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魔婆真的有點信不及自己了。憑六十寒暑瑜伽氣功,不曾傷及少年一根毫髮,不由怪叫一聲。
身形倏起,龍頭杖一抖,「長空龍游」,龍頭杖宛若真龍,雙目暴射精光,龍口張開,吐氣如狂颶。
直震得斷枝零葉,滿天飄舞,瓦走牆塌,巨石翻滾,真有石破天驚之勢。
少年目閃寒光,靜如山嶽,驀地一探腰,紫光迸射,劍氣暴射五尺,身影微抖,凌空而起。
金龍紫電擾作一團,滾成一堆,聲聲龍吟,陣陣勁風,直纏有半盞茶功夫,還是高下未見,勝負難分。
驀地一聲大震,音極清脆,龍頭星瀉而下,直打入鋪地青石板中,深深嵌入,遠看不見痕跡,這種奇雄無比力道,簡直天下罕見!
老乞婆一聲大吼,音極悲吭:「小畜牲!你仗著紫薇劍斷我數十年不離身神杖,此仇此恨,必有清結一日。」
「老蠻婆!下次再見,少爺不用劍就是,有何能為,儘管施為。」
天際黑影閃閃,老乞婆與青娘子已殺羽歸去。
旋風太保余再添落入丹楓外院,與聖手書生余再勝同進大殿,火勢早為道侶們撲滅,僅燒一角。
黃山派正在清理死屍,見青鋒會下的,全合葬峰前出口處,本派中,醉仙翁韋嘯天飛雲真人,暨心字輩十五人死亡,另七人受傷。
青鋒會死傷也不下二十,知名的是三鐵法師,左喪門車前,赤髮金鋼許山,真是罕有的一場浩劫。
鶴風真人對醉仙翁之死哀傷逾恆,又以其輩份甚高,飭全山弟子無分老幼一律墨至臨穴!
不幾天就交春,笑煞神裘騰服了最後一次丹砂,試行功之後,果然發現百病皆除,不由縱聲大笑:
「我裘騰又復活了!近二十年陰謀毒計,我要雪恥,並為武林至尊,淮陽一鶴及堂弟復仇,賊子呵賊子!終有一天你會犯在我手中!」
笑煞神又恢復了昔日豪氣,雖然老了許多,還沒半絲龍鍾之態。
聖手書生余再旺問:「師父,我們未來行止……」
「旺兒?我焉能依人籬下,回崆峒?我自藝成以來無一刻忘懷故址,活著就是為崆峒復派,至死靡他!」
旋風太保余再添遲疑地說:「伯父!崆峒派全在這兒啦!」
「紂臣意萬,周臣三千,人多少不足論,崆峒要採取精兵主意,絕不濫收門徒,免貽門戶之羞。」
「你伯父單人匹馬一直念念不忘復派,如今有你及再旺兄弟,更是衣缽有繼,復有何尤。
「萬一,我不幸,由再旺接掌門戶,目前以功力論,你大哥可能遜你一籌,但你大哥氣魄、風度、智慧,全符崆峒掌門條件,長幼也不容失序,你……」
余再添焦急地說:「伯父!你怎說這多,才服……」
「添兒!自古誰無死,我不過這麼說而已,其實,普天之下又有誰能製作伯父死命的呢?」
門外報:「鶴風真人駕到!」
笑煞神裘騰立率兩兄弟走迎,笑說:「裘騰來山八月,辱承厚愛,別院定居,真人更不惜冒天下之不諱,開山相助,這份天高地厚情誼,裘騰不敢言報,將囑門下代代勿忘黃山,赴火蹈海勿辭!」
鶴風真人微然一笑:「裘施主!你太言重了,再旺再添助黃山的已夠多,大家還是免客氣吧!我得報,青鋒會專人去瀚海敦聘大漠兩奇人,大概是……」
「啊!他們大概想網羅化外群凶,既有教聘大漠雙奇之舉,想來不會忘懷長與島三凶,及石鳥一怪,好!他們是要大勁干戈,可怨不得裘騰!」
「襲施主的意思是……」
「我要正告武林,復派崆峒,然後放手對付這班鬼魅!」
「何時?」
「真人不來裘騰也要告別了,我準備現在走!」
「復派必多糾紛,施主還得改慮?」
「裘騰何懼!」
「舉目江湖,崆峒黃山孤立無援,勢分力弱,我有不情之請,在黃山如何?」
鶴風真人美意,裘騰心領,在黃山復派將為天下笑,這麼吧!大典訂於端陽,我師徒前兩天趕往以應事故,事後不出三日必返。
江湖中盛傳著一件大事,笑煞神裘騰再現武林,復派崆峒,柬邀青鋒會主持人,龍虎風雲旗下客及各門各派,五月端陽聚於崆峒,以武會友!
緊接著又是一件轟傳江湖異事,昔日武林至尊所執掌的龍虎風雲三副旗突現江湖,據看到的人說,旗桿中空附有諭令,傳諭天下群雄於六月六日聚會桐柏山落魂崖,再冊至尊,重選龍虎風雲十二雄!
