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鴉吃了啞巴虧,但是已經說了轉世在前,再說又不便跟蘇果說明他是穿越千年的古怪人。
見他沉默,蘇果又補充一句:「如果你真的那麼在意前世的話,那請你在意我,不要傷害我現在的親人和愛人,包括陳樨,和他父母,還有阿樂。可以嗎?」
墨鴉聽著不知怎麼在心裡泛起酸意,雖然知道蘇果這話沒錯,但是他就是無法接受。他忽然想到,他心中那亂倫的念頭是不是在作怪了,難道真的在嫉妒姐姐的男友?不行,怎麼可以褻瀆姐姐?他不得不咬緊牙關,把姐姐往姐夫懷裡推,否則,他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來,他貪戀剛才擁著姐姐一起看電腦說話的那種溫馨舒適愜意,他清楚地知道,他生來不多話,但是在姐姐的溫柔下,他竟然滔滔不絕說了那麼多。而且,撫摸姐姐的手臂是多麼美好的享受。不,不行了,不能再想下去。他毅然抬頭,信誓旦旦:「姐姐,你放心,我不會拿陳樨怎麼樣。」
蘇果這才放心很多,舒了口氣站起來,微笑道:「我知道你應該很忙,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再見面聊天,不過跟你說了那麼多話,我總感覺你還陷在過去拔不出來,弟弟啊,你應該走出來看看周圍的世界,接受一點現在的思想。否則你做的有些事,過去來說或許是正確的,但對於現在就不對了,現在是法制社會。比如說竊聽跟蹤之類的都是違法的事,弟弟,姐姐不要看著你變壞。」
墨鴉略帶點迷惘地道:「姐姐,這是你托蘇果的口在跟我說話,還是蘇果你跟我在說話?」
蘇果怔了下,道:「不知道,我想說就那麼說出來了。對不起。」
話音才落,身子一下攔腰被墨鴉舉了起來,而且好似是毫不費力地被他舉起來。然後,墨鴉就像是舞動布偶似的,一手攬在她背部,一手攬在她腿部,把她打橫抱起。蘇果驚道:「墨鴉,你幹什麼?」
墨鴉淡淡地道:「姐姐,我似乎已經沉睡了千年,所以我現在都不用睡眠,躺在床上也睡不著。可是我又疲累得很。姐姐,你來陪我睡覺。」
「你胡鬧。」蘇果想用凡夫俗子的力量掙脫,可是墨鴉的雙手就跟鐵圈似的,箍得她無法動彈,難道今天得被迫施展法術?
墨鴉似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還是淡然道:「姐姐,你誤會了,我不會非禮你。而你也不用掙扎,這世上不會有人逃得出我的掌握。我的法力表現在力大無窮和推知周圍有無隱患出現。雖然我的前世問師傅學的法術不多,但用在今世還是綽綽有餘。姐姐呢?」邊說,邊抱著蘇果往樓上走。
「噯,我力氣不如你,算命好像也沒戲。」既然墨鴉承諾不會非禮,蘇果也就不在掙扎。不過沒忘記趁機拿空著的手給陳樨一個電話報平安。
墨鴉臉色墨黑地看著蘇果給陳樨打電話,心中已經不知揍了陳樨多少老拳。蘇果放下電話,墨鴉也已經把她放在床上。看看臥室,雖然窗戶被遮光簾遮得透不進一點光線,但是裡面有柔和的橙光從頂棚射下。抬頭看頂棚,讓蘇果好奇的是,居然是圓球型,就像是半個巨大的球殼罩在臥室頂部。墨鴉從洗手間換了睡衣出來,見蘇果依然好奇地研究著屋頂,便坐在床沿,淡淡地解釋道:「你見沒見過核電站反應堆的頂棚?也是用鋼筋混凝土澆注出來的圓球型,比較耐撞擊。」
