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鋒微微一頓之後,又沉聲喝道:「慕容大俠,請下來相助一臂之力。」
邵友梅朗聲笑道:「好的……」
話聲中,已飛身下撲,雙筆一揮,由側面欺身而進,擊向黑衣怪人的左肩。
黑衣怪人冷笑一聲,道:「慕容傑,你也太不自量力了。」
長劍一揮,一招「夜戰八方」,將史天松等師兄妹三人迫退三尺,緊接著招化「玉帶圍腰」,勢若迅電奔雷,向邵友梅橫掃而來。
邵友梅雖然明知對方是自己人,但這第一招,怎麼也不能示弱,他,故裝使盡全力地大喝一聲,手中判官雙筆一式「橫架金梁」,硬行封架。
「鏘」地一陣金鐵交鳴聲中,邵友梅震得連退三大步,才拿樁站穩。
黑衣怪人呵呵狂笑道:「見面不似聞名,慕容傑,你好教我老人家失望……」
話聲中,長劍順勢一揮,「當當」連響,又將同時攻上的史天松等三人逼退三大步。
邵友梅怒喝一聲,揮筆和身飛撲,史天松等三人也配合著一齊振劍搶攻,五個人立即展開一場以快制快的搶攻。
黑衣怪人雖然獨戰四個強敵,但因邵友梅僅僅以一半的真力在虛應著,所以他儘管已不若先前那麼輕鬆,卻仍然是攻守兼施,顯得鎮定已極。
邵友梅邊打邊以「慧光心語」傳音問道:「閣下究竟是誰?」
黑衣怪人居然也以「慧光心語」答道:「這些,你暫時莫問……」
在目前情況之下,如以普通真氣傳音交談,必然難逃史天松等人的觀察,但「慧光心語」為「翡翠船」武學中絕藝之一,系將丹田真氣由鼻孔中逼出,毋須使嘴唇翕張,旁人根本無從察覺。
邵友梅一見黑衣怪人也能施展「慧光心語」,自然更證實了他方才在「四海廳」屋頂上的猜想,當下,立即傳音接道:「哦!我知道了,您就是……」
黑衣怪人連忙截口接說道:「不必多說,你應該趕快前往桃花塢,解救林志強才是正經的。」
「桃花塢在何處?」
「我也不知道,但你可以設法打聽。」
邵友梅傳音苦笑道:「師父!您這次幫了我一個倒忙,如今,他們必然以飛鴿傳書通知百里源變更地點了。」
原來這位黑衣怪人,就是邵友梅那位「無顏見江東父老」
的師父,也就是曾在朝雲峰的山神廟中,解救過周幼梅一劫的那位神秘怪人。
黑衣怪人這才傳音「哦」了一聲道:「對了,我這人真是越老越糊塗啦。」接著,又傳音苦笑道:「友梅,你看該怎麼辦?」
邵友梅道:「為今之計,只有由我跟蹤這三個小畜牲,同時,請師父費神,隱身附近,看看能否將那傳書截下來,因為我斷定他們的飛鴿傳書還沒發出。」
黑衣怪人道:「對!就這麼辦。」
邵友梅傳音接道:「師父,您必須偽裝不敵狀,趕快脫圍。」
「好的……」
黑衣怪人傳音未畢,史天松已怒聲喝道:「諸位,如果咱們四人聯手,還收拾不了這個匹夫,咱們四個,也就不必再在江湖上混了。」
邵友梅首先附和著道:「是啊!咱們可同歸於盡,也不能丟這個人。」
話聲中,手中判官雙筆,有若游龍天驕,展開一串疾風驟雨似的搶攻,而且,儘是放棄防守,與敵偕亡的拚命招式。
邵友梅這一以行動配合他的豪語,同時也激發了史天松等三人的鬥志,一齊以十二成真力,展開一場捨死忘生的惡鬥。
在如此瘋狂攻勢之下,黑衣怪人似乎已呈不支狀態,但他口中卻呵呵狂笑說道:「你們四個,年紀輕輕的,怎麼都不要命了?」
話鋒微微一頓之後,又含笑接道:「但我老人家仰體上天好生之德,不願多造殺孽,就饒了你們吧!」
這言外之意,他已打算腳底抹油,溜之乎也!
