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無相神功寒魔膽

    「黑心張良」司馬庸送走群雄之後,立以「攝魂鈴」召集「十大鬼使」,詢問搜尋混進「黑地獄」大弄玄虛之人一事,有何結果?

    「十大鬼使」及一般的鬼卒報稱,幾乎搜遍整座「黑地獄」,也未發現絲毫蹤跡,可能來人業已乘隙遁去!

    司馬庸聞言,也覺無可耐何,遂向令狐元所扮的「鐵扇先生」東門拓笑道:「東門大俠的絕藝神功,司馬庸欽佩已久,你如今中毒甚劇,若無解藥,頃刻間便將全身化膿而亡!常言說得好,識時務者方為俊傑,不如聽從司馬庸之勸,與我共同輔助『幽冥主宰』,完成武林霸業,則司馬庸不但請『幽冥主宰』,立賜解藥,並由東門大俠,統率『十大鬼使』!」

    令狐元故意沉吟片刻,長歎一聲說道:「我只願輔助『幽冥主宰』五年,五年以後,去留必須聽我自便!」

    那位自從現身以來,一直未曾開口的「幽冥主宰」,突然發話說道:「東門大俠既然這等說法,我們便以五年為期便了!」

    說完,便由身邊取出紅黑白三個小小玉瓶,自白玉瓶傾出一粒梧桐子大小的白色靈丹,遞與令狐元服下!

    令狐元一面服藥,一面目光微注那三個玉瓶,「幽冥主宰」又復微笑說道:「這紅玉瓶中,是我所煉劇毒的永久解藥,白玉瓶中,是臨時解藥,黑玉瓶中,則是『黑地獄』特殊聖藥『極樂丸』!在五年以內,我每隔十日,使東門大俠服食一粒臨時解藥,等五年期滿,再贈予永久解藥,那時便恢復自由之身,去留任便的了!」

    話音了後,又向「黑心張良」司馬庸笑道:「司馬先生,吩咐再開一席盛宴,歡迎東門大俠,並邀『十大鬼使』作陪,彼此放懷暢飲!」

    司馬庸如言傳命,令狐元心中暗喜,因為乘著觥籌交錯,酒酣耳熱之間,自己便可施展神偷妙技!

    他所擅神偷妙技,舉世無雙,上次在「邛崍幽谷」的「三絕大宴」以上,便曾不動聲色地,把「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等人身上藏的印章等物,一齊偷到手內!

    如今照方抓藥,再度施為,僅僅站起身形,向「幽冥主宰」,「黑心張良」司馬庸,及』十大鬼使」,敬酒一周,便已把「幽冥主宰」懷中紅、黑、白三個玉瓶,全數偷得!

    但令狐元因知自己雖得解藥,尚須等待機緣,逃出「黑地獄」,故而盜藥之事,不宜敗露過早。

    遂自三個玉瓶以內,各傾出三粒丹藥,然後藉著二次敬酒,又把玉瓶送還「幽冥主宰」懷內。

    這一頓盛宴,吃喝的頗為痛快,席散以後.「黑心張良」司馬庸趁著酒興,帶領令狐元參觀「黑心地獄」各處,並把一切機關埋伏,扼要敘述。

    令狐元自然聚精會神地.一一仔細觀察默記。

    「黑心張良」司馬庸最後把他帶到一座黝黑石室以外,含笑問道:「東門大俠,請你猜猜這是什麼所在?」

    令狐元搖頭示意,「黑心張良」司馬庸微微一笑,伸手向那兩扇緊閉石門.輕拍一掌,門上居然立即現出磷光閃閃的「人皮庫」三個綠色大字!

    令狐元大吃一驚,駭然問道:「這庫中所藏,難道都是人皮?」

    「黑心張良」司馬庸點頭得意地笑道:「這『人皮庫』中,除了整整一百張有名人物的人皮以外,還有一位活人,禁閉其內!」

    令狐元靈機一動,含笑問道:「這位活人是不是『七劍神君』歐古月?」

    「黑心張良」司馬庸點點頭笑道:「東門大俠猜的不錯!」

    話音方了,覷準「人皮庫」三字中,「庫」字的最上一點,屈指輕彈,罡風微嘯過處,那「人皮庫」的兩扇石門,便即「呀」然自啟!

    庫門一啟,門中便即吹出一股懾人陰風,使得令狐元不由自主地.退後半步,心神一顫,毛髮皆豎!

    陰風過後,瞥見「人皮庫」中,地勢頗大,四邊壁角,各點著一盞骷髏燈,綠光黯淡,火焰跳動之下,越發為這間石室,添了不少淒涼景象!

    室中沿壁排列著百具假人,每具假人,均披著一張人皮,另外有張石榻,「七劍神君」歐古月便在這石榻之上,盤膝靜坐!

    「黑心張良」司馬庸等令狐元看清「人皮庫」內景象,遂對著門旁一處暗鈕,伸手隔空一指,「人皮庫」的兩扇石門,便又自動閉死!

    司馬庸一面施為,一面向令狐元笑道:「這『黑地獄』中各種門戶的暗鈕之上,均有劇毒,如欲開啟,必須用內家罡氣,凌空指點,或是以物代手,千萬不可直接沾膚!」

    參觀各地完畢,遂指定居處,請令狐元安歇,並說明除了離開「黑地獄」,必須獲得自己及「幽冥主宰」允許之外,在「黑地獄」中可隨意遊行,百無禁忌!

    一連三日過後,令狐元見「黑心張良」司馬庸對自己毫木疑心,「幽冥主宰」也對盜藥之事,毫未發覺,遂知時機已至,決定動手為「七劍神君」歐古月解毒,並一同設法逃出「黑地獄」外!

    「黑地獄」中,根本不見天日星月之光,亦無晝夜之別,令狐元乃選擇了「幽冥主宰」及『黑心張良」司馬庸,均在靜坐練功的良好時機,悄悄走到「人皮庫」外!

    「人皮庫」兩扇石門緊閉,令狐元傚法「黑心張良」司馬庸所為,凝勁虛空一拍一點,石門果即呀然自啟!

    令狐元進門以後,覺得這座「人皮庫」內,陰風慘慘,有種說不出的懾人之處,彷彿連頭皮都有些微微發麻!

    「七劍神君」歐古月仍能手戴紙銬,腳戴紙鐐,頭上罩著那副無眼黑色面罩,端坐在石榻以上!

    分明聽得有人入室,「七劍神君」歐古月仍然毫不理會,巍然靜坐,猶如石像!

