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笑著走到小蒙身邊,老三老四拍拍他肩膀,道:「小兄弟多謝,到底是有身份有資格的,知道好男不跟女鬥,否則我還真擔心你騷擾我們開會。你一個人愛玩就再玩一會兒,不愛玩就回家吧,或者我晚上跟人吃飯,你願意屈尊做跟班也行。拜拜。」
小蒙「哼」了一聲,覺得這話還中聽,等明玉走後,他坐上老爸剛才坐的沙發上喝水。但還沒坐穩,忽然拍案輕呼,「上當」。感情那小妞壓根兒不想他參與會議,所以七拐八彎騙得他賭氣不跟啊。嘿,果然是個最鬼的,媽就說過,一幫人裡面,最要當心的是兩個搞銷售的和一個搞外貿的,說這三個人平時說的都不是人話,一不小心就上當。小蒙非常鬱悶,起身打量著辦公室開始準備搞破壞。
小會議室裡一室安靜,大家正靜聽同事們一個接一個地匯報。但第二個同事才開始匯報,忽聽門外霹靂似傳來一聲重金屬音樂,隨即,鬼哭狼嚎的饒舌調子充塞了辦公室的每個角落。明玉豎起脖子看向她辦公室的方向,心說「來了」。既來之則安之,明玉拿起手機交代辦公室主任,「你組織各部門所有人輪流參觀我的辦公室,每個部門十分鐘,參觀者必須說出三句話,大意是拿裡面作法的小男孩當動物園的猴子看,但不要上前阻止。所有人必須去看。」
辦公室主任心說剛才看到老闆帶著兒子進門,別在蘇總辦公室裡面作法的正是老闆兒子吧,那就糟了,誰也得罪不起。他猶豫著道:「蘇總,會不會影響不大好,傳到總部去。」
明玉微微一笑:「我會擔著。你儘管組織,大家有點娛樂精神嘛。」
辦公室主任一向知道明玉只要說她會擔著,天大的事她都不會推卸責任,以前早有先例。所以他雖然怕老闆責怪蘇總,可還是去組織觀摩人猴了。做銷售的少有鈍嘴鈍舌的,一人三句,說得高興了都還不想走了,長假過後的上班時間都鬱悶著呢,哪兒去找這麼好的娛樂,還真像是去動物園看猴兒了,窘得本來得意洋洋在明玉辦公室裡揮著衣帽架當麥克風橫掃千軍的小蒙恨不得找地洞鑽進去。說啥他也是一群小癟三們的大哥,怎能被人如此對待。可是人家人多勢眾,他只有將衣帽架一揮,將門頂上。可是,沒多久,門又被打開,外面更多賊笑的臉。
等明玉按部就班開完會回來,小蒙坐在門背後的沙發上已經喝了三杯水,臉色鐵青。明玉視而不見,一臉驚訝地道:「下班了,怎麼還不回?」順手整理一下桌上被小蒙搞亂的文件夾。
小蒙唧唧哼哼:「等著跟你去吃飯啊。」其實小蒙剛才早被譏諷得想奪路而逃了,可他不能出去,外面都是拿他當猴子看的人,他還不如縮在門背後安全。
「八小時以外,不工作也行,放你一馬,回家吧。」明玉將所需的東西一一收拾進包裡。她的行頭,一隻電腦包,一隻大拎包。柳青曾經諷刺她這是沒安全感,明玉覺得有理。
小蒙當然不肯,明玉越是不讓他跟,他越要跟,圖的就是讓她難受,給媽出氣。「你去哪我就去哪,這是我爸命令的,除了你家。」
