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動無奈,既往不咎就既往不咎吧,算是兩人扯平。說起來,兩人做人時候都是馬馬虎虎打發感情。
不料身後傳來有人的招呼:「難得這兒見你們。」
兩人齊齊回頭,卻見劉啟中身穿警服站在身後。連城對他沒太多好感,微笑招呼一下,便又轉向球場。王動倒是覺得劉啟中是條漢子,伸手與他握一把,拖他坐到身邊。「你一個做刑警的怎麼會來這兒維護球場秩序?」
「還不是被你們害的。」劉啟中倒是也沒太多在意的樣子,「你把我送回家後,又有幾起案子,類似你的身手。是你嗎?」
王動回憶一下,把他所作的幾起案子地址和手法粗粗跟劉啟中交代一下。劉啟中聽後,點點頭道:「我就說,有三件應該不是你做的,經你確認一下更認定了。但那三件作案手法實在高明,模仿你的大力模仿得幾乎一模一樣,可惜,現場總是沒法避免留下些許痕跡。」
連城扭頭看了劉啟中會兒,道:「劉警官的堅韌不拔令人害怕。」
王動笑看著劉啟中道:「你不是被我害的,你是被你自己害的。你這傻瓜只知道破案,不知道政治,不懂得輿論是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上司懂,所以你上司偃旗息鼓地拖。比如你雖然是被我造謠顛覆的,但如果我沒掌握住人心對腐敗的恨,我也不可能顛覆你。因為闢謠太容易了,何況對於你們這種專職辦案機構,查你有沒有貓膩還不是最簡單。小伙子,那三件偽作是我做的案子的資料給我,我自己解決,我最恨沒創意的模仿。」
連城聞言看看王動,鼻子裡哼出一聲,傳音給他:「司馬昭之心啊。」
王動此時被劉啟中盯著說話,沒法回答,很是吃虧。劉啟中卻道:「能不能讓我參與?我給你提供專業分析。」
王動放肆大笑道:「我索性連資料都不用你提供,哈哈。你別參與,明早等結果。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反而招禍。」
劉啟中有點後悔告訴王動有人模仿他這事兒,知道這個主兒肯定又會大開殺戒。「還是讓我來把案犯繩之以法吧。」
「太麻煩。我只要做一夜的事情,懶得花三倍時間整理出證據交給你做公訴材料。反正那幾個人肯定也是死刑。」說話時候,王動看到前方天空出現三個神仙,其中一個他認識,叫他殺過人,正招手叫他過去。而其他兩個,都是武將打扮,金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愣了一下,忽然有種世界盡頭的感覺,昨晚他做了催化劑,這對天庭而言,不是太大大事,為什麼三個神仙如此興師動眾過來找他?會不會是其他……。他不顧旁人在場,緊緊擁抱驚愕的連城一分鐘,這才分身出去,掛上自然燦爛無害的笑臉飛向天上神仙。
如今常有神仙過來他們家喝茶聊天,尤其愛看電視愛玩電腦上的遊戲,連城原本是司空見慣。但王動剛剛的離奇擁抱卻讓連城心生警惕,她從擁抱中體味到訣別。難道是昨晚他剛做的催化劑惹天庭大怒,還是王動放在心裡,卻偶爾午夜驚夢的什麼大事被天庭盯上了?她跟劉啟中急急地說一聲:「別跟我們說話,我們離開一下,有事。」說完也分身飛上天空。
劉啟中莫名其妙,看著前面兩個活生生的囫圇人,會笑會相互竊竊私語,卻還真的不再搭理他。難道這只是兩個空架子?這就是他們所謂離開一下的表現?這兒人多眼雜,萬一有人撞一下他們呢?劉啟中仗義,下意識地給這兩個人架子做起了警衛。
十六
