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熱血青年因為連環大案而結識這片綠化工程,春天時候陸續有不少人過來參觀拍照。很多人說,都不敢相信這兒曾經荒涼。連城一概不予接待,與王動一起壘出一圈圍牆將人們隔離在他們的生活之外,圍牆外只留出一間空蕩蕩房子,提供水和照明。她沒空接待,也不想接受人們敬重的目光,這不是她綠化的目的。再說,她擔心王動被煩得凶性大發。
雪水輸送的第一條管線已經勘查完畢,開始進場施工。這地方沒有征地拆遷之類的麻煩,施工環境相對簡單。反而是土地廟公園的施工卻是拖拖拉拉。即使政府配合,可是什麼規劃立項征地拆遷測繪設計通水通電平地,光是前期工作已經佔用近半年時間。反而是後面的造園造土地廟卻是非常迅速,在王動的統籌安排下,外包的外包,內聯的內聯,日夜趕工,熱火朝天,終於在十一月份到來時候,三處各自佔地一百來畝的土地廟公園順利落成。王動沒把管理權移交給當地政府,而是組建一個園林管理公司,由他出資牽頭管理這些園林。否則,無法保障土地廟的專項使用功能。但是,王動更多考慮的還不是別的,這管理權是他放下的一口釣餌。
開園剪綵時候,王動依然沒有出席,可是當地的土地和城隍都歡歡喜喜地化作凡人出席典禮。不少神仙從四面八方趕來湊那熱鬧,如果有人有神眼,一准看出,在場神仙竟比凡人還多。那些還沒分到房子的土地城隍羨慕得兩眼發綠。忘機也在其列,但是他東摸摸西看看,聽聽仁兄們議論下一批會輪到誰家地盤,他悄悄走了。他不喜歡王動,從王動做妖睜眼喊出羅娜名字的那一刻起就開始不喜歡,所以他才不會欣喜地等待王動給他造辦公樓,他甚至在心中默默地拒絕王動可能會帶給他的好處。
但不管忘機怎麼想,造園計劃一期的圓滿完成,還是人神妖皆大歡喜。
但是,王動卻沒等到有關獎勵的任何消息,沒吞到天庭鼓勵他繼續賣命應發的釣餌。
王動隱忍不發,但也借口冬天來臨,完全停止新的造園計劃,只出錢維持已造公園的維護。這讓翹首期盼擁有自己辦公樓的各方土地城隍非常焦慮。為怕自己的辦公室日久生變,各地土地城隍紛紛上傳天書,加緊申請改造辦公用房。
王動卻也不急,每天呆在陽光充足,花香環繞的日光溫室裡,與連城纏綿,不忘上網搏擊期貨市場。因為他連連打出的漂亮戰役,銀行給他的授信越來越大,短期拆解利率越來越低,當然,他的自有資本滾雪球似地增長,已隱隱具備與UBA這個基金集團抗衡的趨勢。
他終於將政治操作與經濟操作融會貫通,通過他的法術左右操縱,將期市牢牢玩弄於股掌。他的完美操作眼光,他的成倍增長資產,他的充滿神秘的身份,使他在資本市場贏得一個歪打正著的綽號:看不見的手。可不真是看不見的手。王動聽到這個綽號的時候,忍不住舉起兩隻大手對連城得意洋洋地說,這雙手,本來是無力的,是看不見的,是無用的,是可憐的,但是,只要有腦袋,只要有獨一無二的腦袋,這雙看不見的手,就可以成為翻雲覆雨之巨手。立刻被連城批為狂妄。
但是,這只翻雲覆雨手卻也有不得已的時候。春節,連城照舊攜瓜果醴酒拜訪忘機,他不肯遠離連城,只好提著東西跟連城前往,類似一個毛腳女婿。他的出現,令忘機大為吃驚,但與忘機下棋的路苔生一見王動,滿臉黑線,拔腳就走。忘機也是面黑黑的,面對王動這麼一大陀冰塊沒法好好說話。王動見此,自覺放下東西轉到屋外吃冷風。
連城見此很是遺憾,就像做人太太的看到先生與娘家合不攏,左右為難。她看著王動走出去,才對忘機尷尬地道:「很對不起,這人脾氣很臭。」
忘機道:「對你好就行。不過我也想明白了,前陣子對老路說,與其你五六十年與凡人換一段感情,最後還得化一二十年將男人養老送終,不如跟這個王動好個幾百幾千年,起碼他現在對你還是好的。」王動在外面聽著,心說這話是實話。