明玉揚起眉毛笑道:「有品!就衝你『除了你家』這句話,以後誰叫你小流氓我替你出頭。在女人面前不耍流氓的不會是等外品。走,跟我去吃飯。」明玉說完就背起一隻包,拎起一隻包,大步繞過大書桌走了。小蒙當然緊緊跟上,他看得出,明玉不喜歡他跟著,連馬屁都來了。殊不知,明玉拍他這個馬屁的原因只是因為怕他真的耍小流氓動手動腳,女孩子在這方面總是吃虧。
果然,進了電梯,擠在一電梯的下班人群中,明玉又道:「上車之前,你還可以改變決定,去還是不去。」
「去,為什麼不去,白吃誰不吃。」小蒙得意了,終於找到報仇雪恨的機會。
明玉心裡還真是挺不樂意給小蒙跟著的,但既然跟了,也只能由著他了。小蒙沒開車,是被老蒙拉著來的,所以只能坐明玉的車。但等車子開上高速,小蒙心中那隱隱的受騙上當感覺又冒上來了。
「去哪兒?上高速幹嗎?」
「等會兒賣了你,你幫我數錢。」明玉笑嘻嘻的。
「卡卡,誰賣誰。到底去哪裡?」小蒙才不怕蘇明玉,瞧她那細溜溜的手腕,他一擰就斷。
明玉也不會總跟小蒙針尖對麥芒,人家總是老蒙的兒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朋友請客,婚宴。」
「什麼玩意兒。」小蒙很失望,原來不是應酬飯,婚宴上他怎麼敢搗亂,還不給人壓上來滅了。
「好啊,你不願意去也好,我等下把你放在高速出口,你自己搭車回家。」明玉也挺高興他不要跟去。朋友婚宴,小蒙跟著算什麼身份。
小蒙見明玉高興,他又不幹了,老三老四地道:「等著你賣我吧,老子累了,打個盹兒,到了你叫我。」
把個明玉氣的,這臭小子拿她當癟三跟班了還是怎的。但也好,省得一路囉嗦。
可小蒙哪是真正安靜得下來的人,瞇了會兒眼睛,見明玉真的不理他,又忍不住了,猴子一樣回身趴椅子上東張西望,看了半天沒看出有什麼明玉自己加上去的諸如香水紙盒玩偶之類的小玩意兒,沒勁了,又縮回椅子,好奇地問:「哎,蘇總,那個飯店老闆石大哥是你什麼人?你看籃球賽是不是去看他?嘔,你不會是色女吧,專門喜歡石大哥這樣的肌肉男?你為什麼比賽一結束就溜呢?可見你是偷看,而且是流著口水偷看,平時石大哥穿得嚴嚴實實你看不到,你就趁人家穿得少的時候去偷看,偷看了又怕挨打,才會招呼都不打就溜。蘇總,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嘿嘿。」小蒙一邊說一邊擠眉弄眼。
明玉知道小蒙在氣她,她也真被氣了,她有這麼猥瑣?可她硬是忍了,與小蒙生氣不經濟。她斜睨小蒙一眼,不去搭理。女人與男人說到色的問題上,總是吃虧,不如不說。再說小蒙是擺明了存心找茬,她不回應。
可又想到,去球場不是去看石天冬還能是去看誰?否則鬼差神使過去幹什麼?還不是那天晚上看他玩籃球玩得好看,二日那天沒去看心裡在後悔所以昨天遮遮掩掩去看了?若不是心中有鬼,遮遮掩掩幹什麼?明玉別的方面臉皮煉得鋼筋鐵骨,可想到自己心裡的那頭鬼,而且據小蒙說還是色鬼,不由一張臉紅了。
