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斯看著葛培森耷拉著臉怏怏出門,著實想笑,剛才走出律所時候最後的一點兒不快也煙消雲散。無法不喜歡這個大男孩,可是,真怕接近他。就這樣遠遠地保持著一段兒距離,能感受到他的一點兒溫度,那是最好。可是她自己也知道那不可能,不過就這麼拉扯著。
葛培森卻是走進電梯就收起了笑容。自打想到梅菲斯為什麼態度清淡後,後面兩個人的對話越發字字印證他前面的猜測。一口一個的工作,還有早上開口就是職業操守,理性得刻板,即便是再重視工作也不用口口聲聲掛在嘴邊,可見梅菲斯心中欲求的貧乏。而他無法不想到,梅菲斯而今這樣的淡漠,起因就是他不負責任不打招呼地縱身一跳。他也無法否認,他的兩次死,乾脆利落,於精神而言並無太多折磨。可梅菲斯卻是不同,生離死別她都佔了,而且都還是鈍刀子割肉,零零碎碎一直剮了好幾年,從仔仔出生一直到他跟梅菲斯說明緣由才算是終止,她是不是活得了無生趣。她前陣子獲知真相後的第一反應是暈倒,可見是燈油耗盡。
旅遊的念頭是剛才忽然冒出來的,現在仔細一想,這主意想得好。人走到戶外是最容易放開的時候,他實在是不願看著梅菲斯繼續雲淡風清,他準備好好抽空做個完備的方案,如何打破環繞著梅菲斯內心的巖殼。他是始作俑者,他有責任。
葛培森原以為在跟梅菲斯說明真相的時候已經釋放了米線,沒想到,任重道遠。不過,現在,該換他照顧米線。在葛培森的人生信條中,若不能熱烈好奇地享受生活,人活著有什麼意義。他一定得想方設法釋放米線的激情,看著米線活得沒樂趣,他旁觀著都難受。
反而梅菲斯心裡一直是暖暖的愉快,那溫暖來自葛培森。她難得地散漫了自己,別的什麼都沒做,也沒做事的同時打開電視或者電台收聽新聞,而是細細地為自己做了一頓複雜的晚飯。早早吃完晚飯,她又細細地泡了一個精油浴,換上久違的休閒裙子,化一個淡妝,又去超市採購。正好葛培森趁晚飯時候打來電話,她就隨口問了一句,「你喜歡吃辣點兒的還是不辣的紅燒牛肉?」問完了才覺得會不會太隨意太親密太有什麼暗示,那無孔不入的葛培森弄不好半夜又來賴上三十分鐘。可是葛培森很快被人打斷電話,梅菲斯反而意猶未盡。
其實梅菲斯做菜很不錯,可是從超市回家後,卻又上網查了好半天,先擬了一張路上吃的自製食品單子。
半夜,葛培森果然依約沒來,但發來一條短信。梅菲斯反而有點兒失落。
但第二天她就恢復正常,一頭鑽進資料堆裡看案例。她會時不時看一眼手機,等著葛培森的來電。她還細緻地擬了一份路上攜帶物品的單子供葛培森收拾行李參考之用,她自己也是早早地開始打包行李,她思來想去,鎮定地將一盒新買的杜蕾斯塞進隱蔽角落。她還打印了路書,截圖了GOOGLE地圖,查詢了氣象,盡量多地收集路經市縣的風情民俗地貌產出,她以縝密的思維和嚴謹的風格,將行車線路安排得首尾有致。
終於等來週三,葛培森穿米色衝鋒衣敲響她的門。
============猥瑣的分割線:同志們千萬看看回帖,三句不離杜蕾斯啊,太強了=============
