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在手,忙碌不止,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經跨入七月.時節已經走出梅雨,房間雖然乾燥起來,可也更加炎熱.樓下即使比外面陰涼,可溫度也是不低,電腦吃不消暑期作業,不得不與祖海一起將電腦搬進臥室享受空調.
七月二日這天中午,祖海足足喝了一海碗半的魚糜鞭筍蛋花湯,漲得午睡時候輾轉難眠.荷沅本來準備他睡覺她將剛瞭解到的一些信息寫進文章,見祖海一直不肯入睡,她也靜不下心來,只得上網玩兒.點了聯結,在貓兒撕肝裂肺般的悲鳴中,網絡順利接通了.可是登記上荷沅設定的主頁雅虎網用了很久,荷沅不由拍著鼠標輕聲埋怨:"臭網絡,慢得像烏龜爬,我挑一條魚的刺都用不了那麼長時間."
祖海躺床上笑道:"荷沅,魚糜湯和蟹粉什麼的雖然好吃,但你會不會太辛苦?不如讓傅姐來做吧."
荷沅側臉看著祖海微鼓起來的胃,笑嘻嘻地道:"相公,只要你念著為妻做的菜好吃,肯天天回家吃飯,為妻再苦再累也是心甘情願.哎喲,總算是打開了,我看看有些什麼新聞."
祖海笑道:"你即使只給我吃麵包白開水我都會天天回家吃飯的,只要沒推不掉的應酬.我不是怕你太辛苦嗎?"
荷沅"嘁"地一聲,顧自盯著電腦顯示屏,看到頭條的時候,嘴裡不由"噓"地一聲吹出口哨,"終於頂不住了.祖海,泰國總理宣佈泰銖廢棄原來執行的聯繫匯率制度,轉向浮動匯率,泰銖貶值.決口了,果然是在泰國決口,不知道接下來挺不住的是誰家."
祖海聞言猛地坐了起來,轉著眼睛悶坐了一會兒,才又長長呼出一口氣,躺回床上.荷沅斜睨著他,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掛心了那麼多天的決口終於來了,還好.整一個唯恐天下不亂."
祖海笑道:"你當然知道.否則我的房子已經賤賣了那麼多套,它要是什麼事都沒有的話,我即使不心疼死,也會被朋友們笑死.荷沅,我現在已經囤積不少現金了,你說該怎麼好?我看著既然已經決口,對中國經濟的影響應該是很快就有,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在本市體現出來."
荷沅笑道:"我又知道了,你想趁火打劫,所謂趁你病索你命."
祖海笑著取枕頭敲過來:"積點口德,我哪裡是那麼惡毒的人?無非是我們看事情比別人早一步,早點做了防備,又早一步套出現金.我看上次與朱行長那幫銀行裡工作的人談話,他們最多只意識到人民幣會不會貶值,但還沒意識到東南亞的危機可能對中國經濟造成的影響,不過也是,那與他們沒有直接關係."
荷沅打斷祖海的話,"他們估計不會那麼關心國外報章上面的評論.祖海,亂世出梟雄,看你的了.對了,我的文章裡面也得有些改動了,東南亞經濟眼看著會崩潰,日本持有那麼多的東南亞債券,估計也得受拖累,MS未來幾年的市場大部分只有指望中國了.我得在最短時間內把這篇建議,不,現在得改為可行性研究報告,發出去."
祖海笑著拍手道:"你別太囂張,還是叫建議吧,別搞得看的人心中起反感.而且你怕不怕你的建議上去後,萬一美國總部那邊的人沒看,而朗尼看著你又想篡黨奪權否定他在日本的位置,他會怎麼處置你?"