蘇果驚悟,原來是這麼回事。他在地底下過了千年暗無天日的日子,心裡對倒塌對黑暗不知多麼懼怕,所以連屋頂都照著安全措施最嚴密的核反應堆設計,彷彿這樣才能保證他在房間裡的安全。看來無言閣倒塌的那一剎那,在他的心中已成永恆了吧。可憐的孩子,他的心中不知承載著多少恐懼。不由心疼地走過去,將墨鴉的頭抱進懷裡,輕道:「你睡不著是因為做惡夢吧,連我旁觀者夢見那些都害怕驚醒,何況是你。別怕,今天姐姐陪著你,我們也不關燈,你好好睡一覺。」
墨鴉張開手臂將蘇果緊緊抱在懷裡,臉貼著她的胸口,聆聽她沉穩的心跳,他很激動,卻又異乎尋常地安心。他也不敢放肆,怕心中的那個魔鬼復活。只好珍而重之地摒棄雜念地抱起蘇果,讓她坐到床頭,他則是依然埋在姐姐懷裡,緊緊抱著姐姐,很快,睡意如潮席捲而來。原來睡覺的時候還可以無夢。
蘇果憐惜地看著熟睡的墨鴉,雖然知道他一定還記得那個詛咒,而且他在千年沉睡之間不知道在心中念叨了多少遍,他一定不會忘記他的誓言。可他為什麼要賴呢?怕他知道他沒聽姐姐的話變壞了而生氣?還是怕她預先知道了他的行動而動手破壞?但是,無論如何,墨鴉都是個危險的人,一個無視當今法制的人。他連對她這麼個姐姐疑似者都敢下手跟蹤和竊聽,他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蘇果想趁機好好推算一下墨鴉過去做過的事,但是發覺沒法進行。她的推算跟著墨鴉光裸著身體從山上下來,找小河清洗,然後見風就長為現在的體形後,便沒法繼續。但是蘇果還是看到,剛從小河裡跳出來的墨鴉眼角還是有一顆淚痣的,現在是不是被他用手術做去了?
不由低頭細看,卻驚訝地發現,熟睡的墨鴉的右眼角隱隱浮出一點灰黑,就在以前那顆淚痣的地方。隨著墨鴉睡得越來越沉,那顆淚痣也越來越深,甚至還微微凸出於皮膚之上。奇怪了,這是為什麼?怕是自己眼花,蘇果不由伸出手去輕輕碰觸那顆淚痣,果然是不一樣的觸感,糙糙的,還比周圍的皮膚稍突一點。難道是墨鴉的法術已經小有成就,可以改變他的形象了嗎?就像她可以愛變作什麼人就變作什麼人?也有可能的,現在他睡著了的時候沒注意著去施展法術,所以他的本來形象就出來了。
還真是,他睡著的時候臉部線條柔和了許多,更像過去那個無助的孩子。平日裡只見他的嘴是深深抿著的,嘴角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可是他現在還微微翹著嘴,臉上有稚嫩的痕跡。也是,他是鑽在地底下一下從十歲跨到了現在的模樣,出來又是陌生的現代社會,他不得不戴上偽裝面具的吧。不能不說,他吃過的苦頭太多,世上少人能比。
雖然無法掐指推算,可蘇果還是可以照常理推斷,墨鴉今天的發達根系,來自他的黑暗手腕。本來,現在是墨鴉最軟弱的時候,憑她蘇果的本事,完全可以讓他立刻從世上消失,免得他貽害於人。他原本就是不該出現在這個年代的人。可是蘇果看著這張稚嫩的睡臉,怎麼也下不了手,狠不下心。她是否有耐心給他機會,誘導他擺脫黑暗,與人為善?他已經吃了那麼多苦,能不能給他一個享受好生活的機會?否則他已經受了千年折磨,不讓他好好享受生活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再說,他對這個姐姐那麼好,心裡有那麼一塊溫柔一直保留著給姐姐,說明他的人性還是有的,還是可以改造的,只是暫時讓仇恨蒙住了眼睛而已。
原本碰觸那顆淚痣的手慢慢滑開,輕輕柔柔地象陪阿樂睡覺時候一樣,撫摸著墨鴉的臉,抻開他一直凝重的濃眉,順著他的鼻樑往下,滑過他微微的鬍鬚,輕輕揉著他的脖子。他的頭髮很硬,根根可以扎人。在她的撫摸下,墨鴉慢慢地慢慢地在睡夢中展開笑顏,雖然很淡,可一下扯破了他戴在臉上多年的強硬偽裝,整個人變得非常柔和。