終於等來週三,葛培森穿米色衝鋒衣敲響她的門。
但是旅行的一開始,葛培森一看到梅菲斯抓出一本打印得密密麻麻的路書,便立即毛骨悚然。
「我們有GPS。」
「路書有更詳盡的內容,包括收費站和險要提示都有。總是有備無患。」
「可我們沿路看見好風景完全應該腳踩西瓜皮,不必遵循路書。我們是出遊,不是軍隊拉練。」
「我們在有限的時間裡需要做好最佳的規劃,否則我們的出遊會半途而廢。」
「出遊的心情基礎應該是閒適,是隨意,而不是循規蹈矩。出遊的美麗則是在於過程,充分享受過程,即使留有遺憾又如何。」
「可你開那麼多年的車應該清楚,GPS不可靠。多一份路書保險,少受一份挫折,豈不是好?」
葛培森剛想說路途上的挫折也是美麗,可忽然想到,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梅菲斯心裡可能怕死了挫折。「好吧,投降。」可方向盤在他手上,下午他就故意車屁股一扭,在一處山間水塘裡橫穿而過,濺起如翼水花。葛培森原以為能看到梅菲斯的驚惶,聽到梅菲斯的尖叫,就跟尋常女孩兒的表現一樣,可是他一無所獲。梅菲斯確實緊張,將本來攤在膝蓋的路書緊緊抱在了胸前,卻連嘴唇都沒張開,反而抿得更緊。
但等卡宴馳出水塘,葛培森再斜睨梅菲斯一眼,「好玩嗎?」
「不就是逆反嗎。」梅菲斯也斜睨,「你覺得好玩嗎?」
葛培森欲辯又止,一計不成,心頭立刻搜索其他既定方案。他就不信,梅菲斯能堅強到百毒不侵。他更故意循著路邊探出的什麼好玩路牌走岔道,一直與梅菲斯擰著來。到後來梅菲斯也開始生氣,再懶得開口,帶上墨鏡眼不見為淨。
但天色將暗時候,葛培森還是被梅菲斯批評一句,「你看,繞壞路幹壞事了吧?這下比預期得晚一個小時住宿。」
「不急,踩一下油門就是。」葛培森一路被埋怨得心裡喊冤,有梅菲斯盯在身邊,簡直比老娘約束得還厲害,活躍又得不到響應,弄得他都活躍不起來。這簡直不是出遊,而是公務。他有意輕佻,挑逗梅菲斯一板一眼的神經,「等下開一個房間還是兩個房間?」
「露營!」
「算你狠!但今天我拒絕露營,我得睡好覺,明天還得開一天車,強度很大。」
「那麼你住店我露營。」
「我們折中,我開房,到達目的地前讓我再睡一個安穩覺,你在我房間搭帳篷。這個辦法聽上去很帥,哈。」
「這年頭,野外露營遇狼的危險性反而小一些。喂,你開過頭了。」
「不住這兒,抓緊時間多開一程。等我開到半夜累得成癩皮狗一條,估計物種之間就不大容易輕易串換。」葛培森一整天對著個百毒不侵的梅菲斯,心裡有點兒賭氣。「你餓嗎?我們艱苦一下,隨便吃點兒,趕路要緊。」
梅菲斯懶得跟這大男孩計較,道:「沒關係,你儘管繼續。我帶著自己做的涼糕、發糕、酥餅、麻辣牛肉、蒜蓉海帶絲、泡菜、鹹鴨蛋。你停一下,我去後面拿。」但是被葛培森捉弄了一路,梅菲斯有意促狹,慢慢報出吃的,夜色中好笑地看著葛培森直嚥口水,早知道這種大男孩不經餓。以為她不會調戲?
