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駱反問:「你問的是哪一國貨幣?」
荷沅忽然有點尷尬,這是不是算是打聽國家機密呢?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問,因為關係到祖海,「我想肯定不會是特定到哪一國,肯定是牽一髮動千機的,現在只要有一個國家聲明停止與美元的聯繫匯率,估計不少國家會得跟進,否則堅持不下去。我這次去美國培訓專門與教授討論過這個問題。大家都覺得整個亞洲得失守,而我看現在的情勢越來越不容樂觀。你聽我說,如果那些受打擊的國家貨幣紛紛貶值,而人民幣如果依然跟緊美元的話,我們國家的出口競爭力會受到多大打擊。所以即使人民幣挺過這一陣沒有貶值,未來與東南亞等國家重疊的那一塊出口肯定得受打擊,依然影響我國經濟。所以我總覺得,只要有一家失守,形勢就會像多米諾骨牌,一發不可收拾。你看,我不用具體問是哪一國貨幣,我只問會不會失守,反正結果肯定一樣。」
老駱笑道:「結果怎麼會一樣?你回頭再考慮考慮人民幣貶值與不貶值會導致什麼後果。相信我們的國家,我們的外匯儲備夠足,而且我國的宏觀經濟環境也很好,我國也是個負責任的大國。不過你已經很不錯,眼界非常開闊。已經有不少人向我探聽消息,但還沒有一個問得像你那樣狡猾的。至於失守,似乎已經是大勢所趨。」
這話一聽,荷沅已經明白,失守只是時間問題了。只是老駱不便明說。她好好想了想,道:「我明白了,我會好好考慮不貶值……或貶值導致的結果。」估計老駱的意思是不貶值,但她還是不說的好,「這下我有非常好的論據勸說公司來中國設立生產型企業了。嘿,外匯控制。」
老駱笑道:「你這生的究竟是什麼病?小腦瓜子轉得比正常人還快。MS有人打壓你?」
荷沅微笑,道:「只要我做得強硬,肯定是不會有事的,但是我懶得與人勾心鬥角,鬥贏了也就些蠅頭小利,守的還是原來的一畝三分地,不值得。我以退為進而已,真不行我就全退了,回家繡花斗草。」
老駱在電話那頭肯定搖頭:「太傲氣,太驕,有點一味追求姿態了。好吧,我再成全你一次。」
荷沅不由「咦」了一聲,老駱什麼意思?他準備打壓MS中國辦?「不好吧,太為難你。沒關係,我繡花斗草也會滿開心的。真的不用,我自己會解決。」
老駱只是一笑,道:「你會繡花?倒是小看你了。」並不搭理荷沅的拒絕 荷沅笑道:「別不信,今天正好買了一塊紺紫的緞子,準備回家打發時間。」
「紺紫?紺紫的顏色與降香珠的顏色很合啊。哈哈。」老駱的用心昭然若揭。 荷沅只得笑道:「這下麻煩了,我得學著惜春,一張畫慢慢地描上三年。」
老駱笑道:「你隨便吧,不急,慢慢來,知道你沒耍賴就可以了。」
放下電話,荷沅不由微笑,老駱總是給人溫厚的感覺。但是老駱給她的面子太大,她都無法回報,一幅繡品哪裡足夠。至此,可以說她在MS的危機肯定將蕩然無存,那麼,出局的將是汪先生,而唐生年白高興一場。但隨即心中又是生出意思疑慮,這樣好嗎?眼看著祖海匆匆進來,她只有收拾起心緒,將剛才的話拋開一邊,喝了口水等他走近。
祖海走近,先到荷沅身邊,輕道:「老婆,看見你笑我就放心了。我過去隔壁桌與幾個朋友打個招呼。」