憋了一肚子悶氣,一直沒法發洩的呂不韋,聞言之後,不由怒喝一聲:「老匹夫,你還走得了嗎!」
黑衣怪人呵呵大笑道:「我老人家要走,憑你們四個,縱然再加上兩倍,也未必能留得住……」
呂不韋截口一聲冷笑,喝道:「先留下狗命,才可讓你走!」
黑衣怪人笑道:「小子,我老人家偏要由你這邊闖闖看,你可要當心了!」
話聲未落,「鏘」地一陣金鐵交鳴,呂不韋手中的長劍,被震得蕩了開去,黑衣怪人已把握住這一瞬即逝的良機,疾然騰身而起,向大門外飛射而去,口中並發出一串有若天鼓齊鳴的震耳敞笑道:「小輩們,老夫少陪啦!」
話聲未落,人已飛登大門外「壽」字牌樓之上。
以上官玄為首的黑道群雄們,紛紛向大門外騰身飛撲。
但史天松卻震聲大喝道:「窮寇莫追,罷了!」
這當口,黑衣怪人已由「壽」字牌樓上,飛射而起,閃得一閃,即消逝於沉沉夜色中。
目注黑衣怪人身形消逝的方向,史天松目光一掠呂不韋和古琴二人道:「三弟、五妹,你們看出端倪來了嗎?」
呂不韋茫然地問道:「什麼端倪?」
這位酒、色、財、氣四大俱全的「四全秀士」,顯然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竟然茫無所覺。
古琴卻同聲反問道:「大師兄指的是那廝臨去時,所顯示的身法?」
史天松點點頭道:「是的,那分明是本門中的『天龍御風』身法。」
古琴接問道:「大師兄以為他是?」
史天松臉色凝重地接道:「我想,那廝九成九是大師伯。」
一旁的邵友梅,外表上裝得漠不關心,但他心中卻在暗暗笑著:「你們的大師伯,就站在這兒哩……」
呂不韋長歎一聲道:「如果他真是大師伯,咱們栽的這個觔斗,倒也不算冤。」
史天松揮了揮手道:「咱們先回去,這情形,必須立即告稟兩位恩師……」
因了這一場聯手對敵的緣故,史天松等三人對邵友梅的疑慮,已幾乎完全消失,雙方的距離,也於無形之中縮短了。
而且,史天松並特別籠絡邵友梅,主動地說出,將在乃師面前,竭力保薦,加以重用。
同時,也特別說明,他們師兄妹三人,於明日壽筵過後,即將返回乃師身邊,希望邵友梅能暫在「逸園」小住,以收坐鎮之效,但這請求,卻被邵友梅委婉地謝絕了,他說:「我是一個勞碌命,不能在任何地方安心呆下來,而且,方纔我不知道那黑衣怪人原來就是邵友梅,否則,他不會那麼輕易離去。」
史天松不由一愣道:「原來閣下方纔還藏了私?」
「話不是這麼說,」邵友梅苦笑著接道:「令主,在下十年面壁,為的就是要報邵友梅所給我的一掌之仇,如果事先都全部抖了出來,將來又拿些什麼來雪恥復仇呢?」
史天松也苦笑道:「有理,有理。」
接著,才精目環掃群雄,揚聲說道:「諸位都辛苦了,現在,距天亮已不久了,大家都回去歇息一會兒吧……」
第二天,上官玄的六旬大慶,在近干群豪的祝賀中,熱烈地度過。
當壽筵進行中,並沒發生任何事故,也沒宣佈過什麼意外的消息。
壽筵散後,邵友梅借口要追查邵友梅的行蹤,首先向史天松等人告辭,沐著蒼茫夜色獨自離去。
但事實上,他並沒遠離,當他察覺後面並無可疑人物跟蹤時,立即繞道登上「逸園」後面的女郎山,隱身於一株古松之上,居高臨下地向「天」字號住所中窺探著。
因為距離太遠,看不太真切,他,僅僅忖測到,以史天松為首的群邪,曾在史天松的房間內,舉行了一次歷時半個時辰的秘密會議之後,史天松等師兄妹三人,才於二更左右相偕悄然離去。
當然,邵友梅也立即遠遠地追躡下去,不過,此刻的邵友梅,已非「生死神判」慕容傑的身份,而改為一位遊學秀才的姿態了。
史天松等三人的行程,是偏向西南,斜貫雲夢地區,由湘鄂交界的「石首」進入湖南省境的「華容」,繼續西進,經「石門」、「慈利」、「永順」、「永綏」,而到達「茶洞。」
這一段行程不算近,而這些人,又都是以普通速度行進,因而足足走了七天之久,才於黃昏時分到達「茶洞」。
當然,在這漫長的行程中,不論邵友梅的跟蹤方法如何高明,終難免被史天松等人察覺到。
但令人詫異的是:儘管他們已察覺有人暗中跟蹤,但他們卻似乎有恃無恐地並不隱蔽自己的行蹤,依然大模大樣地繼續前進。
這情形,當然使邵友梅微感納悶,但更使他納悶的,卻是他本人的後面,也有兩批神秘人物,在暗中跟蹤著,形成一種「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複雜局面。
那暗中跟蹤邵友梅的兩批人中,第一批是一紅一綠兩位妙齡美女和一位白髮如銀的青衣老嫗,這三位都似乎是本來面目,但以邵友梅的江湖閱歷之豐富,競一點也瞧不出這三位神秘女人的來歷。
至於另一批跟蹤的,則是一老一少兩人,那兩位,顯然是經過改裝易容,不知其來歷,更不知其跟蹤目的何在。
當然,憑邵友梅的身手,不論這兩批暗中跟蹤的人,是否為他而來,也不論其武功有多高,他都不至於擔心害怕。
但使他內心微感不安的,卻是他離開「逸園」的前夕,因事情演變得太出意外,未曾與驚鴻一現的乃師取得以後聯繫的方法。
儘管他深深地瞭解乃師的矛盾心理,既愧對自己的愛徒,又對百里源夫婦痛恨入骨,因而縱然他想與乃師聯絡,乃師也必然不會接受,而只能在暗中協助他,但以目前情況而論,面對強敵,而己方兩人,卻是各自為政地孤身涉險,不但減低了己方的實力,也易於予敵方以各個擊破的機會,這是大大的不合算的。
此外,他於臨行之前,曾請柳如眉趕赴乃妻處,請他的八師弟白文山隨後趕來接應,計算日期,白文山也該趕上來了,但事實上卻音訊杳然,會不會是柳如眉在半途上出了什麼意外呢?