不知過了多久,蘇果被一聲「姐姐」喚醒,原來她自己也在這安逸的氛圍中睡著了。低頭看去,見墨鴉已經目光炯炯地看著她,不由笑道:「我也睡著了。墨鴉,你睡著的時候好像又回復當年的樂履塵了。睡得好嗎?」發覺這個時候的墨鴉還是全身懶散,沒有見面時候的銳氣。人說睡不著覺的人是粗暴的,墨鴉天天無眠,不冷酷才沒道理了。
「睡得很好,沒有做常做的夢。」墨鴉的聲音有點沙啞,也沒冷冽。
「不知睡了多少時間。」蘇果微笑著抬起手腕一看,「才睡了兩個多點的小時,你睡夠了嗎?」
「夠了。」簡短卻溫和。
「那麼,起來,不許賴床。」蘇果俯身輕輕在墨鴉額頭印下一吻,才要起身,卻被墨鴉反手緊緊扣住,也不知他怎麼撐起身,一個熱烈的吻落在蘇果唇上。蘇果連忙兩手一起使勁推墨鴉的臉,但推不動,幾乎是本能地,她一口咬了下去。
吃痛的墨鴉這才清醒過來,捂著流血的嘴唇跳開身,驚惶失措。忽然想到,連忙屈身跪在地上,輕聲道:「求姐姐責罰我。」
蘇果看著墨鴉只會歎息,還是她不對,她是狐狸精,哪個男人能受得了她今天的如此溫存,連當年意志那麼堅強的君文,面對她這個仇人之女都多方妥協。何況內心如此脆弱的墨鴉。蘇果雖然去過古代,但是對跪拜還是不適應,忙起身拉住墨鴉,道:「你起來,與你無關,因為從血緣上而言,我還真不是你的姐姐,我們的關係只存在於靈魂。你的衝動可以理解,不是你的錯。」
墨鴉也沒多說,爽快起身,但又緊緊抱住蘇果,輕聲道:「最後一次,以後我再不對姐姐有非分之想。」
蘇果讓他抱一會兒,便推來他,微笑道:「我該回去了,你叫人送我去陳樨公司。」
墨鴉有點不情願地放開手,沒敢再強迫蘇果,只是悶聲悶氣地道:「能不能不去陳樨那兒?我給你置辦一個公寓,你就是住這兒也可以,你那樣與他沒名沒份地同居著,算什麼意思,這種人一點不尊重你。姐姐,出來住吧。」
蘇果笑道:「我喜歡他,我又不願意承擔家庭責任,不想跟他父母打交道,所以同居是最好選擇,否則陳樨巴不得用婚姻捆住我。你不用擔心我,我不像看上去那麼沒用。」
墨鴉的臉上又恢復冷漠,冷冷地對蘇果道:「那麼你跟陳樨說,他如果對不起你,我讓他碎屍萬段。」
蘇果相信他做得出來,看著墨鴉的臉,微笑道:「你睡覺時候眼角的淚痣又出現了。我不知你用了什麼法術消除的淚痣,但是你睡覺的時候多柔和,我喜歡那樣的弟弟。我不喜歡你陰冷嚴酷的樣子。弟弟,你要是不走出自己的心魔,你永遠不會得到快樂。」
墨鴉淡然道:「我來到這個世上,本來就不是為了吃喝玩樂。姐姐,我以後會好好保護你,只要你開心快樂就行。」
「你希望姐姐開心快樂,姐姐何嘗不希望弟弟過得開心快樂?如果你不快樂,做姐姐的心中會一直有個遺憾,怎麼可能快樂得起來?人同此心呢,你別太委屈自己,也別太固執,該忘的還是忘記吧。」
墨鴉不再言語,卻是拿出請的姿勢,請蘇果出門下樓,他親自開車送蘇果到陳樨公司的大樓。果然如蘇果所料,墨鴉早就側面瞭解了陳樨。
熱鍋上螞蟻一般的陳樨看見蘇果回來,而且還是完整健康地回來,禁不住感歎出聲,「老天,嚇死我。」緊緊抱住蘇果不捨得放開。蘇果這時能夠深刻感覺到兩個男人的懷抱給她的感覺截然不同,對陳樨,她有激情。
「可以接阿樂回家了,不會再有事,墨鴉答應了我,他還是挺尊重我這個姐姐轉世的。」
陳樨卻是在蘇果的頭頂悶悶不樂地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我爸媽把阿樂扣了,說……,蘇果,不知我跟你說過沒有,我算是個衙內,我爸爸是省公安廳一把手,他去調查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