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爆音裡,於子舟左手探懷,摸出絕門暗器,倒震三飛響鈴針,要以金絲爆看擾亂敵人心神,出其不意下,一舉成功。
故金絲釣爆音刺耳,滿天飛舞,以待時機。
聖手書生余再旺也感到洞庭釣客滿池遊走,轉而以靜待動,必有所為,探囊十餘枚青錢握在手中。
右手一順騰龍棒,陡地,掉以金龍,夾異嘯迎頭砸到。
洞庭的客於子舟一擺頭旁掠丈二,金絲釣「夕照回光」,唰啦聲向對方腰際纏到。
聖手書生余再添裘騰龍棒迎釣絲一接,兩件軟兵刃再度纏在一起。
於子舟左手一抖,發出一支響鈴針,速度甚慢,空中鈴鈴作聲,向對方飛去。
這種暗器發得異常怪,別說江湖高手,就是普通武林人也傷不了。
雙方兵刃雖互相糾纏著較力,但目標全不在兵刃,倏見於子舟左手微震,另一支響鈴針僅叮咚一聲,疾如飛星般向第一支打去。
一聲微響,後一支針微一停頓,第一支針陡快十倍於前,可鈴鈴一聲急響下,向對方心窩射去。
余再旺面對夕陽,見銀芒一閃而至,腳點青荷,身如擺柳,向側閃去,就在這針未到,人才開始閃動間,銀光下閃,後發母針內射出三支無鈴子針,分射上三路,再想閃,哪還來得及。
聖手書生余再旺這才知道倒震三飛利害。百忙中,陡仰身形,「金鯉倒穿波」向後暴射。
同時手臂微震,把糾結的兵刃抖開,回手橫掃,兩聲微響下,落落兩支子針,耳際一麻,一支子針正穿在耳根。
余再旺負微傷不礙施為,心情激動下,身形倏起,直上搖空,俯視金絲釣,已如金蛇般跟蹤而起。
他陡地一震臂,三枚青錢一聲異嘯,襲向於子舟胸腹。
於子舟一見余再旺已經受傷,因此,興奮的就欲追殺,乍見胸腹臨危,此時又身在半空中無法躲閃,只好揮臂擋住重穴。
只聽於子舟悶哼一聲,不但左臂中了二枚青錢,右腹也被一枚青錢射中,身子立即向地下直墜。
四周人群立即「啊!」了一聲。
立即有兩道人影疾射而出,欲接住於子舟。
倏聽遠處傳來一聲中氣充沛的暴喝「住手!」那兩道人影立即剎住身子,朝聲音來處望去。
余再旺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將騰龍棒朝于于舟胸口擲去,身子一翻,朝右側疾撲而下了!
於子舟身負重傷,欲閃不及,一聲慘叫過後,騰龍棒貫穿而入將他釘在地上,立即結束他的罪惡人生。
眾人不由低呼出聲。
可是乍見到飄落在場中的那位瘦高蒙面人,眾人立即神色一凜,暗暗猜忖此人之來歷哩!
笑煞神身子一彈,落在余再添的身前,緊盯著蒙面人。
瘦高蒙面人雙目朝現場一掃,立即仰天長笑!
笑聲隱含玄機,眾人暗暗惴然!
倏聽遠處傳來兩聲厲嘯,瘦高蒙面人立即止住笑聲,渾身衣袍無風自動緊盯著遠處。
那兩人功力甚高,嘯聲未歇,眾人已看見一名白髮老道及一名身材較矮的蒙面人,射落在瘦高蒙面人身前丈餘外。
只聽瘦高蒙面人一聲怪笑,道:「獨夫,你這些飯桶手下在此丟人現眼,你不會覺得十分難過嗎?」
較矮蒙面人叱道:「住口!閣下三番兩次跟蹤老夫,究系何人,還不快點拆下面巾來!」
說完,渾一震。
全身接著畢剝直響。
白髮老道早已聚定功力,聞言之後,右掌一揚,一道狂飆似泰山壓頂般帶著銳嘯捲向瘦高蒙面人。
瘦高蒙面人叱聲:「老牛鼻!」雙掌一併,疾劈過去。
較矮蒙面人冷哼一聲,一掌擊了過去。
雙方來歷不明,出掌又疾又猛,眾人紛紛後退不已!
「轟!」「轟!」兩聲,白髮老道悶哼一聲。轉身疾掠而去!
較矮蒙面人後退一大步,胸前一陣起伏!