江湖中傳說紛紛,忖度不一,有的說,裘騰再出,是江湖一劫!有的以為桐柏山落魂崖大會,更是浩劫無邊。
蘇魯交界的銅山縣境青雲鎮上,鎮頭設著一家酒店,這兒白干遠近馳名,客常滿並非虛話,時屆初夏,裡裡外外全坐著酒客。
大道上踽踽的來了個玄門羽士,仰著首悵望那落日紅霞,他也近了酒店,旁門坐定,店伙含笑招呼:「道爺!你老好久沒來光顧小店啦!新出土的陳年白干,來一壺麼?」
「小二哥!別套近乎啦!上了門的客人走不了,煮熟的鴿子飛不得,給我來一斤原壇貨,四色小菜一燒雞,忙你的去吧!道爺我侍候自己慣了,用不著煩神!」
店伙又是一哈腰說:「道爺!你老真會體貼小人,說實在,太忙啦!照顧不到你老多包涵。」
大道上兩匹快馬如飛,直撲酒店,小二張羅著看坐,坐處是門外擁下,與小老道一牆之隔,牆上有窗可以互見。
兩人一老一少,老人態度安樣,頗有長者之風,少年二十左右年歲,一身勁裝顯著英俊不俗。
老者看了四週一眼,低一道:「賢侄!你把旗兒再給我瞧瞧。」
少年由革囊中摸出一支三角形小旗,面積不到五寸,上書風雲龍虎,金絲走邊,白底子,繡功天衣無縫,生動異常。
老者接過來做一展示,微笑說:
「賢任!這旗我曾拜受過一次,是武林至尊傳諭東海,令搜素積資金翅鵬廖尚樣,事隔二十多年了,龍虎風雲聚英旗仍舊,而人物全非!我倒要看看再傳龍虎風雲聚英旗的是何等人物!」
他已打開旗桿布塞,取出一束紙,徐徐展開,上書:
「令示天下群雄,六月六日大會桐柏山落魂崖,再冊武林至尊,重選龍虎風雲十二雄:
凡接此旗令者,限當日轉傳武林同道,如有故違必罹慘禍!最後接得旗令之人,應於是日還旗桐柏山落魂崖。」
老者眉頭一皺道:「賢侄!你怎會接到旗令?」
「中午過房家集時,覺革囊有聲,我回顧,並沒看到可疑之人,旗令也正由馬上墜地,我撿了起來。」
「賢侄!傳旗人並沒出示身份姓名,但其語意,儼然以武林至尊自許,屆時我倒願予會一探底細,這旗要當日傳出,以不相識者為佳,免得送與自己人添麻煩。」
「師叔似對傳旗人這種狂傲語氣不滿,又何必遵照其意行事!」
「你不懂江湖多詐,陰險難防,不論遇上什麼事,以清白旁觀者立身為妙,咱們東海輕易不與人結怨,我去桐柏山也不過站在旁觀立場而已。」
叔侄倆對話,小老道聽得一清二楚,已知是東海三老中人。
三老成名已久,輕易不離海濱,遇事謙讓為懷,天大風湖沒聽說把三老捲入過,不輕與人結怨一語倒非虛話。
老大青竹叟溥瞻遠,老二雙環叟舒成,老三飄雲叟臧智高,全有一身驚人功力,看這老者形態,聽對話稱呼,小老道心裡有數,老者可能是臧智高。
小老道是聖手書生余再旺化裝,他奉命去石島查訪石島一怪黃道周動態,途經青雲鎮落店,與東海三老隔窗遙對。
他要取得那面旗,老者不會不給,問題是如何報身份。
聖手書生余再旺轉出來,對老者躬身一禮,笑著說:「老前輩!華山門下弟子求見龍虎風雲聚英旗!」
老者倒是挺和氣的,欠身還禮說:「你系掌門人二三!」
「是師叔!」
「你呢?」
「出家人不言在家事,在下道號一修。」
「這旗你明兒要轉手啊!」
「是的,老前輩,桐柏山還可能碰頭呢。」
老者旗付聖手書生余再旺,用飯畢,竟率少年匆匆離去,余再勝也連夜入魯,沿海濱經勞山直撲石島。
途次勞山腳下,沉雷暗啞,暴雨如注,他撲入一座敗廟中,以避風雨,廟荒涼,神像倒塌,牆壁破損,陰森如鬼域。
膽小的人寧冒風雨,不會在這兒停留。
閃電驚射裡,又撲來一條人影,進入廟中,雖是深夜,但在廟中向外看,仍然分辨得出是個女的,惟身形太快,看不清面目。
他閃身暗角,以察來人,女郎合目養神,再睜目四處察看,見無人蹤,由地下拾起零亂木屑,一亮千里火引著,脫下濕衣。
余再旺不由驚「咦」一聲!
女郎迅捷地一飄身隱入神像後,叱:「什麼人!」
聖手書生余再勝這可難住了,不報名就得離開,報了名可能引起誤解,思維中未答,女郎已穿上衣服,嬌叱:「我看你是什麼東西,再不出面……」
聖手書生余再旺沉聲說:「畢姑娘是我!」
「你是誰?」
「聖手書生余再旺!」
余再旺邊說邊過來,畢小霞也由神像後轉出,秀眉雙挑,鳳目顯威,冷笑著說:「啊!