連城輕道:「道長,我已經不再這麼想了。和王動復合後,他帶給我激情,讓我重新開始有意思的生活。因此我想了很多,什麼天長地久天荒地老的,這是凡人的概念,他們的天長地久就是五六十年,可那還不一定做得到呢。我在想,我應該跳出凡人的思維,重新看到生活。我跟誰有激情,那就在一起,沒了,那就好合好散。不過我這人比較長情,好聚不好散,那就好好跟王動一起混著,一門心思好好對待他,而別想著以後的散。以後真混不下去了,再說吧。」
忘機疑惑地問:「你做得到嗎?你那麼看得開了?」
連城微笑:「都說王動不好,可他對我卻是真好,我現在也愛他。那你說我還能怎麼辦?我何必要無視自己的感情?所以,當然的,我得為自己找個面對現實的理由。」
忘機是個老好人,見連城這麼執著,他也首肯了。「也好,對你好就好。不過你想辦法收拾收拾他的性子,別越來越狂了,就算他是玉皇大帝,跟我們見面也得給個臉色吧,別總是我們欠他三百兩似的。還有,我總覺得他心思太雜,意圖心太重,有時有些後悔當初不應該答應你,教授他變成實體的法術,讓他有做壞事的基礎。他這性子太像墨鴉,我怕他法力越大,內心越膨脹,總有一天自取滅亡。」
王動外面聽見了很不以為然,但也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忘機傳授的第一條法術是連城促成。他且耐下心聽連城怎麼講。
連城想了會兒,道:「強硬是面雙刃劍。我一方面擔心他為所欲為,無人控制他,他自己也不會控制自己,但一方面也看到強硬的好處。比如前年,我態度軟弱,只好把綠化工程交給政府操辦,結果呢,有一半的錢真正用到綠化上我已經做夢都會笑了。而王動掌管以後,不盡一分錢當一分錢花,工程進度也大大加快,出現夜間三班倒的局面。本來我以為今年能把已經綠化的這塊區域的管網佈置好已經是夠快,沒想到第二區域在今年冰凍期來臨前也被趕著做出來。這樣,今年春天化凍時候,可以開始第二期綠化。這是我想都沒想到的進度。配合綠化的苗木繁殖,和資金籌措,他也已經做好。道長你看,雖然綠化工程似乎是我在牽頭,其實包括一期,都是王動在做。還有全國的土地公園,沒他的強硬,一年怎麼可能三處一起上。我有時對他的粗暴也不以為然,但……」
王動聽了微笑,連城一邊倒地向著他,真是令人欣慰。
忘機聽著連城的話,也覺得有理,點頭道:「對啊,我去你們那裡看了,現在你們已經綠化好的區域,兩年下來有一大半石頭灘已經被枝葉遮住,我看著真歡喜,變得讓人不敢相信啊。天庭也看到這麼明顯的變化,都說你們真是做了大好事,再加修建土地公園,所以上仙們對怎麼嘉獎你們,討論得很激烈。有的說,讓你們升列仙班,但是反對的說,你們做了神仙,就不能涉足人間事務,綠化工作難道暫停?所以有人說,要不滿足你們的要求,讓你們生孩子。可是問題上仙們也是心有餘悸,怕妖精太過強大,又出現一百多年前的那一幕,導致天地都不安寧。所以大家都犯難,不敢推翻一百多年前誅仙大會戰時候訂下的《禁止妖精繁殖條例》,大家爭論很激烈呢。」
「繁殖?妖精繁殖?」前面忘機說的討論如何嘉獎,那種強烈功利已經讓連城反感,說到《禁止妖精繁殖條例》的時候,連城脾氣再好,也終於忍無可忍,終於明白,神仙是如何看到妖精的,從「繁殖」這兩個字就可以看出他們的態度。
王動在外面嘿嘿地笑,這傻連城到今天才終於明白了,她這是做了多少年的順民啊。而他是早就明白這一道理,是路苔生給他上了課,其後幽若背誦的神三條仙八條更是鐵了他的心。而這「繁殖」兩個字,把他原本心中以為妖精是民工的想法也打破了,現在看來,天庭把妖精看作可資利用的豬牛羊。他是牛,餵飽了哄順了可以耕地出力,連城是貓,乖順美麗可做寵物。王動瞇起眼睛看著天空,心說,彼此彼此,我也看不起你們,一幫蠢豬,只可惜我的力量還不夠強大。
連城又與忘機說了會兒話出來,可心裡很不是味道,大受「繁殖」這兩個字的打擊。再想到那些神仙現在到他們那裡要來就來要走就走,以前她跟著王動一起做人時候,哪個親朋好友對們如此肆無忌憚了?原先還以為熟不拘禮,這些神仙都是散仙一樣的脾氣,現在才知,神仙進他們家,就跟人類隨意進出豬圈狗窩一樣,那是賞臉。