「親愛的魚羹,親愛的話梅糖……」葛培森念著這些好吃的,率先衝出車門。他賭氣不肯問梅菲斯,就伸掌亂拍,拍到看似裝滿瓶瓶罐罐的塑料袋,就拎來交給梅菲斯。他繼續開車上路。
梅菲斯依然覺得好笑,沒當一回事,先拿濕巾擦乾淨雙手,一件件取出來打開。即便是夜色濃重,她不僅能看到葛培森一臉急色,更能聽到他嚥口水的咕嚕聲。她也沒為難,先撕一條牛肉,送到葛培森嘴裡。「跟我擰一天了,講和吧。」
葛培森只好一笑,本想說些什麼,可牛肉實在香辣,他又是餓極。看著他的吃相,梅菲斯心情愉快。
終於給餵飽,葛培森喝著橙汁,滿足地道:「還差一顆話梅糖。」他聽得梅菲斯將塑料袋撥拉得「唰唰」響,不由得扭頭看一眼。嚇得梅菲斯忙道:「看你的道,開夜車呢,專心點兒。」又忍不住補充一句,「咦,你不是話梅糖嗎?教你個法子,牙齒……啊……咧一下,很白……找到舌頭,咬……」
「自相殘殺啊。」
梅菲斯終於摸到話梅糖,挑一顆剝開糖紙,送到葛培森嘴邊。她其實挺喜歡看著葛培森高興,挺喜歡滿足他的願望,可他總是願望太多太激進,弄得她無所適從。她正想著要不要自己也來一顆,忽然感覺異樣,她的手指與糖一起被葛培森含住,輕咬慢吮,不肯放開。
車廂裡面的空氣立刻變得化不開的濃稠甜膩。
好久,葛培森才開口,跟倚在他肩頭的梅菲斯道:「差不多該找住宿地方了。」
「唔。」梅菲斯發覺自己的聲音很古怪,臉上一熱,低眉微笑,取出路書和地圖就著頂燈研究。只是心不在焉地,再說這塊地兒本來就不是計劃中的落腳地,研究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處地名順眼的所在。
梅菲斯想與葛培森討論這個地名在GPS上面的方位,葛培森卻似笑非笑地追問:「回頭辦入住,一間還是兩間?」
梅菲斯這回也笑,伸出一枚中指和一枚食指,在葛培森眼前晃。葛培森在黑暗中伸手精確地壓下一枚食指,怪笑道:「哇,米線你做不雅手勢。」
梅菲斯看看黑暗中傲然豎立的中指,這回也大聲笑了出來,心情非常愉快。葛培森看到梅菲斯的大笑,他更開心,今天這一天終於看到放開的閒適心情,否則他都覺得等會兒的兩人關係重大轉變有點兒不是味兒。抬頭猛然看見路標顯示梅菲斯指定住宿的地名,想都沒想,就方向盤一扭進入看上去還算開闊的岔路。
但幾步開下來,穿越開闊的田野,隨著道路越來越窄,而該屬於現代文明的燈火寥若晨星,葛培森心裡越來越犯疑。等兩人來到一處看似街道的地方,街道兩邊是新舊摻雜的房子。新的四四方方,舊的四面漏風。葛培森在路邊停下車,奇道:「你沒搞錯?反正我沒開錯。」
梅菲斯忙又翻出地圖,仔細一看,「噯」了一聲,「看錯圈圈,是鄉鎮,不是縣,更不是市。」
葛培森也湊過來看,但是一看就笑了,笑得梅菲斯滿臉通紅。地圖的圖例,鄉鎮是一個黑點,縣是紅圈圈裡面一個紅點,而市是紅色的著名的圓環套圓環,即便是粗心的人,可能弄錯市縣之別,卻絕對不會弄錯鄉鎮。葛培森想到當時的狀況,心裡想到「意亂情迷」這四個字。可是看著梅菲斯難得一見的窘態,他忍不住地落井下石。「沒關係沒關係,我們去黔西南做驢,提前進入黔驢技窮狀態也好。那麼,就這兒露營?會有狼嗎?」
梅菲斯又羞又急,「住店,你哭著喊著說的說要住店。就那家。」她憑經驗指向前面不遠處一塊黑魆魆的招牌。
葛培森一笑,車子向前滑行幾步,看清所在,兩人不約而同驚道:「哇,新龍門客棧。」
眼前是非常老舊的兩層木結構樓房,奇的是靠街的二樓還伸出一環殘缺不全的美人靠,令得房子與周圍的格調格格不入。仔細看了,木柱子是東倒西歪的,木牆板是漏光透風的,木窗子是有等於無的。
第 19 章