又是你,你不人不鬼的躲在牆角,你說!你說!你是何居心?」
「余再旺堂堂男兒,自問無愧於心,絕無非份……」
「好一個堂堂男兒,我在明處你在暗,進廟時你就是分不清是誰,但可辨別得出形態,哎!余再旺我非和你拚命不可!」
「畢姑娘!黃山崆峒是一家,同室操戈為親者痛仇者快,我的確無心,要是心存非份就不會出聲,畢姑娘巾幗英雄,想無閨閣弱質之見,還請……」
「還請什麼?」
「烘乾濕衣!」
「你別異想天開!」
「你不烘乾衣服,雨停後怎上路?我面對牆角,長衫蒙頭,你說好時再轉身,這總可以吧!」
他說著話同時轉了身,真的以衣蒙頭,面壁一站。
紅燕兒辣手魔女畢小霞所帶換身衣服也全被沐濕了,不烘乾還真不行,沒奈何只好烘著再說。
「好啦!」
余再旺轉過身來說:「畢姑娘何來?」
「石島返去!」
「幹什麼?」
「奉教主夫人諭,請石島一怪黃道周聚義孤雲山!」
「他答應了?」
「已得回書!」
「青鋒會還請何人?」
「大漠雙奇、長與三凶!」
「果然不出師尊所料!」
「你已知?」
「這是憑猜,未敢確定,我也為此事而來。」
「你想探查石島一怪動向?」
「是的,起龍去了長與島,約好在濟南碰頭。」
「沒人去大漠?」
「途程太遠,端陽前趕不回。」
「湯文琴等六姊妹,不是閒著麼?」
「傻金鋼邵勇辦這種事不成,另五弟妹五行劍護山,分則力弱,不便遠行。」
「這情形你已知道,我有要事不能返去,哎!我實在不願久留下去,青鋒會動態就煩你轉陳吧!」
「青鋒會還有什麼舉措?」
「著手準備六月六日桐柏山落魂崖之會!」
「大概想奪取武林至尊名位?我還懷疑這事系他們主動,並且,我還接著一面龍虎風雲聚英旗!」
「風雲旗一事我早知,底細不明,未便妄測!」
風停雨止,雲退星出,余再勝立即站起來說:「石島動態既明,我準備去濟南會晤再添。」
畢小霞很有點不自在,冷然地說:「走!不這麼簡單!」
金再旺驚詫的看了她一眼,心說:「說了半天話,這又為了什麼?」
他怔怔地看著她,畢小露臉一紅,陡轉身說:「余再旺!我恨透了你!」她一飄身撲出廟外,向西馳去。
這方向,是余再勝要去的,迷惘的跟蹤而起。
他哪知女孩兒心思,紅燕兒年華雙十,還是小姑居處無郎,青陽之會她感到這道人不俗,可惜是個道人。
黃山再遇錯非是余再旺,畢小霞絕不願讓別人知道自己身世。
不知怎的,她見聖手書生余再旺俗家裝束,心裡有一份莫名的喜悅,巧不巧,廟內解衣,又為他見,罵他偷窺,也不是無用心。
奈何余再旺心情全放在端陽復派及六月六日桐柏山上之會上,兒女私情想都未想到,所談的全是雙方大事,語不及私。
畢小霞真是又急、又怨、又恨,竟氣跑了。
聖手書生余再旺不是傻鳥,已然看透了一部分,立時追蹤而去。
必然追上,又必然同行,一路直到濟南才分手,兩人一路上說些什麼?大概不足為外人道。
余再旺在大明湖畔,直候了三天,才等著旋風太保再余添,但也同時發覺有人跟蹤余再添。
聖手書生問明了經過,知道長與三凶已允諾加盟,不過要劃北五省為其勢力範圍,另成青鋒支會。
經泰安縣境南,兄弟兩個在萬家屯住下,鎮小,客寓簡陋,二人同住一坑,三更過後,微聞屋上輕響,旋風太保余再添就要翻起來,余再旺低聲說:
「二弟!別驚走他,我們要看看是青鋒會中人還是龍虎風雲旗下客,抓住他總可出點眉目。」
窗紙陡現一絲亮光,伸進一隻仙鶴嘴,余再旺暗罵:
「好個不成才東西,居然使用這種下五門雞鳴五鼓返魂香,我倒要看看你是那路之賤賊!」
他半欠著身子,對余再添示意,全用布把鼻子塞了,靜躺著不動。
大約有半盞茶工夫,窗子一掀,飛身進來一人,明亮的鬼頭刀一掄,直向金再旺腿上剁下來。
聖手書生一旋腿打算避開,卻不料這漢子吭地一聲,嗆當當鋼刀落地,一甩手竟想穿窗而出。
余再添嗖地平躍而起,疾吐手又是一聲悶吭,這漢子倒於門旁,動彈不得。
就在余再添出手當兒,余再旺已穿窗而出。夜深人靜,那有一絲人影。
聖手書生余再旺甚疑,是誰暗中相助,這漢子刀出手絕非無因,他在窗外一聲掌,余再添挾著賊人穿出窗外,向鎮外撲出去。
這兒是個山窪,余再添點開這賊人穴道,沉聲說:「你叫什麼名字?是誰主使你使用雞鳴五鼓返魂香來暗算?」
「太爺已落你手,要殺要剁悉憑尊便,要我洩機絕不能,你乾脆點,要是折磨我,罵你祖宗八代可別怪!」
余再添怒,一伸手錯骨分筋,就把賊人整得哇哇怪叫,黃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他可真罵,粗俗不堪入耳。
旋風太保余再添性子本急,這一罵不禁怒火三千,一探腰嗆噹噹聲裡,紫光迸射,竟被他劈了個屍分兩半!