回到家裡,王動才問一句:「明白了吧?」
連城破天荒罵出一句「他媽的」。王動大笑,徐徐道:「我本來還賭氣,拿停止建土地公園要挾他們,現在不了,要挾他們還是拿他們當人,我現在陽奉陰違,也拿他們當豬。春節後,再建三處土地公園,多就沒了,一年三處。」
連城生了半天悶氣,才道:「包括這邊的綠化,還有土地公園,那都是為地球好,為人類好,我們自己造了心安就行。再不指著天庭給我們孩子,他們就是給我們丹藥,想到『繁殖』我就會想到獸藥,撓心。而且還不知他們會不會在獸藥裡面做什麼手腳,別搞得我們的孩子生出來像怪物。我自己研究師傅留給我的法術,我就不信我們生不出孩子。」
王動抱抱連城,笑道:「好,你主內我主外,我們自己過我們的逍遙日子。」
連城說幹就幹,一邊找尋婦產科書籍研究人類結構,一邊回憶藍狐精法術,看能與現代人類科技如何結合,天天忙著啃書本,倒是有了事情做。王動則是繼續賺錢,大量地賺錢。像他這樣都不用搞什麼經濟間諜,直接跑進人家決策會議旁聽,瞭解對手內情的做法,人間誰能玩得過他?真正遇到一個棘手的對手,王動毫不猶豫下手清除。即使對於天庭而言是什麼外交糾紛,但天庭既然是既得利益者,他們就有義務擺平。天庭不得不吃下這個悶虧。
上天還在慢吞吞地討論如何嘉獎地上這兩名妖精,這兩個妖精則是著手一年新建三處土地廟,一年增加一片綠化區域地腳踏實地做了起來。一晃八年過去。
王動已經成為世界排名第一的富豪,他的真實財富究竟有多少,沒人知道,財富榜上,他的財產一欄只註明,超過N億美元。他的長相容貌究竟有多少,沒人說得出,只有西北農業的員工說十年前見過董事長,是個極年輕英俊的人物。他的居住地究竟在哪裡,也沒人知道,以前還知道在戈壁灘綠化工程營地,但現在已經搬遷。人們只知道他的一個電話號碼,電話公司查實,這個號碼使用者常常天南海北地快速遊走。他的影響力,早就超越國界,超越金融界,超越商界,他已經用金錢牢牢控制了幾個國家的政治,有的放矢地扶持那些國家的國防工業和資源開採。
但這一切,王動都有意做得極其複雜,人為地大走彎路,只有他自己知道資金流向。如果有人想檢查他的資產的來龍去脈,即使動用世界最大審計公司,玩死好幾台數據處理機,都未必能查透他的資金的走向。何況天庭這種非財務職業機構。天庭只要看到他們需要的好處,其他就有心無力了。
王動沒事時候常常對著蒼天微笑。那笑容,躊躇滿志。
十八
但即使王動千拖萬拖,找出各種理由拖後華東六省一市土地公園的籌建,可隨著全國各地土地公園的相繼建成,這最後一天還是到來。之前,王動在做計劃的時候大公無私地聲稱,從心理上說他是華東六省一市培養出來的妖,所以不能私心雜念太重,做事偏重華東六省一市,越是親人越是避嫌,所以得把華東六省一市的土地公園建設往後押。而從實際情況來看,華東六省一市相對而言比較富裕,土地城隍們的居住辦公水平相對較高一點,所以先要照顧老少邊窮地區,最後解決華東六省一市。反正他怎麼說怎麼在理,神仙們也都支持,說終於有人出來平衡利益了,否則總是看著華東六省一市的土地城隍吃香喝辣,老少邊窮地區土地城隍常常嚥不下那口憋悶氣。
而路苔生則是認為,這是王動對他個人的打擊報復。但這話沒人相信,也不願相信,大夥兒都信任聽從王動成為習慣,群情激憤,紛紛指責路苔生心胸狹窄,搞地方保護主義,看到手下妖精出錢出力支援其他地區,他不支持,不鼓勵,反而打擊報復,這不是神仙主義的精神,這種行徑非常小人。搞得路苔生非常狼狽。而最沒想到的是,各地神仙居然自發聯署上報天庭,要求撤銷路苔生的上海城隍兼華東六省一市總負責的地位。
路苔生最初覺得這事兒非常搞笑,神仙們居然會被一個妖精拿仨瓜倆棗收買,但大家都應該明白,天庭是誰家的?是神仙的!他指責一個妖精,值得大夥兒大動干戈,聯署彈劾嗎?以為天庭上仙也會被收買嗎?