天色已經有些暗,可是因為小蒙側身盯著明玉看,所以看出明玉眼睛裡流露出一絲不自在,但他分析不出這是她在生氣還是害臊,索性手一伸將頂燈開了,卻看出明玉一臉緋紅。小蒙登時「呀」地驚叫出來,「你果然是色女?被我說中了?呀,我告我爸去,你一邊貪他的財,一邊貪石大哥的色,你腳踩兩條船。」
明玉被小蒙看出有鬼,又羞又急,罵道:「「你他媽沒良心的,你長這麼大連你爸是什麼人你都不清楚,你爸小老婆雖多,可從不吃窩邊草。柳青是他帶出來的,柳青的秘書文員個個漂亮,柳青也從不吃窩邊草。仗著手中有點權勢吃手下女職員豆腐的男人最沒品,你爸不是那種人。你媽……你媽但凡瞭解些蒙總,你也不會多出那些個弟妹。我看你小時候還挺好一個小男孩,怎麼現在滿嘴噴糞像個小流氓。」
小蒙被罵,也豁出去了,今天他已經受了太多的氣,「你才流氓,你是雞,全公司誰不知道你是我爸的雞,別看你人模狗樣做什麼經理,都知道你是賣出來的。我跟石大哥說去,要他不要上你的當。我都知道,我才不會賣你的帳。你瞪我?你凶什麼凶,我是我爸兒子,你再凶我告我爸去,看誰鬥得過誰。」
明玉聽了這話反而沒氣了,因為這話是捕風捉影,她心中沒鬼自能承擔。再說眼看前面是下去的路口,她怕走岔路,便任由小蒙胡說,不去理他。直到過卡繳費完畢,才將車在路邊一停,瞪眼呵斥:「聽著,古代有個故事,曾子的媽在家裡,有人跑來說你家曾子給老虎吃了,曾子媽不信。又有人來報,曾子媽還是不信,大鬧市的,怎麼可能有虎?活見鬼了。但第三個人來說的時候,曾子媽信了,丟下東西就去找兒子。無中生有的事,被多人傳說,聽的人就會以為真有那麼回事了。難怪你小癟三這幾天一見我就像我欠你三百兩似的欠揍相。明著跟你說吧,我做你爸女人的話,最多只是個姿色平庸,用過幾天就不要的尋常女人,然後我會記恨你爸一輩子,憑我的腦袋與你爸作對,你爸不會好過。但用我做手下,我可以勤勤懇懇給他打下諾大江山,讓他不用在銷售方面多花精力。用你的榆木疙瘩腦袋想想,哪種選擇比較合算?你看你爸會要我給他賺的錢還是要我這麼難看的色?笨蛋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別人說什麼你信什麼,一點主見都沒有,做流氓也只能是小流氓,成不了大器。」
明玉說話跟放連珠炮似的,小蒙插不進嘴,可才開始聽著覺得有理,後腦勺又挨了一記狠的,小蒙看明玉居高臨下的凜然,敢還嘴卻不敢還手,「不許動手動腳,別以為我不敢打你。」心裡還真覺得明玉說得對,爸的女朋友個個漂亮,哪像這個蘇明玉竹竿似的,是男人都不會拿她當寶貝好車好位置地供著。「算你有理,行吧?算你不是我爸的雞,行吧?你這種人做雞都沒資格,做雞還能賺男人錢,你這種人看男人還得偷偷摸摸。」小蒙被明玉打得有氣罵得有氣,即使知道明玉可能不是爸的狐狸精,可心裡還是不爽她。