聖手書生余再旺想不到他會激動,想阻已來不及,事成過去,也就不願再說什麼,索與不回店了,連夜動身,撲向歸程。
道旁樹下,有個菜攤子,坐著一個農婦在賣菜。
兄弟倆口渴,四顧無人氛,這菜攤子有點不倫不類,天色已晚,還不定到什麼時候才能找著宿處,不先解下渴實在不行。
入棚坐下,農婦倒了兩大碗涼菜,返身張羅別的去了。
余再旺注視到農婦,也注意到茶色,全無異狀,伸舌嘗了嘗,也沒異味。
余再添以為大哥都喝了,想必無礙,端起碗,送到口邊,噹的一聲,茶碗破裂,潑了一身水。
兄弟兩不約而同的分東西撲出去,並無人蹤,怪啦!再找農婦也沒了影兒。
余再添搜到一處荊叢旁,陡聞人喚:「添弟!你過來!」
「你是誰?」
「你聽不出啦!我是怡仙!」
余再添簡直有點不信自己的耳朵,史怡仙不在孤雲山到魯境何故?他疑惑不解的越過荊叢,看到史恰仙正坐在那兒,他問:「怡仙姊!裡面又熱又悶,何不出來?」
史怡仙瞟了他一眼說:「小聲!別為人聽去,坐下來聽我說!」
余再添坐了下來,輕聲說:「仙姊!我正要找你!」
「找我什麼事?」
余再添心性最直,他是有什麼說什麼,不會繞彎子,他問:「泰安境用雞鳴五鼓返魂香的是誰?這路旁擺菜攤的大概是青鋒會下的吧!」
「是的!但我兩遭阻止,並沒傷著你。」
「謝謝你!茶……」
「茶中放的是劇毒,人腹即死!」
「我大哥!」
「他大概用舌尖嘗了一下,不人腹無礙,否則早完啦!」
「是誰的主意?是誰安排的?」
「我的主意!我安排的!你待怎樣?」
余再添惘然的看著她,半晌無言。
史怡仙又是一聲長歎:
「添弟!你目前功力,已是一流高手,卻怎地這等傻,我的主意?我憑什麼要對付你,你不想想我身在……」
「是了,你是奉命行事暗中救援,我不明白青鋒會為何要制我於死地,且與當初志在得劍而不準備傷害我的主意向左?」
「我還不大清楚,大概是怕六月六日桐柏山之會有你在場……」
「別的你不知,但你義父是誰總該知道,擅長什麼你該曉得,如……」
「說你不信,我為義母收養,僅五歲時見過義父側影,十餘年來沒再見著他,也曾問過,但義母不說也無法。
「他老人家武功倒是聽說過,是玄門正宗,乾天十二游龍手,據說習自古仙人洞府,並無師父。」
「你見過他側影,當知他有多高?」
「你盡問我義父幹麼?」
余再添一向不撒謊的,經她這一問,也不得不留余步,笑著說:
「青鋒教主迄今無人見過,誰都想知道個大概,任何事全這樣,我更懷疑叔父余正,他老人家失蹤多年了,不知是否就是他!」
「你叔父有多高?」
「你見過遼東雙煞綠魅查震?」
「見過!」
「比他還高點兒。」
「不可能的,義父雖不矮,但沒查震高。」
史怡仙略停,突然說:
「添弟!你別繞圈子,非你我可能埋恨荒山,再造之恩,粉身難報,但求你不要不利於義母,任什麼我全會告訴你。
「我從前說過,青鋒會是正當的,可是,如今我不得不懷疑,義母邀請一怪、二奇、三凶,這幾個人名譽太壞,還秘密的親身赴滇進,奉請雪山活骷髏,這種窮凶極惡之徒,請來幹麼?」
「這活骷髏何許人?
「我若非聽義母說,也難知底蘊,你當聽說過四十年前武林奇聞,西南神尼及麻佛陀苗領戰骷髏……」
「為何不殺死他?」
「這活骷髏所練骷髏功有傷天和,但未出苗領一步,不曾為惡,出家人以殺為戒,把他鎖於雪山冰窟。」
「這種人焉能鎖得住?」
「那是用八寶紫金繩,穿琵琶骨,鎮在千年雲石下。」
「你既發現青鋒會所為不當,該有……」
「添弟!飲水思源,為人焉可忘本,義母視我如親生,我絕不能懷二心,你走吧!我還有事辦。」
史恰仙就荊叢隱入田野中,旋風太保余再添悵然的撲返大道,會著聖手書生金再旺向黃山而去。
余再添會見了伯父,陳述一切。
笑煞神裘騰沉思有頃說:
「一怪二奇三凶不過馬前小卒,但這活骷髏練的是旁門左道,是在三百六十五具死屍身上提出餘氣。
「掌發有一股怪味,聞之作嘔,這要能練至寧神無吸功夫,才能與抗,不過我以玄門龍吟真氣,閉塞七房,半盞茶功夫還行得了。
「只要在五十招以內把他打發了,也無足慮,有一點值得留心,確有更兇惡的人出,將來自知。
「所說青鋒教主所練乾天十二游龍手,沒見過也沒聽說過,史恰仙所述身形,可能是三環飛針鬼見愁廖欽,身材較你義父略高點兒。