荷沅跟著他看去,竟是朱行長那一桌。顯然祖海認識的不是朱行長,但寒暄之後,大家也就互相被引見了。過會兒祖海過來,笑道:「荷沅,他們請你一起過去吃飯,都是我在銀行的朋友,貸款經常要麻煩他們的。那個劉太太的哥哥也在。去吧,唔?」
荷沅只有答應,祖海的財神爺們相邀,怎麼可能不去。大大方方過去那一桌,與朱行長打招呼:「朱行長好,很巧。」
朱行長看看她與祖海,笑道:「原來叢太太叢太太,是你們這一對。來,一起坐。剛剛我們正在討論東南亞貨幣問題,正好你打電話也會說到這一點,看到大家都在關心這一點啊。」
荷沅坐到朱行長身邊,笑道:「你們自然是比我還關心了。我們做進口,也不能不關心匯率。」
有人笑道:「這幾天一天幾個文件,看都看不過來,但普遍是看衰。不知道港幣會怎麼樣,港股走向會如何。本來相信97回歸政府肯定會在香港托市,現在我有點不確定了。」
大家接下去又繼續議論危機,荷沅聽著不說,心中雖然已經有底。祖海因為最近一直關心,而且看的又都是大報強評,加上自己的分析,說出來的話頭頭是道,荷沅聽著都刮目相看,那幾個做銀行的都也說好。荷沅見朱行長一直話不很多,以聽為主,終於忍不住,輕輕問了聲:「冰兒可好?」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此時稱劉太太似乎很唐突。
朱行長抿了一下唇,比較誠懇地看著荷沅輕道:「被你料中了。但我至今還沒問出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還是得感謝你。本來想散席時候找你聊聊。」
荷沅有點明白朱行長讓她坐旁邊的意思了。他以前一直居高臨下,現在可能有事麻煩她,又不好意思主動說出,所以安排她坐旁邊,看她是不是會問。她還真是心急。心中不由好笑,朱行長那麼端著架子幹什麼。「我晚上沒事,朱行長隨時招呼。」
朱行長點頭,微笑道:「最近想手機聯絡你,一直聯繫不上。」
荷沅笑道:「我剛美國培訓一個月回來,最近又病休在家,除了出門,一般懶得開手機,免得工作纏上。不好意思。」原來聯絡過,看來他們心急。
兩人然後不再交談,加入到桌上的交流。桌上所有做銀行的人一致看淡,認為這次危機當中,被掃到的國家誰都不可能逃脫。荷沅想到老駱的話,但不插嘴,不便插嘴。
一個問題一直討論到飯局結束,荷沅與祖海被朱行長留下說話。朱行長開門見山,「那天因為你的提醒,我讓保姆一直留意。但是等我獲得不好消息趕到的時候,我妹妹一直大段背誦《哈姆萊特》中奧菲莉亞的台詞至今。但我不知道前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小梁你能不能提供一點線索。」
荷沅驚道:「奧菲莉亞的台詞。」那不都是瘋話嗎?冰兒一直說瘋話?「我那天對冰兒狀況的懷疑是因為那天我又在車房遇見在那裡徘徊的冰兒……」
朱行長插話:「你出差難得回來,冰兒知道你回來,又不敢去打擾你,又想見你,所以出此下策。」
荷沅驚訝,沒想到冰兒會那麼待她,那天還覺得她好像有示好的意思,但怎麼也不會想到,她等在臭兮兮的車庫是為等她。她愣了好久,這才如實道:「那天我車庫裡面看見她,正好我與我先生分別,我親了我先生一下,冰兒指出我有失矜持,我辯解說夫妻之間,閨房之樂有甚於畫眉者。她覺得我說的有理。她跟著我去了一趟我的公司,一路都是很開心,尤其是回來時候看到劉某人的車子,她簡直是飄著回家。我看著忽然感覺危險,怕萬一冰兒也是主動示好,但被劉某人拒絕的話,會有什麼結果。她連聽我們說到劉某人的壞處都不行,何況是親耳聽到劉某人說或看到拒絕。所以我給你電話提醒。沒想到還是沒有避免事情發生。」