荷沅拍著電腦桌,含糊地道:"我就是要一個噱人的標題.如果照舊在MS辦事處幹下去,受的牽制太多,夜長夢多,不如置之死地,或許總部接受,可以別有洞天.如果不行."荷沅挺了挺身,做了個擴胸動作,故作惡狠狠地道:"回來做你的董事長,騎在你頭上作威作福.祖海,我剛剛冒出一個新的念頭,你的房產公司與電器公司之外,不妨再新建一個投資公司,專門重組改造因為受不得經濟停步不前的打擊而難以為繼的公司."
荷沅心中真正的意思是,在MS繼續做業務這一塊,與老駱之間的關係永遠將停留在授受關係上,其中之夜長夢多,不是旁人所能體會,而且這也是她加倍對祖海好的原因,她雖然說不想不想,可面對祖海,總是有絲愧疚.如果建議被總部採納,那麼,她肯定將是建議的執行人,以後的工作不再局限於市場,對於她來說,是別有洞天.以後,她可以正常對待朋友的心態對待老駱,否則,她總是繞不過自己心中的那條坎.如果不行,那就真的回來與祖海一起新建投資公司,她看到資產重組的巨大潛力.那是一種純粹的資金遊戲,也是非常令人嚮往.
祖海抱著肚子想了一陣,笑道:"我早就說過,給人打工不如自己做老闆,你又不是沒這個經濟基礎.投資公司的想法不錯,我回頭找機關裡的朋友落實一下企業性質,即使你最後又讓我空歡喜一場,還是守著你的MS中國辦不放,我也要上.從來做加工的不如做貿易的,老老實實抱著一家企業死做的肯定也不如做企業買賣的強.不過我還是最想你跟我一起來做.你的想法,我的落實,我們配合一定像武林高手的雙劍合壁."荷沅凝神看著電腦屏幕,半晌,才歎了口氣,道:"祖海,我真想調出我寫的可行性報告,一個刪除了事,然後一了百了,回來做自家的事業.可是,我很怕一件事,你我每天白天上班見面,晚上回家又是見面,一天睜開眼睛就是彼此,互相之間沒有想念的距離,若干天後,我們會不會熟悉得產生疲勞?呃,我的意思是,我們會不會熟悉得彼此生厭?還有,我們以後如果有共同的事業,見面都是公事,會不會以後習慣成自然,我們兩人的關係會患上職業病,言談之間再不會有兒女情長?"
祖海微微支起身,伸手拉住荷沅的手,不在乎地笑道:"不會,怎麼會,我巴不得天天見到你.什麼想念的距離,你每次出差時候距離那麼遠,只能電話來去,我才會發瘋.不要想得太多."
荷沅聞言無語,知道祖海不會理解.她一指敲著鍵盤想了一會兒,才道:"祖海,我還是在MS有始有終吧,繼續大膽做我喜歡做想做的事,因為有你支持,我沒有顧忌,不怕他們開除我了會沒地方去,反正你會收留我.你看,我已經打好如此投機的主意."
祖海一直側身留心著荷沅的神色變化,等荷沅說完,他便毫不猶豫地道:"荷沅,你心事很重.MS沒有什麼好,做什麼都是被人牽著,你只能做一個裝配線上的工人.我看你越做人越沉悶,連原來那麼喜歡的小東西都丟下沒興趣,整個人像是變了個人.你說,最近家裡添的小東西哪件是經你手進來的?做事業要是不能快意恩仇,賺錢了又有什麼意思?你又不愁錢.荷沅,我再給你半年時間,你如果沒法在MS快活起來,回家和我一起幹吧.起碼在家在我面前你是老大."
原來祖海有祖海的邏輯.荷沅看著祖海,聽他說著快意恩仇,數落著她的多愁善感,不覺真有點汗顏.其實,何必自己把事情攪得太過複雜,非得思慮太多?她不由淺淺地笑了出來,怪不得說書生造反十年不成,書生的時間都用到多慮上去了.她推開鍵盤,起身順著祖海的手勁整個人趴到祖海身上,輕笑:"嗯,給我三個月.不行,我先回家養了兒子再說."