「這也不過推測,天下身形相類的多得是,這個謎,不解於端陽,必解於桐柏山,他遲早要露面的。」
聖手書生余再旺取出了龍虎風雲聚英旗,裘騰也仔細的看過,並取出內中諭令,立時收了起來,對二人道:
「六月六日桐柏山落魂崖之會,崆峒是人家計算主體,不可不去,但要小心應付,我要親出還旗,要把這暗中傳諭的人迫出來,距端陽不遠啦!你二人在這兒等一下,我要向鶴風真人辭行。」
兄弟兩個對於六月六日桐柏山之會,當然在心,但聽說是人家計算對象,就揣奪不出其道理來了。
旗附令諭,曾經反覆看過,並沒有什麼暗示,師父既沒說明,也不敢多問,這事到時自知。
端陽節至,崆峒山破舊廟宇掃一新,掌門人笑煞神裘騰,率兩兄弟進了廣成洞,重新佈置一番。
當天,來崆峒看熱鬧的不下百餘人,非友,也非敵,全懷著驚奇心情,要看看五大門派及龍虎風雲旗下客如何應付。
五大門派中包括武當、少林、黃山、東海。
傍晚時分,悟覺禪師,祁連獨臂神梟費炎,洞庭釣客於子舟,雪山九寒絕命手百脫頭陀,遼東雙煞紅魃尚易綠魅查震全倒了場。
三環飛針鬼見愁廖欽,搜魂靈猿侯致遠,回風羽土平鏡自武林至尊死後已絕跡江湖,不到在意料中。
奇怪的是,武當玄真道人既未到,也沒派弟子出場,不能使人無疑。
後來的是東海三老中老二雙環叟舒成,老三飄雲叟臧智高到,在大殿一角悄不聲坐了下來,沒與任何人打招呼,也沒與任何人詳談。
接踵而到的是五個年輕道侶,一律的身背長劍,沒人認識,他們也不接任何人,全聚於一堆在談話。
事實上,也沒誰把這幾個年輕後生放在眼內,因為他們的目光全打在龍虎風雲旗下客身上。
崆峒派對待來客不過招呼一下了事,酒既無茶也未備,僅在大殿兩側安置了幾十張長凳,留著觀禮而已。
未正大典開始,笑煞神裘騰率兩弟子出,大殿中鴉雀無聲,裘騰當中立,左為旋風太保余再添,右為聖手書生余再旺,全著長衫,一青一丹異常瀟灑,人物俊美飄逸不群,目光掃場一周互祝微笑。
一般人想像得出的狂風暴雨即將來臨,而這片刻寧靜令人窒息,兄弟倆似是無動於衷,換句話說,沒把這風暴放在眼中。
在坐的不由交耳接頭,因為大半聽傳言而未見其人,有詳知內情的指出誰是余再添,但很少人知余再勝,也不信這兩個年輕人有多大能為。
笑然神裘騰傲然掃視全場之後,沉聲說道:「崆峒復派,承宇內群雄應約觀禮,萬分榮幸。
「我要正告諸位,崆峒原址即為廣成洞及現在觀院,原為道家發祥地,創派之早,基業之宏,任何派別不足以相比!
「裘騰接掌崆峒第三十五代門戶,不願為先人文過是非,崆峒自正心上人而下,依仗本派神奇武學,盛氣凌人,驕狀任性,致動公憤,被逐出中原,這只能說孽由自作!
「武隱士人絡學動武林,名震一時,都為殺孽太重,歸於毀滅,這也是天意!
「裘騰!以下駟之才,忝為掌門,發誓為洗雪前恥,復派中原,而雪恥之道不在尋仇。
而在知恥慎行,矯正前非,復派不以武力,而要與同道一心一德,主持江湖正義!
「不幸的是,襲騰初出,即遭龍虎群雄之忌,偽造笑煞神符,殺人栽贓,無所不用其極,其用心,不過要勾起江湖浩劫。使崆峒陷於萬劫不復之境!
「孤雲山一役,裘騰以寡敵眾,不幸墜譚,險遭滅頂,廣成洞養傷垂二十年,這都是龍虎風雲旗下客所賜!
「我二弟裘化為復舊怨,復遭殺於三峽,這是龍虎聚英旗中人第二次壯舉!」
「人!大都有正義感,淮陽一鶴余大俠洞悉其中底細,知裘騰兄弟二人為人惡意中傷,仗義救我侄兒再添於襁褓中。深夜援手,捨身奮戰,突圍隱於膠蕩十餘年!」
「仍不能得群雄諒解,余大俠致遭毒手,慘死荒山!這是群雄驚天動地,不惜自相殘殺以決心願……」
悟覺禪師再也忍不住了,厲聲問:、「襲騰!以往事全不論,你說龍虎風雲旗下客忌你,一偽造笑煞神符,你有何憑證,當天下群雄前舉證出來,咨覺願自碎天靈!」
「追蹤雁蕩,余處不聽良言,翻臉動手,這只能說他固執,他交出余再添,老衲也不會置其於死地……」
余再添抗聲道:
「語堂你要廢我一身武功,囚禁終身,比殺人更惡毒,誰交付你這大權力?依你解釋是鴉,臭之子為烏!我必報為鋼武林,你憑……」
裘騰沉聲說:「添兒住口!這不是你說話時候。」
他再向大眾一禮,沒看悟覺禪師,從容地說:
「偽造笑煞神符,事實所在,何必舉證,裘騰與武當少林,遼東漢煞,洞庭釣客……全無一面。」
