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小孩子,難為她一個外人在這種尷尬局面下還有臉賴在攝政王府不走,不過都快過年了,她還呆得安穩嗎?我看她是應該離開了。她還是離開的好,我可以省心。」
話音未落,卻聽門被人一腳踢開,只見福臨怒氣沖沖地跑進來,一見莊太后,小臉憋得通紅地道:「太目中無人了,太目中無人了。額娘,今天攝政王請朕上殿議事,結果那幾個大臣沖朕跪拜時連腿都沒彎夠,也沒等朕讓他們平身他們早自說自話起來了。後面拜見攝政王的時候卻是非等他抬手才敢起來,根本不把朕放在眼裡,可是都沒人指責他們,議事的時候也不正眼看朕,氣死朕了。」眼淚也不爭氣地直流下來。
莊太后只得默默地拉住兒子的小手,她何嘗不生氣呢?但形勢比人強,只有忍了。她婉轉地勸慰福臨道:「皇帝還小,大臣們不懂事,回事兒的時候心急了,就把禮數給忘了,這也是有的。嗯,皇帝怎麼可以把攝政王也氣上呢?他可是在幫我們的忙啊。」
福臨拔出銅撥火棍,狠狠地一邊抽打腳凳,一邊咬牙切齒道:「要不是攝政王縱容著他們,他們哪敢這樣?我抽死你,抽死你們。」
莊太后知道這時候不是教福臨對著多爾袞幹的好時機,只得違心地一把奪下皇帝手中的銅棍,板下臉喝道:「越發胡說。朝庭禮儀豈是你這麼小年紀能弄得懂的。聽話,還是要像以前那樣尊重攝政王,不許跟他有任何對抗。」
福臨聽得此話,不由連退三步,也不哭了,捏著小拳頭狠狠地道:「你們都一起欺負一個小皇帝,都不把朕放在眼裡。朕不會永遠被你們欺負的。」說完轉身就走。
莊太后強忍著不讓自己出口叫兒子回來。他還太小,還無法接受「忍」的含義,又不能永遠哄他,搞得他喪失鬥志。她只有自己忍痛了。莊太后緩緩轉過身,對著一囊菊花暗自飲泣。
蘇州城中,時近春節,來往的客商回家的回家,盤點的盤點,外出吃飯喝酒的人較平日裡少了幾分。城中的大小酒家都早早打了烊,唯有城東的春來酒樓依然燈火輝煌,賓客如雲。
一隊人馬從遠處如飛蛾般朝燈火亮處奔來,到得近來一見是家酒樓,都不由自主喝了聲好,其中一個錦衣公子扶著一個精壯大漢的手下馬,笑道:「走了一天,早累得賊死,大傢伙兒進去喝杯酒,大爺我請客。」眾人一聲呼嘯進得店去。小二一見陣勢就知道是有錢的主兒,忙把人慇勤往樓上讓。
那公子坐定,取過小二奉上的熱巾子擦了臉,舒服地靠椅背上四下裡打量。忽見西首一少婦正垂首斯斯文文地吃飯,雖有一定年紀,但歲月不減其華,風韻更勝少女。那公子眼睛一亮,斜著臉對同伴道:「好標緻的婦人,阿二,過去把這位小娘子請過來一起喝酒。」
眾人一陣哄笑,那叫阿二的應聲離席,就走向那少婦。不想鄰桌過來一個瘦小男子攔住阿二,賠笑道:「這位好漢請留步,這位太太是我們飛鷹盟前盟主夫人,還請好漢照顧則個。」原來少婦正是素馨。自宋德雨接任盟主後,立刻派了兩個辦事穩當老成的盟眾前去保護素馨,眾人無有不歎服其之細心周到的,殊不知他兩人早有關係。
那阿二也是江湖中人,聽說過飛鷹盟,不由略有猶豫,那公子一見便嚷道:「什麼飛鷹飛蚊的,阿二,告訴他們我們是誰,囉唆個什麼,快快拉人過來喝酒。」
阿二平時也是跟著主子橫行慣的,聞言挺胸道:「這位小娘子聽著,我們公子是揚州總兵李棲鳳李大人的公子,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不要叫我們拉,你自己過來開開心心喝幾杯。」