王動沒動用幽若的仙家法術,轉眼就上青天,而是用自家妖術,磨磨蹭蹭地來到神仙面前。才想招呼,見到過他家的神仙向他身後客氣招呼,他回頭一看,卻是連城。一下一顆心吊到嗓子眼,連忙佯笑道:「你怎麼那麼粗心,劉啟中還在我們身邊呢,你快回去管著我的殼。」
「那天,你在天山天池邊發誓,生同寢,死同穴。」連城上來拉住王動的手,與他並肩站在文武神仙前面。
王動內心震撼了,不敢置信地看著身邊的連城,看她堅強驕傲地與他並肩而立,不復見平日的嬌柔。這一次,王動換了全新的眼光看待連城,他的結髮妻子,他的愛人。兩人一起多年,兩人曾經彼此深有芥蒂,他甚至一直以為自己死心塌地地愛她才換得她對他垂青。沒想到,連城今天會與他站在一起,站在神仙的宣判台前。
他激動的握住連城的手,卻對著神仙打著眼神,道:「又沒什麼事,都是熟人。你回去等著我。」
哪知出任務的神仙三人行必有牽制,沒敢撒謊,實實在在地道:「有事,而且是大事。你們闖禍了,搞得天庭不得不面對外交紛爭。王動跟我們上去一趟。連城,我們是熟人,程序上,我們不會為難王動,你回去等消息吧。」
王動一聽,卻海喘一口大氣,就這事兒,哈,就這破事兒,那等於沒事。他也不便在神仙面前多說什麼,在神仙的讀心術前多想什麼,未必個個都如忘機路苔生那麼懶惰發混,他兩手捧住連城的手,看住連城的眼睛,溫和地道:「真沒事,相信我。」
連城死死盯住王動的眼睛,辨別分析了好一會兒,覺得他眼中傳達出來的信息應該沒什麼心慌意亂,略有放心。但是面對一文兩武三個神仙的龐大陣容,她又沒法放心,當年對付墨鴉都沒那麼龐大陣容,可見事態嚴重,不知是不是僅僅只有王動出國協助殺人一事。可是,不容她多想,兩邊金甲神仙已經上來,一手一個,拖走了王動。
王動連連回頭放鬆笑容叫連城回去,讓連城寬心,但是一直到走遠,還沒見連城挪窩。但是王動不得不收回心神對付眼下困局。雖然他自認不是大事,但是外交無小事,做人時候就知道,否則,天庭何以出動金甲神仙來逮他?他此時當然可以反抗,但是,不必,如果僅僅是這件小事,他自有應對之策。
一俟連城不再看見,他就立刻抓緊時機釋放他的善意。他裝作若無其事地道:「這回期貨,做得好的話,刨去銀行費用,收入相當客觀。我真沒想到這會給天庭惹來麻煩。」
相熟文神仙不以為然:「你是妖怪,要那麼多錢幹什麼?要什麼還不會自己變出來?唉,你雖然由人變妖,可真是改不了人性的貪婪。」
王動一臉誠懇地道:「上仙說的是。不過……唉,事已至此,我還是說了吧。我賺錢,準備分作兩種用途,一部分交給我太太連城,我做人時候賺的錢全被她拿去綠化不毛之地,為此她還得過天庭的三等獎勵,我現在賺的準備給她一半,她還有宏大綠化計劃,等著我的錢去實施,也算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吧。這另一部分,我本來不打算說,準備悄悄做了便罷。我看天下的城隍廟,個個都給凡人拿去開了商舖,天下的土地廟,損毀殆盡,很多土地爺居無定所。不像廟宇,天下名山,和尚佔盡,方丈個個富得流油。天庭上仙們辛苦一場,結果連長駐人間辦事機構的辦公地址都沒法保證,很不像話。我本想……」
「修土地廟?奪回城隍廟?」文神仙一臉寶光燦爛。