    令狐元緩步走到「七劍神君」歐古月身前,低聲說道:「歐神君,在下令狐元,與谷家麒老弟設計來此,救你脫險!」

    「七劍神君」歐古月微一搖頭,沉聲答道:「我身中劇毒,深入臟腑,縱能脫身,也必慘死!」

    令狐元含笑說道:「歐神君請放寬心,我有解毒聖藥!」

    「七劍神君」歐古月搖頭說道:「黑地獄特煉劇毒,除了『幽冥主宰』以外,普天之下,無藥能解,便連『黑心張良』司馬庸也無法祛解!」

    令狐元笑道:「歐神君說得雖對,但幽冥主宰的身藏解藥,已被我偷到手內!」

    「七劍神君」歐神君聽得頗出意外地大吃一驚說道:「請你先把那『人皮庫』的庫門關好!」

    令狐元略一猶豫,「七劍神君」歐古月又復說道:「令狐兄放心,我已知道這『人皮庫』門的從內開啟之法了!」

    令狐元聞言只得微運真力,隔空一推,把那兩扇石門閉死!

    「七劍神君」歐古月聽他閉好石門,遂發話問道:「令狐兄,你方纔所說,是否確實?」

    令狐元笑道:「我受谷家麒老弟重托,不辭艱險,設法混入這『黑地獄』,歐神君怎的還有懷疑之意?」

    「七劍神君」歐古月道:「並非我對令狐兄有所懷疑,只因幽冥主宰表面不大說話,其實機智無比,他的身藏解藥怎會被令狐兄輕易弄到手內?」

    令狐元笑道:「難怪歐神君生疑,這種手法,令狐元可以自詡,傲世獨有!」

    說完之後,見「七劍神君」歐古月默然未語,仍似有所不解,遂又復自我介紹地,含笑說道:「小弟精於祛篋之技,人稱蓋世神偷,當今各大武林高人的貼身用物,多半均曾被我偷過!」

    「七劍神君」歐古月聽完這才相信,頗為高興地問道:「令狐兄解藥何在?」

    令狐元自懷中取出一粒紅色靈丹,得意地笑道:「這種紅色靈丹,可以永久解毒,歐神君趕快服下,讓我們再仔細商量,怎樣自『黑地獄』中脫身之策!」

    話音了後,遂先替「七劍神君」歐古月摘去手銬足鐐。

    「七劍神君」歐古月伸手接過靈丹,立即服食,但卻末曾除去面罩,向令狐元笑道:「令狐兄,麒兒現在何處?他們除了設法救我之外,難道就未曾設法大破『黑地獄』嗎?」

    令狐元笑道:「大破『黑地獄』之期,是定在明年五五端陽,如今谷家麒老弟與他義母等人,卻不知哪裡去了!」

    「七劍神君』歐古月知道令狐元不會對自己知而不說,遂伸手把臉上所戴面罩,徐徐摘落!

    他這面罩一摘,不由把這位久走江湖,足智多謀的蓋世神偷令狐元驚出一身冷汗!

    原來面前這位臉帶面罩之人,哪裡是什麼「黑地獄」中,忍辱含羞,被折磨得兩羹成霜的「七劍神君」歐古月?竟然是那心機毒辣,智計超群的「黑心張良」司馬庸!

    令狐元這一驚非同小可,簡直呆在當地,作聲不得!

    「黑心張良」司馬庸神色毫無兇惡,反倒頗為和善地,向令狐元含笑說道:「令狐兄,你大概還弄不懂我怎會看出你不是真正的邊疆大俠『鐵扇先生』東門拓?」

    事既至此,令狐元知道自己不知怎的露出馬腳,業已弄巧成拙,大厄難逃,只得索性點頭說道:「令狐元自信在裝扮以上,毫無破綻……」

    話猶未了,「黑心張良」司馬庸便已接口笑道:「令狐兄裝扮之術,委實毫無破綻,可惜其中有個天然漏洞!」

    令狐元正弄不懂這「天然漏洞」四字,是何含義?

    「黑心張良」司馬庸業已把他帶到右壁第十三尊人像之前.微笑說道:「令狐兄,你且把這尊石像身上所披人皮.略為揭起,看看所編名號!」

    令狐元眉頭深蹙,如言照做。

    只見人皮背後,赫然寫著『第十三號人皮,邊疆大俠『鐵扇先生』東門拓!」

    令狐元看清字跡,心中不禁連連叫苦!暗想原來「鐵扇先生」東門拓,早被「黑地獄」人物剝了人皮,則自己這打著他的旗號前來之舉,豈非可笑已極地自投羅網?

    「黑心張良」司馬庸笑道:「邊疆大俠『鐵扇先生』東門拓,早就被我剝了人皮,故而令狐兄進入『鬼門關』,與谷家麒一吹一唱之間,我便知道你們藏有深心,遂將計就計地,留下令狐兄,暗暗觀察究竟!」

    令狐元見自己的秘密已被「黑心張良」司馬庸揭穿,但他卻一口一聲「令狐兄」的,神情頗為和靄,彷彿毫無敵意?

    不禁訝然問道:「我的來意既已被你識破,卻打算對我令狐元怎樣處置?」

    「黑心張良」司馬庸笑道:「因為令狐兄業已幫了我一個大忙,故我的意思,是想把你收作心腹之人。」

    令狐元愕然說道:「我幫了你什麼大忙?」

    「黑心張良」司馬庸笑而不答,反向令狐元問道:「照你看法,我司馬庸是不是屈居人下之人?」

    令狐元搖頭答道:「閣下雄才大略,智計絕倫,怎甘屈居人下?」

    「黑心張良」司馬庸又復問道:「我既不是甘心屈居人下之人,又為何不自統率『黑地獄』?卻要輔佐『幽冥主宰』?」

    令狐元想了一想答道:「你大概是受了『幽宰主宰』的什麼挾制!」

    「黑心張良」司馬庸點頭說道:「令狐兄猜得不錯,我也照樣身中『幽冥主宰』的獨門特製劇烈毒藥。」

    令狐元聞言,方對「黑心張良」司馬庸適才化裝「七劍神君」歐古月時,接過自己所遞解藥,立即入口服下之故,恍然大悟!