但是路苔生估計錯誤,他居然被停職檢查,城隍一位被另一神仙坐去。而他又沒被招回天庭,而是繼續留在人間,做個無權無勢的城隍級調研員,別說日常供奉了,即使青煙一縷,現在也輪不到他。路苔生傻了,這世道怎麼變了?從地方官員高位跌落,城隍倍感物質精神兩方面的失落。只有老友忘機是個好人,他還會收留他,說句公道話。但是忘機膽小,只敢和他一起生氣幾句,對天庭那是不敢說的。
如果不是因為還好有忘機,路苔生都跟遊方野鬼一樣可憐。路苔生的心中無法恢復平靜。
終於有一天,春節過後,新任上海城隍傳音通知他過去開會,地點在上海城隍廟股份公司的大會議室,三天後晚上十二點準時。閒散了三年多的路苔生終於找到組織,興奮得三天睡不著覺,開會時間還差一刻鐘,就早早到了會場。但沒想到,神仙們都還沒到,他卻迎面看到黑暗中有一雙黑洞洞的眼睛凝視。這是王動,王動早到,就為等候肯定早到的路苔生。
路苔生猝不及防,想要退身,卻聽裡面王動冷冷地道:「我料定你今天肯定早到,好久沒開上會了,很想念吧。這次開會,是我給你的一次機會,不要推三阻四,有任務派給你做。進來。」
路苔生被氣得手腳冰涼,可沒法回嘴,誰讓他還真是被王動說中了呢?他臉色鐵青,悶聲不響轉身離開。沒想到卻撞進後面剛來的新任城隍懷裡。新任城隍芩小米「哦唷」一聲,一臉壞笑地擋在路苔生面前,道:「老哥,好久不見,別來無恙?來來來,咱們裡面說話。」說著就拉起路苔生的手笑瞇瞇地往裡走。
路苔生不便再走,只得低頭跟進,被芩小米拉到王動對面坐下。芩小米很是親人地道:「老哥,這回請你出山,實在是不得已啊。我們江浙滬三個地區是最後一批修建土地公園的省市。其他兄弟省市的土地公園都是在他們本地城隍土地的大力配合下順利完成,我們最後一批千萬不能丟臉,只能做好不能做差了。考慮到江蘇土地幽若正被關緊閉,兄弟我立刻想到你了。老哥你以前統攬華東六省一市全局,對江蘇的情況一定熟悉不過,這個頂替幽若的任務,非你莫屬啊。怎麼樣?老哥怎麼好像有些情緒嘛。」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王動在旁邊聽得差點狂笑,這什麼話,叫個原本是華東六省一市的總城隍去做一省土地,好像還是重用的樣子,被路苔生聽著,不知是多大諷刺呢。果然見到路苔生滿臉說不出的苦。王動心說,可憐這些神仙連作偽都不會。
等到江浙滬六個神仙全部到齊,王動才開始說話。他說話很快,不允許別人插嘴,除非是他叫誰誰回答誰誰才有機會開腔。除了最先說了幾句建造土地公園的意義這等場面話,其他就是一個個地安排任務。足足講了兩個小時,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任務,每個人的任務又各有不同,他竟說得滴水不漏。本來路苔生還想不懷好意地抓他錯處,但沒想到王動佈置任務的量如此之大,他不得不豎起耳朵一絲不苟地追聽,免得略有遺漏,貽誤工作,又被天庭追究。
王動也是故意,他說蘇州園林天下聞名,所以蘇州土地公園的設計施工決不能有絲毫馬虎,江蘇城隍土地必得全力以赴,以超出別人多倍的工作量來完成江蘇土地公園的工程。果然,兩個小時的工作佈置會上,光是江蘇的工作,就足足講了一個小時,聽得路苔生大汗淋漓,汗濕衫袖,可又一點不敢走神,死記硬背地把那些任務全部記憶下來。
王動說完,大喝幾口水,對一干還在默記的神仙道:「我給你們的任務都有時間限制,而這個時間是最後時間,你們能提早完成,最好,但絕不能超過我給你們的時間,否則會徹底打亂我的總體佈局。其他省份的土地城隍最先時候也是很有疑問,但最後還是都按時按量完成,大家已經看到成果。我的話說完了,你們有什麼疑問隨時可以問我,現在問也行。你們可以打擾我的生活,但絕不能打斷工程進度。」
芩小米心算一下,估計這些工作可以完成,便搶先道:「對,別的兄弟省市能行,我們一樣能行,我們辛苦半年時間,一定不能讓兄弟省市比下去,笑話了去。」