李公子的隨從早跳將起來,嘻嘻哈哈伸手來拉素馨。跟著素馨的飛鷹盟兄弟見此立馬操起傢伙還擊。無奈三拳難敵四手,而且這兩人辦事精幹,武功卻不大入流,三兩招下來便已落於下風,只得苦苦支撐,多撐一刻便是一刻。
李公子大笑著走向素馨,笑道:「山不就我,我來就山。小娘子這一害羞,恰如紅芍葯輕舞春風,公子我全身酥了半邊。來來來,隨公子我到這邊亮處同坐。」邊說邊毛手毛腳過去。
只聽得樓梯輕響,一抹柔美無比的聲音輕而又萬分清晰地傳了過來:「山來就我如何?」
眾人聽在耳裡只覺渾身四萬八千個毛孔無不舒舒服服,李公子轉頭一看,見是一美貌如仙的女子如凌波微步般靄靄升上來,頓時驚為天人,這邊素馨也不要了,忙忙地去就那美女。素馨大難得脫,鬆口氣也看過去,一看之下欣喜,呼道:「任姑娘別來無恙?」
任意沒去理她,面無表情地走到二樓,伸手就是一個耳光給李公子,然後也不知她怎麼一揚袖,眾人只覺奇香撲鼻,還沒說上一聲,是男的全都倒地上了。素馨抬起嚇得酥軟的腿起身走到任意身邊,感激作禮道:「謝謝任姑娘,又是你救了我。」
任意輕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不用謝我,凡是不三不四男人欺負弱女子,被我看見了都是不放過的。我並不是特意救你。」
素馨早打聽過任意的為人,不以為意,笑道:「不過我還是想老著臉求姑娘幫個忙,這兩人是我的同伴,請姑娘設法救他們一下。」
任意抓起桌上兩隻酒杯往那兩人頭上各潑一盞酒,過不多久即見兩人張開雙眼。素馨一見放了心,與任意同桌坐下,陪笑搭話:「任姑娘今兒出來沒與你弟弟一起嗎?都快過春節了,你可是趕著與他們團聚去?」
任意有點心不在焉,見問,想都沒想道:「我弟妹懷孕不方便出來。」
素馨見她肯說話,自然更不會放過,依然微笑道:「任姑娘若是不嫌,我們一桌吃飯,我叫店家再上兩隻小菜。」說著把任意拉去自己桌上。任意也懶得推擋,跟著她面無表情地坐下。這時那兩個飛鷹盟眾已完全恢復,看了店裡的局面就知道端的。素馨見他們已吃完飯,便吩咐他們下去叫幾個菜來,也別上來跟著,自己在下面喝茶等待。兩人不認識任意,但見素馨待之甚是熟絡,以為是遇見老熟人了,便也放了心。
見素馨嚇白的臉皮還沒恢復,卻已經行事落落大方,任意心裡讚許了一聲,但她近來沒心情得很,懶得思前想後才說句話,很直接地問了句:「你什麼功夫都沒有,這種世道裡還出來幹什麼?」
一句話把素馨原本蒼白的臉逼得通紅,好久才一仰頭,臉上有一絲決絕:「任姑娘應是性情中人,不瞞你說,我是去看個人。」
任意略有一絲驚訝:「難道真的是宋德雨?」
素馨更是嚇了一大跳:「你……你怎麼知道的?難道我們做得那麼明顯嗎?是不是很多人都知道了?天哪,我可害死了德雨哥。」
任意瞟了她一眼,不經意地道:「安這小精靈還真猜得一絲不差。放心,就我們兩人知道。」
素馨這才捂著臉一臉疲憊地坐下來,歎口氣道:「讓人姑娘見笑了。」
任意淡淡地道:「有什麼好笑的?女人哪個不是癡情種子了?可惜男人們有權在手,天天忙得昏天黑地,哪裡想得到要去看顧一下身邊的女人?在他們心裡,女人不知放在第幾位。但是,這樣的男人卻又是那麼讓人著迷。」
任意講的是她自己的心事,但恰與素馨的心事一拍即合,素馨悶了多年的委屈頓時全冒上心頭,眼淚抹了又來,直哭得昏天黑地,任意心中也有所感,鬱鬱地坐在一邊不響。心中對素馨有了幾分好感。
好不容易素馨哭完,不好意思地對任意道:「你看我……」
任意悶悶地道:「哭出來總比悶在心裡頭的好,最差的是連該哭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心裡頭鬱悶。」