瘦高蒙面人直被撞出五六步遠,方始拿樁站好。
場中立即一寂。
快聽瘦高蒙面人一聲怪笑:「獨夫!你同行之人已走,還……」
較矮的陡轉頭,果見老道已如星丸飛墜,向山腳落去,僅留一絲灰影,易後狂笑再起,瘦長蒙面人如一陣風般飄落十丈以外。
較矮蒙面人一跺腳說:「狂徒!今天放過你,再同我搗亂,你……」
瘦高蒙面人又是一陣狂笑:「惡魔!多行不義必自斃!」
笑煞神裘騰一聲狂吼:「蒙面人全給我留下!二十年老帳待結,就這麼一走了之,未免……」
這種內勁外吐,聲震群山,但兩個蒙面人竟充耳不聞,眨眨眼沒入夜幕中。
笑然神裘騰喝聲:「追!」
兩條人影,宛若長虹驚空,絕塵而去。
笑煞神裘騰跟蹤戴披風的蒙面人,旋風太保余再添直撲那瘦長蒙面人,幾個人全是武林中傑出人物,輕功造詣尤不平凡,晃眼間無影無蹤。
笑煞神二十年歙蹤荒山,再試身手,直若行雲流水,與前又自不同。
蒙面人既非追擊那瘦高蒙面人,更與中途脫走的老道不一路,步下從容,形態悠閒,在那崎嶇的山道上,如履康莊,快若電掣,功力之高,可以想見。
夜幕深垂,新月一勾,兩個絕頂高手,相距十餘丈遠,前頭是個曠野,平原千里,麥濤迎風。
笑煞神裘騰提氣傳聲:「朋友!二十年不見,既入崆峒,杯茶不擾,莫非嫌我這做主人的慢客麼。」
「哈哈!你這叫自說自話,誰是你朋友!誰又與你二十年又見,赴崆峒是路過,莫非還要買路錢!」
笑煞神不禁縱聲狂笑:
「正是!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打從山下過,除下面罩來,朋友!我要你以真面目相見。」
「沒到除面罩時候,求我無益。」
「你就不用走了!」
蒙面人陡地一止步,冷然地說:「素不相識,深夜追蹤,我懷疑你瘋顛人。」
「老朋友啦,還說素昧平生,除面巾!」
「朋友長朋友短,像煞有介事,我問你,知我是誰?會於何時?」
「玄虛,裘騰豈易騙,我想你不曾忘懷孤雲山之役,你,名列龍虎風雲十二雄,誰不曉雙環飛針鬼見愁廖欽!」
蒙面人一聲冷嗤:「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我要問你一段往事。」
「何故?」
「偽造笑煞神符,栽贓,逼戰,全是你拿手戲,毒害武林至尊,霸佔孤雲山,探古仙人洞府,奪不傳之秘,陳帳新結,就地一算!」
這蒙面人不由微震,笑笑說:「要不是呢?」
「除面巾,真面示我,裘騰頓首謝過!」
「告訴你我不是。」
「不是就拉下面巾!」
蒙面人陡地縱聲大笑。「數十年來沒誰敢對我這般無禮,龍吟心聲,霧閃八式,在我面前,說不上什麼絕招,沒見那怪物以佛音奇功相抗,也沒走二十招,你或許比他強,但不見得贏得了我!」
笑煞神裘騰冷嗤地說:「別大言不慚,東南風急,吹歪了舌頭沒人賠,還是掌下見分明!」
「承請示我底蘊,咱們沒理由拚命,好在六月六為期不遠,落魂崖之會,我有意接掌龍虎風雲聚英旗,你要是不服氣的話,倒不妨一試身手。」
「何不現在?」
「意氣之事,偏狹而無意識,落魂崖奪旗,其令也君一十。」
「你既否認是廖欽,可敢報個姓名!」
「老夫名不經傳,報出來你也不知,再說,我老頭子有份怪脾氣,不聽話!落魄崖當以真面目相見。」
笑煞神裘騰僅是猜測,既懷疑縛面怪物是搜魂靈猿候致遠,連想到蒙面人必是三環飛針鬼見愁廖鐵。
但問答之下,又似不類,疑雲滿激至準確定,好在六月六日落魂崖會期不遠,錯過今天又何妨。
於是冷笑說:「好!落魂崖以真面目相見,但願你牢守江湖諾言。」
「言必行,行必果,江湖大義以信為先,何必在用話擠兌。」
對方微一舉手,各自東西。
且說那怪人越荒而走,出腳向西南,越魯山,趨南陽,經殺誠直撲秭歸,千餘里途程,那消整夜功夫,黎明時分已達。
余再添原擅輕功,自服鶴涎丹,習行龍步,練龍吟心聲,功力大進,有一日千里之勢,跟蹤急迫,雖是可望而不可及,卻始終保持起步距離。
他認準前行之人,就是人猿交配的怪物,輕功傲視武林的搜魂靈猿侯致遠,更是暗中叫上勁,風馳電掣,緊隨不捨。
怪人過秭歸向西,直撲神女峰。
是慌不擇路,還是有心行險,山道不走,直趨峰巔,神女峰頭略一張望,陡地一聳肩,一線而下,向下落去。
旋風太保余再添見怪人下降處是個峭壁,光滑如鏡,寸草不生,其深亦不可測,眼見怪人身形徽頓,略一張望,向左斜散,真是奇險奇絕。
千里追蹤,安肯半途而廢,時機一瞬,遲則必失行蹤,提氣舒身。如巨鵬展翅,神鷹下降,一點黑影,向下落去。