路苔生卻是想來想去,越來越覺得自己無法如期完成任務,他只有直言:「我細細看了一下我的任務,好像我一個人無法四面兼顧,能否再派一個人,比如把幽若暫時放出來一段時間?」
芩小米問江蘇城隍:「御簫舞,你怎麼樣?」
御簫舞沒路苔生那麼大膽子,忙道:「估計以後每天只能睡一兩個小時了。但我有信心完成。」
芩小米對路苔生道:「老哥,你看小御能行,你與辛苦辛苦吧,為了大家共同的家園,努力一把,就半年時間。」
路苔生喊冤:「可我真是不行啊,你看四月一日那天的事,除非你把我對半劈開了,否則我怎麼完成得了?」
王動冷冷地道:「完成得了完成不了,我的周密計劃之外,還得靠你自己動腦子想,靠你發揮主觀能動性。你完全可以做一個分身拎一台刻錄機到會場記錄,你自己忙完別的事回頭就著刻錄機把會議紀要拿來報給我,四月一日的問題不就圓滿解決了嗎?路苔生,我警告你,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但你我小事是私人恩怨,土地公園是天庭的大事,是天庭的形象工程,容不得半點差錯。我們必須同心協力做好它。你和我,我們都把個人恩怨暫時放在一邊,不要把情緒帶進工作中,大家有事說事,有話說話,不能故意抬槓,故意撂擔子。這都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芩小米也覺得路苔生不對,而王動的一席話說得有理有節,他不滿地拖了個長聲,喚了一句:「老路老哥……」
路苔生冷汗濕背,可還是堅持道:「可是,你們看,他給我的工作確實特別多……」話音未落,一個響亮耳光「啪」地打在路苔生臉上,打得路苔生暈頭轉向,這是王動,這回王動終於打到了他。而王動卻是暴跳如雷,「路苔生,已經跟你說明,江蘇的工作會比較多一點,江蘇城隍御城隍也已經表態,即使少睡幾個小時也要完成任務,我做遍全國二十多個省市,只有你一個推三阻四,你什麼意思?你在我私人問題上給我背後下刀我可以忍,算了,但是工作上面你還要給我下絆索嗎?好了,芩城隍,我本來就不是神仙,路苔生看不起我這個妖精,不肯聽從指揮。今天會議。該我說的已經說了,怎麼安排怎麼鼓動積極性我沒措施了,路苔生不要聽我。你們肯配合就匯報給我,我繼續工作,不肯配合,我也無法。我先走一步,你們慢來。」
王動拂袖穿牆就走,芩小米拉都來不及。連忘機都怪路苔生這是怎麼了,做工作這麼推三阻四。路苔生有苦說不出,他心中暗暗覺得這是被王動陰算了,可自己就是笨嘴笨舌不是王動對手,說不過他。路苔生乾脆拉住芩小米,把自己一天一天的工作逐天攤給芩小米看,問換他能不能做到。芩小米想到王動對四月一日那天工作的巧妙安排,覺得其他肯定也是有辦法這麼巧妙曲線地完成的,只要自己動動腦筋。他於是打了幾個哈哈,搬出四月一日的思路把路苔生教育了一下,要他放開思想,掙脫束縛,引用現代人類的現今工具,無比保質保量完成任務。說完就嘻嘻哈哈地溜了,還留著幹嗎,那些事太難了,他可想不出那些與時俱進的主意來。
路苔生真是欲哭無淚。
路苔生真是欲哭無淚,一個人坐在會議室裡,捂著被王動打得火辣辣的臉發呆。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得開始瘋狂老鼠似地工作,而且,顯而易見的,他肯定是完不成任務。一天完不成壓到第二天,但是第二天也有完不成的呢,怎麼辦?王動每天給他的超額工作量都不多,但是,日積月累半年下來,他得拖後多少進度啊。誰知道王動還會甩他多少耳光。
他再次好好梳理王動交給他的任務。第一天的肯定完不成,第二天的也肯定完不成,第三天,第四天……沒指望的,除非他找上王動問他討招,但是,路苔生懷疑,王動單獨面對他的時候,會給他耳光,卻不會給他回答。
而工作完不成,那還是後話,今天當眾的一個響亮耳光,卻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而且,未來難道還要等著挨王動三不五時的耳光嗎?不!