「連額風雲旗下客六名弟子,為的是什麼?如果我要以報復為心,可直接找他們算帳,用不著濫殺無辜。
「我要替諸位引見一下,立我身左的就是淮陽一鶴余大俠之子聖手書生余再旺,也是我的衣缽傳人!」
知道余再旺底細的多,對余再旺就鮮少人知,如今他一言出口,無不互相耳語氣,切切私議。
欲速龍虎風雲旗下客全不禁動容,太怪了,也太玄了,居然冤家齊聚首,說不得又要作生死鬥……
襲騰激動地道:
「武林至尊遭人暗算,龍虎風雲旗下客全不在心,偏因私怨糾纏不已,裘騰要腐懲這班忘義匹夫,而後我暗算武林至尊之人,以快公仇!」
一言出口,眾人均已紛紛離坐,悟覺禪師厲叱:「好狂的匹夫!憑你三人想與眾為敵,真……」
裘騰朗聲大笑:
「老禿賊!裘騰一人尚不懼,何況多兩個臂助,合手圍攻是龍虎風雲旗下拿手好戲,你們就照舊再演一場!」
「老禿賊!正如你在雁蕩所說:」勢迫處此,再難兩全!「裘增要懲治無義匹夫,再旺再添要恨父仇,何必多言!」
他已率兩兄弟步至大殿外,看熱鬧的怕殃及池魚,全運向廣場兩側,龍虎風雲旗下客則聚於一起,在互相商對策。
余再勝勁敵當前,戒備著向外走,旋風太保余再添叫道:「大哥!麒麟峰頭已決心願,這-場讓我!」
他一飄身落在聖手書生面前,厲喝:「無恥匹夫們!是單戰是群毆快動手,搶時間仍然逃不了一死!就別……」
祁連獨臂神梟費炎一則報他語過的則以為這孩子不過十七八歲,就是憑著也不見得有過人處,撿個便宜再謀退身之策。
獨臂神梟費炎來時豪氣干雲,大家已用老辦法對付裘騰,諒他逃不出手去。不切怎的,他竟懾於笑煞神裘騰聲威,有點膽怯。
他想出手而後退,故毫不猶豫才越眾而出。冷笑著說:「余再旺!風雲旗下客對付你一人有餘,亮招吧!」
旋風太保余再旺添盼著有這麼一天,還有什麼客氣的,一探手嗆的一聲龍吟,長劍出鞘,陽光影裡,紫霧獨天。
兩人相距三丈多,他一滑步就打一陣旋風,已到面前,劍走「孔雀展屏」化成扇形劍氣,迎頭蓋下。
費炎外號獨臂神梟,輕功自有驚人造詣,陡地一聳肩,嗖!果真如月夜梟,向左暴旋丈五。
右手一抖,華啦啦一聲暴響下,七環追魂抓亮,呼的向余再添左肩抓去。
這是種外門兵刀,七環相接,環環相套,連振長過五尺,能鎖能拿,抓頭如人手,能屈能伸,他要以這種外門兵刀,鎖拿對方利器。
旋風太保余再旺見兵刃心裡有數,陡地一晃肩向左旋,費炎七環追魂抓有四十年火候,手臂微震,嘩啦一聲,七環抓就如活的般倏向後心抓去。
余再添陡地長劍倒轉,「倒排金梁」唰的一聲,向抓頭劈下。
獨臂神梟費炎心說:「小子尋常武術,較前強不了多少。並無過人處,我倒是估高了他。」
他修地一換招,抓走「八方風雨」,嘩啦啦連聲暴響下,把余再添留住,身影展開,快如飄風。
閃閃銀光裹住一團紫色劍氣,土黃衣著盤旋疾轉。困住青衫少年,看熱鬧的全皺眉,以為這少年太不量力了,居然敢於出戰風雲旗下客。
余再添劍如游龍,封、接、架、格,全是自保路數,以察對方功力。
名家對手,最忌失神。余再添雖用的是千古奇珍,但對方兵刃有鎖拿之長,真被鎖上就發揮不了作用,故而從容應付。
困是困住了,但劍如游龍,鎖拿不著,還差點兒為對方削上,急於見功,陡地身形再變,盤旋環繞之勢,變為由空對下。
抓繞「一天星斗」,左手斷臂陡伸,倏向對方右肩戳去。(余再添赴蟠龍峰途中,曾為寒木斷臂所傷。)
費炎左手斷臂可接了寨木義股,堅逾鐵石,強勁罡風已隔空點到,配合那懾人震響,攻勢之厲可想而知。
余再添陡發長嘯,聲震山嶽,身形一起「霧裡回龍」,紫光大盛,劍如長虹,功運手臂,劍芒暴吐五尺。
一團紫霧,反圈住那七節閃閃銀環,青衫飄拂,困住一團黃影。
獨臂神梟費炎陡運神功,寒木手臂連翻甩出,七環追魂抓一個盤旋環掃,獨門絕招「八表同功」,環聲暴露,罡風狂吐,欲扭轉逆勢,爭取主動。
余再添陡震臂,劍走「霧閃長虹」噴出一天紫霧,百道虹光,嗆當當連聲暴響中雜著一聲哀號。
環分七段,暴散一地鋼環,人分兩處,灑落點點血雨!
獨臂神梟七環交疊,暴套紫薇長劍,力較神動下,罡氣護不住鋼環,全為紫薇自劍削斷。
神分心怵下,紫光閃動,右臂齊根削落,獨臂神梟變成了沒臂神梟,哀號聲裡滾落塵埃,當時昏死過去。
旋風太保余再添身形一飄一沉,長劍起處,又是一聲狂吼,獨臂林梟費炎被開了膛,劍尖一點一刨,五臟全抖了開來!