至於請乃師截擊由「逸園」所發出的信鴿一事,更是關係此行成敗,但他卻無從獲知其結果究竟如何……
這些零零總總的問題,一直在他心頭縈迴著,因而儘管他此行跟蹤的行程,算得上是相當順利,但他的心情,卻並不見得怎樣輕鬆。
這種心情,當他進入了茶洞鎮之後,可更顯得沉重了。
如所周知,「茶洞」雖然是一個山區小鎮,但因地處川、湘、黔三省接界之要衝,市面上卻是相當繁榮,也因它是三省接界處,形成官府方面三不管地區,一般作奸犯科之流,視為世上桃源而趨之如鶩,因而更增加了它的繁榮和複雜。
史天松等三人,住進了茶洞鎮上首屈一指的「高昇客棧」,邵友梅卻投入「高昇客棧」對街約莫五丈遠處的「悅來客棧」
中,至於那另兩批跟蹤的神秘人物,則一齊投入「悅來客棧」
隔壁的一家「興隆館」中。
邵友梅特別選了一個二樓的房間,由窗口可以遙遙地看到「高昇客棧」的大門。
一切安置就緒,並進過晚餐之後,立即熄燈安寢,但實際上他卻是靜坐窗前,一面監視「高昇客棧」大門口的動靜,一面則以「天視地聽」功夫,默察住在隔壁:興隆館」中,那另外兩批神秘人物的談話。
「老人家,我們還要走多遠?」
這是另兩批神秘人物中,一老一少中的年輕人在發問。
只聽那年老的一位,輕輕地一歎道:「不會太遠的了,孩子,少說話,早點安歇吧……」
那位年輕人也真聽話;果然不再發問了,但這情形,對邵友梅而言,卻感到頗為失望,因為,他聽是聽到一部分對話了,但這種不著邊際的話,聽了也等於沒聽到。
就當他因對方談話停止,而眉峰一蹙之間,另一個房間中的對話,又清晰地傳了過來:「二妹,少吃一點好不好,吃多了會發胖的,長得太胖了,將來可嫁不出去哩!」
這一路行來,邵友梅已能於對方口音中辨別是誰在說話了。
目前這說話的,正是兩位少女中的紅衣女郎,邵友梅方自精神為之一振間,只聽那綠衣女郎不依地道:「我不來了,大姊只會取笑我。」
那青衣老嫗歎了一聲道:「雙文,你莫取笑她,偶爾多吃一點,不會發胖的。」
那綠衣女郎的語聲笑道:「還是姥姥最疼我。」
青衣老嫗幽幽地一歎道:「這世間,還有比姥姥更疼你們的人嗎?」
「對了,」紅衣女郎也輕輕一歎道:「連娘也對我們那麼漠不關心……」綠衣女郎的語聲接道:「娘只關心那個姓百里的,有一次她還硬逼著我,要我叫他爹哩!」
綠衣女郎的口,顯然還含著菜餚,說起話來,含含糊糊地。
紅衣女郎的語聲笑道:「看你這吃相,二妹,吃完再說不行嗎!」
青衣老嫗的語聲接問道:「雙城,當時,你叫了沒有?」
綠衣女郎「哼」了一聲道:「我才不哩!」
紅衣女郎的語聲接道:「我看到他那色迷迷的死相就討厭。」
青衣老嫗意味深長地一歎,沒接腔。
綠衣女郎的語聲問道:「姥姥,這些天來,您還沒看出,誰才是我們所奉命要對付的人嗎?」
青衣老嫗的語聲道:「看是看出來了,但目前還未便採取行動。」
兩位女郎的語聲幾乎是同時發問道:「那是誰?為什麼?」
青衣老嫗的語聲道:「究竟是誰,你們暫時莫過問,至於為什麼,這問題可真是說來話長。」
綠衣女郎的語聲接道:「姥姥,您可以簡單一點地說嘛!」
青衣老嫗似乎是沉思了一會兒,才輕輕一歎說道:「孩子,你們兩個說說看,那個姓百里的,除了你們的娘特別喜歡他之外,咱們長春谷上上下下,哪一個對他有過好感?」
紅衣女郎輕輕一歎道:「要是爹還健在,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青衣老嫗的語聲接道:「姥姥雖然已多年未在江湖上走動,不知百里源究竟是何許人,但我自信老眼未花,一眼就能斷定那廝,絕對不是好人。」
綠衣女郎的語聲訝問道:「姥姥,難道這情形,我娘竟不知道?」
青衣老嫗的語聲道:「她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綠衣女郎接問道:「那為什麼她老人家還要喜歡那廝?」
青衣老嫗長歎一聲道:「孽!這是孽,孩子,你年紀還輕,不懂得這些,不說也罷!」
聽到這裡,邵友梅也不由為之發出一聲深長的歎息!