路苔生終於沒法再有修養,飛往天庭告狀。妖精打神仙,人證俱在,這反了嗎?天庭能不管?最起碼,討價還價,路苔生也要放出幽若幫他一起辦事。
這事兒得速戰速決,否則明天天亮事情大把,以後還哪有時間。
王動安排完工作回去家裡,見床尾亮著溫暖的壁燈,而連城今天沒等他,已經躺在床上睡覺。王動探頭過去看,見她睡得香甜,就偷偷一笑,準備坐床沿脫去外套。沒想到還沒坐下,被子下面一條玉腿飛踢出來,將王動踢開三步。
王動笑著回頭道:「咦,在裝睡?」
「就知道你肯定穿著髒褲子坐上床,飛都能飛的,還要坐床上換褲子。我能放心睡覺嗎?哼。」
王動笑道:「你最近怎麼對我這麼凶,不就一套床單嗎?我明天陪你再去巴黎買一趟,扛它幾套回來。」
連城嘀咕:「根本不是這個問題,你髒屁股偷偷摸摸坐一下,又不告訴我,明天起床乾淨的人坐上去,還不把髒的都沾來了嗎?想著都噁心呢。你肯定是看見我睡著,故意偷懶。」
王動連忙飛快脫了外套,進洗手間洗漱乾淨,出來在連城的繼續嘀咕中鑽進被子,還是笑容可掬:「好啦好啦,我投降。你最近怎麼潔癖這麼嚴重,家裡都是藥水皂味道。明天是不是地板也得拿藥水皂擦了?」
連城白王動一眼,卻自覺鑽進王動懷裡。但一碰就彈回來,遠遠躲開:「呀,你怎麼一股人味,很難受,洗澡沒用沐浴液。」
王動拎起睡衣領子聞聞,沒覺得啊,何況他完全是可以把身上味道變沒的。「今天開會都是神仙,哪來人味?你這話說得怎麼跟白骨精似的。」
「不是,是你的汗味,還有不知道什麼味兒混在一起,反正很難受。你別偷懶,估計是從哪兒蹭來的。」連城非常嬌縱,都是被王動慣壞的。
王動也奇了,索性走進浴室拿藥皂沖洗,心說連城這樣就沒話說了吧。回去床上,連城果然安心鑽進他懷裡睡覺。王動忍不住嘀咕一句,「怎麼跟孕婦一樣難搞。」
這話說出口,兩夫妻瞪目相對。孕婦?都十年了,到這回才算是有點像樣的消息。
王動都忘記這是半夜三更,拍著床笑道:「我們去醫院,去醫院做B超。快換衣服。」
連城一臉尷尬的似笑非笑,「去哪家醫院?人的醫院,還是寵物醫院?」
王動聽了竟然沒克制住,大笑,雖然知道這時候大笑很可能傷了連城的臉面,但今天所有事加起來都是那麼值得高興,他想克制都難。好在連城也沒太當回事,愁眉苦臉道:「笑什麼,我本來就是狐狸精,你是人妖,切。王動,其實我更擔心一件事,萬一就跟北極狐似的,一次生一窩怎麼辦?而我最擔心的是,生下來究竟是什麼,是狐狸,還是跟你一樣的一束能量場,或者是……怪物!不過,不過很可能沒懷孕,只是我今天比較累。睡覺,不去想它,頭大,順其自然吧。」
王動挽住想要躺回去做鴕鳥的連城,急切地道:「你又悲觀了,有我們兩個在,孩子長什麼樣又有什麼關係。要不你躺著,我化作無形,鑽進去看看,咱們這種人哪裡還用得著B超,那太落後了。」
「啊,對,我怎麼忘了。你去拿一下我的電腦,我先給你看幾張狐狸器官圖。」連城其實心裡是又怕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