    「黑心張良」司馬庸又復笑道:「令狐兄.你如今既明就裡,可肯作我心腹了嗎?」

    令狐元問道:「你既得服食解毒靈藥,我還有什麼利用價值?」

    「黑心張良」司馬庸笑道;「一來我本身所中劇毒,雖已無妨,但我還有幾位心腹之人,卻仍待靈藥解毒,尚需令狐兄再展空空妙手!二來司馬庸意圖雄霸四海,號令江湖,凡屬有一技特長之士,皆願收為心腹!」

    令狐元問道:「司馬先生的心腹之人,是哪幾位?」

    「黑心張良」司馬庸笑道:「僅僅『十大鬼使』以內,就有五人之多,譬如『追魂鬼使』錢正威、『玄清鬼使』陸文廣……」

    令狐元見他語音倏然而住.也就不便追問,眉峰微蹙,移轉話頭說道:「七劍神君歐古月如今又在何處?」

    「黑心張良」司馬庸笑道:「令狐兄放心,『七劍神君』歐古月周圍尚有不少高人,頗具利用價值,我一時決不會對他有所傷害!」

    說到此處,忽然哈哈一笑說道:「譬如令狐兄你這位絕好幫手,不就是『七劍神君』歐古月替我引來的嗎?」

    令狐元聞言,無語可答,只好極為尷尬地笑了一笑!

    「黑心張良」司馬庸含笑問道:「令狐兄權衡利害結果,應該惠然肯作我的心腹了?」

    令狐元暗想自己在人屋簷下,怎敢不低頭,倘若妄逞狂傲,還不是為這「人皮庫」中,多添一張人皮而已!

    不如將計就計地,暫時投作「黑心張良」司馬庸心腹,既可保全自己。又可等待機緣,再作其他打算!

    想到此處,索性把身邊所餘的兩粒紅色靈丹,三粒黑色靈丹,及三粒白色靈丹,一齊取出,遞與「黑心張良」司馬庸道:「司馬先生雄才大略,蓋世無雙,令狐元能承你倚為心腹,哪有不願之理,這兩紅三白三黑八粒靈丹,是我自『幽冥主宰』身邊偷來,司馬先生全部拿去,在我再度得手之前,也好先解救兩位心腹!」

    「黑心張良」伸手接過八粒靈丹,又復略問怎樣到手經過,搖頭歎道:「令狐兄神偷妙技,委實驚人,據我觀察,『幽冥主宰』極為深沉機智,你能從他身邊偷得藥瓶,傾出靈藥,然後又復送回藥瓶.使其毫無所覺,手段之妙,真足稱得上是舉世無雙的了!」

    說到此處,目光一注手中所持的紅黑白三種靈丹,又復笑道:「黑丹『枉樂丸』,及白丹臨時解藥,已極難得,尤其這二粒功能永久解毒的紅色靈丹,對我司馬庸的大計雄圖,更是有關成敗!」

    令狐元聞言,心中不由一陣悲淒,暗想自己甘冒奇險,混入「黑地獄」,來救「七劍神君」歐古月.誰知竟弄巧成拙,反而變成了「黑心張良」司馬庸的心腹!

    「黑心張良」司馬庸忽然面對「人皮庫」那二扇石門笑道:「錢陸二兄,毋庸再在門外警戒,請入『人皮庫』內一談!」

    語音了後,「人皮庫」石門「呀」然而啟,「追魂鬼使」錢正威,「玄清鬼使」陸文廣等二人,緩步走入。

    兩人關好石門,向「黑心張良」司馬庸躬身一禮!

    令狐元見「人皮庫」外,還有埋伏,不由好不驚心,暗想自己方才虧得未曾在「黑心張良」揭示身份之際,魯莽出手,不然本身功力已難與司馬庸抗衡,再加上這二位身懷舉世絕學的「追魂鬼使」與「玄清鬼使」,更是絕無僥倖,非被慘剝人皮不可!

    「黑心張良」司馬庸向「玄清鬼使」陸文廣,「追魂鬼使」錢正威笑道:「陸兄、錢兄我來為你們引介,這位令狐元兄,空空妙技,舉世無雙,有絕代神偷之譽,他化名『鐵扇先生』東門拓,已在日前歡迎宴上.從『幽冥主宰』懷中,偷得三粒功能永久解毒的紅色靈丹!」

    「玄清鬼使」陸文廣,「追魂鬼使」錢正威,一面與令狐元見禮,一面卻目光微瞥「黑心張良」司馬庸手中那兩粒紅色靈丹,彷彿艷羨不已!

    「黑心張良」司馬庸笑道:「這三粒功能永久解毒的紅色靈丹,我已服了一粒,所剩兩粒,陸兄錢兄且自吞服,其餘同志所需,等令狐兄伺機再展空空妙手便了!」

    「追魂鬼使」錢正威,「玄清鬼使」陸文廣,聽說「黑心張良」司馬庸,竟肯將這兩粒紅色靈丹,給自己服食祛毒,不由均喜出望外地,躬身稱謝!

    「黑心張良」司馬庸含笑遞過兩粒紅色靈丹,「追魂鬼使」錢正威,「玄清鬼使」陸文廣,遂旋即吞入口內!

    「黑心張良」司馬庸.見兩人服下靈丹,又復笑道:「虯鬚鬼使董宏年對我所命,往往陽奉陰違,陸兄、錢兄,可設法將他誘來,為這所『人皮寶庫』之中.再添一件新貨!」

    「追魂鬼使」錢正威聞言微微一愕,目注「黑心張良」司馬庸,以一種驚詫的語言問道:「司馬先生要把『虯鬚鬼使』董宏年兄,活剝人皮?」

    「黑心張良」司馬庸點頭說道:「錢兄難道認為我處置不當?」

    「追魂鬼使」錢正威答道:「有違司馬先生心意之人,自應接受這種嚴厲處置,但董宏年與錢正威及陸文廣,是多年八拜之交……」

    「黑心張良」司馬庸何等聰明,聽出「追魂鬼使」錢正威語意之間,竟似不遵自己所命,不禁訝然蘊怒,目中射出了森冷厲芒,凝注「追魂鬼使」錢正威問道:「錢兄是否不願遵從司馬庸之命?」

    「追魂鬼使」錢正威沉吟未答……

    「玄清鬼使」陸文廣業已接口笑道:「錢兄哪敢不服司馬先生所命?司馬先生在這『黑地獄』中,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幽冥主宰』,握有無上威權……」

    話猶未完,「黑心張良」司馬庸便即得意地說道:「如今這項無限權威,可能即將轉移到我司馬庸手內!」

    玄清鬼使陸文廣「哦」了一聲問道:「司馬先生,你如今已敢反抗『幽冥主宰』了嗎?」

    「黑心張良」司馬庸揚眉笑道:「司馬庸豈是久居人下之人?我起初因身中劇毒,只得暫受『幽冥主宰』挾制,如今劇毒已解,自然可脫出他的掌握之外!」

    「玄清鬼使」陸文廣聞言,突然發出一陣心情愉快已極的哈哈大笑!