綠衣女郎的語聲接問道:「那麼,我們要不要依照娘的話去做呢?」
青衣老嫗的語聲道:「做是要做,但如何去執行,姥姥卻還在深思熟慮之中。」
綠衣女郎的語聲接問道:「那是為什麼?」
青衣老嫗的語聲道:「『翡翠船』是你們許家的瑰寶,理應由我們收回,但百里源的一面之詞,未必可靠,所以,收回的技術上,就不能不多加考慮了……」
聽到這裡,邵友梅已獲知這三位神秘人物,是來自長春谷的許家,那兩位女郎,大姊名許雙文,二妹為許雙城,至於那位青衣老嫗為何許人物,卻無從知道,這三位人物,目前對他的態度,還在敵友未定之間,如果他應付得當,也許可能化敵為友。
此外,至於長春谷在什麼地方,「翡翠船」為何又是許家之物,以及百里源如何與許家的婦主人勾搭上等等,卻仍然是一個難解之謎。
就當他心念電轉之間,只聽另一個恭敬的語聲說道:「稟老夫人,外面有一位呂公子求見。」
這所謂「呂公子」,指的是「四全秀士」呂不韋,呂不韋離開「高昇客棧」時,邵友梅已經看到,此刻他跑到這兒來,邵友梅也不以為異了。
只聽許雙文道:「你說我們已經睡了,不見客。」
許雙城也幾乎是同聲說道:「這姓呂的,比他師父還要討厭……」
但那青衣老嫗卻制止她們說道:「姑娘家,不可多說廢話,你們兩個,到裡間去迴避一下。」
接著,向門外那位傳信的,顯然是店小二的人揚聲說道:「你說,老身有請……」
邵友梅不禁心頭暗忖著:「怪不得這三個小畜牲,如此有恃無恐地不怕人跟蹤,原來是有了這麼一個有力的靠山……」
心念轉動中,只聽呂不韋諂笑道:「小可參見老夫人。」
「不敢當廠青衣老嫗的語氣,顯然有點不太客氣:「呂令主夤夜前來,不知有何見教嗎?」
呂不韋的語聲,諂笑如故地道:「小可特地前來替老夫人請安,順便請示老夫人,咱們準備何時何地,對那廝下手?」
青衣老嫗詫問道:「呂令主,你說對誰下手呀?」
呂不韋的語聲道:「就是那跟蹤咱們的人,目前,一個住在『悅來客棧』裡,另兩個就住在這一家客棧中,他們……」
青衣老嫗接道:「陽關大道,你我能走,人家也能走,你怎能斷定人家是跟蹤我們的?縱然你的判斷不錯,人家沒採取行動,我老婆子又怎能冒昧動手?」
這一頓搶白,使得呂不韋半晌接上話來,暗中竊聽的邵友梅,卻連稱痛快不已。
少頃之後,呂不韋才訥訥地問道:「老夫人,兩位許姑娘……」
青衣老嫗飛快地接道:「已經睡了。」
頓了一頓之後,又冷漠地接道:「呂令主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
青衣老嫗已經下逐客令了,但呂不韋卻仍然賴著不肯走,並諂笑著接道:「老夫人,已經快接近目的地了,如果將敵人引了去,可……可不太……」
青衣老嫗的語聲冷然接道:「老身自有安排,一切且等見過令師之後,再作決定。」
呂不韋似乎吃了一驚道:「不可以,老夫人,如果將敵人引到目的地,則家師的計劃勢將徒勞無功。」
青衣老嫗接問道:「令師有何重要計劃?」
「這個……」呂不韋的語聲遲疑地接道:「小可也不太清楚。」
青衣老嫗冷笑道:「彼此之間,貌合神離,還談什麼真誠合作?」
接著,莊重地接道:「老實告訴你,老身只知道奉命收回鎮派之寶『翡翠船』,其他的事,恕不過問。」
呂不韋道:「可是『翡翠船』就在那廝身上呀!」
「何以見得?」青衣老嫗冷然接問道:「你口中的『那廝』,指的又是誰?」
呂不韋囁嚅地道:「老夫人,『翡翠船』在他們手中,是家師說的,至於那廝是誰,小可之意,不是住在本棧的那兩個,就是住在『悅來客棧』中的那一個。」
「在你的想像中,那是你的大師伯?」
「是的,可能我二師伯也來了。」
「都在你所懷疑的這三位中?」
「是的。」
青衣老嫗的語聲「哼」了一聲道:「既然是同門,為何要兄弟鬩牆?」
呂不韋訥訥道:「這個……小可……可不便說。」
青衣老嫗冷笑一聲道:「老身也懶得過問,且讓我多想想,請吧!」
呂不韋碰了一鼻子的灰,離去之後,室內又傳出許雙城的嬌笑道:「痛快!痛快呀!姥姥,見了姓呂的那一雙色迷嘻嘻的桃花眼,我真想揍他兩記耳光。」
許雙文即輕輕一歎道:「姥姥,此中內情,頗不簡單,只怕咱們的任務,不易完成……」
青衣老嫗截口接道:「我們的原則是不惹事,也不怕事,不管此中有多複雜,也不管事情有多棘手,只要你們兩個肯聽我的話,別輕舉妄動就行。」
兩女郎嬌應了聲,道:「我們一定聽姥姥的話。」
「好了,」青衣老嫗接道:「快回房中去安歇,一切到了地點再說……」
這一段對話,使暗中竊聽的邵友梅,於一則以喜,一則以憂之餘,更不禁感慨萬千。
喜的是目前這三位假想中的強敵,顯然並非黑道中人,態度也在敵友兩可之間。
憂的是,「翡翠船」委實是等於在他手中,眼前又半途鑽出一個原主來,可委實不太好處理。
使他感慨萬千的,卻是那「翡翠船」的來歷,乃師僅僅說是偶然獲得,但以目前所獲消息來推斷,內情決不如此簡單,如果萬一乃師是以不光明的手段獲得,那問題可就更為棘手啦!