"真話?"祖海欣喜,緊緊抱住荷沅,可緊接著忍不住呻吟一聲:"老婆,我的肚子,你壓到我的肚子了."
荷沅笑著撐起身,可忍不住還是又壓了一下,"記住今天的難受,以後我有肚子的時候你可得萬般忍讓." 祖海笑道:"惡人先告狀,什麼時候不是我忍讓著你?"
"喂,世界風雲變幻莫測的時候你還有心思......" "老婆,也別三個月了." "嗯,這叫躲進小樓成一統."荷沅在最後的清醒時刻做出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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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章
這幾天打開新聞,國內形勢依然一片大好,只有最後五分鐘國際資訊的時候,才有提到正在東南亞發生的那場危機。荷沅回家,看到父母公婆對著電視機看新聞,見他們時時發揚國際主義精神,哀歎泰國人民的不幸遭遇,不由心說,幸虧沒把他們兒女的處境告訴他們,否則老人家們該如何擔心。
青巒的爸爸自退休後一直身體不佳,荷沅與祖海一起去探望他們,青巒的媽媽丁老師問起青巒有沒有女朋友的事,荷沅與祖海一概推說不知,這才知道,青巒居然還沒把林晶晶公開給父母聽。都那麼長時間了,不知道青巒打的是什麼主意。回家時候特意去青巒家轉了一下,沒人,手機也關機。荷沅與祖海暗自議論了好一陣,一致將矛頭指向林晶晶,認為肯定是林晶晶把青巒逼急了,逼得青巒躲了起來。
但是對於一個戀愛中的女孩而言,一周甚至一個月見不到男友的面,其心焦灼可知。林晶晶遍思所有與青巒接近的人,只知道一個梁荷沅是在MS中國辦,這個地方她知道,經常騎車經過,而其他人她不很清楚。所以她每天中午冒著烈日去一趟MS中國辦,可是連續幾天下來,梁荷沅一直病假。最後是接待的小顧於心不忍,告訴了她梁總監可能的銷假上班時間,林晶晶才死心。她將希望都寄托在荷沅身上了,不知道能不能從青巒的發小身上得到一點消息。
等到荷沅銷假那一天,林晶晶逃課早早等到MS中國辦。七月流火,即使早上七八點時候,站在濃密的樹蔭下已經感覺不到一絲涼意。陸續前來上班的MS員工進門時候都要看看站在門邊的林晶晶,進去後交頭接耳議論一番,這要是換作林晶晶找的是男員工,議論的話題可就壯觀咯。
祖海送荷沅上班,將車停在門口時候,驚訝地道:「林晶晶,這不是林晶晶嗎?」
荷沅愣了一下,還是親了親祖海準備下車,「肯定是找青巒的,反正我一問三不知,童老師問起來我都說不知呢。哥們至上。」
祖海道:「你處理吧,你們女孩子之間容易說話,要是哭到我那兒去,人家還以為我把她怎麼了呢。要不要我找一下青巒公司揪出青巒?」
「不用,我會來。」荷沅下了車,直接走向林晶晶。太陽照著朝南的MS公司大門,林晶晶就那麼戴著一頂麻編帽子站在太陽下面,早晨的太陽將她的臉曬得翻出油光。荷沅走上去,微笑道:「林小姐,你找我?」
林晶晶對著荷沅怔忡一下,一時無法把那次晚飯時候嬌俏依人的女孩與眼前似乎刀槍不入的白領小姐聯繫到一起,帽簷陰影下的臉微微抬起,終於露在陽光下的嘴微笑著張開:「梁……梁小姐,我找你好幾天了,你一直不在。」那晚彼此稱呼「晶晶」「荷沅」,今天荷沅開口就叫她「林小姐」,她非常不適應。