行動太快,悟覺和尚撲落當場,余再添陡震手臂,費炎那血淋淋的心兒,已拋落聖手書生面前。
旋風太保余再添眼全紅了,陡地縱聲狂笑:
「義父!我發過警的,要以心祭靈,這是我取得的第一顆,連大哥在麒麟峰頭得手的才三個啊!」
悟覺禪師厲吼:「小子!我早知你會為禍武林,費炎已死,你居然還要開膛摘心,暴徒……!」
「和尚!三峽之恨!雁蕩之憂!這不過十之一,你!在數難逃!暴徒!安在你頭上可,安在我頭上也無不當,血債血還,以暴凌暴,沒什麼好說的,時候不早,快動手是正經,誰得手誰是暴徒!」
「小子!你仗著紫薇長劍,削斷費炎……」
「別廢話,你要怎麼比,就趕快劃出道兒來,余再添無不從命,一定會叫你死得心服口服!」
「老衲願以一雙鐵掌。較較功力,你敢!」
「我聲明在先,你死後我仍要用劍取心祭靈!別說我言而無信!」
大和尚人都氣成了紫茄子,暴喝聲裡,右手陡翻,「擒龍手」,硬抓華蓋,左手握拳為拳,「直搗黃龍」胸,迎襲胸腹。
掌動拳至,一宛若海濤怒嘯,勢能裂石開碑。
和尚也瞧出來余再添動力雄渾,一出手就以名震江湖的十八羅漢及百步神拳相加,以期克敵致果。
余再添靜為處子,動若脫免,劍身還鞘,圍於腰裡,陡晃肩向左旋,快得如一陣風,眨眼間已轉到對方身後。
悟覺禪師久於陣戰,耳聽八面目觀四方,聞身後衣袂飄風,腳下倒踏七星步,身形倏折,雙掌槍甩,七禽手法中「鵬翅蕩雲」掌影如山氣流激盪下。
旋風太保余再添陡折腰,「長橋臥波」緊接著「浮光掠影」,一身形倏伏陡起,斜飄出三丈以外,仍然面對敵人。
悟覺撣師「進步連環」,腳下連滑帶點,已如影隨形,跟蹤而起,只手護胸,右手外探,招發「羅漢伏虎」,暴抓兩肩。
余再添不走不避,陡的「金絲纏腕」,以截脈手法扣他手腕,和尚臂搖拿走,才避開,余再添右掌已起,「蓮台佛現」,倏到左肋。
他竟以所習佛音三式換招,大和尚究是內家高手,陡地吸氣挫腰,腳下暴轉,左手倏起,「摔碑手」,暴襲後心。
眼看夠上部位,嘿的一聲,掌勁全出。
旋風太保余再添不以零閃八式而用不全的佛音三招,未免輕敵,自來輕敵者敗,他萬不料反而受人以柄。
危急之下陡展霧閃八式,身形倏轉,左手倒翻,啪地一聲如擊敗革,雙方全不由自主的連退數步。
可是余再添張煌應戰,身形掌勢吃了虧。
旋風太保金再添一招見弱,不禁怒發,陡震臂身形暴起,直上搖空,折腰盤旋,「雲龍探爪」,電射而下,一股子狂流直瀉,暴襲對方胸腹。
悟覺禪師陡挫腰身形翻轉,暴喝聲裡,搶攻而出,雙方全是出手招,快攻,人影縱橫,氣流激盪。
西斜太陽下也僅見兩團人影,有如車輪船疾轉,不時的發出喝叱聲,根本辨不出誰是誰來。
這種兇殺惡鬥,江湖少見,赴會的不下百人,全作壁上觀,對勝負之數根本沒人輕於斷言。
東海三老中老二雙環叟舒成悄聲對孤雲叟臧智高說:
「看來劫運已成,無法化解,我們東海一向立身於紛爭外,在雙方曲直難分下,連句公道話也難說,眼不見為淨,倒不如一走了之。」
「看熱鬧的多的是,既來之則安之,咱們不吭氣也沒誰來管咱們,看完就走,誰也不礙誰,不好!和尚已成強弩之末……」
惡鬥中雙方,已凌空步虛,借些微之力,在飄、浮、流轉,就聽一聲震響下,兩條人影倏降,飄落下來仍然面對面。
旋風太保余再添滑步欺身,踏中宮直進,還未出招,悟光禪師口一張噴出血來,頹然倒地。
余再添說聲:「有言在先,和尚!九泉之下只怨你習藝不精。」
他就在悟覺身影要倒未倒之際,紫薇劍起,唰的一聲,大和尚屍分兩片,兩旁看熱鬧的全覺奇怪。
怎麼,悟覺竟站在那兒硬挨人家一下子,真是死得好冤。
那知和尚五內臟,強自飄落,力竭氣脫,忍不住欲噴心血,血噴出人已氣絕,不劈僅落個全屍而已。
洞庭釣客於子舟一飄身落入場中,冷然的說:
「對!血債血還。咱們試兩下子,誰得手誰就是暴徒,我不懂什麼叫過節,對上手兵刃暗器掌力全來,動手!」
余再添微笑:「對!這才叫乾脆啦!」
他一亮劍就要動手,聖手書金余再旺陡然現身,轉頭說:「二弟退下!這叫車輪戰,你耗力已多,這種比鬥法吃虧……」
笑煞神裘騰說:
「你兩個全給我退下,於大俠丈五金絲釣,一手子午問心針名震江湖,倒震三飛尤稱絕響,十二飛魚刺天下無雙,昔在孤雲山找還受制,你們有多大道行敢於應戰,還是由我來接這場較宜。」
他光說話身未動,分明怕聖手書生余再旺不明底細吃大虧,用話點醒他。
笑煞神裘騰對門下弟子功力自然深知,余再旺號稱聖手書生,優暗器那是拿手戲,內動精湛,為人智機沉穩,一點就透。
他要藉機會使門徒子侄揚名立威,那會擅出。
余再旺安有不明之理,回頭說:「師父!弟子接不下來時你再出場不遲。」
轉對於子舟笑道:「既然什麼全來,於大俠這就不必客氣,請。」
於子舟一抖手,金絲釣展開,就如一條金蛇般在空中游動,微一震臂下吧吧吧一陣連珠暴響,喝道:「余再旺亮兵刃接招!」
聖手書生余再旺一探腰亮開六裘騰龍棒,微一揮舞,夕陽影裡金鱗閃爍,驀地進步欺身,棒走「金針定海」,夾一股異嘯,大大勁風,暴點胸前。
洞庭釣客於子舟陡地一滑步,暴退兩丈,手臂甩動,金絲釣「魚游於淵」,滿天流轉,金絲光閃。
趁著那落照回光,半天紅霞,宛若金蛇亂竄,倏地金絲曲折倒掛,如龍擺尾,連珠爆音中夾著一聲輕嘯,一圈圈金影暴套下來。
於子舟金絲釣極其霸道,運用得如手使臂,靈活異常,成名江湖數十年,鮮有敗績,今天是生死關頭,一出手就展絕招,別看來崆峒觀禮的儘是江湖一二流高手,敢情能識他這天河釣法的數不出幾個。
聖手書生余再旺騰龍棒橫胸前,氣定神閒,靜如山嶽,目光注視對方手臂,絕不仰手張望。
耳聞爆音臨頭,勁風一縷而下,驀地一縮肩,人如風車倏轉,竟在那絲絲金圈裡,百道閃光中一掠而逝。
棒起「鬧龍搶珠」,幻成數道金影,棒回血信吞吐,暴去雙睛。
洞庭釣客於子舟驀地一驚,小子好快身法,好驚人的絕招,竟能在這種環境下欺身搶攻,攻勢之厲,手動之大,大足驚人,今兒若不盡展所學,恐怕難於討好,前車之鑒,令人寒心!