王動一掃三個神仙欣喜臉色,誠懇如初:「奪回城隍廟是件很大計劃,因為各地城隍廟以股份公司的形式上市的很多,資產龐大,我手頭積累還不是很足,不可能一口吃下。我想的是來日方長,一步步地來。先通過捐款營造公益綠化公園,就中趁機造了土地廟,以便接受當地市民供奉,同時又綠化了水泥森林,一舉兩得。然後,就看我期貨生意做得怎樣了。人間的這些經營,因為我剛從人間升上妖界,還比較耳濡目染,做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三個押解神仙聞言大喜,兩個扣住王動手臂的金甲神仙手下早消了力氣,各自鬆手,笑嘻嘻與王動說了「得罪」,解釋說他們也是公務在身,身不由己。王動連忙客客氣氣地說,都是為了天庭,否則生命無涯,都不知道天天做什麼才能打發這千年萬年。如今有了建一座土地廟綠化一片土地的計劃,生活才有了奔頭。神仙聽了都由衷地覺得他說得好,做得無私,作為一個沒接受過正宗神仙主義教育的妖,這是什麼樣的覺悟,這是神仙主義的覺悟。而且,連城的綠化成就明擺著的,他們想忽略都不能,可見並不是口說無憑。
三神一妖終到天庭牌坊之外。王動還是第一次到天庭,見到雲霧繚繞中的天庭猶如空中樓閣,給他沒法腳踏實地的虛無感。他現在最想的還是拿來數碼相機,拍張到此一遊照片。有四個威武高大得不像話的武裝神仙擺著POSE站在牌坊之前,猶如某偽人文風景區之前。王動不以為然地想,他公司管門的保安也是高大威猛,腰裡別一條沒用的橡皮棍子,真正有用的保全人員都是面目模糊身材靈活在大樓裡轉悠的。偶爾有幾個神仙悠閒地散步過來,見到有妖在門,居然表現出極大興趣。王動心說,神三條仙八條雖然繁瑣嚴厲,可人心豈是那麼容易被拘束的。這些神仙,不知每天多想找事做。如果仙界也有車禍,估計一准圍看的仙裡三層外三層。
文神仙說了一聲「得罪」,不好意思地留王動在牌坊外押著,自己進去通報。武神仙更是連說「得罪」,又將王動的膀子拘了起來,總不能明目張膽違背天庭命令。但王動此時已經不擔心了,既然天庭神仙還有慾望,只要他們眼裡看得到利益所在,那麼,所有的事都可通融。他可以出讓一半利潤,讓天庭權力參股,然後,他就可以像那些公務員參股的山西煤老闆,閉著眼睛塌了礦井依然可以發財,更加可以為所欲為。
這叫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人類因為生命短暫,生存困難,不得不最大限度使用腦力,以求人定勝天,讓自己短暫的生命燃燒出輝煌。而這些充滿優越感,生活無憂,生命看不到盡頭的神仙則是腦力用進廢退,早已不識爾虞我詐為何物。
連城看著王動被神仙拘著消失於雲端之後,又是怔怔了好久,才返回她的軀殼。看一眼還在機械地活動著的王動的分身,她心中焦慮萬分。他去後,會得到什麼樣的處理?以前,她還或許可以請求路苔生忘機幫忙去天宮打探消息,可現在王動將兩仙得罪得不輕,她哪好意思這時候上門為王動的事求助?
賽場上,兩隊已經開打,連城沒精打采地看著已經成為教練的大郅,已經激動不起來。王動,陳樨。做人時候在一起,也不覺得他有多可貴,她在陳樨家裡做女主人,心態卻如過客,得過且過,隨時準備大限一到送他到奈何橋頭喝一口孟婆湯,然後她回來重新來過,準備這回不再尋找陳樨靈魂的轉世。所以知道陳樨出軌,她立馬很明智地告訴自己,這很正常,然後轉身離開,務求走得比陳樨更瀟灑。可後來才知,二十年的朝夕相處,即使只是工友,也已培養出感情。何況夫妻。況且,陳樨原本對她是真的無微不至。
原以為,這回復合,不過是兩個彼此知根知底的妖精搭伴好好過日子,聊以打發無窮無盡生命中的寂寞。沒想到,剛才看到王動被神仙帶走,她想都不想衝上去拉住王動的手。站在神仙面前的時候,她的心中是對天長地久的強烈渴望。不知道,這種渴望,是不是類似新郎新娘攜手站在神父面前發誓。原來,才一百多年,她的心已經包起了一層殼,心感受不到殼外的變化,殼外看不到殼內的心。她已麻木,幸虧有王動再次打動。