朱行長驚訝地看著荷沅:「就因為這個?你以為?」
荷沅道:「這已經夠嚴重了,對於女人來說,感情受打擊就是一切,何況令妹。我以前已經給你分析過,不過或許你不會很相信。」
「怪不得,怪不得劉某人也說不知道。」朱行長也叫上了劉某人,可見心中之怨了。那天他在王家園裡大發雷霆,劉某人難得地拚命道歉,但他最終還是沒有貸款給劉某人。不過劉某人如今資金實力雄厚,並沒有太受打擊,而且還是在其他銀行稍稍貸來一些。可見那天劉某人本來沒準備打擊冰兒要挾他們,但是最後還是歪打正著了。但讓他們朱家生氣的是,劉某人後來沒有去看過冰兒。他有恃無恐,他不愁資金。
荷沅不知這一層,因為關心冰兒,也就多事了一下:「或許,解鈴還需繫鈴人。」 朱行長歎了口氣,道:「繫鈴的人不來,強拉了他來也沒用。」
荷沅大發善心:「我最近幾天在家病休,不是傳染病。我與冰兒曾經相處融洽,如果方便,冰兒過來安仁裡……」
朱行長擺擺手,道:「謝謝,不敢麻煩。多謝你,小梁,怪不得冰兒喜歡你,我再想想辦法,總會有辦法的。以後有可能還要來麻煩你。」
荷沅道:「找不到我,朱行長你可以打我先生的手機。」 朱行長點頭,又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剛剛我聽你說起貨幣貶值,你看人民幣會怎麼樣?港幣和港股會怎麼樣?」
荷沅愣了一下,怎麼朱行長反而就這問題問她了。她想了想,道:「我也沒有明確答案,我的理解是,中國外匯儲備,目前的經濟形勢,以及國家的大國負責態度,都不會放任人民幣貶值。既然如此,大陸政府也不會放棄香港,肯定會予干涉,因為這裡面還要做給台灣看這一層意義在,表明香港今年回歸後不會唱衰。我相信港幣與港股會收到衝擊,但不會太厲害。雖然目前世界各大金融機構對香港的預測什麼的都還沒出來。」荷沅將老駱的話綜合一下,得出自己的結論。
朱行長認真地看著荷沅,道:「你的結論與大多數國人相同,但與很多銀行界人士相左,與你先生似乎也意見不同。」
荷沅笑了笑,道:「求同存異吧,我不能確定。但我相信我們國家。」說出來自己也覺得高調。
朱行長還是探究似地看著荷沅,他覺得她的話不是有的放矢,她那樣的人上面一定有人,剛剛的電話,他因為最接近荷沅,聽得清楚,聽得出她在討教。他仔細將荷沅的話與接電話時候的交談前後想了想,明白了其中的關聯,忽然笑了一笑,道:「我明白了,謝謝你。我們還是將討論結果保密吧。非常高興,以後可能還要向你討教。」
荷沅知道他聽見電話,所以微笑道:「不謝,希望朱行長也能時常指點。」 朱行長抿嘴一笑,道:「或許可以幫到冰兒。所以梁小姐,千萬保密。叢總也幫忙。」
祖海本來聽得有點雲深霧罩的,以前劉太太的事情他懶得管,荷沅說起他也聽得敷衍,所以朱行長與荷沅說什麼,他不是很清楚。後面的人民幣匯率什麼的他才有點頭緒,但總覺得話外有話。見朱行長與他說話,忙點頭道好,他就不插話了,這是荷沅與朱行長的談話。
與朱行長在停車場分別了回家,祖海上了車就道:「荷沅,我今早算了算,割肉拋得損失不少。但又算一下不拋的話,資金積壓的利息非常可觀。兩年下來也差不多割肉拋損失的這個數……」