就當他默默沉思之間,客棧前突然馳來四騎快馬,繼一陣「唏聿聿」的馬嘶之後,響起一個蒼勁語聲道:「咱們就住這一家吧!」
另一個沙啞語聲接道:「按日程推斷,咱們那三位年輕令主,也該到達這兒了。」
那蒼勁語聲之人道:「不錯,咱們該先向店家問問看。」
當然,這一查問,並未查出什麼名堂來,因為史天松等那一行人,根本就是住在對街五丈外的那家「高昇客棧」中。
也許是史天松等人,已發現了這四位不速之客,這四位,於喧嚷了一陣子之後,都悄然住進了「高昇客棧」中。
客棧中的顧客越來越多,對暗中凝神竊聽的邵友梅,影響甚大,只好索性提早安歇。
這一晚,平安地過去。
第二天清晨,史天松師兄妹等三人和以後趕來會合的四位首先出發,接著,邵友梅也踏上征途,以後卻是那一老一少兩位神秘人物,最後才是那來自長春谷的青衣老嫗和許雙文、許雙城兩姊妹。
當然,儘管他們是一批盯著一批,但因是在陽關大道之上,其中也自然夾雜有其他的旅客。
邵友梅仍然是商人打扮,這些人當中,最受人注目的,還是那艷麗如花的許雙文、許雙城兩姊妹,及後一批那一老一少中的年輕人。
這後二位,今天已換了新裝,年老的是一身青布短裝,年輕的卻是一襲雪白儒衫,他本來就是唇紅齒白,倜儻風流,今天這一著意打扮,襯托上他那一匹純黑色的俊馬,更是顯得黑白相映,引人注目。
本來,前頭那史天松等一行人中,泅視媚行的古琴與油頭粉面的呂不韋,也是引人注目的人物,但如今有了後面這三位,卻不由地使他們黯然失色了。
這情形,史天松還不覺得怎樣,但瞧在古琴與呂不韋二人眼中,卻是感到老大的不舒服了。
但邵友梅卻無暇理會這些,他的注意力,首先是在昨宵趕來會合的那四位身上,其次才在盤算著,對方要在何時何地截擊自己。
那昨宵趕來會合的四位,都是四旬左右的壯漢,由他們的稱呼中,邵友梅已聽出,那四位,都是副令主的身份,也是使西南一帶黑白兩道中人,聞名喪膽的「刁家四虎」刁氏兄弟。
這一行各自懷鬼胎的人,自離開「茶洞」這個三不管的地區之後,即循官道向「貴州」省境的「松桃縣」進發,至於真正的目的地何在,那就恐怕只有史天松等那一行人,心中有數了。
這一帶,都是山區,所以,他們走了個半時辰之後,卻仍然是在萬山環抱的山徑之中。
這時,剛好進入一條特別險峻的隘道,兩旁都是百丈以上的峭壁,當中最窄處,僅能勉強容兩騎人馬交錯而過。
邵友梅入目之下,不由心頭暗忖著:「要動手,這地方該是最合適了。」
可能是英雄所見略同吧!邵友梅心念才起,走在最前面的史天松,突然兜轉馬頭,指揮著後面六騎人馬,將整個隘道堵塞起來。
這情形,首先受影響的是隨後趕來的邵友梅,他,勒住坐騎含笑說道:「諸位,請借借光。」
史天松冷笑一聲道:「朋友,別裝蒜了,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邵友梅一蹙眉峰道:「亮話是怎麼說法呢?」
史天松目光深注地問道:「我問你,你由漢陽一直跟到這兒,究竟是所為何來?」
邵友梅笑道:「閣下是怎麼猜想呢?」
史天松道:「我想嗎?你八成以上是我們那位大師伯。」
邵友梅臉色一沉道:「你小子完全猜對了,我就是貨真價實的邵友梅,不過,我要特別警告你,從此刻起,不許再在我面前,涉及師門淵源!」
邵友梅這一坦然自承,不由使對方那七騎人馬,情不自禁地一齊向後退了五尺。
這時,後面那幾批人馬,以及一些真正的商旅,也陸續跟了上來。
邵友梅入目之下,話鋒一轉說道:「你們既然是衝著我來,對其餘不相干的人,可不許刁難!」
史天松淡淡地一笑道:「那是當然!」
接著,將通道讓開,並向那些真正的商旅揮了揮手道:「諸位請快點通過。」
那些商旅們,一看目前這陣仗,自然是急得如漏網之魚似地,一擁而過。
可是,也有不怕事的人,那就是那位神秘的青衣老者和白衫少年。
目前這隘道中,前面是以史天松為首的七騎人馬,後面是青衣老嫗與許雙文姊妹,當中是邵友梅和那神秘的一老一少。
至於隨後陸續跟來的真正商旅們,則一律在隘道外被許雙文全部擋了駕。