素馨轉念之間已經明白,任意一定也遇到煩心事兒了。抹乾眼淚強笑道:「任姑娘,吃飯時候不談喪氣的話,來,吃吃這兒有名的無錫醬排。」
任意個性本就疏淡,從小就沒有找個姐妹淘說私語的習慣,與安相處能知心知根,主要還是歸功於安能看進她的內心。見素馨這麼說,也就丟開不提,夾了塊醬排入嘴。哪知才嚼幾口就吐了出來,肚裡又沒其他東西,好一陣乾嘔。素馨又是遞水又是捶背的才把她緩過氣來。任意一把推開那盤排骨,皺著眉道:「什麼菜,那麼甜的,吃著噁心。」
說完不見素馨回答,以為她是不好意思了,忙抬頭想解釋一下,人家請她吃總歸是好意。卻見素馨的眼神若有所思,碰到她的目光才忙忙地避開,避得很慌張。任意心頭忽然一陣發緊,拉住素馨的手,緊張地道:「你……你說,你說。」
素馨為難地看她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知道說出來若是不對,簡直那是玷污人家姑娘家的名節,但看任意的神情又是很有內容,如不告訴她就太沒義氣。期期艾艾了半天才道:「這菜再難吃,嗯,你以前吃到難吃的菜有吐得那麼厲害過嗎?」
任意一聽,一屁股坐回自己的椅子,雙手忍不住輕輕按上腹部,臉上很慢很慢地升起兩朵紅雲,眼睛也慢慢泛出亮光,素馨覺得任意似乎是全身鬆懈下來,然後又開始溢滿喜悅。任意本就美麗,當神采回到她臉上,連素馨都覺得她艷光逼人。她想,這麼美麗的一個人,難道也要為男人傷心嗎?
任意神馳魂移半天才笑吟吟地道:「我知道了,謝謝你。我知道了,呵,我知道了。」說完強忍著一口一口地塞下吃食,似乎肚子裡已經有個大孩子在嗷嗷待哺了。
素馨不便問任意是誰的孩子,但從她神色來看,她一定是愛慘了孩子的爹。「任姑娘還是別奔波了,回家好好將養,保胎要緊。」
任意雙眼滴水似地羞澀地飛了素馨一眼,輕輕地應了聲:「是。」
素馨只覺得那一眼看得她全身酥軟,再次不解,是什麼樣的男子才會輕易放這麼個大美人離開。
第三十八章
除夕夜,照慣例,攝政王府席開若干桌,盍府上下一起吃頓團圓飯。多爾袞在太廟祭了祖宗才來,他沒在,大家誰都不敢入席,有頭面的坐一邊悄悄說話,孩子們就只有站著了。而等多爾袞一到,大家魚貫入席,反而更是一絲聲音都無,只聽得杯箸之聲。
多爾袞看看身邊替留的安的位置,上面當然沒人,想到大喇嘛轉達的話,忍不住冷冷瞟了多爾博一眼。全屋上下哪一個敢安心吃飯了,都拿眼尾餘光探測著多爾袞的動向。多爾博被他阿瑪這一眼看得渾身冰涼,連筷子都握不住。只覺得被人綁去勒索安的武功密笈那時候也不如今天那麼可怕。忙縮回脖子再不敢夾稍遠點的菜。
再看別人,都一個個悶著頭,沒一個輕鬆愉快的,這哪裡像一家子吃飯,受罪還差不多。心裡明白大家都怕他,可奇怪,為什麼安就不怕他?若今天有她在,氣氛一定不致那麼沉悶。
忽然勞親站了起來,捧著一個絹包走到多爾袞面前,壯著膽子道:「阿瑪,安妹妹叫我把這在除夕夜交給您。」
多爾袞接過打開,見裡面是一把小小的金鑰匙,很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想了想才記起是在任意身上見的,這個美麗的女子不知道現在在哪裡。他不由得微笑,心想:小傢伙即使不留一絲念記,她也知道別人不會忘記她,而她選擇這個時候才把任意的念記送來,卻是正好強化了他對任意的記憶,真是個小機靈鬼。