明玉白了小蒙一眼,見他氣呼呼地,便不再罵他,發動汽車上路。過了會兒,才慢吞吞地道:「我跟石天冬是朋友,你既然左一口石大哥,右一口石大哥,你就學學石大哥的心胸。石天冬這人錯了就錯了,對了就對了,知道錯了就認錯,不像你,錯了還強詞奪理。做男人,千萬不要做小男人,小男人都是那種弱得沒法欺負男人,只會拿更弱的女人耍嘴皮子耍威風的人。你以前有誤會,我理解,換誰見了老爸的女朋友都沒好氣,你今天跟我直說,而不是背後做小動作,很好。但現在我跟你解釋清楚了,你再侮辱我對我沒好氣,那就說明你這人是非不分。我給你十分鐘時間,如果到婚宴場合你還沒法用理智克制你的情緒,我從此以後拿你當小男人小流氓。如果你即使生氣心裡還暴躁可嘴上不說克制住了,我以後當你男子漢看待。做男人,最要緊是心胸,你記住了。現在,給我閉嘴。」
如果跟小蒙說不要這樣不要那樣,小蒙不會聽。但是跟小蒙說不這樣不那樣就不是大男人,他才會比較關心,他這年紀的人最想當大男人。可是要他十分鐘不說話,那怎麼行?但轉眼一看蘇總,他這時候不敢連名帶姓叫蘇明玉了,見蘇總冷著一張臉滿身似是冒出寒氣,他又不大敢說了。因為今天在公司已經知道蘇總這人心黑得很,什麼損事都幹得出來。他還真有點擔心明天去上班時候又被蘇總當猴子捉弄。他知道他要是逃班了,等於認輸了,他沒面子。而他即使沒面子,爸也會押著他去上班。爸知道他輸了只有更積極地押他上班。他並沒一路反思,而是一路掂量了。
車到婚宴所在賓館停車場,明玉問小蒙:「想清楚了?想清楚了就跟我下去,人站直,背挺直,眼神正面對人,做人有個人樣。沒想清楚自己下去找吃的,等我吃完電話打給你載你回家,別跟我出去丟人現眼。」
「我幹嗎要聽你的?腿腳長我自己身上。」小蒙偏斜著眼,斜著脖子,斜著腰。
「隨便。」明玉就要下車,她又不怕小蒙這麼大一個男孩還會丟了,如果是女孩她才擔心一點。
「你回答我一件事我就跟你走。」小蒙實在好奇明玉剛才緋紅的臉,抓緊時機要挾明玉。
「說。」
「你為什麼偷偷摸摸去看石大哥?為什麼被我揭穿了你臉紅?」小蒙這話問出,眼睛不斜了,腰直了,脖子挺了,像模像樣像個人了。
「你問了我兩個問題。」明玉哪裡肯回答,「你如果想兩個答案都知道,明天以後上班,你不許遲到早退,人站直,背挺直,眼神真面對人,說話不帶髒字。違反一條,你不是男人,不是女人,是人妖,我在你辦公桌上貼『人妖『兩個字。」明玉相信小蒙做不到,不遲到早退先能要了這太子爺的命。
小蒙本來可以答應了卻不做到,他言而無信的時候多了。可是對蘇總,他不敢,他要是言而無信,肯定不止辦公桌上被貼人妖,全公司人見他都會叫人妖,他還怎麼做人?就因為這蘇總心狠手辣做得出來。
明玉見小蒙不答,她下車,轉過去將小蒙也拖下車,要小蒙自己找吃的去,她甩甩手進婚宴去了。一路還笑著想,小孩子還是容易對付,三言兩語就能搞混小孩子的腦子。
明玉見小蒙不答,她下車,轉過去將小蒙也拖下車,要小蒙自己找吃的去,她甩甩手進婚宴去了。一路還笑著想,小孩子還是容易對付,三言兩語就能搞混小孩子的腦子。
小蒙在明玉身後直罵奸商,要他拿自由換取兩個可有可無的答案,當他腦子進水了嗎?