這種奇險之境,必得心氣神合而為一,稍一不慎,即罹粉身之慘,余再添注視著怪人方向步位,已至其落腳處,足尖鐘點突出的岩石上,雙手扶壁,左看,怪人已自第二個落腳處起身。
他跟蹤緊迫,足有半盞茶功夫,下降足有數十丈,仍未見底,所幸怪人身形已緩,似在認明標誌,在一棵野松旁,陡隱身形。
這就嶧了,山壁如削,無洞無縫,余再添手把松枝,四處張望,並沒一絲痕跡,見左側有個石筍。
突出尺許,靈機一動,輕抽紫薇奇珍,一點石筍,絲的,石壁裂開一個圓洞,雖是時交夏令,深山猶有輕寒。
這空穴來風,遼太肌骨,尤感陰森,輕咳一聲,嗡嗡之聲不絕,真是窮山惡水之區,神奇不測之境。
余再添一咬牙飄身入洞,軋軋連聲,石洞已合,連先會兒一絲微光也沒了。
他合目,再視,已經略可辨清洞中景物,這是個通道,借紫薇劍光看清壁上字,「蛇谷!」
默忖這裡面必有奇險,但既來之則安之,奇珍在手,又有何懼。
他通過三道石欄杆,洞已開朗,寬約數丈,淙淨之聲,來自兩側,想是澗流分歧,行經谷底,好奇的向左一張。
不看還好,這一看,不由毛髮皆豎只見水溝中萬頭鑽勁,全是長蟲,見有人來,血信連吐,噓噓不已,蛇目怪張,作勢欲起。
不知怎的,卻不敢越出這條水溝,僅在裡面裘騰怪叫。
余再添忙後退道中,仍然向前,一塊石牌當路,高有三尺,橫約一丈,橫欄道中,上書:
「後退者生,前進者死!」
旋風太保余再添嗤然冷笑,跨步超過石,進不十丈,陡聞噓的一聲,腥風四起,群蛇當路。
兩條巨蟒,頭如斗,目如燈,血信吞吐,勢欲噬人,怪異之聲,不絕於耳,任你天大能為,遭遇這種萬毒蛇陣,也不由張惶失措,觳觫不已。
余再添陡地-亮紫薇劍,並氣向前,直撲右面這條巨蟒,那為首兩蟒,陡地仰首怪嘯,巨目光閃。
群蛇相應,異嘯連聲,萬頭鑽動,作勢欲起,全是尾部著地,上身昂起,高低錯落,鉅細不一。
驀地,一聲鐘鳴,聲震山谷,群蛇無聲,似在仰首靜聽,一聲巨音下,接著噹噹噹三聲微響。
蛇群竟然全伏下身來,蠕蠕而動,後面的已開始退走,居然不亂章法,一瞬間走個一條不剩。
余再添驚異的前後察看一周,知道群蛇受制於人,聽令退去。
前進數丈,左轉,突現亮光,已出通道,怪啦!竟是方圓數十丈的一塊平地,麥浪金黃,已屆收割之期。
雖無桃園傳述之雅,其靜則過之,不聞雞鳴,聞犬不吠,不見人蹤,不見村落,僅左則有個石塔,高僅五尺,矗立那兒,異常刺眼。
他驚疑光線何來,注意察看之下,方知是個通天窟,思怪人如入洞,必在塔中,故飄身撲過來。
直上五層,陡聞人聲:「狂徒!你仗著持有蛇谷秘圖,繞圈子由紫靈台入我鎖心塔,意欲何為?」
音至蒼老,但聽得出是個女人,余再添默忖來人必是怪物無疑,大概費了不少事才轉過來,否則,不會才到,聽語氣這是見面第一句話。
就聽有人答……
「不錯!我是持秘圖由紫靈台來,因無防蛇之策,不得已出此,你這蛇谷又不准人來,遇上群蛇……」
「現在改了,准明入不准暗進,先會小白稟告有人入谷,群蛇阻路,我就令蛇陣退下,老身如出谷在即,故而一切放寬。
「為明心跡,不欲妄開殺戒,但爾想不利於我,仍難逃群蛇啃骨頭之慘!你!怎麼來怎麼去,快走!」
「我還沒有說明來意,就下逐客令,不適合吧!」
塔裡發出叮叮之聲,陣啦啦金屬撞擊有聲,音至響亮,余再添詫異的神頭一張,不由怔住了,背塔門而立的,正是那高大怪物。
迎門是個老婆婆,一身皂衣,鬢甲紅花,身形有點傴僂,白髮飄揚,狀至憤怒,獨目乏光,已常猙獰。
配上那滿面皺紋,一臉黑斑,女人家偏生個獅子鼻,招風耳,兩支獠牙外露,奇醜,奇怪,奇惡。
這獨目婆子手持鐵杖,腳下拖了一條鐵鏈子,叮叮之,發自手中杖,嘩啦響聲來至背後鏈,陡斷喝:「住口!老瞎婆一生言不二價,替我滾!」
怪人冷冷一笑:「仙子!你……」
瞎老婆子獨目怪張,寒光暴射,根根白髮,無風自動,一聲冷哼:「你犯了忌,若非有言在先,叫你滾!哼哼,你小子早就餵了長蟲!」
「我餵了長蟲,你就別妄想出谷了!」
怪人似乎不願與這惡婆子多言,遞過一束信物,瞎婆子不由一陣激動,哎了一聲:「她老人家圓寂前,還沒忘了老身。好!我答應了,但是我醜言在先,你得代師門承諾一件事。」
「什麼事?」
老婆子嘴皮連動,不知說了什麼,怪人似是無可奈何,頷首道:「你必堅持己意,到臨了招來麻煩,可別怨我!」
老婆婆震聲長笑,懾人心神,一字一字地說:
「麻煩?我不信有何麻煩,撞山杖下,我還沒遇過敵人,這是信約,否則我何必要你代諾。」
怪人改了語氣說:「前輩!你雖足不出塔,江湖事似乎知道很多。」
老婆子沒答話,攝口一聲長嘯,白光一閃丁竄進一條白信,人信聳語,交付互換,白信穿窗而出。