荷沅明白他這是在解釋午睡時候的失態,便打斷他的話,免得他道歉出來,他也難。「長痛不如短痛,拋了起碼把現金抓在手裡,還可以另外投資。再說有次也說過,國家取消福利分房政策的話,可能導致市場購買力提前釋放。而這次泰國那邊的危機可能波及整個亞洲,中國也不會例外,兩者相加,雪上加霜,兩年淡季很有可能。拋了才好。當然你會心如刀割。」
祖海聽了忙道:「是的,是的,就是你說的意思,我掂量來掂量去不能下決心,畢竟數目不小,非常心疼。但你說得對,拋了將現金抓在手裡,兩年時間早就賺回來了,總比壓在房子裡面沒錢使的好。你看我就想不明白,還憋悶得慌。」
荷沅雖然還是不願將眼睛轉向祖海,可嘴裡溫和地道:「你別說了,我有數。我自己沒接觸這些數字這些錢,所以說起來才輕鬆。你壓力也是夠大的。我想起來了,我的卡裡面不知有多少錢,工資獎金都打在卡裡,家裡又都是你在開銷,我沒怎麼去關心數目,你知道嗎?可能也是一筆數目,你拿去墊一下虧空吧。」
祖海聽了伸手撫摸荷沅的肩膀,笑道:「你的對帳單都有寄回家的,我知道數字。我手頭沒緊張到這地步,你那些錢先放著,真緊張的時候才拿出來。我最近壓力太大了,不過今天決定拋了後,人反而輕鬆。」
荷沅「哦」了一聲,岔開話題:「你說朱行長會怎麼發落劉某人?」
祖海道:「朱行長他們的父親也退休了,現在朱行長有動用公家錢的權力,劉某人有私人實力,而且還有長年聯姻對互相底細的瞭解,他們不可能互相拆台。否則哪一方給壓狠了反彈起來,對誰都沒好處。」
荷沅搖頭:「今天談話來看,朱行長不可能放過劉某人。不過措施會比較隱蔽,不會讓劉某人感覺到是他下手。就是不知道他怎麼下手,很想看戲,因為劉某人也不是個笨人。」
「我比你還想看到劉某人結局。不過沒力氣去報復他,還是你以前說的,自己先做好了再說。」祖海將車拐進小路,停到車房前,「最近車房只有我一輛車,包房了。荷沅,你先下吧。」
午休時候的事,兩人都不再提起,晚上祖海特別溫存,但是荷沅心頭還有一點小小的疙瘩。
昨天與朱行長吃飯聊天時候,荷沅見祖海津掛住蟹粉白玉煲了,早上去菜場時候就買了四斤大白蟹,回家蒸熟了剔肉.可是良好的設想總是與現實有一大段差距,一隻蟹肉剔下來,荷沅已經後悔不該讓傅姐這幾天休息了.麻煩倒是罷了,對著挑出來的蟹肉卻不能吃,這簡直是對意志力的最好考驗.
十一點才挑好蟹肉,心急火燎地下廚燒菜,雖然是多年不做菜,但近好幾天一直盤桓在廚房,手法純熟.海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將兩菜一湯做出來:蟹粉獅子頭,番茄炒蝦仁,青瓜皮蛋湯.
祖海回來第一件事是打開電視機,等待12:00的午間新聞.然後走進廚房,見了檯子上的三個菜,笑道:"已經那麼多,你還忙什麼?忙得臉上都是汗."說著想替荷沅擦汗.
荷沅下意識地避開,將裝了蟹肉的塑料盒子拿進冰箱,一邊道:"你洗洗手,把菜拿出去吧,我把灶台擦一擦就來."
祖海照著她的話做,心裡著實有點矛盾,她做菜忙得一頭是汗,應該是為他.但又是看得出地避開他,可見還想著昨天的事.荷沅的小心思可真難搞,彎彎腸子怎麼那麼多.他自來都是以不變應萬變,不知道這回還能不能行.不過挺有意思的,昨晚荷沅衝著他翻白眼,像煞小時候她跟他慪氣,他心疼都心疼不過來.洗完手,祖海不忙著端菜,先絞了把毛巾交給荷沅,讓她擦汗.