當著眾人的面,多爾袞把小鑰匙掛在脖子上,他知道這是安的小狡計,別人不知道這鑰匙是任意的,只以為是她安的東西,她在除夕送他的禮物,依她受重視的程度,沒道理只會被輕易收進袖籠。她這麼做,算是為任意盡了心。
但是慢著,小傢伙決不會就此罷休,她一定會徹底利用這個機會。果然只聽勞親又道:「安妹妹還說,她很快就會回來。本來是不用出門的,但原先給花二和尚的武功密笈可能寫的太簡單了點,所以依花二和尚的腦袋似乎接受不了,至今才練得她水平的一成還不到,而且又半瓶子醋晃蕩,一張嘴很關不住。她想好事做到底,找個僻靜的地方把詳細的都理出來,全交給花二和尚了,也可以了卻她的一頭心事。安妹妹說,她知道花二和尚嘴巴不嚴,也正好讓他把功夫傳給別人,造福大家,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做完這些,她就回來見阿瑪。」
多爾袞聽著心頭直樂,果然安又有小安排。王府雖然規矩森嚴,但難保有人利慾熏心,把消息透露出去。安通過勞親的嘴在這時才放話出來,使消息越發顯得可靠。只要話傳出去,一傳二,二傳十,很快將以其之道還施其身,嫁禍於花二和尚,置勇和於萬劫不復之境。整江湖的人眼光全盯住勇和,相信勇和的日子將會非常難過。
他忍住笑意,環視了全屋一眼,不動聲色地對勞親道:「不錯,難為你這麼長時間還記得那麼清楚,也難為你小小年紀有這份義氣替好朋友保守秘密,不過這些話以後還是單獨對我講比較合適。我希望今天在場的諸人也有勞親那樣嚴實的嘴巴。」敲釘鑽腳,把安的話的可信度又拔高幾分。
說完話,帶著愉快的心情,他也不想再坐在堂上妨礙大家吃飯,站起來要走。不想勞親卻站著不走,攔在他面前大聲道:「阿瑪,我們難得見您,我們也都是您的好兒子,請阿瑪與我們說幾句話。」
多爾袞很奇怪勞親今天怎麼這麼大膽,眼睛向下一瞟,果見勞親一雙手拳頭捏得青筋暴綻,顯然說是說了,但心裡怕得很。再看多爾博,卻見他白了勞親一眼,似乎是埋怨勞親多事,卻也不敢看向父親。多爾袞不由對親生兒子心冷,展顏一笑,回到座位道:「勞親說得很對,今天閤家團圓,我原不應該提早離席。來,小男子漢,到阿瑪旁邊坐下。」
勞親雖然壯著膽子說話了,可其實怕得要命,聽得阿瑪招呼,移動著抖著腿坐到阿瑪身邊原該是安的位置上,多爾袞的另一手坐的是福晉,而多爾博反而坐在了他的下首。側福晉本來被勞親的出格嚇得差點暈過去,至此開心得眉開眼笑。
多爾袞給勞親夾一筷菜,笑問道:「聽說你每天帶著小夥伴練武練的不錯,嗯,我看你今年人也長高不少,身板也很結實,不錯,這才像我們愛新覺羅的子孫。若年後叫你隨軍南下,你有信心嗎?」
勞親聽著激動非常,忙挺胸大聲回應:「有信心。」
多爾袞拍拍他的肩膀,讚許地道:「很好。回答得夠有氣魄。年後讓你跟英親王出征,你可以在你帶領練功的人中間選得力的跟去,不管他原來是不是你手下。帶上阿瑪以前賞你的短刀,幫阿瑪拿下整個天下。」
勞親早激動得無與倫比,聽到這兒又是大聲應了聲「是」。從小到大,他直到今天才受到多爾袞的重視,心中的喜悅就快漲破胸膛。他只知道興奮地看著自己崇拜的阿瑪,什麼飯啊菜啊的,一邊去,哪裡還管得到吃飯。原來阿瑪欣賞的是膽大勇敢的男子漢,汪洋說得一點沒錯。以後一定要更加勇敢。
風雪瀰漫的大年夜,任意與素馨順路搭著她的馬車一路趕到宿遷,見到急急迎出城來的宋德雨時,已是二更鼓起。任意一笑與素馨作別,獨自進城。宋德雨考慮到任意與飛鷹盟的關係,也沒上前打招呼,何況他有更喜悅的的事情。素馨惠然而至,使他心中的新年提前到來。