荷沅微微一笑,道:「如果你不急,請進來裡面說話。前幾天我病休,對不起。」
林晶晶在心中醞釀了半個多月的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話,在荷沅疏遠的禮貌面前一時噎住,等到跟著荷沅走進辦公室深處的私人辦公室,更是發覺她原本設計的情深意切、感人至深的話語似乎無法在此表達。這個環境似乎拒絕情感。荷沅安頓林晶晶坐下,給她泡了一杯薄荷茶,微笑道:「我病休一個月,今天第一天上班,事情很多,請原諒。我得先向老闆打個電話報備。稍候。」不顧林晶晶微翕的嘴唇,已經拿起內線電話給丹尼爾撥打,「早上好,老闆,我梁荷沅。我今天銷假回來。」
丹尼爾一點不含糊:「梁小姐,很高興你健康地回來。十分鐘後請來我辦公室。」
荷沅放下電話,一邊從包裡整理出資料,一邊對林晶晶道:「林小姐,老闆約我十分鐘之後見面。你如果有什麼事,請長話短說。我不知道能為你做些什麼。」荷沅自己都覺得這話很公式化,不像是對童家嫂子的態度。
林晶晶原本的方寸被徹底打亂,不得不放棄原來的打算,遵從荷沅的時刻表。求人辦事,不得不低人一等。可是所有的話剝去婉轉的言辭悱惻的情感後,林晶晶自己都覺得難以開口,效果可想而知。「梁小姐,我只有找你了,能不能幫我聯絡童青巒?他一直避著我,我不見他已經有近一個月。不,不止是避不見我,他是音訊全無。」
荷沅想到她一周前還與青巒在電話裡聊過半個小時,就時間來看,青巒既然對林晶晶音訊全無,看來是真的避開她了。荷沅想了一會,道:「林小姐,我不知道青巒跟你之間有什麼交待,我只知道我這次回家時候,他爸媽還向我們問起青巒的消息,也以為我們一起在城裡總有來往。你是同行,應知道青巒如果進去深山老林考察,音訊全無是很常有的事。如果我這兒可以聯繫得到青巒,我會第一時間跟他說起你的焦慮。不過,估計那個時候,你們之間早有聯絡。」
林晶晶無言以對,不知道怎麼與荷沅提起她與青巒之間的危機,那是一個很龐大的話題。她想了半天,才道:「我可不可以請你中午一起吃飯?十分鐘時間沒法說明。」
荷沅看看手錶,起身道:「晚上,我晚上請你吃飯,行嗎?中午我一般一邊吃飯一邊開會。抱歉,我現在得去老闆那裡,你如果不急,再坐一會兒。我去老闆那兒不會太長時間。」
林晶晶如何坐得住,只得起身告辭,走出去後在MS中國辦門外傻站了好久,心說候門深深深似海,難得青巒也是從跨國公司的辦事處出來,卻一點沒有驕橫疏淡氣息,越發顯示出青巒的溫厚。不像這個梁荷沅,簡直是夏天裡的大冰塊,雖然禮數不缺,卻是拒人千里之外,非常冷淡,不給她一點說話的機會,而唯一讓她說出來的話,又讓她回味起來只有顧影自憐。可是正是求人時候,不得不忍。
荷沅不知道自己就這麼得罪了林晶晶,還以為自己做得不溫不火恰到好處,維護了青巒,又給林晶晶留下餘地。等聯絡了青巒問清緣由,再與林晶晶晚上接觸,或許可以達到幫助青巒的目的。她拿著休息時候準備下的可行性研究報告敲門進入丹尼爾的辦公室,難得,丹尼爾不喝咖啡,不像安德列與汪先生總要在咖啡上面做做文章。
丹尼爾等荷沅一坐下,便道:「有人說,你這次病假,用中國話說,是給我的下馬威?」
荷沅嚇了一跳,不知道丹尼爾直接說出來是不是也是下馬威,只得微笑道:「對不起,前一陣三個大項目一起上,身體吃不消了。那麼,或許我在假期裡做的這份報告用中國話說,叫『表忠心』。」說著把手中厚厚十幾張紙的可行性研究報告交給丹尼爾。