荷沅有點意外,接過毛巾,看了祖海一會兒,才慢慢將毛巾捂到臉上.小小事情,他都已經道歉了,不應該再生那麼長的氣,任性的毛病還得繼續改.
祖海是食肉動物,一下筷,便直奔獅子頭,一口咬下,愣了一下,道:"蟹粉的?"難道荷沅自己動手拆蟹肉做的蟹粉獅子頭?她那麼不嫌麻煩做獅子頭已經夠意思,居然還做蟹粉的,說明什麼,不是不言而喻了嗎?祖海一顆心放了下來,說明荷沅心裡還是對他很好的.他也不多說,看著荷沅只是笑.
荷沅敲了祖海一筷子,瞪眼道:"傻樣,快吃,"心裡卻為自己的苦心被祖海發現而小小得意了一把."今天沒時間查新聞,不過我估計這幾天的都差不多.只有失守才是真正的轉折,如果哪國失守,中央台一定會播."
祖海笑道:"沒關係,沒關係,反正已經決定拋了.我已經定下日報大後天,就是週一的第一版廣告,也已經讓銷售部門計劃向各大戶單位推銷房子.時間不等人.荷沅,我們明天星期天幹什麼去?"
"回家去.不過你不能跟我爸媽提MS辦事處的事,否則他們會急死." 說到這兒的時候,大門有人敲響.祖海出去開門,見來人是熱得面紅耳赤的宋妍.
宋妍進門就叫道:"荷沅,還有沒有我的飯吃?" 祖海笑道:"奇怪了,拿我當透明,怎麼不問我還有沒有飯吃?" 宋妍笑道:"早知道你不會燒菜,跟你說了也是白說."
荷沅早被宋妍的大嗓門喊了出來,笑道:"怎麼曬得跟油爆蝦似的,快先洗把臉,我再給你炒兩個菜.今天怎麼會過來?"
宋妍笑道:"洗什麼臉,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你們倆勻一口飯給我吃才最要緊."
荷沅笑著輕揍了宋妍一拳,拉她一起吃飯,在宋妍的強烈要求下,果真沒做新菜,只從冰箱裡拿出兩個菜微波爐裡面熱了一下算數.因為宋妍在,祖海吃了飯便回公司,不睡午覺.
宋妍一見祖海走了,便跟荷沅道:"今天下午要見一個客戶,問你借套衣服穿穿,你把我打扮得漂亮一點."
荷沅笑道:"幹嗎,又不是選美,打扮得那麼漂亮幹什麼,讓人家客戶看你好還是看合同好?走,上樓."
宋妍跟著荷沅上去,笑道:"你別與我裝傻,你又不會不知道,男男談生意,湊一起吃喝玩樂,講究個臭味相投.男女做生意就不同,那得講究個曖昧.對,就是曖昧,不能沾手,保持若即若離,若遠若近,永遠做客戶隔著紗看的月亮,心目中的那朵紅玫瑰,而不能是牆壁上的蚊子血."
荷沅聽了駭笑,拉開櫥門道:"照舊,還是你自己挑,我下去給你拿冰塊來敷臉,你一張臉紅得像猴子屁股,沒法化妝."
宋妍忙一把扯住荷沅,笑道:"幹嗎走得那麼快,你現在不急,我與客戶約的時間也還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做了幾年豬媽,眼裡只有小豬的粉紅,不見其他,衣服當然得你幫我挑了,否則我來你家幹什麼,不會直接去商場嗎?"
荷沅抗議:"喂,不是為了衣服你就不來我家了嗎?我看你還是先挑一下自己喜歡的,喜歡的穿上去才有自信.我等下來給你把關."
宋妍一想也有道理,點頭放行.一頓忙碌,荷沅將沐浴更衣光彩照人的宋妍送出門,宋妍取出自帶的珍珠項鏈戴上.珍珠粒粒滾圓飽滿,荷沅心中替宋妍歡喜,她真是苦出頭了.