等明玉走不見了,小蒙還揣著餓憋了的肚子翻白眼。但忽然想到東山不亮西山亮,他玩不過蘇總不會讓別人玩她?他一個電話就打去給石天冬,「石大哥,我打車半個小時後來找你,報告你一個重大壞消息,你慘了,你被魔女盯上了。」
石天冬並不太相信小蒙這個流里流氣的人,但還是看在明玉面子上敷衍一下:「誰?有那麼好事?」
「還好事呢,被誰盯上都不能被她盯上,而且還是色瞇瞇地盯上。昨天不是我們蘇總去看你打籃球嗎?看見你們上觀眾席她不是溜了嗎?」
石天冬奇道:「是啊,你昨天說了。」心說原來小蒙嘴裡的魔女是蘇明玉。
小蒙大笑道:「我今天幫你拷問了,我問她是不是偷看你去了,問她是不是好色趁你衣服穿得少的時候去偷看你,問她是不是貪戀你的色,她不肯回答,但臉紅了,紅得跟煮熟的螃蟹一樣。石大哥,你千萬不能要這個魔女,太狠毒了,什麼壞事都做得出來。我預先提醒你,她花言巧語也厲害,你別上她的當。」小蒙說得手舞足蹈的,心裡太興奮了,終於抓住蘇明玉的短處,告狀成功。
「你你你胡說八道。」石天冬哭笑不得,小蒙拷問的這都是什麼問題,還不知明玉聽了這些話怎麼生氣呢,「以後不許胡說,蘇小姐來看我比賽是給我面子,我求都求不來。你回頭向她道歉。你對著女孩子說這種話,如果蘇小姐是個真狠毒的,叫人揍你一頓都不為過,即使你爸知道了也沒話可說。你如果不認錯,我以後不認識你這個人。半小時後你也別來了,我不接待你。」
小蒙叫道:「石大哥,損失的人是你啊,我是為你好,你怎麼可以見色忘友?難道還是你特意叫蘇總過去看你穿一點點衣服打籃球?那你也太淫蕩了。怪不得你們比賽完蘇總看見你們跳上來她就逃。對了,怪不得我說起你她就臉紅,原來是蘇總臉皮嫩啊。」
石天冬不得不道:「小蒙,你這張嘴刷牙沒有?怎麼說話這麼臭。你要是敢在她面前胡說八道,看我回頭收拾你。你如果認我是朋友,現在向蘇小姐道歉,給我挽回一點分數。你如果不道歉,以後都不要來見我。再見。」
「人不能這麼重色輕友。」小蒙對著手機大叫,可是石天冬那邊已經掛機。小蒙坐在明玉的車頭氣哼哼的,原來貪色淫蕩的不是蘇總而是石大哥,可是蘇總有什麼好,那麼瘦一個人,又不好看。哼,不見就不見。男子漢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道歉萬萬不能。
小蒙不得不自己找地方吃飯,這不是難題。問題是他不滿石天冬,追求個把女孩怎麼追求得男人的氣節都丟沒了。他才坐下,明玉打電話給他,「找到地方吃飯了嗎?」
「餓不死。」小蒙沒好氣。
「沒吃飽跟我說一聲,我打包剩菜剩飯給你。」
「拿我當要飯的?」
「你怎麼會要飯呢,再不行打車回去也可以。我這兒很快就完,你別走遠了。錢帶足的吧?」
「帶著,你少裝好人。」
明玉笑一笑,放了電話,她哪是當好人,她恨不得當惡人,可是小蒙是蒙總兒子,她下手重不得輕不得。罵了沒事,可餓著不行,留下傷痕不行,老蒙會心疼。她到婚宴時間本來已晚,再加婚宴本來拖的時間就不長,她早早吃完,出來一個電話叫上小蒙回家。
小蒙這下子用了全新的眼光看明玉,她有哪裡好?一個老女人,又瘦,又不好看,石大哥看中她什麼?明玉看他怪異,奇道:「又打什麼壞主意?說吧。不過最好有點技術含量,什麼我是你爸二奶之類的話都是別人說了無數遍的,我聽著沒感覺。」
「我說你是我爸二奶你怎麼不生氣?」
「你小心眼裡準備衝我做幾件事,我先替你說了吧。一件,你想搞臭我,用的辦法就是罵我是二奶。一件,你想氣死我,用的辦法是千方百計搗亂公司搗亂我個人生活。你的目的,一是想公司沒人再敢接收你,你從此可以消遙過日子。二是你想通過整死我替你媽報仇。三是你可以報復你爸。憑你本事,你只能想到這些,或許還是我替你想多了。我生什麼氣,我就是生氣也不跟你吵架,你一小孩子我跟你吵什麼,直接找人晚上拖你到郊區打幾悶棍才出氣呢,打了你你爸又不知道,多好。我先禮後兵,今天明天還會跟你講道理,你如果肯聽,最好,不肯聽,以後我就拿你當不講道理的人看待,你惹毛我了我會做什麼,你想清楚。」