眼前是非常老舊的兩層木結構樓房,奇的是靠街的二樓還伸出一環殘缺不全的美人靠,令得房子與周圍的格調格格不入。仔細看了,木柱子是東倒西歪的,木牆板是漏光透風的,木窗子是有等於無的。清冷的月光照在店門,兩人可以看清門上褪色的對聯一對。店名也是頗有古風,簡簡單單地用毛筆字寫在一塊懸在屋簷的木板上。葛培森不由得一聲口哨,「有意思,真詭異。」
「恍若隔世。我們是不是闖入另一個時空?可見話梅糖你是個危險人物。」
「敢不敢住這兒?」葛培森摩拳擦掌,「弄不好午夜夢迴看見一屋子非人類。」
「你可以看到同類了。前面二十公里,有縣城……」
「這塊地方縣城的賓館也不會好到哪兒去,還不如這兒有意思。你等著,我下去敲門問問。」
梅菲斯見葛培森不由分說就跳下去,只得無奈地搖頭,這傢伙是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她看看這空曠的街道,再看看這黑沉沉的舊樓,又看看興奮地蹦躂過去的葛培森,心裡打鼓,只好考慮著回頭要帶些什麼住店去。
葛培森敲門,打開的卻是旁邊的一扇木窗。木窗被一根木棍支起,裡面探出黃暈的燈光和一張平實不過的鄉下中年男人臉,哪兒來的妖精一樣的老闆娘,倒是有個粗壯的年輕女孩跟著探出腦袋。葛培森當即要求包一間房子,回頭去請梅菲斯下車。
梅菲斯卻是看著店家一塊一塊地卸下門板迎客,而不是搖開門迎客,心裡充滿好奇,不等葛培森過來就下了車。相比車裡乾燥適意的空調,車外猶如江南仲春天氣,濕氣濃重,空氣倒是清甜,風吹過來,夾著絲絲縷縷的酸臭,不過轉瞬而逝。梅菲斯不敢大意,讓葛培森也取了登山杖、手電和睡袋等除了帳篷之外的戶外用品,以備不時之需。
踩在吱嘎吱嘎的樓梯上,頭頂是估計不到二十五支光的電燈泡,梅菲斯饒是一向鎮定,也下意識地靠近葛培森,一路小心打量周圍。她畢竟只是與一群旅友才會去野外,而一個人背包時候寧可花點兒錢找安全可靠的地方住宿。相比之下,那個領他們上樓的粗壯年輕女子身輕如燕,輕快地幫他們打開紙皮一樣薄的門,再扯一把燈繩拉亮電燈。二十五支光的電燈也是燈,月光就這麼退避三舍。
葛培森將兩人的包放到八仙桌上,興致盎然地挽著梅菲斯打量屋子,連呼「好玩,好玩」。屋裡有兩張床,沒想到陋室有明娟,兩張床居然是略有雕花的古舊架子床,倒是與外面沿路的美人靠遙相呼應。兩張床一張南北向靠牆,一張東西向靠門。頭頂是千瘡百孔的樓板,腳底也是千瘡百孔且彈性十足的地板,須得小心留意著走路。靜下心來,聽得見隔壁傳來打鼾的聲音,聽粗壯女孩說,隔壁住的是一對夫妻,果然,兩條鼾聲一雄壯一幼細。
葛培森聽著想笑,從包裡取出照相機和三腳架,「米線,這床別緻,你坐上去,我給你來一張。」
「很晚了,快點兒收拾洗漱。」不過梅菲斯還是坐到顏色可疑的床單上,笑嘻嘻地做出嬌怯怯扶欄狀,一邊慶幸英明地帶著睡袋上來。葛培森一張拍完,放到自拍,他衝到梅菲斯身邊作玉樹臨風狀。等閃光燈過後,他今天終於可以放開懷抱擁抱他的米線。可是梅菲斯卻擋住他,左右一指破破爛爛的木板牆,輕聲道:「隔牆有眼。」
葛培森此時開始後悔選擇這家旅店,本來今晚……現在他只能簡單洗漱後硬賴到梅菲斯那張靠牆的床上,關上燈,月色如洗,照得室內依然明亮,一舉一動纖毫畢現。他聽著隔壁一會兒明一會兒滅的鼾聲,不敢胡作非為。
好在梅菲斯懂事,先收起自己的心猿意馬,輕輕閒話聊天將葛培森的一顆心引開。一會兒葛培森開了一天車累得睡著,反而梅菲斯被身邊陌生的呼吸聲打攪著,胡思亂想。月色下,她才方便仔仔細細看近在眼前的這張臉,按說是差不多年紀,可他愣是朝氣蓬勃,歡快得像還讀書的大男孩。她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摸摸他的臉,收回手放回睡袋,她一個人在黑暗中微笑。