    「黑心張良」司馬庸,被他笑得疑雲滿腹,詫然問道:「陸兄為何這等大笑?」

    「玄清鬼使」陸文廣笑道:「我笑的是司馬先生這幾句話兒,使錢正威、陸文廣頓開茅塞!」

    「黑心張良」司馬庸方自琢磨「玄清鬼使」陸文廣話意,陸文廣又復笑道:「司馬先生不是久居人下之人,錢正威、陸文廣等,也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司馬先生得服解藥,祛除劇毒,脫出『幽冥主宰』的掌握之外,則錢正威、陸文廣,同樣得服解藥,祛除劇毒,自然也可脫出司馬先生的掌握之外了!」

    這幾句話兒,大出「黑心張良」司馬庸意料之外,目光冷冷凝注在「追魂鬼使」錢正威、「玄清鬼使」陸文廣二人身上,面寒似水!

    令狐元心知這種情勢之下,雙方均在暗作戒備,轉瞬間,一場足以震驚整座「黑地獄」的軒然大波,即將開始!

    「玄清鬼使」陸文廣,又復微笑說道:「司馬先生得脫『幽冥主宰』掌握以後,是想獲得『黑地獄』中的無上權威,錢正威、陸文廣得脫司馬先生掌握之後,卻是想趕快離開『黑地獄』,消受自由歲月,逍遙光明世界,道不同不相為謀,恕我弟兄久居黑暗,久望光明,要向司馬先生,立時告別的了!」

    話完,「追魂鬼使」錢正威與「玄清鬼使」陸文廣遂向「黑心張良」司馬庸微一抱拳,轉身對著「人皮庫」門走去!

    「黑心張良」司馬庸雙眉一挑,怒聲喝道:「且慢!」

    「追魂鬼使」錢正威停步回身,冷冷問道:「司馬先生,你是絕頂聰明人物,應該知道陸文廣、錢正威兄弟的身中劇毒已解,不會再接受你所發號令!」

    「黑心張良」司馬庸厲聲獰笑說道:「陸文廣、錢正威,你們莫要癡人說夢,司馬庸能夠整治你們的手段還多,休想安然脫出『黑地獄』外!」

    「玄清鬼使」陸文廣冷笑說道:「司馬庸,若論智計謀略.自然推你傲視江湖,獨步宇內!但談到武功,陸文廣卻未必多讓!何況『黑地獄』中的一切機關佈置,我們均已瞭然於胸……」

    「黑心張良」司馬庸曬然說道:「你們想得未免太以天真,慢說這『黑地獄』內,尚有七處足可令人骨化形消的特殊埋伏,連『幽冥主宰』均所不知,便是司馬庸隨身攜帶,寸步不離的『修羅神雷』,與『修羅化血神針』,也足夠你們消受的了!」

    「玄清鬼使」陸文廣訝然說道:「陸文廣忍辱含辱地,在這『黑地獄』中,執役多年,仔細留心察看之下,對一切出入道路,各種佈置機關,俱已記得爛熱,我就不信你還保留著七處秘密埋伏機關!」

    「黑心張良」司馬庸得意地笑道:「反正你們今日原形已露,想活萬難,我便把這項秘密說出,亦自無妨,那七處特殊埋伏,三處便在這『人皮庫』中,一處在『地獄門』左近,一處在『鬼影峰』腰的枯井以外,另外兩處,則均系特為『幽冥主宰』而設,一處他寢宮地下,一處則在『森羅殿』的『森羅寶座』頂上!」

    令狐元聽得好不驚心,暗想這位「黑心張良」司馬庸果然智計絕頂,歹毒無倫,安排得太以周密了!

    「追魂鬼使」錢正威與「黑心張良」司馬庸共處已久,知道司馬庸從不虛言,故在聽完之後,失驚說道:「連這『人皮庫』中,也有三處特殊埋伏?」

    「黑心張良」司馬庸笑道:「你們既然想走,怎麼還不開門?順便也可試試這兩扇石門,是否還像平時那般聽話?」

    「玄清鬼使」陸文廣半信半疑地,按照平時啟開「人皮庫」石門之法,覷準門下左邊離地尺許的一圈暗影,凝足真力,虛空彈出一指!

    指風到處,石門寂寂,果然不像平時那等應手「呀」然開啟!

    「黑心張良」司馬庸目中微閃凶光,向「追魂鬼使」錢正威獰笑說道:「你也不妨試上一試!」

    「追魂鬼使」錢正威,一時未曾體會出「黑心張良」司馬庸言外之意,聞言冷然答道:「我便試試又有何妨?」

    話音了後,右掌猛揚,凝足罕世神功,向那「人皮庫」的兩扇緊閉石門,凌空劈去!

    「追魂鬼使」錢正威的凌厲掌風出手,「黑風張良」司馬庸的森厲怪笑也發,怪笑聲中說道:「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玄清鬼使」陸文廣被這兩句話兒.聽得悚然一驚,知道「黑心張良」司馬庸機謀絕世,所作所為,玄秘莫測可能「追魂鬼使」錢正威的這一掌,會打出些什麼滔天大禍?

    陸文廣既起戒心,一身絕世武功,自亦立即提聚丹田,分注在四肢百穴,凝神警備!

    說也奇怪,「玄清鬼使」陸文廣適才彈指發力,「人皮庫」門只是寂然不動,別無異狀,但如今「追魂鬼使」錢正威這猛力一掌,卻把自己送進了枉死城內!

    只見掌風到處,「人皮庫」門之上,突地閃動一片慘碧精芒,並飛射出百十條腥臭暗綠光線.直向「玄清鬼使」陸文廣,及「追魂鬼使」錢正威,當頭罩下!

    「玄清鬼使」陸文廣因早有警覺,遂在腥臭暗綠光線才射之際,一面雙袖齊拂,拂出大片罡風勁氣,一面施展絕世輕功,向後猛縱!

    他臨變機敏,僥倖脫身。

    但「追魂鬼使」錢正威,卻被那蓬自「人皮庫」門上射來的腥臭暗綠光線,整個網住!