老婆子鐵杖一舉,叮的一聲大震,恨聲說:
「老鬼首途,但願我能制得了他,為蒼生造福,也就是我功行圓滿之期,你走吧!我當如期而至。」
旋風太保余再添聽到這兒,知道再也沒有什麼可聽的了,他立即決定不願在谷中與怪人照面。
因為是友是敵,仍難分明,萬一上手,招來萬毒蛇陣,這麻煩可大,不如先行一步,峰頭等著他。
余再添想到這兒,急飄身下了塔,出削壁石洞,翻至峰頂。陡見右側山腰人影一閃,直撲虎牙山而去。
余再添看清身影,正是那怪人,想來既有曲徑可達蛇谷,當也捷徑山,故跟蹤撲了出去。
虎牙山面對江流,雖不甚高,但其隱僻,僅見獸跡,不見人蹤,這怪人撲至半山腰裡,毫不懷疑的直闖入一處林海裡。
林深處有座古墓,佔地頗大,怪物趨前擊掌為號,三響三悶,對墓蔸朗聲說:「中原豺虎,蠻荒鬼踞,此時不出,永居斯土!」
嘩啦!墓門大開,白影院現,墓中走出一個人來,雙目深陷,閃閃綠光,一頭亂髮,形如敗革。
白袍長過足踝,拖拖拉拉,全不成個體統,右手持著招魂幡,左手拿哭喪棒,一蹦,一跳,活脫脫的是具殭屍。
雖說是白晝,體豐林茂華,密不透光,乍入其中,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若非是一身白袍,目射綠光,根本就看不到,看到了,誰也想不到是個人。
這形似無常的殭屍,沙沙的發出人語:「天心人意,每相牴觸,天意好生,人心愛殺,怎麼,時辰到了麼?」
聽。不但是人話,而且語含深意,頗令人費解。
怪物開了口。
「神君三十載古墓深修,洞澈幽冥,上察天心,想必樂於鋤奸,以消劫運,可真功德無邊。」
這殭屍俯首沉思,雙目神光微微動,一聲長噓:
「想不到啊!世間有比我更惡的人在,這真是天意麼,罷了罷了!想不到數十年潛蹤,仍難逃劫!」
「神君!局勢日非,浩劫迫在眉睫,這正是你積善還真之遇!」
「也可能是我積惡孽報之果!」
「神君之急是?」
「不!請出示佛旨!」
怪物抖手飛出一束紙柬,殭屍打開一看,面現喜色,緩緩的說「除此而外,我不管別的麼?」
「別的事有別人管,神君降伏此獠已足!」
「但古墓多年,不解現狀,對手功力如何,一無所知。我想……」
「神君一出江湖,自能查明底蘊,依約,可獨善其身,也可要約……」
這形似殭屍的白衣神君突然一聲長笑,其聲甚厲,入耳刺心,令人震驚不已,半響才緩緩的說:
「我不願古墓終身,也不想求得什麼,但願出手順利,歸隱海外,於願斯足,就這麼吧!
請留名。」
「再見有期,當得奉告,在下冗務太多,就此拜辭。」
怪物舉手作別,撲出林來。
薰風陣陣,長林外驀傳人聲:「前輩別走,余再添有事請教!」
怪物倏地一打千斤墜,腳踏實地,傲然地說:「余再添!我三番救助,對你來說,仁至義盡,你千里追蹤,意欲何為?」
「你知道我跟蹤你?」
「離空洞時就發現你!」
「既如此說,你是故意引我來此!」
「也可以這麼說。」
「何意?」
「蛇谷石塔,林中古墓,你均在場,老夫言中之意,你必然不會瞭解,當知我用心所在。」
「詳情不明,大體尚知,前輩為消浩劫,不惜奔波千里約請助手。」
「你明白就好!」
「但我沒看出有何風暴,也沒有看出有什麼奇惡異能之人現身江湖。」
「那是你閱歷不夠,你伯父已估計到並不單純,江湖慘動在醞釀中,暴風雨前夕,每多冷寂,消餌於未然,尚恐難得如願。」
旋風太保余再添微一沉思說:「是的,劫運將生,莫不應於六月六日落魄崖之會?」
「算你猜對了。」
「我並不關心龍虎風雲聚英旗誰屬。」
「但你關心偽造笑煞神符,暗算武林至尊,勾起江湖軒然大波之人!也就是你志在必得的仇家!」
「兩件事可混為一談?」
「你無法拆開?」
「既然如此,我想探詢偽造笑煞神符暗算至尊的是誰?」
「娃兒!我早告訴過你,無人作證之前,不能說,說出誰也不信!」
「誰是作證之人?」
「最後去崆峒二人中的一個。」
「你是指與那蒙面人同行的白髮老道?」
「娃兒!你第二遭猜對了。」
「傳龍虎風雲聚英旗,約聚落魂崖,爭奪龍虎風雲十二雄,重地武林至尊,這傳令之人又是誰?」
「那就是偽造笑煞神符,暗算武林至尊之人!」
「你仍然不願說?」
「當然!但六月六日之會,你將一切瞭然,何必急在一時。」
「你是誰?是……」
「我是我!我也有一份,也是秘密,同樣的不願說,就讓你胡猜吧!」
「你引我來此,就單是告訴我這種言而不宣,空空洞洞的幾句話?」
「還有秦玉娥的事!」
余再添不由心中一陣跳動,激動的說:「什麼!還有我娥姊的事?」
「你曾否看到東海三老中人?