可是,王動還能不能回來?連城坐在位置上惴惴不安,雖然知道身邊這個王動乃是一具沒有靈魂的仿真殼子,可還是張開手臂緊緊抱住,彷彿如此,心中才有了安慰。
賽場氣氛越來越激昂,但是連城都無心顧及身邊一群球迷的狂放。直到劉啟中的手臂穿過視線架住差點落到她頭頂的飛來毛腿,引來嘩啦一聲有人傾倒,她才驚醒過來,看看幫她一忙的劉啟中,輕輕說了聲「謝謝」,挽起王動的分身黯然離去。這個分身,她得時時刻刻盯著,萬一王動在天上有個三長兩短,分身將會第一反應。
劉啟中雖然性格豪放,可看人看事帶著職業的敏感,心細如髮,早看出連城情緒大變。他跟上去幫助排開瘋狂人群,引兩妖從安全出口離開。他雖然已經從刑警警官降為普通巡警,可他在本市警界的威名還在,同事或者現在的上司都不會約束他的行動,他有充分自由。
走到外面,劉啟中問:「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自從知道眼前這個連城是蘇果,是妖,之後,劉啟中對連城充滿敬意,簡直不能想像,她捨得把陳樨以前龐大的家產全部砸進荒無人煙的戈壁灘。出錢之外,還親歷親為,生活在那麼艱苦的地方。雖然他對王動無法無天的殺人行為很不贊成,但看事情得一分為二,他尊重連城。
連城歎了聲氣,道:「謝謝,我們現在回家去。羅娜好嗎?」
劉啟中不由得看看王動,不自在地道:「她現在應該挺好,不過,我不便上門探訪。」
連城不由抬眼看向劉啟中,心中掐算一下才知,羅娜雖然被劉啟中鼓勵起生活的勇氣,可是並沒有愛上劉啟中,像羅娜這樣能入眼光挑剔的陳樨法眼的美麗女子,只要精神反彈,容貌也便回來。也就沒了劉啟中的份。連城這回由衷地道:「羅娜的損失。」
劉啟中勉強笑了笑,趁機道:「能不能提個要求,請千萬別擅用私刑,即使對方是十惡不赦的罪犯。因為我們無法破案,會助長某些犯罪分子的僥倖心理,目前看來,已經有三起案子假借你們的名義了。久而久之,影響社會秩序。」
連城以手加額,虛弱地心想,王動還能不能回來作案都不知道呢。她一手拍拍王動的手臂,輕道:「自從跟你明言後,他沒再隨心所欲殺人,但是……」她指指天上,「我們也有任務。你說的三起假冒我們的案子,我心思安定下來後,會給你資料。」
劉啟中心說,他們肯定是遇到大事了,否則怎麼會心煩意亂到話都亂說,明明資料應該是由他提供。看看一個嬌弱的人,雖然知道她是妖精,可劉啟中還是護弱之心大熾,熱心地道:「我開車送你們回賓館。」
連城愣了一下,隨即道謝:「好,徵用一下你的車子,不過半路我們會消失。你別害怕。你是個認真的人,王動沒看錯你。」連城不得不佩服王動的眼光,果然是人精。
劉啟中心裡特別彆扭,明知道對方是不知多少歲的妖精,但是看著一張年輕的臉對他說老三老四的話,他實在無法適應。開車出去,第二個紅燈時候,他往回瞧,果然,後座的兩人已經不見蹤影。倒是讓他在路邊呆呆坐了好久。
然後,劉啟中不回體育館,直接回警局調閱資料。雖然上司降了他,可現管的同仁偷偷給他在數據庫留了條口子,他可以自由查閱資料。憋悶壞了,他得拿這三起仿冒案子開刀。
回到家裡,連城獨自面對無盡的等待。一秒一秒,時間懶懶地拖著腳步行走。四周安靜得令人發慌,似乎有什麼充滿威脅的東西正在角落靜靜膨脹,等待爆發。而這爆發,就是答案的來臨。
讓王動經常驚醒的惡夢讓她無法安心。