    「黑心張良」司馬庸森然一笑說道:「錢正威,你且嘗嘗我這『修羅絕滅神網』之中的無窮滋味吧!」

    「追魂鬼使」錢正威出於不意地被網罩下,尚圖倚仗一身絕世神功,加以掙扎。

    但一聽網住自己的腥臭暗綠光線,竟是「修羅絕滅神網」,不由萬念皆絕的長歎一聲,嗔目叫道:「司馬庸,你好狠的手段,及好辣的心腸,錢正威與你這段冤仇,留待來生再算便了!」

    「了」字方出,回手自拍天靈,厲吼懾魂地,便在「修羅絕命神網」之中死去!

    「黑心張良」司馬庸因阻止不及,見狀略一皺眉,冷笑幾聲說道:「算你知機,否則我這『修羅絕滅神網』的滋味,任憑是銅澆羅漢,鐵鑄金剛,亦難消受!」

    話完,舉手一指,也未見他有任何其他動作,那蓬「修羅絕滅神網」的暗綠光芒,微一幻閃便自消失不見!

    令狐元目光注處,不禁心中一顫,暗暗搖頭。

    厚來適才自拍天靈身亡的「追魂鬼使」錢正威,就在「修羅絕滅神網」暗綠光芒微變之下,業已全身骨肉盡化,只剩下一堆袍服,及一灘血水!

    「黑心張良」司馬庸以眼角餘光,微瞥「追魂鬼使」錢正威所化血水,絲毫無動於衷地冷笑幾聲,便又向那「玄清鬼使」陸文廣看去!

    誰知這一看卻把「黑心張良」司馬庸嚇了一跳!

    原來這位身負內家絕藝,一身功力幾已登峰造極,出神人化的「玄清鬼使」陸文廣,正在面無人色的全身急劇顫抖!

    雖然「追魂鬼使」錢正威全身骨肉均為「修羅絕滅神網」所化的死狀太慘,但也絕不會把已對「黑地獄」的各種酷刑,司空見慣的「玄清鬼使」陸文廣,嚇成如此模樣!

    故而「黑心張良」司馬庸一看便知道事有蹊蹺,愕然走前幾步,發話問道:「陸文廣,你並末被我『修羅絕滅神網』網住,為何突然如此痛苦?」

    「玄清鬼使」陸文廣似已忍受不住什麼奇異痛苦,要想傚法「追魂鬼使」錢正威那等自拍天靈,但偏偏連手腕都無法翻轉,只得緊咬鋼牙,目內射出兩股獰厲凶光,覷定「黑心張良」司馬庸,以一種微帶哀求的口吻說道:「司馬先生,陸文廣在當世武林之中,也算一代奇客,你不必對我如此折磨,能否見賜一掌,使陸文廣早早解脫!」

    「黑心張良」司馬庸點頭說道:「讓你早早解脫不難,但你必須先行對我說明怎會如此痛苦的原故!」

    「玄清鬼使」陸文廣一面痛苦得冷汗直流,一面顫聲叫道:「司馬庸!你何……何必明……知故……故問?」

    「黑心張良」司馬庸怒道:「我哪有心情向你明知故問,你若不說,我便袖手旁觀,看你熬盡無邊痛苦,屍體縮成三尺嬰兒而死!」

    令狐元旁觀至此,忽然覺得腦後吹來一縷冷風,彷彿有人暗對自己發動襲擊?

    「人皮庫」內,除了已死的「追魂鬼使」錢正威,將死的「玄清鬼使」陸文廣,及自己與「黑心張良」司馬庸以外,別無他人,這種冷風,卻是從何而至?

    令狐元疑思尚未廓清,身形尚未閃開,便被背後來人,悄無聲息地,點了「麻」「啞」二穴!

    那人舉動怪異已極,點了令狐元「麻」「啞」兩穴之後,竟將他夾頸一把抓起,罩在一張假人早被取走的人皮之內!

    這些動作,處理得決無聲息,「黑心張良」司馬庸又是專心一志向「玄清鬼使」問話,故而毫末發覺!

    令狐元被那怪人罩入人皮之後,對方即替他解開穴道,並在人皮上點破一個透明小孔,使他便於觀看一切!

    令狐元這才知道此人是友非敵,心中不禁好生佩服此人,竟能神鬼不覺地,在「黑地獄」中一展身手!

    這時,「玄清鬼使」陸文廣幾乎業已泣不成聲地,鬼嚎一般說道:「你……你用毒丹,偽稱解……解毒……靈……靈藥,騙……我……服……食,怎……怎麼還……還不明……明知……故問?」

    「黑心張良」司馬庸聽得悚然一驚道:「你說我給你服食的解毒靈藥,乃是毒丹?」

    「玄清鬼使」陸文廣因發話費神,無力再答,只得點頭示意!

    令狐元聽得好不詫異,暗想自己從「幽冥主宰」身旁偷來的解毒靈藥,怎會變成毒丹?何況第一粒丹藥,是由「黑心張良」司馬庸服食.至今未見絲毫異狀,為何「玄清鬼使」陸文廣服後,卻中毒如此之重!

    「黑心張良」司馬庸,此時尚不知身後的令狐元,業已神秘的失了蹤,突然哈哈笑道:「令狐兄,我早就知道『幽冥主宰』詭詐無倫,絕不會把仗以統御『黑地獄』的解毒靈丹,讓你輕易偷到手內,故而預加警惕,未敢冒然吞服,如今果然在這『玄清鬼使』陸文廣身上,試出了端倪,否則豈不是難免要五臟盡裂?縮骨抽筋的身遭慘死!」

    說完,自懷中取出一粒紅色靈丹,托在掌上.又是一陣得意獰笑!

    令狐元這才知道自己在把「黑心張良」司馬庸誤認為「七劍神君」歐古月,所餵他服食的那粒靈丹,司馬庸竟未服下,此人心機,委實深得可怕!

    「黑心張良」司馬庸的一陣得意獰笑,已到尾聲,仍未聽得令狐元答話,不由愕然回身說道:「令狐兄……」

    三字才出,臉色立變,身上也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

    因為「人皮庫」內的暗淡慘綠燈光之下,哪裡還有令狐元的絲毫蹤跡?

    司馬庸一身冷汗,好不驚心,暗想憑自己功力,這「人皮庫」內,縱有任何風吹草動,也所必知,這令狐元卻是如何逃走,及逃往何處?

    心中疑念難釋,目內凶光電射,冷冷搜索著這「人皮庫」內的每一角落!

    但除了一百張人皮,猙獰可怖,四五盞鬼燈,光芒閃爍以外,哪裡有絲毫異狀?

    司馬庸忽然想起適才自己是背對令狐元,致未發現他如何逃脫?但「玄清鬼使」陸文廣與自己相對而立,應該看得清清楚楚.何不問他一問?