「這與他何關?」
「你知長興三凶?石島一怪?」
旋風太保余再添煩躁的說「我問娥姊的事,你扯得太多。」
「告訴你,長興三凶原居東海,行為不檢,被東海三老驅逐出境,途中,迷魂手胡謙採花作案,巧遇沖天雁秦英。賞了他兩支暗器,結下仇怨。」
「我明白了,三凶應青鋒會之邀,踏入中土,要報復這與石島一怪無關,並且,青鋒會也不應袖手。」
「三凶一怪住處不同,但全是海島二霸主碧濤神鰲老魔門下,當然不能說無關,東海三老與任何地方武林無怨,但與這海外惡霸結有不解之仇,這是先世仇,青鋒會麼,哈哈……
不作左右袒,言明在先。會中弟子與所約之人有梁子自行解決。」
余再添緊張地問:「他們與東海及秦英約戰何時?」
「石島一怪單約秦英會與神女峰!」
「何時?」
「今日傍晚時分,我因事不能分身,但會與玉娥姑娘有約在先,必要時,代他父女解厄,這就煩你代勞。」
旋風太保余再添一聳肩就要走。
「慢著!計算途程,還趕得上,第一,候在神女峰巔,暫勿出手,侯秦英不支時再替下他。第二,不要賭掌力,用紫薇奇珍,出其不意……」
余再添冷笑說:「我還有自信。」
「別自信,海外及蠻荒群丑,匿跡消聲數十年,再入中原,自有所仗恃,所謂天下三大奇功,也不見得能操勝算,自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還是小心應付為宜。」
余再添微一頷首,撲轉神女峰而去。
日影西斜,已至峰下,峰腰急如筲箭般飄落一條人影。
余再添忙隱身樹後,以察來人,晃眼間已至面前,來的正是他青梅竹馬之友,天誓山盟的秦玉娥。
余再添飄身而出急叫:「娥姊!我在這兒。」
秦玉娥陡止步,驚喜之下,一把抱個滿懷:「啊!添弟!這莫非是夢!」
「娥姊!師叔現在何處?」
「在峰腰隱身,以候來人。」
「娥姊你下來作什麼?」
秦玉娥拭了額角汗說:
「端陽節前,我出崆峒找你,巧遇昔日江干救你怪人。他曾有急難代為援手諾言,故陳述家父與海外群凶的約戰經過,請為解厄。他說:他如遇上你,當告知經過,否則,親身解圍。添弟!是那位前輩告訴你的麼?」
「是的,我要見見師叔。」
秦玉娥遲疑地說:
「他老人家明知不敵,恐不願人助,還是到時再出手為好。唯一值得可喜的,他老人家已認清青鋒會真面目,這一場糾紛完了,將毀符脫幫,我們的事……」
秦玉娥說到這兒,不由臉泛朝霞,余再添立即欣喜的說:「他老人家當然不會再仇視我。」
「添弟!這是個必經之途,我下山就是候你及怪人,你找個隱身處,相機行事,將來的事再說吧!我要回去,免得他老人家焦慮。」
日影漸移西下,紅霞滿天,余再添見山腰人影移動,知是秦英父女踏上了峰巔,他一長身,向山腰撲去。
就在他起身當兒,陡見人影一閃,落入樹後,余再添立即輕叱道:「什麼人還不現身?」
樹後一陣輕唰,不聞人聲。
余再添以為約會之時快到,這條人影可能是個馬前卒子,無關重要,見無人答,並沒人樹後荊叢裡搜索,轉身撲上了峰腰。
余再添峰腰藏身處,距峰頂不太遠。大聲說話可聞,這點距離,舉步即達,並且對著來路,監視來人,真是再方便不過。
陡地,山腳下人影晃動,在那崎嘔的山路上,快捷如飛,一瞬間上了峰頭。
余再添生恐遲了發生變故,秦英如不幸,秦玉娥絕不會生離神女峰,故就洞口左右一張望。
當他排臂欲起,驀聞一聲輕哪,一股異香撲鼻,頭一昏,軟軟的癱坐洞口,再也動彈不得。
他心裡十分的明白,但是頭痛如裂,而且四肢綿軟,眼前直冒金星,空自焦急,無可如何。
耳聽峰頂發出叱喝聲,一陣陣金鐵交鳴。一聲聲呼聲刺耳,足有半盞條工夫,狂吼聲中,一夾著一聲尖銳而淒厲的叫聲,緊接著倏然已聲如斷金石,又是一聲慘叫,接著一陣狂笑,震得群山皆應。
就如一陣暴風雨一般,既來的匆忙,去得亦突然,最後似有一聲低叱,結束了這場紛爭。
神女峰頭,又轉入沉寂,清夜猿啼,異常淒厲,再不聞人聲,再不聞打鬥,一切恢復了自然。
旋風太保余再添頭暴青筋,汗如雨下,氣結喉乾,頭欲暴裂,他聽到他娥姊失望的淒叫,也聽到她娥姊絕命呼聲。
他竟受制於人,不能一伸援手,無異坐視愛侶力竭聲嘶,遭受宰割,心頭這份難受,非筆墨所能形容,人間修事,莫過於此。
陰雷四合,涼風陣陣,飄落絲絲細雨,余再添感覺一陣清涼,通身舒暢,陡翻身坐起。
顧不得口乾舌苦,急騰聲撲上峰來。
瞻前顧後,不見人蹤,焦急大呼:「娥姊,娥姊!」
娥姊!娥姊傳來山谷回聲,夾雜著猿聲哀啼,令人腸斷。
余再添峰頂搜尋,癡迷亂走,心神似已喪失,不住的狂呼娥姊,除那山谷回聲,猿啼欲嘶,見他娥姊,除非夢中。
哈噹一聲,火星迸射,一支斷劍,被踢出老遠,余再添略定心神,俯身抬起,劍柄鏤月,正是他娥姊所用的那支碧月長劍。
先會兒僅有不祥之感,如今,事實證明,劍斷人安在?