而坐沙發上的王動分身依然被設定於賽場興奮狀態,臉上表情豐富多彩,連城不得不封了他的嘴,否則時不時爆發的笑聲令人毛骨悚然。但王動分身臉上燦爛的笑容已經夠讓心煩意亂的連城發瘋。
連城不得不找點事情做做。她拿了攝像機走到屋外。剛剛去的江南已經春回大地,但此地的戈壁灘依然寒風凌厲。她化身蘇果,邊移動邊拍,就著身後的綠化背景,發表一通言論。回頭電腦製作一下,扔上網絡。這算是她幫劉啟中一個忙。因為她知道,如果僅僅是文字,不足以闢謠,只有她出面,文字加圖像,才可以說服輿論。
她在錄像中講到,劉啟中並沒有染指她的財產,何況她目前所有的財產就是身後石頭灘上的小檉柳苗,有社會價值,但無經濟價值,明眼人全知道,這種財產爭來只會成為負擔。至於其他問題,都是旁支末節,旁人不必過問。
連城本來嫌劉啟中腦子一根筋,不知好歹,無窮麻煩,現在才知,他是個認真工作熱愛本職的人,說起來,應該是個好人。所以她得知錯就改,洗刷王動為了脫身強加給劉啟中的罪責。
可是,這種事做起來卻又很快,都不能佔用太多時間。做完事,又發呆了。
王動與天宮上仙握手再握手,抱拳再抱拳地依依惜別,十八相送到天庭大門,被上仙倚門探望著往下一蹬,回家吃飯。心中歸心似箭,臉上一點不敢表露。這種神仙,就跟人間的公務員,最愛場面好看,可不能怠慢了他們的十八相送,禮數一點不能缺了。
直到下到估摸著上仙看不見了,才「嗖」一下施展神仙法術跑去體育館,一看,人已渺。略微一算便知,又「嗖」一下出現在戈壁灘中,鑽進分身軀殼。跳起來不見連城,屋裡一片漆黑,忙倒了杯水一邊「咕咚咕咚」地喝,一邊大喊「連城,我回來了」。幾乎是話音才落,連城手持一把扳手,穿牆出來。兩人就像久別重逢,緊緊擁抱在一起。
「沒事吧,真沒事?」連城仔仔細細地打量,但也知,如果王動挨的是被天庭扣去什麼幾年修為之類的懲罰,她不可能看得出來。
王動連聲道:「沒事,一點事都沒有,還差點又得了嘉獎。若不是這回涉及外交爭端,估計得個二等獎都沒問題。咦,你在做什麼?又有水管爆裂?走,邊修邊說。」
「冰凍期過後總爆水管。你鼓動殺人,天庭還獎勵你?真話還是假話?」兩人一起出去,連城看著王動怎麼都不敢相信,可偏偏他滿臉的志得意滿,顯然是受了莫大好處。
王動接了連城的扳手,笑道:「當然是真話,像我這樣的商業妖才哪兒去找。你聽我詳細告訴你。我做人時就已經總結出一點,只要貿易跨過國界,和平隨之跨過國界。為什麼呢?因為雙邊得到了利益,得到的利益叫做既得利益,那是不容易放棄的。權衡之下,只有心平氣和守住利益,放棄戰爭。我今天本來肯定是逃不過處罰的,但是,我在去天庭路上,主動向天庭拋出橄欖枝,用利益拉天庭成為我的同夥。我捨棄現有的一小部分既得利益,但我未來將獲得天庭的無限支持。甚至可以憑此升上仙班,成為神仙。你看,利益無處不在。哈。」王動嘲弄地朝天笑了一聲,手上則是一刻不停地徒手擰下破裂水管,又徒手將新管接上。力大無窮這才是用上正道。
王動來了,連城就不用親自動手幹粗活,她蹲在王動身邊,一手按在王動背上,像是要以此確定王動的存在。聽王動說了概要,她真是莫名驚詫,這天庭太幽默了,比她幽默得多。王動見她沒聲音,回頭一看,果然看到一張目瞪口呆的臉。王動不由得笑:「弱智吧?這就是天庭!他們優越慣了,已經不懂得思考。」
「就這樣……完了?」連城都不敢相信,狂風雷電大作,結果天上什麼都沒下,光掉餡餅。怎麼跟玩兒似的。反而顯得她剛才的擔心有點杞人憂天,有點小題大做。