丹尼爾隨便翻了一下,又忍不住在最後幾頁停留了一會兒,荷沅知道那是她做的政策評估部分。等到丹尼爾將政策評估部分看完,才抬頭道:「梁小姐,你一直關注著培訓與病假期間的市場情況嗎?很好,那麼你應該能很順利接手原來的工作。」
荷沅微笑道:「我所瞭解的只是宏觀環境,對於辦事處的事務,我不在其位的時候,我想我還是不插手的好。老闆請給我時間先瞭解一下這兩個月時間內的工作。」
丹尼爾道:「好,給你一上午時間熟悉,下午我們幾個開個會。這份報告我會盡快看完。」
荷沅即使再遲鈍,也聽得出丹尼爾口中的焦急,自從老駱表態幫忙後,荷沅早就料想到結果會是這樣。別人猶可,丹尼爾新官上任,急於想燒三把火,卻連續兩個月勞而無功,當然心急如焚。此刻不知哪個人跟他說的「下馬威」,他竟然會將這三個字扔給荷沅以示警告,可見他心中也是認同,但又是無計可施,只得用這個梁荷沅。由此,荷沅只有在心中對汪先生說抱歉了,丹尼爾看來是要用她了。我不殺伯仁,只想自保,但伯仁卻得因我而死,不知伯仁心中做何感受。
經過市場總監秘書小週身邊,荷沅讓小周將這兩個月的會議紀要與工作記錄等都整理出來交給她看。不知怎的,休息時候,越休息越萌生退意,可是到了辦公室,一圈轉下來,鬥志昂揚,摩拳擦掌地只想找事情做。不由想起對祖海的三個月承諾,祖海一直說他不是很相信,可見祖海是對的,祖海最知道她。讓荷沅沒想到的是,小周幾乎是在她回到辦公室後的下一刻就把所有資料送來。讓荷沅不得不懷疑,丹尼爾之前早就已經吩咐了小周準備。
很快,青巒的電話也來。「荷沅,你留言找我?什麼事?」
荷沅一邊翻著唐生年主持的會議紀要,一邊狀似不在其意地說話,免得青巒臉皮薄,不好意思說話。「青巒,我今天長病假後第一天上班,竟然看到林晶晶等在我公司門口。我因為第一天上班,只能給她十分鐘時間,答應她晚上一起吃飯。青巒,她想要聯絡你。」
青巒在電話那頭沉默許久,才道:「荷沅,你就說沒見過我,也聯絡不到我。實際情況是,我最近帶領小組幾個課題一起上,連回家時間都沒有,而且,我們的實驗基地謝絕外人進入,這你也知道。」
荷沅笑道:「青巒,別與我也打起馬虎眼,你既然能給我電話,怎麼不能給別人電話?如果想與林晶晶結束的話,那就做個了斷吧。你如果不忍心直接拒絕,我可以幫你今晚傳達。別拖到後來,她就近從你以前留在學校的記錄裡面找到你家裡去。」
青巒又是沉默,荷沅說的不是不可能,林晶晶能憑一次交往就找上荷沅的公司,不會不執拗地找出他以前留在學校的記錄。「但是,荷沅,我已經跟林晶晶說過多次,她一直無法接受。我想我有對不起她的地方,想補償她,她也不肯接受,她只想與我在一起。可是,跟她在一起,我壓力巨大。你可以理解嗎?我不認為你傳話有什麼效果,她很固執。」
荷沅想了想,道:「青巒,你情我願,談不上你有什麼對不起她的地方。你有補償的心,只是因為你君子。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對於你這麼個習慣退一步海闊天空的人來說,林晶晶太咄咄逼人了,所以我不讓祖海來問你。我想你與林晶晶談話時候肯定非常婉轉,也很含蓄,充滿暗示。我只問你,你真的下定決心了嗎?如果決定,我晚上幫你解決了。」