左側,泥土逞黑色,俯身,一段血腥氣味,竟是一灘鮮血。再一留神,點點滴滴,滿地皆是。
一排小樹後,似又高出許多,他疾撲過去,注目一看,一陣急劇眩暈,倒於就地,嗓門一甜,哇哇哇連吐數口鮮血。
眼前是一場黃土,石上有字,左是沖天雁秦英之墓,右是孝女秦玉娥之墓,竟是以內家金鋼指一類功夫書就,這怎不使余再添咳血倒地?
余再添悠悠醒轉,墓前再拜,默禱:
「娥妹!娥姊!都為我一時大意,癱瘓洞中,致不能即時援手,如今骨理荒山,人天遙隔。我好恨啊!魂也有知,當信我復仇,以慰情魂。」
余再添悲訴墓前,肝腸寸斷,淚下如雨,往事如煙,幕幕呈現眼前,舟上療傷,清夜互語。
他抱膝坐在墓前,如醉如癡,直至天色黎明,才懷著那支斷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神女峰。
他一身血漬,尚未清結,否則,神女峰頭,又將多添一個冤魂。
余再添愴懷往事,心神不屬,歸途竟然迷失了方向,延山趨西北,竟摸入了大巴山脈,向孤雲山方向而去。
巴山亦曰巴嶺,起自陝西西鄉縣境,東接三峽,綿亙千里,峰巒千疊。
旋風太保余再添哀傷之餘,誤西北為東北,翻山越嶺,撲向歸程,他腦中一片空白,直然而進。
一直走了一整天,還沒出山區,天已傍晚,這才發現迷失方向。
余再添性本急躁,又戀念著再旺大哥傷勢,腳下加緊,轉向東行,以山嶺挺拔,異常難行,雖具上乘輕功,但總不能飛渡百丈,超越群峰。
深山,鮮有人居,無處問路,夜幕低垂,星月無光,萬山叢裡,莫辯東西,急得他一聲狂嘯,震驚西嶽,滿鳥驚飛,狼奔易馳……
卻不料這一聲狂嘯,又引來生死冤家,山腰人語:「啊!這不是在神女峰那小子麼?發的什麼狂,擾人清夢!」
余再添陡止步,厲聲喝問:「什麼人夜發狂言,不要命的出來一見!」
山腰上黑影連閃,飄落三個人來,雖在黑夜,但其目力極強,已看清來人,全是四旬左右年歲。
為首之人,麵包鐵青,濃眉闊腮,狀至兇惡,左一個身材較高,一張長臉,五官不俗,但雙目不定,看來異常陰鷙。
右面這人中等身材,面似油粉,細眉長目,輕浮之態,奸詐之情,表於行動、一句話,看來全不是東西。
余再添心裡一揣測,有個大概,為首之人是黑煞神許安,長臉的是推花浪子尤斌,面白的是迷魂手胡謙。
余再添厲叱:「可是長興三凶?」
摧花浪子尤斌傲然的說:「既知三凶之名,還不遠避,小子!你大概活膩了!」
余再添陡發狂笑:
「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開自闖來,我要讓你三個活著離山,就愧對娥姊在天之靈了!」
迷魂手胡謙向前一邁步說:
「小子!你抄襲你家王爺口頭彈,與胡謙作對的,的確投博活著,神女峰頭,三爺賞了你一把神沙,你若非青鋒會下,早就送去鬼門關。」
「至於你娥姊麼?可惜可惜,那麼一個美人兒,沒有嘗過人間樂事,我也在想念著她呢,只是……」
余再添料反收斂住方纔的一股沖天怒焰,沉聲問:「你怎知我是青鋒會下,我娥姊又如何?」
「秦英那廝自許俠義的瞧不起,除會中人援助他還有誰,你娥姊麼,哈哈,你無法見著她!」
「你害了她?」
「她自己要死,與我無關,小子!別逞強,青鋒會首腦人物全不敢管這閒事,你又待怎的?」
「你知我是誰?」
「蝦兵蟹將,三爺沒工夫認這麼多!」
「胡謙!告訴你死得明白,小爺崆峒門下,旋風太保余再添便是,亮兵刃接招準備送死吧!」
迷魂手胡謙,摧花浪子尤斌,全是一呆,怒、妒、恨交織,因為他兩個遭了愚弄,又說不出口,心裡這份彆扭可就大了。胡謙陡地由腰裡抖出一件奇形兵刃,那是海外霸主碧濤神鰲海淵獨門傳授之歹毒兵刃「乾坤網」。
這網,千年巨蟹腳筋編就,堅韌無比,六尺長,二十五寸寬,網頭裝上一支人手飛抓,扇形展開。