回來想到宋妍的話,荷沅還是忍不住地笑.曖昧,虧她說得出來.可不知不覺眼前浮出老駱的身影,荷沅心想,她與老駱,似乎也該是一種曖昧.宋妍說得出做得出,反而光明正大,而她呢?又是已婚身份,又是說不出做得出,相形之下,曖昧得可以.宋妍今天不說出來,她或許會對這種曖昧聽之任之,繼續放任自己不去深入考慮.但今天已經點明,她怎能再做掩耳盜鈴之舉?
又不由得想到,昨天老駱電話裡說幫她一把,會不會是因為老駱不願意看到她離開MS,因為只有她在MS,他們兩人之間的曖昧才有基礎土壤?才想到這一點,荷沅便立刻在心中自我否認,不,老駱不應該是這種人.她現在心思複雜,想什麼都盡力不憚以最壞惡意推測,但是,老駱應該不至於那麼無聊,她荷沅又不是個國色天香.
但是,荷沅自己在心中清清楚楚地明白,她的心頭,還真存著那麼一點曖昧.而且,動機非常功利.荷沅一點不否認,她昨晚聽到老駱願意出手相助時候如釋重負的心理,雖然她嘴裡下意識地拒絕.她喜歡在MS的工作,這裡面有她的心血與淚水,也有她的理想與抱負.或者,MS未必是唯一的最佳選擇,但是工作卻是荷沅最近以來一直思考而不願放棄的唯一.目前而言,MS無疑是她工作的最佳場所,她不願意失去.她覺得,MS承載著她的社會身份與定位,使她不至於出門時候只得一個叢太太的稱號,很是妾身未分明,連她自己都不是非常認可.而且,工作似乎也是個很好的打發時間的場所,或者是因為她已經習慣忙碌,最近幾天,她閒得慌.
那麼,難道只有繼續"曖昧"?荷沅一邊覺得這兩個字觸目驚心,一邊又為自己辯解,都是成年人,是有理智的人,老駱已經說明他只會遠觀,而她也已及時截斷自己的思想出線,如今以朋友相處,或者曖昧,但並不上愧天地,下愧良心.正常交往而已,沒有損及任何人.老駱是長者,從來幫助不求回報,而且帶給她開闊的眼界與迥然不同以往的思維,她不應該總是拿世俗的眼光來看老駱.
思來想去,鬥爭激烈,荷沅最終決定不想,對與錯,怎麼界定?天下可有絕對的黑與白,不外是深深淺淺的灰而已.以後做事,自己堅持心中的某個原則即可,似乎沒必要非把自己周圍抽成真空,又不是劉太太.這個社會本來就是男女對半的世界,異性相吸也是正常現象,出門做事怎麼可能不遇到一點男女相處的事,尤其是女人做業務,九成幾率是遇到男子,祖海又如何不知?就像她知道祖海所謂的應酬是什麼一樣.都是逢場作戲.
但荷沅知道自己有點強詞奪理,乾脆打開電腦開始考慮MS公司的生產研發企業落戶中國的建議提綱,免得思想總是深入揭批自己的思想本質.人怎麼經得起真正的深挖狠批,又不是哲人,別搞得自己鄙視自己.
為了寫這篇建議,荷沅到處跑相關部門咨詢政策優惠,又通過爸爸的關係找機械設備生產企業咨詢各種加工組裝的單位費用,因為荷沅覺得她應該以數字說話,而數字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高層心中有個清晰對比,當然,她也會在文章中就手頭所有的某些比較容易類比的配套設備的報價進行價格比較,以求一目瞭然.最後,她找出老駱給她看的那些資料,提出中國加工中國及其周邊銷售的政策利弊.文章還未完成,她已經給想好了結束語: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跨國經營的MS斷不可忽視中國市場的巨大潛能,而如何將這個市場操之在手,則在於MS公司對市場的戰略培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