    想到此處,回頭正待發問,卻見那位「玄清鬼使」陸文廣,倒臥在地,七竅溢血,業已慘死,四肢蜷曲,屍身果然收縮得只剩三尺長短,宛若嬰兒摸樣!

    司馬庸見狀,忽然一絲警兆,侵上心頭,彷彿有點頭皮發炸!

    就在此時,一絲陰森森地冷笑,不知從何發出!

    司馬庸如今戒意極深,聞聲立即轉身面對右面壁下,第十三具假人,也就是身上披著「鐵扇先生」東門拓人皮的那具假人,冷然發話說道:「尊駕何人?趕快現身,不必在司馬庸面前,如此裝神弄鬼!」

    右面壁下的第十三具假人,聽完司馬庸話後,果然蠕蠕而動,把身外所披「鐵扇先生」東門拓的人皮,慢慢揭落!

    「鐵扇先生」東門拓的人皮揭落,露出裡面藏人的形相以後,「黑心張良」司馬庸簡直大出意料地,驚訝欲絕!

    原來藏在人皮以後,傾耳聆聽「黑心張良」司馬庸一切言語之人,竟是控制「黑地獄」無上威權的「幽冥主宰」!

    「黑心張良」司馬庸見是「幽冥主宰」,不由暗恨自己適才得意狂言,致把許多機密,都被「幽冥主宰」聽去!

    「幽冥主宰」目注「黑心張良」司馬庸,喜怒絲毫不形於色地,緩緩笑道:「司馬先生,你往日神機妙算,料事如見,但今日『人皮庫』內的一切變化,大概有點出你意料之外吧?」

    「黑心張良」司馬庸雙眉緊蹙,默然不發一語!

    「幽冥主宰」又復說道:「司馬先生,我也知道你不是屈居人下之人,但你難道忘了我允許你只等一靜神尼撒手西歸,我對昔日誓言,無所顧忌以後,便贈你解藥,任你自由發展之語,何必如今便生異志?」

    「黑心張良」司馬庸冷然笑道:「聽你之言,你仍覺得司馬庸有可以利用之處?」

    「幽冥主宰」點頭笑道;「當然,當然,沒有你這樣的雄才大略,哪裡統率得了『黑地獄』中的這般惡煞凶神?」

    「黑心張良」司馬庸搖頭冷笑道:「你不必過謙,照我看來,你的謀略智計,並不在我以下!」

    「幽冥主宰」點頭笑道:「天下英雄,使君與操!但我因有昔日向一靜神尼所發誓言限制,倘無你協助,怎能漸漸臣服宇內群雄?完成武林霸業!」

    「黑心張良」司馬庸「哼」了一聲問道:「你既要我助你完成武林霸業,卻又用毒丹冒充解毒靈藥,故意讓令狐元盜去,想借刀殺人的把我害死則甚?」

    「幽冥主宰」含笑答道:「司馬先生,你以為我終日專心配製各種丹藥,對『黑地獄』中一般事務.全不過問?其實我卻無微不察!令狐元剛一打出『鐵扇先生』東門拓旗號.我便想起東門拓的人皮,已在『人皮庫』內,藏貯有年,但你故作不懂其中奧妙,留下假東門拓,遂知有作用.也就詐做茫然,靜看你們雙方勾心鬥角地,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黑心張良」司馬庸臉上微微一紅,「哼」了一聲。

    「幽冥主宰」又復說道:「但我既識蹊蹺,自有警覺,遂把身邊靈丹,預先換成毒丹,果然所料不差,竟被令狐元施展令人難信的空空妙手,盜去藥瓶,各取三粒,然後仍自送還我的懷內!」

    「黑心張良」司馬庸冷笑說道:「令狐元的手段妙,你的心思巧,我卻差點兒把那催命藥當作返魂丹,落得縮骨抽筋,肝腸盡裂!」

    「幽冥主宰」大笑道:「司馬先生,我對你的才華機智,可稱知音!你若會不加細察地,便把那極毒丹藥吞服,哪裡還稱得上是『黑心張良』四字!」

    「黑心張良」司馬庸只得苦笑不語!

    「幽冥主宰」繼續笑道:「這樣也好.也可讓司馬先生知道你所認為心腹的『玄清鬼使』陸文廣,『追魂鬼使』錢正威,全不可掌,只要所需靈丹,一到手中,立刻就反顏相向!」

    「黑心張良」司馬庸苦笑一聲點頭說道:「由這一次教訓,我已深知被禁『熏地獄』中的這般絕世高手,絕無一人,甘心為你我所用,絲毫鬆弛,便將脫韁,只有把他們緊密控制到底,才是無上妙策!」

    「幽冥主宰」笑道:「司馬先生既然看透此點,應該深切瞭解若想完成武林霸業.必須你我精誠合作不可,今日之事,便算過眼雲煙,我們仍似往昔一般……」

    「黑心張良」司馬庸雙眉微蹙,目注「幽冥主宰」問道:「你真能對今夜之事,毫不在意?」

    「幽冥主宰」大笑說道:「司馬先生,你是大智大慧之人,定知我們合則兩益,分則兩害,我怎會為了些許小事,損及武林霸業?」

    說到此處,看看「黑心張良」司馬庸,調侃性的笑道:「但關於我寢室以內,及『森羅殿』上的兩重埋伏,還請司馬先生,替我撤去才好!」

    「黑心張良」司馬庸窘在臉上,愧在心頭,只得岔開話頭說道:「你既在暗中隱伏,應該知道令狐元怎樣逃脫?及逃住何處?」

    「幽冥主宰」搖頭答道:「我因藏在『鐵扇先生』東門拓人皮以後,目光能及之處不多,何況又復專心觀看你與『玄清鬼使』陸文廣答話,故未曾見他逃往何處。但這『人皮庫』.別無出路,庫門之上被你加了一層『修羅絕滅神網』,令狐元不論怎樣狡猾,也無法上天入地,我們拼著費些功夫,把庫內九十九具假人,一齊查遍,他也就無所遁形的了!」

    令狐元聞言暗想「幽冥主宰」與「黑心張良」司馬庸,倘若真個把這九十九具假人.一具具地排搜起來,則自己仍難逃過劫數!

    他雖深知不妙,卻無法拚命,因為自己真實武功,本不太強,此次是向一位至友借來一隻踏水不沉的「蚊皮寶履」,才能在「血污池」上,凌波虛步,震懾群雄。

    如今如若現身與「幽冥主宰」,及「黑心張良」司馬庸放手對敵.則何殊螳臂擋車?以卵擊石!