這網千垂百煉,做得異常精緻,展則成網,收別成棒,分合由心,捲曲自如,攜帶極其方便。
旋風太保余再添一眼看到這奇形兵刃,就知道對手不弱,否則,他就無法運用自如,故而手按劍柄,拘元守一,氣納丹田,目注對方,靜以制動。
胡謙對這英俊少年身世,久有所聞,崆峒一戰,掌斃悟覺,劍劈費炎,已是英名遠播,故也不敢大意。
陡震臂,乾坤網張,「鬧海捕鯨」,由空驀落,發出一股子異嘯,強勁罡風,一天網影,遮蔽繁星,直入地網天羅,密密麻麻,難於脫身。
余再添目注網影,陡地一扎劍把,嗆地一聲龍吟,紫薇劍氣宣騰,直衝霄漢,招發「霧裡驚虹」,百道紫氣,向上迎去。
胡謙也是個識貨的,那肯讓劍撩上,倏地一震手腕,乾坤網由分而合,招走「橫掃千軍,鬧唰地一聲,齊臂掃落。
余再添以對方人多,且均具不凡身手,纏戰時久,與已不利,說不得走險一試,眼見棒到肩際,憤地一沉腰,身形全仰,劍橫胸前。
胡謙一見良機可超,得理不讓人,乾坤網突地一變招,「金針定海」,網端掉抓,已臨胸前。
余再添一個燕青巧翻,貼地滾進,劍勢展開,「霧裡回龍」,就見紫虹驚閃,一聲慘保,屍分兩地,血濺荒山。
原來他走險招,燕翻式夾著行者步,以空手對自刃身法,恰撲至胡謙足下,劍身一立,禿的一聲,乾坤網應聲而斷。
胡謙驚詫失掉,還不曾舉步,劍光閃閃,攔腰斬落,這位迷魂手魂迷荒嶺,根本就沒看清對方招式。
黑煞神許寰,摧花浪子尤斌雙出,兩支乾坤網抖開一片灰濛濛光影,叱嘯聲裡,左右夾攻。
余再添陡震劍一聲長嘯,撞入天羅地網中,就見濛濛友廁,罩著一因素氣,在飄、浮、流、轉、千百網孔,透出一道道白光,蔚成奇景。
東南陡發厲嘯,音至懾人,嘯音未落,陡傳人聲:「革促!還不給我退下!」
黑煞神許寰,摧花浪子尤斌,雙雙跌落圈外,遙空陡降人影,飄落屍旁,如碧目光環掃,厲聲叱:「小子!你敢劍斬老夫門下,你……」
余再添冷哼一聲:
「老匹夫!別發威,大言不慚的人我見得多了,殺了又怎麼樣,劃出道兒來小爺奉陪就是。」
「你敢對碧濤神鱉發威,我讚佩你這膽識,小子!別說殺了我門徒,就單憑損了我海外乾坤網的就別想活。
「不過老夫例不能改,有能走過十招的,縱其逃生,你也不例外,展你那千古奇珍,看能否動得了老夫分毫。」
余再添聽對方報出名號,不由震驚,這是有名的海外生霸主,說實在的,劍斬胡謙,不過行驗幸致,要想以這種手法來對付這個魔頭,可能是求榮反辱。
腦中一轉,已打定主意,傲然地說:「小爺事正多,可沒功夫久陪,我們這就以十招定輸贏啦!」
「娃兒!你亮劍吧!你不捨走出十招,過十招,我走,更不會令門下難為你。」
余再添哈哈一笑,一抖紫薇劍,踏洪門步中宮,欺身直進,一抖臂,「白虹貫日」,迎腦就刺。
這海外魔頭碧青的臉色,突轉青綠,與那身呈綠長衫,完全一色,倏抬手,五指齊張,虛白劍聲抓去。
那伸出來的手臂,竟然全都變了色,惡形惡狀,異常驚人。
金再添心說,「我就不信邪,憑你肉身敢擋我這千古奇珍?」
他力貫手腕,劍把未變,閃電般已到對方面前。
老魔頭陰綠手掌,陡地一翻,食中二指疾鉗劍身,看他緩慢,其實快極,余再添心神一凜,暗說:「不好!」
手臂微沉,唰的一聲,向下盤劈去。
老魔頭一聲冷哼,手腕疾轉,噹的一聲,紫薇劍被彈得倒轉過來,直震得余再添手臂酸麻,虎口欲裂,若非見機得早,恐已脫手飛劍。
老魔頭嗤的一聲冷笑:「娃娃!紫薇奇珍在你手,無非廢鐵一塊,還有一個條件,交劍贖命!」
「老兒!少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死了這條心!」
他嘴裡這麼說,實際是已經暗中戒備,貫注全身,心想於必要之時,與對方拚個同歸於盡!