「石大哥說你會叫人揍我。你敢。」
明玉輕蔑地看小蒙一眼:「我做的事你要是能想得到,我還配坐今天的位置嗎?我即使不揍你,也能搞得你要死要活,就跟今天下班前一樣,你爸還不能怪我。我呢,奉勸你兩條,是男人的話,模樣先周正了,別總歪脖子歪眼跟漢奸似的。再一條呢,你老大不小了,什麼事都自己動腦袋想一想,看合理不合理,別人家放個屁你跟著說香,一點性格都沒有,還是小孩一個。男人最給人看不起的就是小,心眼小,心胸小,見識小,行為小,這些都要不得。你可以不工作不生產靠著你爸的財產吃飯,但是你不能一輩子做小男人,給人看不起。你現在就很讓人看不起,整一個混吃等死的游手好閒人。」
「你還說不跟我吵架,你滿嘴都在損我。石大哥還說你不惡毒。」
「那當然,豺狼來了有獵槍,朋友來了有好酒。」
「你什麼都有理……」
「那當然,你就是牌子做壞了,什麼都沒理。明天上班,准點到,下午放你去看石天冬的決賽,一點,老地方。看完自己回家。好了,你這兒下車,自己招車回家,我不送你。」
「做人不能這樣吧,好事做到底,送佛上西天,我不下車,你送我回家。」
「你一不是我親朋好友,二不是我上司,三不是我看得起的人,我幹嗎送你。下去,不下就跟我回家,到我小區門口招車。」
小蒙氣憤地道:「石大哥眼睛長哪兒了?怎麼會看得上你。」說完摔車門出去。
明玉講車門鎖上,窗戶放下一些,緩緩跟著疾走的小蒙,大聲道:「你回去好好想想,有沒有必要做個像模像樣的男人。別總讓人看不起,一輩子只能跟些小癟三一起混。」說完才把車子開走。
小蒙在後面沖車子揮拳頭,呸,他就是男人,還要做什麼象模像樣的男人,男人生來就是男人。你看不起我,我還看不起你呢,就一打工的。小蒙打車回家,不理老娘的慇勤,鑽進自己房間就悶頭睡覺,氣死了。
明玉回到家裡才摔了門生氣,可有什麼辦法?早在答應老蒙接下這熱煎堆的時候就已經想好得受幾場好氣了。但想到自己是老蒙一手帶出來,老蒙兒子不成器,她怎麼也得援一把手,幫忙帶出老蒙的兒子。成不成慢說,起碼她得努力一次,嘗試一次,也算是對老蒙帶出她的報答吧。老蒙待她如自己孩子,她得拿小蒙當弟弟教誨。
但是飯後小蒙左一個石大哥右一個石大哥算是什麼意思?他與石天冬通電話了?他說了什麼?明玉很想知道,可是又不便打電話問石天冬,因為今天小蒙與她的那些對話太上不得檯面。明玉只有生一會兒悶氣後打開電腦做事。
大約十點鐘的時候,石天冬打電話進來,「能出來一下嗎?我在你小區門口。」
「什麼事?」明玉立刻警惕起來,心中掠過無數可能。
「小蒙的事跟你說說,那小孩有點流氣,而且心術不正。」
「他沒那麼糟,他就是太幼稚,又被他媽教育得對我有些仇恨,對他爸也有些仇恨。說他心術不正語氣太重。我下來,你稍等。」明玉自己嘴裡把小蒙罵得什麼似的,可不知為什麼,聽見石天冬說小蒙心術不正,她耳朵不能接受。
石天冬卻想,小蒙幼稚?有點,但是更多的還是小流氓氣吧。這種人什麼淫蕩之類的話都說得出口,放在明玉身邊還不害死明玉。一會兒就見明玉從小區主道上走來,大圓領汗衫一件,就跟受傷住在別墅時候一樣。瘦弱的身材在大汗衫裡面都不知道躲哪兒,越發顯得可憐。石天冬下車迎上,他每次見到明玉都有想扶一把的衝動,總覺得明玉會被風吹跑似的。自明玉跟他說清楚之後,他心中反而確定自己要什麼,更明白自己該怎麼做,看見那些幸福的楚楚可憐的女孩子們如畢小姐之類,只覺得矯情了。
明玉看到石天冬,則是非常敏感地想到小蒙不知道有沒有跟石天冬說了她偷偷去看石天冬打籃球是因為石天冬那時衣服穿得少這類的話。她感到兩側的臉又在熱騰騰地燒,很想轉身回去,可來都來了,現在再走像什麼話。大門的燈光下看石天冬,見他竟然頭髮濕濕的,刺蝟一樣地豎著,難道他今天又曠工玩籃球去了?他的飯店才開業幾天?