    令狐元正在憂惶無策之際,「幽冥主宰」又向「黑心張良」司馬庸笑道:「司馬先生,請你繞到適才與『玄清鬼使』陸文廣互相對話的位置之上!」

    「黑心張良」司馬庸雖然暫時不知「幽冥主宰」用意.但仍如言照做。

    「幽冥主宰」也肩頭微晃,先行退回右壁第十三具假人位置,細一端詳,然後縱到「黑心張良」司馬庸身畔,手指令狐元隱藏之處,怪笑道:「照我目光難及的方向看來,那位冒充『鐵扇先生』東門拓的蓋世神偷令狐元,大概便藏在這左邊牆角的幾具人皮之後!」

    說完,袍服一飄,便欲向前搜查。

    「黑心張良」司馬庸卻擺手相攔,冷笑道:「令狐元那點功力,在你我眼中,雖如草芥一般,但俗語有云困獸猶鬥,又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們何必迫前搜查,遠遠給他來上一陣『九幽陰風』還怕他不骨髓成冰,僵直倒地?」

    話音了後,引袖一拂,拂出一片寒勁陰風,把令狐元周圍丈許方圓之處,一齊籠罩在內!

    令狐元在「黑地獄」中這段勾留,業已知道「黑心張良」司馬庸除了心機陰毒,智計萬端以外,一身武學,亦稱絕世,功力之深,竟不在「七劍神君」歐古月等當代一流名手之下!

    「幽冥主宰」則似比司馬庸還要高上半籌,加上善煉各種毒丹,才能把這位心高無比,桀驁不馴的「黑心張良」予以控制利用!

    司馬庸身懷武學以內,最厲害的便是「九幽陰風」,真能半絲著體,便令人骨髓成冰,四肢僵直地昏迷不醒!

    故而令狐元一見司馬庸引袖拂出「九幽陰風」,不禁暗歎一聲,自己畢竟難逃毒手,尚不知要忍受多少慘酷刑罰?

    但這「人皮庫」內怪事極多,令狐元方在瞑目等死,突然覺得身外佈滿一片陽和之氣,對司馬庸所發厲害異常的「九幽陰風」,竟無所懼!

    司馬庸袖風三拂,反響毫無,不禁偏頭向「幽冥主宰」訝然問道:「今夜真是怪事無窮,到底是我『九幽陰風』失靈?還是你的猜測不對?」

    「幽冥主宰」臉上,突然起了一片驚惶神色,目光仍舊凝注令狐元的藏身之處,搖頭緩緩說道:「我猜測不會不對,你的『九幽陰風』也不會不靈,只怕除了令狐元以外……」

    「黑心張良」司馬庸失驚接口說道:「難道你認為除了令狐元以外,這『人皮庫』內,還藏有其他敵手?」

    「幽冥主宰」神色越發凝重地,點頭說道:「司馬先生,我們青梅煮酒,常論英雄,你應知道當世之中,有幾人禁得起『九幽陰風』的拂袖三襲?」

    「黑心張良」司馬庸想了一想說道:「北天山『冷香仙子』聶冰魂,練有『冰魄神功』,似乎可以抗拒我的『九幽陰風』!」

    「幽冥主宰」點頭說道:「冰魄神功,確實不凡,但『冷香仙子』聶冰魄,因身中奇毒,無法祛解,加上性情剛傲,業已自投弱水罡寒潭,不必對她有所顧慮!」

    「黑心張良」司馬庸又復說道:「七劍神君歐古月的『太陽罡氣』,及『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的『先天罡氣』,亦可與『九幽陰風』,互相抵消克制。」

    「幽冥主宰」點頭說道:「七劍神君歐古月被你拘禁在望鄉台上,西風醉客南宮漱石則由我們親身送出『地獄之門』,怎會在這『人皮庫』內出現?」

    「黑心張良」司馬庸「哦」了一聲,蹙眉說道:「除了聶冰魂、歐古月,及南宮漱石三人以外,當世武林中能夠不怕我『九幽陰風』的絕代奇客,實在不多!便連『綠鬢妖婆』喬賽喬,『不老神魔』宇文弘等算上.恐也當不起我凝力三擊!」

    「幽冥主宰」目注「黑心張良」司馬庸說道:「司馬先生今日似乎有點靈智失常,精神恍惚?」

    司馬庸點頭苦笑答道:「我確實有點氣暴意浮,心神不屬!」

    「幽冥主宰」蹙眉說道:「司馬先生.你難道忘了我們由『森羅殿』,趕往『清涼台』時,在『血污池』上空,所見的十六個金色大字。」

    司馬庸笑道:「我今日心神雖略失常,也不致如此健忘,那十六個金色大字是『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松柏不凋,金剛不壞』!」

    「幽冥主宰」愁聚眉端,又復問道:「這十六個字兒,是否有點像是佛家偈語?」

    「黑心張良」司馬庸原是絕頂聰明人物,聞言悟出「幽冥主宰」話意,瞿然失聲說道:「你莫非認為『悲天聖尼海雲庵主』一清大師,或『一靜神尼』,到了『黑地獄』內?」

    「幽冥主宰」目光凝注令狐元的藏身之處.緩緩答道:「我認為令狐元必然藏在這幾張人皮覆罩以下,他所以禁得住你『九幽陰風』.三度拂袖,仍告無恙之故,定系有人運用絕頂神功.暗加維護而已!」

    司馬庸失驚說道:「倘真如此,則這種可以禦敵無形的絕世神功,必是一靜神尼與一清大師姊妹獨精,舉世中別無能擅的佛門絕學『無相神功』!」

    「幽冥主宰」點頭說道:「除了『無相神功』,決無如此靈妙!因為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斷,令狐元必然是藏在我們身前不遠之處!」

    藏在人皮以後,幾與「幽冥主宰」及「黑心張良」司馬庸面面相對的蓋世神偷令狐元聽到此處,暗想照「幽冥主宰」如此說法,難道真是號稱當世武林第一奇人的「悲天聖尼海雲庵主』一清大師或一清大師的師姊一靜神尼,到了這『黑地獄』內?

    令狐元念猶未畢,忽見「幽冥主宰」雙拳一抱,目光注定自己,躬身發話說道:「鄺無畏敬請一靜神尼或一清大師,現身答話!」

    令狐元聽他自報名姓,方知道這位「幽冥主宰」姓鄺,雙名「無畏」!