他陡仰身倒翻丈二,手臂抬處,金絲橫空,唰的一聲,釣尖找龍頭,一彎一曲,竟纏個牢不可分。
雙方全是氣納丹由,力貫雙臂,同時一聲暴叱:「撒手!」
一金絲裘騰龍棒扯得水平畢直,洞庭釣客於子舟陡地一震一抖,厲吼一聲:「起。」
他是用盡平生之力,聖手書生余再旺竟應聲而起。
於子舟在心把這少年摔死,陡運神功揮舞雙臂,金絲的盤疾轉,只把余再旺帶起半空。
風聲呼嘯,人游半空餘再旺雖然失身被帶起,心神絕不紊亂,死不撒手,就如生就一般。
洞庭釣客於子舟摔不脫,他不由得又驚又怒,丹田氣發,道運釣絲,唰的一聲,釣絲反轉。
聖手書生余再添陡運龍吟神功,就勢外飛暴打千斤墜,敘刺裡飄落於地,雙臂陡抖,暴喝聲:
「你也空中走走!」於子舟冷不防立身不穩,又不願就此撒手,竟也應聲而起,被帶得疾轉如飛。
於子舟金絲約有纏、卷、收、放之法,他雖被帶起神智清朗,耳聽八方,目注友近,陡地一抬腿正點在一株大樹上,手臂陡然一送一抖,唰啦聲中兵刃兩分。
余再添身形不穩向左直滑出丈許才拿樁站好。
於子舟也因為用力過度,「卡察」一聲樹幹暴折,人也大有連著兩個翻滾之後才拿生身形。
四月人群陡然暴喝聲:「好!」
這倒不是幸災樂禍而是被這種驚世駭俗神奇武學給住心神,早忘了是場生死搏鬥,不由自主的同聲喝彩。
洞庭釣客身形已超,聖手書生余再勝也展開輕功,相距三丈左近,團團實轉,同樣的感覺,對方不可輕侮,同樣的心思,趁隙下手。
洞庭釣客已不耐,驀上步運手臂金絲釣一聲爆炸般說咱,金光奪目,釣如六出飛花,在余再旺面前一抖一繞。
左臂陡翻,三縷銀星暴出,逕取氣海、肩井、華蓋三要穴。
他這子午問心針長才五分,積體至微,出手僅「絲」的破空微響,幾十年修為,出手又準又狠,令人防不勝防。
聖手書生余再添見釣絲虛在捕前晃動,知有詭謀,故作不知,裘騰龍棒撲過來,眼看對方左臂甩出,突震腕發出數枚青蚨。
半空中一陣叮噹,山石吧吧連響,火星四濺,兩下暗器全落,那種驚人威勢,足見手動之強。
余再旺陡覺破空有聲,銀芒暴射,出手無及,微一搖頭,一支子午問心針擦鬢角髮絲而過,差點被打個正著,真是間不容髮。
於子舟就在雙方暗器互震當地,驀聞說嘯破空,一枚青從劃孤形已到胸腹,烽展風擺柳身法。
唰的一聲,青蚨劃破左肋長衫,錚的一聲,直打入身後山石中,奇險驚絕,不由出了一頭冷汗。
雙方全用的明三暗四手法,主要的全是那最後一擊。
誰都自信手法,誰也沒料到對手有這巧妙功力,同樣心思,同樣施為,差點兒鬧個兩敗俱傷。
又是一陣彩聲,簡直把這生死一發的決鬥看成了特技表演。
憑聲望論年齡,怎不使洞庭釣客惱羞成怒,釣竿一抖「五雲天外」,唰唰唰驟如風雨,搶攻過來。
別看金絲秀影,釣閃半空,其實真中有假實裡套虛,左掌-起,「五丁開山」,五縷罡山風如狂颶,夾拔山之威直砸過來。
聖手書生余再旺默運神功,迎勢硬接。蓬地一聲巨響下,風捲沙石,塵霧迷天,人影晃動了,已轉到現左側池潭邊。
旁觀者全沒看清誰強誰弱,洞庭釣客於子舟已落入潭中。
潭大數畝,青荷處處,以無人整修,蕪草滿地,洞庭釣客於子舟竟要在這池上與余再旺較輕功、賭暗器、對兵刃、拼掌力,生死存亡。
崆峒山麓摩雲道院久已失修,大殿雖存,也是破漏處處,就別再提院牆了。
荷池,在殘破的道院左前惻,半池清水,長滿青行,間以蕪草蘆葦,因風蕩漾,三兩白鶴,正引頸側目,修然自得。
陡地震翅而起,沖天飛去,緊接著人影晃動,洞庭釣客於子舟有如巨鵬俯衝,迅速一瀉而下。
腳點葦梢,身形再起,驀震臂金絲釣發出一連串驚人爆音,夕照金絲,倒映池裡,宛若金蛇亂竄,聲勢異常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