王動很輕易地將管子最後接上,拍拍手拉起連城,大笑道:「沒完。他們很快就會下任命給我,以後,雖然因為我是妖,沒有神仙作為我從屬的道理,但是,他們會指派華東六省一市所有神仙必須無限配合我的工作。這話,讀正了,還不是華東六省一市的神仙以後都歸我管?」
「路苔生、忘機他們?哈。」連城也不得不跟著王動這樣笑了。「這種神仙,倒貼送給我做,我也不要做。」
想到他被天將拘住時候連城一點不逃避,勇敢與他並肩,王動現在都不知怎麼對連城好才能表達他的深深愛意。兩人本來就很輕易可以飛回房間,可他偏要抱起連城,一點不讓她累著。聽連城也看不起神仙,他笑道:「你也不能否定他們,他們就好比老財主,家中屋角掃一把,就是一堆古董。千萬別惹惱了他們,他們的腦筋有問題,法力可都沒丟,搞不好……」
「對,我師傅藍狐精這麼好的本事,最後也難逃天庭圍剿。但有句老話,敬鬼神而遠之,我不耐煩搭理他們。」
王動沉吟了一下,道:「不過有件事,你聽說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如果成仙,可以一次性豁免過去罪行。這是不小誘惑。」
連城聞言精心,跳下來後握住王動的手,道:「你說實話,你晚上盡做惡夢,還有今天在籃球館跟我生離死別似的擁抱,如果只為我知道的那些殺戮,你沒必要反應這麼大。你心頭是不是藏著什麼秘密?」
王動豈敢將幽若的事告訴連城,知道連城知道了肯定反感。他只是笑道:「沒什麼大事,原先擔心有些事,但現在都和天宮成了利益共同體,你看,外交糾紛都不會降罪到我頭上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什麼成仙除罪,我本來想著也好,省得以前替路苔生他們殺的人也都算到我頭上。不過既然你不喜歡做神仙,我一個人做了有什麼意思,我也不做,我陪著你做妖。連城,別皺眉頭,我真的沒啥隱瞞你。」
見連城一臉不信,但又不捨得在他差點受難才回家的當口兒追問他,他知道連城心裡不會放下這疑問,怕她為他難過,只得抱起連城,轉身「咻」地來到地球另一面,阿樂家大白天的花園。兩人坐在一棵開滿粉紅花朵的櫻桃樹下。
連城忽地一拍王動的腿,恍然大悟:「對,我想到了。你幾乎是一夜之間,不,忽然之間,法力大增,法術大增,就在我們去天山天池看雪的那一晚。與以往三不五時問忘機路苔生敲詐一條兩條的不同,是不是……」
王動避重就輕,笑道:「是,就是這事,你每天在我身邊,還有什麼你不知道的。我學的都是仙家法術,而且沒經過路苔生這個地方長官批准,你知道,這是大犯天條的。啊,你看,我們外孫女,天哪,她都會走了。她……她自己下台階。」
房門開處,阿樂出現在門口,一個小小人兒比她衝出來得快,但是到了台階邊,她立刻慢下來,爬到地面,小心翼翼地一格一格地往下爬,竟是一點都沒踏錯一步,「嘿喲嘿喲」地叫喚著獨立爬到最下面,才拍拍手站起來,帶著勝利的笑容看著她媽媽阿樂。
「真是神奇,我看著她生出來。」連城都顧不得追究王動的回答是不是有問題,只顧驚喜地看著阿樂的女兒蹣跚走上草坪,嘴裡咿咿呀呀還說著些什麼。雙手禁不住緊緊抱住王動,淚盈於睫。「她都這麼大了,她都這麼大了。真快。」
王動心中有一秒鐘的慶幸,幸好他有急智,把連城的注意力轉了。但他也很快被小小人兒吸引,也是緊擁著連城,喃喃自語:「過來,過來給外公好好看看。」但是包括小孩和阿樂都看不到櫻桃樹下的他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