任意自從知道肚子裡有她和多爾袞的結晶後,臉上一直掛著一抹淺笑,即使在吃飯想吐最難受的時候也一直笑著。常看得旁邊的素馨覺得很絕望心寒。如今一個人走在空空蕩蕩的大街上,她微笑的目光還是瀰散在雪花飛舞之間,對週遭的環境是注意了,又似毫不在意。忽然一雙涼涼的手從後面掩上她的眼睛,等她發覺,手已在眼皮上。頓時大吃一驚,正要動手,忽聽耳邊「哧」地一聲輕笑,雙手立刻把毒膏丸散的全收進去,知道是安找到她了。
安跳下身,對後面喊了聲:「你們可以上來了,看看你們師娘的好朋友。」
「師娘?」見到安,任意莫名地歡喜,彷彿與多爾袞近了一點似的。而且即使她再高興,除夕夜多一個熟人,總歸少了很多寂寞。
安卻拉著任意的手「咦」了一聲,側頭看著任意一臉嘻笑。任意忽然想起安是懂號脈的,一定是已經知道了什麼,粉臉火熱,忙道:「你笑得那麼鬼做什麼?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許說給別人聽。」
安笑道:「孩子的爸爸是外人嗎?他可以知道嗎?」
任意知道安曉得孩子的爸爸是誰,想了想,毅然道;「先別告訴他,等時機到了,我會領孩子去見他。」
這時四胞胎老遠趕過來,一見任意,卻沒什麼尋常男子如見天人的模樣,瘦小子先搶著說:「怎麼又是女的?這麼不結實,風都吹得走。」
安白了他們一眼,道:「走,現在可以吃飯去了。」
任意聽此明白安與她並不是偶遇,而是特意在這兒等她。心裡溫暖,輕聲問道:「你怎麼找到我的?」
安笑道:「我先到濟南,他們說你南下了。然後我一路找來,很方便,你到過的地方,基本上都有幾個臭男人遭殃,一打聽就知道。但是後來你到無錫後卻轉頭往北,我被你搞糊塗了,現在才明白你怎麼想的,是想回濟南好生養著吧?我也跟你去濟南。不過這幾天就不走了,新年了,也該歇一歇腳。」
任意拉著安的手,心裡覺得平靜了很多,原來很煩雜很理不出頭緒的胡思亂想這時全離身而去,人變得輕鬆好多。忽然想起什麼,忙問:「他們叫你師娘,難道……」忍不住往後看去,可一個人也無。
安忙笑著解釋了,把任意也樂個夠嗆。幸好四兄弟此時只念著吃飯,否則一定得由他們夾雜不清地解說,旁人不得插嘴。
雖然早早在飯店訂了桌,但還是被安排到最僻遠的角落,四圍擋了扇屏風算是與他人隔開。一行人進去的時候,整個飯店的人都安靜下來,有看任意的,也有看安的,等他們坐下後,外面開始交頭接耳。安不理外面說什麼,輕聲道:「我看見安大鷹夫人和宋德雨也在座的,原來他們直接來這兒了。坐中間的是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奉命督師揚州,保衛南京。不過現在也沒皇帝來管他了,他乾脆搬到宿遷這兒,想第一時間抵禦清兵南下。我看今天那麼多江湖人士來這兒,一定是要密謀什麼事情。」
話音剛落,只聽得外面有人高聲喊道:「盤絲谷千子劫王洛陽先生和萬人屠花春花夫人到。」
安不由一陣開心,又見故人了,這個除夕雖然沒與多爾袞一起,倒也熱鬧得很。從屏風裡看出去,只見王洛陽笑容可掬地同抱著大胖兒子的花春花一起進來,頓時滿屋都是招呼聲,不過一大半是衝著花春花去的,誰不想與神醫混個面熟?
安正想著該如何與他們打個招呼,卻見一個精明長相的人直走過來,進入屏風範圍,對安拱手道:「這位可是北京城赫赫有名的安姑娘?」
安只得冷靜地看著他,道:「不敢,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