑道:「也許不需要你等上三夜,那邊不是有船來了麼?」
項小芸定目看去,果見湖面上一點星火正朝著這邊駛來,估計距離,大約尚有三里水程。
黃一萍輕笑道:「咱們最好能先查出後洞所在,等在旁邊。」
項小芸伸手一指,道:「這容易,那樹叢最密之處,必然就是後洞洞口無疑了。」
兩人略一招呼,閃身同起,輕靈飄忽的向嶺下撲去。
在她們疑為洞口之處,亂石密集,樹木叢生,不到近前倒是難以查出真象,兩人並不認真查看,卻繞路而行,向湖汊岸邊淌去。
及至兩人撲到岸邊,那小船疾如箭射,已經到了距岸邊數丈開外。
定神看去,那小船是一隻划槳的舢板,上面一名船夫,運槳如飛,眨眼已到岸邊停了下來。
那船夫將小船泊岸,收起雙槳,卻從船上扶下了一名年約五旬,僕婦打扮的人來,向岸上走來。
項小芸與黃一萍暗中一打招呼,雙雙縱身同起,攔到了那婦人與那船夫面前。
那船夫年約三旬,是一名精壯漢子,見狀一驚,急忙擋在那婦人面前,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項小芸微微一笑,道:「別怕,只要你們回答我幾個問題,立刻就放你們走路,但如果有一句謊言,你們的腦袋可就要開花。」
那船夫方欲答言,那五旬左右的婦人卻推開船夫,一笑道:「沒關係,讓她問問吧。」
項小芸一笑道:「這還爽快一些……你深更半夜的駛船而來,要到何處?」
那婦人昂然不與地道:「這又奇了,我們走我們的路,要你問這閒話做什麼?」
黃一萍插口喝道:「聽著,你只許據實回答,不准反抗反問。」
那婦人哼了一聲,道:「如今真是世道變了,連強盜也有女的……好吧,我告訴你們,我要去岳陽城,圖走個近路,才由這裡上岸。」
項小芸怔了一怔,道:「那船夫是什麼人?」
那婦人冷笑,道:「船夫就是船夫,還會是什麼人?」
項小芸勃然大怒,道:「這就不對了,方纔我們攔下你時,那船夫挺身欲戰,若僅是你雇來的船夫,豈會那樣維護於你?」
喝叱之間,五指一振,數縷指風起處,已經點閉了她前胸三處要穴。
黃一萍亦不怠慢,也把那船夫的穴道閉了起來。
項小芸看看躺在地下的兩人,皺眉道:「現在該怎麼辦呢?」
黃一萍沉凝地道:「繼續迫問口供,如果問不出名堂來,就是咱們第一步的失敗。」
項小芸頷首道:「這個容易,諒來她不會是銅筋鐵骨吧。」
右手一搭,就向那婦人肩頭抓去。
那婦人啞穴未閉,仍能開口講話,見項小芸欲要用「分筋錯骨」的辦法對付她,連忙沉聲急叫道:「我說,我說。」
項小芸哼道:「這可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快說,否則還有你消受的呢?」
那婦人歎口氣,道:「姑娘可否先告訴我是為了什麼要來這裡盤問老身?」
項小芸冷冰冰地道:「因為我們要查清二十年前的一樁疑案,大約那山洞中住的人與你有些關連吧。」
那婦人幽幽地一歎,道:「既然姑娘都知道了,老身也不用隱瞞什麼……請把老身穴道解開,讓老身慢慢地告訴您。」
項小芸略一忖思,舉手拍開了她的穴道。
那婦人舒展了一下四肢,慢悠悠地道:「日子過得真快,已經是二十年了。」
黃一萍笑道:「你不用著急,可以慢慢的想著說,要說得清楚詳細。」
那婦人道:「我知道,這是二十年前的舊事了。」
殊料那婦人就用這幾句話安住了黃一萍與項小芸,卻乘兩人略一疏神之際,出手如電,向閉了穴道的船夫拍去一掌,另一掌則拍向了她自己的前胸,同時發出了一聲穿雲裂帛的嚎叫。
這變化來得太快了,項小芸與黃一萍俱皆搶救不及,轉瞬間慘變已生。
只見那船夫被一掌擊中前額,早已腦漿迸裂而死,那婦人自己則已震斷了心脈,亦已氣絕。
項小芸頓足道:「糟,為什麼沒防到她這一著。」
黃一萍忖思著道:「這婦人寧死不說實情,而且殺了那船夫滅口,這其中問題重重。」
眸光一轉,又道:「這婦人死前的嚎叫分明是發出暗號,咱們……」
項小芸道:「咱們最好直撲山洞之中,雖是冒險,但卻是唯一的辦法。」
黃一萍頷首道:「不錯,事不宜遲,咱們快。」
兩人又復飄身同起,逕向嶺前撲去。
嶺前的洞口她們早已勘查清楚,當下項小芸在前,黃一萍隨後,同向山洞中衝了進去。
兩人甫行走入洞口,只聽洞外一個粗豪的聲音喝道:「什麼人?還不快些站住。」
兩人不用回顧,已知是那凌磊僱用的老僕,項小芸頭也不回,順手一指,將他的穴道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