這時,數十道目光,卻一齊投注在那青衣老者與白衫少年的身上,史天松並沉聲說道:「二位是否是這位邵大俠的朋友?」
青衣老者搖搖頭道:「不是。」
史天松接問道:「二位是衝著在下等人而來?」
青衣老者含笑反問道:「你以為會嗎?」
史天松一蹙眉峰道:「老丈既非邵大俠的朋友,又並非我史天松的敵人,那麼,在下敬請老丈趕快離開這兒。」
青衣老者注目問道:「為什麼?」
史天松沉聲說道:「因為這兒即將有一場廝殺……」
青衣老者截口笑道:「那真是巧極了!老朽生平別無所好,惟一的一個嗜好,就是喜歡看人家廝殺。」
史天松冷冷地一笑道:「老人家,這可不是好玩兒的事。」
青衣老者笑道:「這情形,我知道,待會兒,俺們兩人站遠一點就是。」
史天松抬手一指白衫少年道:「這位,是老丈的什麼人?」
青衣老者含笑接道:「這是老朽的一位忘年之交,我叫他小老弟,他叫我老爺子。」
史天松冷然接問道:「他也愛看廝殺?」
「正是,正是。」青衣老者連忙接道:「這可能是所謂臭味相投吧!」
史天松向對方兩人投過深深的一瞥之後,目光移注在邵友梅身上,淡淡地一笑道:「小可尊您一聲『邵大俠』,該可以吧?」
邵友梅笑了笑道:「你太客氣啦!」
不等對方開口,又立即正容說道:「史天松,我不妨老實告訴你:我不屑同後生晚輩動手,你們七個,縱然聯手,也不堪我一擊!」
那「刁家四虎」中的老大刁永忠一挑濃眉道:「令主,我們兄弟請命一戰。」
史天松漫應道:「可是,人家邵大俠不屑同咱們動手哩!」
刁永忠呵呵一笑道:「那恐怕由不了他!」
話鋒微微一頓之後,才正容接道:「三位令主,我們兄弟四個,自投入山主門下,還不曾有過尺寸之功,今天,這機會很難得,就請令主賞我們一個立功的機會吧!」
史天松蹙眉道:「刁兄請稍安勿躁,讓我先問問長春谷的朱姥姥看。」
頓住話鋒,揚聲向那青衣老嫗問道:「朱姥姥,尊意如何?」
青衣老嫗也揚聲答道:「史令主,老婆子該說的,昨宵已經說過了。」
史天松蹙眉說道:「朱姥姥之意,是……」
青衣老嫗截口接道:「你且先讓我同邵大俠說幾句話。」
「好的,」史天松含笑道:「朱姥姥請吧!」
青衣老嫗徐策坐騎,走近邵友梅面前丈遠處,精目深注地問道:「閣下果然是邵友梅大俠?」
邵友梅點點頭道:「不錯。」
青衣老嫗接道:「老婆子有一句頗為冒昧的問話,問出之後,請別見怪並請據實答覆,可好?」
邵友梅笑了笑道:「老夫人有話請儘管問,不論所問如何冒昧,在下決不見怪,同時,只要在下願意答覆的,也絕對真實。」
青衣老嫗那冷漠的老臉之上,居然綻出一絲笑容道:「那麼,老婆子先謝了!」
不等對方開口,又立即神色一整道:「據說,『翡翠船』在邵大俠手中,是嗎?」
邵友梅對於對方這開門見山的一問,可委實不好答覆。
事實上,「翡翠船」可委實算得上在他手中,儘管乃師並非親自交到他手中,縱然否認也不算撒謊,但他卻不慣於說這種口是心非的話,同時又不便將實情說出來。
當下,他一面心念電轉地籌思適當的措辭,一面卻含笑反問道:「老夫人這消息,由何而來?」
青衣老嫗冷然接道:「這個,你可毋須過問,只管回答我是或否就是。」
邵友梅神色一整道:「不瞞老夫人說,『翡翠船』並未在在下手中。」
青衣老嫗接問道:「這是實話?」
邵友梅聲容俱莊地答道:「不錯,到目前為止,『翡翠船』究竟是何模樣,在下還不知道。」
青衣老嫗一蹙眉峰道:「邵大俠知道『翡翠船』的下落嗎?」
「知道。」
青衣老嫗方自目光為之一亮,邵友梅卻話鋒一轉道:「但如今事隔多年,是否有所變遷,就不得而知了。」
青衣老嫗臉上,掠過一絲失望的神色道:「請繼續說下去。」
邵友梅點了點頭,道:「不瞞老夫人說,『翡翠船』本繫在下恩師所有……」,許雙文立即截口怒叱道:「胡說!」
青衣老嫗連忙扭頭制止道:「雙文,你暫時不要說話。」
接著,才又向邵友梅笑了笑,道:「邵大俠請說下去。」
邵友梅輕輕一歎道:「本門不幸,變生肘腋,在下避禍遠隱,已十餘寒暑,如今,在下恩師生死下落不明,『翡翠船』是否已到了那逆徒手中,就不得而知了。」