    「幽冥主宰」鄺無畏話完,果在令狐元右側響起一聲「阿彌陀佛」佛號,有位慈眉善目的高年比丘尼,揭開人皮,緩步走出!

    「黑心張良」司馬庸不認識這位高年比丘尼,但「幽冥主宰」鄺無畏卻驚得連退兩步,面色大變,深施一禮,勉強含笑說道:「一別多年,神尼佛駕安泰?」

    來人正是一靜神尼,合十當胸,還禮笑道:「貧尼托福粗安,不知鄺施主可還記得當年之事?」

    「幽冥主宰」鄺無畏鋼牙暗咬,但仍滿面含笑的應聲答道:「鄺無畏當年自蒙神尼教誨,立下誓言以後,深藏『黑地獄』至今,絕未見過星月天日!」

    一靜神尼點頭笑道:「鄺施主能夠謹守誓言最好,否則天道好遠,神明不爽,一旦報應臨頭,就後悔不及的了!」

    「幽冥主宰」鄺無畏心神漸定,躬身笑道:「鄺無畏多謝神尼指教,但不知神尼業已屏絕世緣,怎會突然駕臨『黑地獄』內?」

    一靜神尼笑道:「貧尼想向鄺施主化點善緣!」

    「幽冥主宰」鄺無畏聞言一驚,目注一靜神尼問道:「神尼有話請講,你打算要向鄺無畏化的是什麼善緣?」

    一靜神尼笑道:「貧尼想請鄺施主下令釋放『七劍神君』歐古月,及蓋世神偷令狐元,讓我把他們帶出『黑地獄』外!」

    「幽冥主宰」鄺無畏眉頭一蹙,尚未答言,「黑心張良」司馬庸卻在一旁說道:「司馬庸斗膽插言,我有一句話兒,要向神尼請教!」

    一靜神尼笑道:「司馬施主但說無妨!」

    「黑心張良」司馬庸目中精芒微閃,發話問道:「請問神尼,你這想把『七劍神君』歐古月及蓋世神偷令狐元,帶出『黑地獄』一舉,是倚仗絕世神功,對我們發號施令?還是以佛門弟子身份,募化善緣?」

    一靜神尼唸了一聲「阿彌陀佛」說道:「貧尼久絕人間意氣之爭,怎敢恃技欺人?我早就說過此舉只是募化善緣,絕不相強,願意結緣與否?全在二位施主!」

    「幽冥主宰」鄺無畏想了一想說道:「神尼既然不是恃技相強,則鄺無畏對於這樁善緣,只想答應一半!」

    一靜神尼含笑問道:「鄺施主言中之意,莫非只允許我帶走一人?」

    「幽冥主宰」鄺無畏點頭說道:「這樣做法,既可略保『黑地獄』聲威,也未盡拂情面,豈不是兩全其美?」

    一靜神尼又復含笑問道:「既然如此,鄺施主是準備讓我帶走『七劍神君』歐古月?還是準備讓我帶走蓋世神偷令狐元?」

    「幽冥主宰」鄺無畏略一沉吟答道:「此事鄺無畏不欲指定,任憑神尼自決!」

    一靜神尼聞言,正待發話。

    「黑心張良」司馬庸突然搶先說道:「神尼請慢決定,司馬庸尚有一點補充說明!」

    一靜神尼笑道:「司馬施主請講!」

    司馬庸獰笑說道:「神尼倘若帶走令狐元,則因鄺無畏與司馬庸,尚想慢慢折服『七劍神君』歐古月,收為己用,對他不會驟加殺害!但神尼倘若帶走歐古月?則令狐元的人皮,立將陳列在『人皮庫』內!兩般後果,業已說明,神尼自行取決就是!」

    一靜神尼深知「黑心張良」司馬庸所說,不是虛言,遂長眉微蹙,唸了一聲「阿彌陀佛」說道:「出家人慈悲為本,不能見死不救,司馬施主既然這種說法,我便帶走令狐元,讓『七劍神君』歐古月,再受些折磨,也許對他還有益處。」

    「黑心張良」陰森森地笑了一聲,目注令狐元藏身之處,曬然說道:「一靜神尼佛法無邊,慈航普度,你蒙她相救,已經幸脫大劫,可以生出『黑地獄』了,怎的還藏藏躲躲地,不肯現身則甚?」

    令狐元被「黑心張良」司馬庸譏嘲得臉上一紅,揭開人皮走出.向一靜神尼躬身施禮說道:「令狐元多謝神尼相救之德,但我因流浪江湖,孑然一身,情願捨己啖魔,神尼還是救走『一劍神君』歐古月,使他與喬仙婆、谷老弟等夫妻父子團聚便了!」

    一靜神尼笑道:「令狐施主不必為『七劍神君』歐古月擔憂,我用『大乘神數』,為他預卜休咎,卦象中所顯示的乃是『松柏不凋,金剛不壞』之兆!」

    「黑心張良」司馬庸聞言冷笑說道:「司馬庸平生好事,最愛逆天,從明日起,我使『七劍神君』歐古月每日嘗受一種慘酷新刑,人心似鐵原非鐵,刑罰如爐果是爐,我倒要看看他是怎樣的『松柏不凋,金剛不壞』?」

    一靜神尼目注「黑心張良」司馬庸,搖頭說道:「司馬施主,你預知逆天行事.必肇不祥!」

    「黑心張良」司馬庸又是一陣縱聲狂笑說道:「當世之中,能令司馬庸遭受不祥報應之人,頗不易得!至於冥冥彼蒼,更未必真有什麼顯赫威靈……」

    一靜神尼聞言,長眉倏然雙挑!

    「幽冥主宰」鄺無畏當年吃過苦頭,知道厲害,慌忙拉著「黑心張良」司馬庸往後飄退數尺!

    一靜神尼的高挑雙眉,緩緩平落,目注「黑心張良」司馬庸,搖頭說道:「司馬施主.倘若換在二十年前,你這條性命,恐怕早已死於我『小諸天雷音掌力』之下!」

    「黑心張良」司馬庸臉上顯露不服神色,正待開口。

    「幽冥主宰」鄺無畏暗暗扯他一下,示意忍耐,並向一靜神尼,含笑說道:「聽神尼的言中之意,莫非已參大乘佛果?不開殺戒的了!」

    一靜神尼點頭說道:「貧尼塵緣將滿,不開殺戒已近二十年了!」

    「幽冥主宰」鄺無畏心中一喜,又復問道:「神尼大道將成,可喜可賀,但不知在這茫茫濁世以內,還有多久勾留?」

《碧落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