碧濤神鱉眉頭一皺,煞氣橫生,厲喝聲:「那你就接我分被劈鯨掌!」
老魔頭倏地一抖手,巨靈拿起,驚風撲面,掌發「驚濤駭浪」,幻出一天掌影,星月無光,一股子陰寒之氣,著體奇冷,如置身冰穴,戰慄不已。
旋風太保余再添陡地一聲長嘯,聲似龍吟,以龍吟奇功運行百脈,以相抗禦,紫電騰空,驚蛇電掣,在那碧綠掌影裡,翻滾流轉。
一聲微震,一聲輕哼,人影倏分,雙雙墜落,仍然是相對而立,明眼人一看就知,勝負已判。
碧濤老魔面露冷笑,神態自如,冷冷地說:
「娃娃!不愧崆峒門下,居然能接七招,不過你已著了老夫道兒,這最後三招還條命了吧!」
旋風太保余再添青筋暴露,臉色發白,厲聲說:
「老匹夫!少爺至死不屈,三十招又何妨,別打如意算盤,挖空頭心思,不濟時,與劍偕亡,老匹夫,你就出手吧!」
匹夫長匹夫短,直罵得魔頭火高萬丈,一聲狂吼,運掌如飛,直撲將來。
余再添也存了必死之念,陡地一挫腰,力貫劍身,「霧裡回龍」,吭的一聲,夾著絲絲微響。
余再添被撞出七八步遠,倒坐地上,渾身打戰,顫抖不已。
碧濤老魔左肩衣服破裂,也被劍劃了寸許長一條血槽,血珠湧出,碧綠長衫,點點滴滴,狼狽不堪。
兩下傷勢,輕重不可以道理許,老魔頭根本沒理會肩際微傷,陡地向外一滑步,狠聲說:
「儒子還不獻劍,我叫你生死皆難!」
余再添強提中氣,震聲長笑:「老匹夫你想瘋了心,少爺說過與劍偕亡,別前進!」
他左手握劍柄,右手搭劍鞘,就要以內家罡氣,毀滅這千古奇珍。
這一招真生了效,碧濤老魔在復仇與得寶之間,也就說師徒之情與自己未來威勢的抉擇下,自是捨前而取後。
他眼珠一轉,正待出其不愈下辣手,突聞身後一聲冷嗤:
「老魔頭!你自己說的,十招,這才第八把,勝負未分,輸贏未定,怎麼,對付一個孩子,你居然自磕招牌,不划算吧!」
碧濤老魔那高功力,居然沒發覺人來,不免暗愧,言語尖酸,不禁困愧生恨,倏地一轉身,不由一怔。
對方肩背藥箱,手執藥鋤,腰上掛著一支鐵串鈴,頭罩黑紗,僅露雙目,一時還真想不出誰來,竟然呆在當場,陷入沉思。
這蒙面人又是一聲冷笑:「老魔頭!咱們會有一面。也算故交,怎麼,不認識老朋友了麼?」
碧濤老魔茫然地:「你……」
「我就是我,腰上這串鈴,就是一塊金字招牌,與你那綠長袍,簡直有異曲同功之妙!」
「啊!老鬼!你又要多管閒事?」
「那只能怪你要興風作浪!」
「老鬼!你我!問井非死仇,依我說,你仍然縮頭一躲,無事無非。」
「老魔頭!你受人利用,輕入中原,恐怕來得去不得,要和武林至尊一席,久已內定,那有你染指餘地,聽我良言,回轉海上,與魚鱉同伍,其樂也融融。」
「老鬼!武林至尊內定是你?」
「是的!但我也不過是如意算盤,成否不可知,打這算盤的人又何止我一個。」
「老鬼!六月六日落魂崖之會,你不去為佳!」
「魔頭!你不會或可倖免!」
「看來你是去定了!」
「想來你不前回海上?」
「老鬼!有若在落魂崖爭執,不如現在!」
「魔頭!有如無謂之爭,就不如六月六!」
「回海上可,但我要這支劍!」
「勝負未分,你憑什麼?」
「已分!」
「未分!」
「儒子已中我碧濤陰煞,活不了三天!我勝定了。」
「他全身完好,你卻見了紅,別恬不知羞!」
「老鬼你太狡猾!」
「魔頭你最無恥!」
碧濤老魔目射精光,恨聲說出一翊話來。
「老鬼!你是故意搗亂,乾脆,故事重波,以十招為限,誰輸了從此隱姓埋名,不履江湖。」
「我說太多啦!一招如何?」
「老鬼請!」
「魔頭請!」
碧濤老魔向外一滑步,看了坐在地上的余再添一眼。
「慢著!」
碧濤神鰲不屑地說:「怎麼樣,改花樣麼?」
「題目既定,自難更改。你瞧了那孩子一眼,在下有點不放心,別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的,這年頭不同,陰險奸詐之徒太多,有你兩個寶貝門下在,我怕他們趁火打劫!」
老魔冷哼一聲:「你放一百個寬心,我沒話,他兩個決不敢輕舉妄動,別拖了!」
蒙面人說聲:「好!」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左右錯開,腳下級移,如蝸牛漫步,不明底蘊的人見了,還以為在吟詩啦!
碧濤老魔左手平胸,護住要害。右手高舉過頂,成聲探馬式,雙目精光遠射,手臂全墨,神態異常猙獰。
蒙面人右手護胸,左掌下垂微向後,神情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