青衣老嫗接問道:「邵大俠口中的『逆徒』是什麼人?」
「說來,該算是我的三師弟和四師妹。」
青衣老嫗道:「姓甚名誰?」
「百里源和公冶如玉。」
史天松連忙接道:「朱姥姥別聽他胡說八道……」
青衣老嫗冷然接道:「真金不怕火煉,是非自有公論,史令主請暫莫打岔。」
話鋒一頓之後,又向邵友梅注目問道:「邵大俠,令師上下如何稱呼?」
「紀治平。」
「紀治平?」青衣老嫗蹙眉重複了一遍之後,才接著問道:「邵大俠方纔所說『變生肘腋』,那又是怎麼回事?」
史天松連忙揚聲說道:「朱姥姥,咱們當務之急,是收回那『翡翠船』啊!」
青衣老嫗不悅地冷笑一聲道:「你是向我老婆子下命令?」
史天松連忙歉笑道:「晚輩怎敢……」
許雙文揚聲怒叱道:「那你就少廢話!」
同時,青衣老嫗也冷然接道:「你再要半途打岔,我立即拂袖而去。」
「是,是,」史天松連忙陪笑道:「晚輩不再打岔就是。」
青衣老嫗目光移注邵友梅,微微一笑道:「邵大俠請答我所問。」
邵友梅已觀察出,目前這位青衣老嫗與許雙文姊妹,人頗正派,同時對百里源師徒,也沒甚好感,儘管她們是為了要收回「翡翠船」,衝著他而來,但他已因而放下一大半的心,如今,惟一使他擔心而又不安的,已只不過是乃師獲得「翡翠船」的經過是否光明,以及與長春谷的許家,是否有甚過節而已。
但目前,他已沒法顧慮這些,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先將當年那不可外揚的家醜,簡略敘明再說,當下,他輕輕一歎道:「提起當年,不但令人心痛,也真是說來話長。」
「不要緊。」青衣老嫗接道:「咱們有的是時間,邵大俠盡可慢慢道來。」
「好的……」於是,邵友梅只好硬著頭皮,將當年師門慘案的前因後果,擇要複述了一遍。
青衣老嫗靜靜地聽完之後,才輕歎一聲道:「原來此中還有如此多的曲折。」
接著,又注目問道:「那以,邵大俠改裝易容,千里迢迢地追蹤他們三位,又是所為何來?」
邵友梅苦笑道:「說來,這事情也非三言兩語所能說明……」
青衣老嫗接道:「那麼,就長話短說吧!」
邵友梅微一沉思說道:「老夫人既然與『翡翠船』原主大有淵源,當知『翡翠船』武學中,有一項能使人武功速成的『兩儀開頂大法』?」
「不錯。」青衣老嫗接道:「但本門的:兩儀開頂大法』,必須對資質稟賦兩皆超絕的年輕人才能有效。」
邵友梅點了點頭道:「是的,眼前就有這麼一位年輕人,被百里源夫婦劫走,而這位年輕人,卻是在下未來的徒弟。」
青衣老嫗笑道:「既然是未來的徒弟,足證其還未向邵大俠行拜師之禮,那麼,就讓百里源夫婦代你去成全他,不也是一樣嗎?」
邵友梅苦笑道:「老夫人有所不知,百里源夫婦除了要以『兩儀開頂大法』使那孩子武功速成之外,還將以本門特殊手法,禁制其腦部神經,以供其驅策而為害江湖。」
青衣老嫗不由臉色為之一變道:「這,倒是天理所不容的事。」
頓住話鋒,目光移注史天松問道:「史令主,這事情,你怎麼說?」
史天松苦笑道:「朱姥姥,晚輩對此事,是一無所聞。」
青衣老嫗頓時臉色一沉道:「一切且等見過令師再說。」
「對了,」邵友梅也連忙接說道:「史天松,別浪費時間了,還是請早點帶路,一切問題,都到令師面前當面解決吧!」
史天松沉思未語間,那位「刁家四虎」中的老大刁永忠卻搶先說道:「可以,不過,你得先行通過我們兄弟這一關。」
邵友梅目注史天松問道:「這也是你的意思?」
史天松正容道:「不,他們是執行家師的命令。」
邵友梅不禁心頭電轉地暗忖著:「這『刁家四虎』,雖然在這西南一帶,頗負盛名,但其身手,決不會強過史天松等師兄妹,如今,百里源竟將如此重大的任務,賦予他們四個,難道此中還有什麼陰謀不成?」
但他口中卻淡淡地一笑道:「很好!叫他們四個一齊上吧!」
刁永忠又搶先接道:「我們四兄弟,對任何人都是四人聯手。」
邵友梅冷笑一聲道:「我也不妨坦白告訴你們,對邪惡之徒,我是出手絕不留情。」
刁永忠陰陰地一笑道:「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吧!」