床不大,兩個人睡有點兒擠,梅菲斯靠著葛培森,心裡有點兒踏實,不再害怕簡陋陌生的環境。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猜測,葛培森調情手段如此高超,以前不知道有幾個女友,又不知是怎麼對待其他女友,如都都的。她們,都更美麗,更年輕,更性感。
梅菲斯的一顆心一會兒歡喜一會兒不安,面對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又讓她動心的葛培森,她心中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回到白紙一張的年代。她希望自己能百分之百地投入,百分之百地享受,別無雜念。不用像現在,她有那麼多的患得患失,那麼多的前世過往,她其實也羨慕葛培森的活躍,和葛培森的率性,可是她放不開手腳,她的心底有那麼多的沉重。她回想今天一路的彆扭,其實她也是不想的,可是她管不住自己,她喜歡葛培森,因此恨不得事事求好。而且,她瘋不起來,她早忘記該如何開口尖叫。
她喜歡葛培森。她又睜開眼睛看過去,心裡溫柔地想著,她希望並願意為他改變。可是,她笨拙得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取悅他。她想,明天她得努力。
夜深人靜,除了遠遠近近長長短短的鼾聲,外面還有秋蟲長鳴。地板透上來的燈光也熄了,整幢木樓的人都似乎入睡。梅菲斯也終於漸漸靜下心來,倚著葛培森睡去。只是當年因養育仔仔而練就的警覺已經成為她的本能,在這種陌生的環境裡,她即使睡著也伸長著觸角。
不知睡到什麼時候,一陣踢踢踏踏的聲音警醒梅菲斯,她猛然睜眼,小心尋找聲源,很快就發現聲音來自頭頂,好像有什麼小動物在屋頂薄薄的樓板上奔跑,而且還不止一隻的樣子。老鼠?貓?還是其他更可怕的東西?梅菲斯本想等會兒,上面聲音總有停歇的時候,別叫醒累了一天的葛培森。可沒想到上面的聲音越來越響,如果是老鼠,那也是老鼠傾巢而出。果然,間中還夾雜著「吱吱」聲。梅菲斯看著千瘡百孔的樓板,總擔心頭頂忽然掉下一串老鼠,終於害怕不過,伸手推搡葛培森。
「聽見沒有,上面是什麼?」
葛培森迷迷糊糊的,可還是被頭頂的千軍萬馬驚住,「老鼠?老鼠搬家,還是老鼠嫁女?」
「可是……老鼠那麼小,跑步聲有這麼重?」
「是啊,不像老鼠。我們都在說話了,它們還鬧,忒膽大包天。」葛培森坐起,操起放在床邊的登山杖,「米線,想看看是什麼嗎?」
「不要,你敲敲樓板,把它們嚇走就好。誰知道是什麼呢,天。」
但是沒等葛培森鑽出睡袋,頭頂只聽「嘩啦」一聲,一團東西重重砸在離床不到一米的地方,聲音重得夜空中似乎都有迴響。月色之下,兩人都看得分明,只見一條一尺多長的黑影猛然站起,但又立刻四腳落地飛竄而走,直鑽進一隻雕花大衣櫥底下,都不知是什麼,餘下一室巨臭。而地上另有一長條似乎在痛苦地蠕動,竟然是一條粗壯的蛇。梅菲斯嚇得終於關不住嘴,尖叫出來,又立刻意識到不對,忙摀住嘴巴,越是害怕,越是死死瞪著地上的蛇。
葛培森熱愛戶外,可這種情況也是第一次遇到,心裡也是緊張,但是他更關注梅菲斯的尖叫,他逗了她一整天,直到現在才終於有意外事件把她的尖叫嚇出來,他反而心疼了。他將手中登山杖暫時擱下,連人帶睡袋地抱住梅菲斯,「別怕,你看蛇尾巴很細長,照常識應該是無毒蛇。而且,蛇好像摔傷了,不會傷到我們。這麼臭是不是剛才跑掉的東西放的煙幕彈?國內難道也有臭鼬?別怕,跑掉的肯定不會再回來,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