石天冬迎上明玉,微笑道:「哪兒坐著說話?秋天裡小蚊子太多。」
明玉想了想,「好像走過去一些就有一家咖啡館。」
「好。」石天冬卻猶豫了一下,忽然不好意思地笑笑,轉身去車裡,取出一捆鮮花,還有一盒自製糕點,交給明玉。明玉沒接,將手背到身後,但也沒說拒絕,怎麼說呢?還不如不說。只是若無其事地說:「在這邊,跟我來。」便帶路走了。
石天冬送花送了個空,訕笑不已,在明玉身後跟上。「本來想早點找你,可是今天有兩桌客人都是情緒不大好,一邊喝酒一邊哭,我也不好意思趕他們。我們簡短談談,晚飯時候小蒙給我電話,說出來的話讓我感覺很不好。」
「他還小,說話沒有分寸。」心裡卻想,原來不是不務正業練籃球去了。來前洗過澡?太隆重了吧。
「他不小,二十多了,整一個養壞的無賴。我可以原諒他口不擇言,但不能原諒他兩個行為,一個是詆毀你,作為男人這麼說話詆毀女孩都是下流。一個是他不該無事生非到我這兒煽風點火。」說話時候,兩人進入咖啡館撿位置坐下,石天冬抱著花抱著點心盒被眾目睽睽著,簡直有點無地自容。兩人面對面坐,石天冬將花朝著明玉放。明玉認不出這是什麼花,金燦燦的,花朵精巧婉約,看著讓人喜歡。
兩人點了茶水,明玉才道:「不要給小蒙定性,他做的很多事是出於逆反心理,我們蒙總的家務事處理得並不怎樣,同時他有他媽鼓勵他為所欲為,因為他媽需要通過他才能從老蒙那裡爭取利益,所以,小蒙以前還是挺膽小挺乖一個小孩,我們公司草創階段大家住一起,他很懂事,不會來煩人,現在硬是被他爸媽扭曲。比如他對待我……」明玉想了想,還是決定把事情說出來,身正不怕影子歪。「小蒙的媽媽一直想往幾個與錢有緊密關係的分公司塞人培育勢力,而我用人一向最恨關係網,所以小蒙媽媽無法得逞之餘,一直宣揚我與蒙總有特殊關係,你說,這樣子的輿論熏陶出來的小蒙,他會對我有好感?他只會對我無所不用其極。我理解小蒙,但不會縱容他,我自己家庭出身也不怎麼樣,可我也沒走上斜道,所以小蒙自己也有責任。我給他機會,給他時間,改不好我也沒辦法。」
「這是私人談話,不是作報告,你不用將話說得幾乎可以做道德典範。小蒙被我警告以後依然說話放肆,可見在你面前更不用說。你別告訴我你關上門吐血完畢開門依然笑容滿面。你理解他,誰理解你?我不會讓他欺負你,我今天找你就是要跟你商量,小蒙這種人,必要時候需要拳頭,你不行。你還是放手。如果你不願意放手,我們統一一個思路,小蒙還有點聽我,我可以幫你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