青巒苦笑:「荷沅,今晚你只推說聯絡不上我,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如果有耐心,幫我聽聽林晶晶訴苦,讓她把苦水倒出來,心裡好過一點。可以的話,順便引導她一下,把我說壞一點也可。」
荷沅聽著哭笑不得,暗中翻了一個白眼,心說青巒就這麼躲著林晶晶得躲到什麼時候去。「青巒,我看你還是打定主意出國去吧,否則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林妹妹不是個會得善罷甘休的人。這樣吧,我今天晚飯不做壞事,但會察言觀色適當給予警告。我會叫上祖海,一個紅臉一個白臉。我們發小,不怕幫你做惡人。你別拒絕,不許拒絕。」
青巒想了好久,這段時間長得荷沅都可以看完一頁紀要,可見青巒思想鬥爭之激烈。「荷沅,叫上祖海吧,我怕你一個人對付不了。而且,別欺負林晶晶,君子交惡,不出惡言,知道嗎?你千萬看在我面上克制你的衝動。」
荷沅又是翻了一個白眼,但是一向青巒吩咐她照做慣了,雖然事隔多年,又是滄海桑田,今兒聽青巒又是大哥哥一樣地囑咐,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答應了才後悔,可是已經來不及,一向沒有欺瞞自家人的習慣,只得晚上鬱悶地執行青巒的吩咐。回頭就給祖海打了電話,沒想到祖海說他晚上沒空,有應酬。祖海也是疑問,對於個這麼執著的女子,青巒那套委婉耐心的辦法管用嗎?
不過荷沅沒那麼多時間想這些,上班時間,她有大量工作需要處理。仔細看了會議紀要,荷沅便傳沒有出差的人進來詳細瞭解。一個早上談話下來,大致可以瞭解唐生年指揮下的業務進度。看來,主要思路還是照著她叫小宋擬的計劃來的,但是他們出師不利。
中飯時間,唐生年出外回來,主動端著飯碗過來荷沅一桌,很客氣地道:「你回來了?這下我可以卸擔子了。」
荷沅也非常客氣地道:「多謝你在我生病時候挑起擔子,否則老闆決不肯讓我休息得那麼舒服。老闆通知下午開會,不知道會做什麼安排,我們拭目以待吧,或者他還有其他打算。」
唐生年遲疑了一下,問道:「我想請教一件事,為什麼同樣是MS中國辦的人,我們出面人家愛理不理,你出面就行呢?如果這是你的絕招,你可以不回答我。」
荷沅笑道:「哪有什麼絕招。女孩子有時候跑業務不利,有時候還是有點好處,有人喜歡不吝教導我幾句。記得當初有個老總指點我,說我一直在外面兜圈子,如果沒法進入這個行業,生意便一直沒法做成。那位老總將門指點給我,但是進門就全靠我自己了。我喜歡的歪門邪道比較多,不諱言,那是我的敲門磚。」
唐生年見荷沅坦率回答,便乘勢追問了一句:「可是,我怎麼能知道哪扇門是正確的?萬一打開門,放出來的不是公主而是獅子呢?」
荷沅微笑道:「如果丹尼爾安排你繼續挑擔,我願意幫你引見。但是敲不敲得開門,就看你自己的緣分了。」 唐生年小心地問:「你指的是傳言中的……那位高層領導?」
荷沅笑道:「傳言誇大其詞了吧。不過如果有機會,高層領導願意見我,我會咨詢一下可不可以讓我們一起拜見。我已經結交的那些老總我不便再介紹給你,不過新業務開始時候,我會請朋友引見新老總,如果老闆決定你繼續挑擔,我會和你一起去。」