「我會的。」邵友梅冷然接道:「請!」
刁永忠精目向其餘三人一掃,沉聲說道:「兄弟們!人家是名滿江湖的一代大俠,咱們毋須客氣,亮兵刃,上!」
事實上,他們四兄弟,都早巳亮出了兵刃,而且,都是武林中少見的外門兵刃,老大使的是一對「子母鋼圈」,老二是一把形式奇特的「喪門劍」,老三使的是一對「八角銅錘」,老四則為一對僅約尺許長短,而卻特別肥大的短劍。
刁永忠話聲一落,一振手中「子母鋼圈」,首先攻向邵友梅的正面,其餘三人,也一齊一個箭竄,取分向合擊之勢,一齊向邵友梅的週身要害處招呼。
這「刁家四虎」,不愧是威震西南的一霸,所使兵刃,固然令人扎眼,而其招式之奇詭辛辣,與所蘊真力之強,更是令人咋舌。
尤其是刁永忠的「子母鋼圈」與刁永孝的「喪門劍」,於揮舞之間,更是發出懾人心魄的刺耳怪嘯,原來這兩人的兵刃上,都有著無數的小孔,那些懾人心魄的刺耳怪嘯,就是由於快速揮動時,空氣貫穿小孔所發出。
邵友梅雖然一身功力,已難逢敵手,但他老成持重,同時,目前又是孤身涉險,而「刁有四虎」明知以「下駟對上駟」,卻偏要強行出頭,也委實令人可疑,因此,儘管他外表上裝得滿不在乎,但實際上卻一點也不敢托大,已於對方發動攻勢的同時,亮出他那輕易不肯動用的寶劍。
一陣震耳金鐵交鳴過處,「刁有四虎」各被震退五尺,邵友梅氣定神閒地卓立當場,披唇一哂道:「諸位技止於此耶?」
刁永忠一面指揮著其餘三人,圍著邵友梅團團直轉,一面卻連聲冷笑道:「方纔,不過是稱稱你的斤兩而已,好的招待,還在後頭哩!」
邵友梅也冷笑道:「你們四個,在這西南一帶,算得上是滿手血腥,罪孽滿峰,縱然全部誅殺,也不算有干天和,但你既然誇下這海口,我倒要留著你們多活片刻,看看你們究竟有什麼鬼蜮伎倆?」
他,口中在說著,人卻始終卓立當場,對那圍繞著他團團直轉,而居心叵測的四個敵人,竟然視若無睹似的。
刁永忠嘿嘿地陰笑道:「不會教你失望的,你等著瞧吧!」
話聲方落,忽然舉手一揮,那剛剛停止不久的刺耳怪嘯又起,四道人影也就著那團團疾轉之勢,一齊向邵友梅集中飛撲。
同時,刁永忠那「子母鋼圈」上的八隻「子圈」,也脫離「母圈」,射向邵友梅全身的八處要害,其餘三人那「喪門劍」、「八角銅錘」與肥大短劍之上,也分別射出毒針、毒汁和毒煙。
因而,一時之間,使得現場中煙霧迷漫,腥風四溢,連旁觀的青衣老嫗,以及那神秘的青衣老者等人,也一齊臉色大變地飄身後退,而許雙文姊妹與那白衫少年,更是情不自禁地驚呼出聲。
邵友梅似乎早已料到對方有此一舉,因而當對方發動這狠毒的攻勢時,他已一式「一鶴沖天」,騰拔三丈有餘,口中並呵呵大笑說道:「見面不似聞名,你們四個,教我好生失望……」
話聲中,揚手一記劈空掌,凌空擊向距他最近的老四刁永愛,一聲慘號過處,刁永愛被震飛丈外,他卻突然有若真氣不繼似地垂直下墜,「砰」地一聲,摔落地面。
這意外的變化,使得旁觀的青衣老者、青衣老嫗,身軀為之一震,白衫少年與許雙文姊妹,再度失聲驚呼。
至於史天松師兄妹以及「刁家四虎」中剩餘的「三虎」,自然是一個個喜形於色。
邵友梅本來是向刁永忠凌空追殺,其墜地之處,自然也距刁永忠最近,刁永忠心頭一喜之下,一腳踏住邵友梅的胸膛,獰笑一聲道:「姓邵的,還我四弟的命來!」
史天松連忙揚聲說道:「刁兄不可魯莽。」
刁永忠注目問道:「令主有何吩咐?」
史天松沉聲說道:「請千萬別忘了,山主要的是活口。」
刁永忠道:「屬下並沒忘記,不過,屬下這殺弟之恨,必須先行討點利息……」
史天松點點頭,道:「這是可以的,但出手要有分寸。」
刁永忠一挫鋼牙道:「這個,屬下理會得……」
話聲中,臉含獰笑,揚手向邵友梅的臉上摑去……
邵友梅是朝天躺在地面,刁永忠要摑他的耳光,自然是要俯著身子才行。
但也就當此同時,一線黑影,破空生嘯地朝刁永忠的頭頂射來,並傳出一聲蒼勁懾人沉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