唐生年一下被荷沅搞得雲裡霧裡,怎麼她病休回來,一付四大皆空的樣子?幫他指路引見,那不是斷她自己的生路嗎?她就不怕他熟門熟路之後,她手中無可倚仗?或者她還有其他絕招保證她有恃無恐?她丈夫的能量還不至於大到可以影響MS的關係吧。也只有拭目以待了,他這兩個月接手業務部門管理,已經撞夠牆壁。此刻不管他心中怎麼懷疑,嘴裡當然不住口地道:「那就太感謝了,有人引見與沒人引見,效果差很多呢。」
荷沅笑了笑,如果丹尼爾真有其他安排,引見便引見了,何必如此小氣,她很嚮往丹尼爾看了她的可行性研究報告後的新安排。不過可能沒那麼快。她也有問題問唐生年,唐生年當年的女友對他也是廝纏得緊,不知後來他用了什麼辦法甩了女友,竟然一點沒鬧大。「小唐,很不好意思,也想向你討教一二散手。我最近生病生得有點婆婆媽媽,我一個發小哥們給女朋友纏上了甩不脫,非常痛苦。我想幫忙,但不知道怎麼入手,可能這也有訣竅。如果你不方便,也盡可不說。對不起,我的問題問得非常唐突。」
唐生年笑道:「這個,不是我不肯說,而是說出來你得控訴我。女同胞總是護著女同胞。」
荷沅聽了笑道:「我明白,我明白了,謝謝你。你看,我現在非常婆媽,一病假才知道身體是最要緊,朋友也是最要緊。其他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汪先生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應該快回來了吧。」
唐生年不知荷沅此言真假,心說她生病後回來只有更圓滑了,哪裡是婆媽了。但是說實話,相處著舒服很多,不再時時感受到荷沅週身散發出來的逼人氣勢。「汪先生培訓後還有一周假期回香港。估計得下週末左右回來吧。」
荷沅想,那麼就是說,汪先生過幾天就得回來了,這種時候,他捨得回香港度假嗎?回去也是坐立不安。這時她已經吃完飯,唐生年也已經吃完,周圍人陸陸續續離開食堂。荷沅與唐生年都沒有離開的意思,荷沅還有話說,而唐生年不是最願意到荷沅的辦公室裡說話,一進去就壁壘分明,一上一下。荷沅將餐盤推開,拿來一張紙巾擦乾淨前面的桌子,一邊道:「小唐,我們後面的生意可能得更加艱難了,尤其是你中小企業這一塊。很有可能,未來的精力得放在大國營上。」
唐生年吃驚,看著荷沅不由自主地道:「為什麼?有什麼政策要出台?」
荷沅正想說什麼,丹尼爾的秘書找進食堂,微笑地請兩位過去開會。荷沅只得對唐生年道:「一言難盡,我會上會與老闆說明。」
唐生年走在荷沅身邊,不時看看她,不知道她瞭解的究竟是些什麼。發覺自從荷沅坐上總監位置後,一日千里,思維已經不是他所能跟上,難道這與她坐的位置有關?但是他代理了那麼幾天,為什麼沒有那種感覺?
丹尼爾主持會議,與會的只有他,荷沅,唐生年,以及技術支持的兩位,包括肯,沒讓翻譯進來。丹尼爾開場就道:「唐,梁小姐已經回來,你盡快將工作與她移交一下。梁小姐回來繼續主持原來的工作。我們接下來討論一下下一步該怎麼做。梁小姐請你先發表一下看法,你應該已經總結前兩個月的工作。」
荷沅看了一下唐生年,微笑道:「剛好正與唐先生在食堂談起工作上的事。在當前國際社會普遍因為東南亞經濟局勢而採取保守觀望態度的時候,我們的業務理所當然是難以開展的,就像前兩年宏觀調控風聲最緊的時候一樣,一年都無法跑出結果。」給丹尼爾與唐生年一個面子,將他們業務無法開展的原因歸結到社會上去,免得他們看見她心裡總有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