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交就絕交,我已經承受不起兩人在一起的壓力了。他愛自作主張,我無法整天提心吊膽。老譚,不惜代價,人放到自己手裡才放心。」
「要不要相信包公子?他畢竟也是做事的人。」
「不相信。他跟他媽之間沒界限。」
「好吧。你別擔心此事,我來處理。」
安迪發現,至今,她唯一相信的還是只有一個譚宗明。等譚宗明說出「我來處理」,她才能抱臂坐在沙發上,慢慢地冷靜下來,慢慢地止住渾身的顫抖。
可清醒的腦袋想出更可怕的可能。在如今交警遍地抓酒駕的大環境裡,夜晚開一輛載有四肢被捆的殘疾人的車上路,將有多大概率被半路攔截檢查,最終說不清楚那個四肢被捆的殘疾人的怎麼回事,而被送入警局。那麼,什麼都暴露了。安迪更加坐立不安,在房間裡團團打轉,如熱鍋上的螞蟻。而且,夜晚行車長途奔襲,恐怕遭遇的不止是酒駕檢查吧,那麼出事的概率將更大?
2202門口,關雎爾與跑推銷生意的邱瑩瑩幾乎一起回家。可才走出電梯口,就見安迪魂不守舍地直著眼睛飄到2202敲門,完全沒看見旁邊的兩個人。關雎爾與邱瑩瑩都驚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等樊勝美來開門,兩人都不約而同做出勸架的準備。可安迪卻在門口小學生背書似的道:「小樊,剛才接電話,忘了向你道謝。非常感謝你給我提的建議。」
樊勝美看看臉色失常的安迪,再看看安迪身後兩個驚訝的室友,也是驚訝地道:「不用客氣。可安迪你怎麼了?怎麼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安迪心驚,失魂落魄在她眼裡幾乎可以導向失心瘋,她忙搖搖頭,擺出一臉正常,硬是擠出微笑,道:「沒什麼,沒什麼,我鍋裡的麵條得涼了,我得趕緊去吃掉。明天見。」
但此言行落在大夥兒的眼力,連邱瑩瑩都看出不正常。與安迪最親近的關雎爾忙道:「安迪,我有三個英語詞彙要請教你,我摸不準那是什麼意思。會打擾你吃麵條嗎?」
安迪強裝什麼事都沒有,繼續強笑道:「不會,你問吧。」
關雎爾與樊勝美交流一下眼神,跟安迪去2201,她不放心這樣的安迪落單。樊勝美心領神會,當即將剛才所見所聞發給關雎爾參考。關雎爾看了依然一頭霧水,但無論如何,她得賴在2201。
關雎爾借口上網找那三個詞彙,盡量拖延時間。安迪則是度日如年,愣了會兒,終於打開手機,收看短信。包奕凡的短信還在不斷發來,安迪從頭開始看,第一條短信,就是手電照射下的弟弟,傻傻的都不知道看燈光源,頭髮蓬亂,一身衣服早已斑駁得看不出顏色,而更糟糕的是屋子裡另一個男的,得相比之下,才能得出結論,弟弟全身上下都是如此白淨整潔。而如果那家人走火入魔不放弟弟,總有一天她弟弟也是另一個男人的模樣。
第二條依然是照片,是上車後的照片。弟弟坐在後座,眼睛裡滿是驚恐,卻沒有聚焦。文字說明是:他很不合作。
第三條,「與秀媛姐聯絡,邀她同行,連夜趕路。她答應開始收拾行李。我趕去敬老院與她匯合。」
第四條又是照片。卻是手腳恢復自由的弟弟站在敬老院門口,臉上滿是歡喜,竟然少了點兒傻氣。
第五條是最新的,還是照片,沐浴中的弟弟很開心。弟弟肩膀那邊多出一隻拿毛巾的手,安迪認識那隻手,這隻手的主人為了突破高爾夫90桿,癡癡練得手指關節有點粗壯突起。
安迪不知說什麼好,滿腦子亂麻,對著最後一張照片的傻開心發呆,有兩滴眼淚溢出眼角,似墜非墜地閃爍。早忘了屋裡還有個關雎爾,而關雎爾即使已好不容易找出那三個單詞,卻靜靜呆在一邊兒,不去打擾。
一會兒,譚宗明打來電話,將安迪從神遊中驚醒。
「我跟包公子談了一下,他打算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說是已經聯絡療養院。我比較婉轉地建議他把人放到海市來,我去年聯絡過的地方,各方面條件都不錯。但他現在有脾氣,既然人在他手裡,我也不打算跟他鬧僵,我打算過陣子再給他打電話。不過我建議,如果你冷靜下來了,還是你親自對他提要求比較好。」
「我不想跟他聯繫,我越來越承受不了來自他的關愛,承擔不起,無以為報,自慚形穢。也承受不起各種猜測,害怕變故,擔心未來。需要考慮的事太多太複雜,已經超越我的承受能力,我無法設想,無法設想,怎麼辦?現在一深入思考,就混亂,很混亂,發現前面一團黑,最大的不可知不可測就是他,只想逃避。」
安迪忘了屋裡還有一個人,關雎爾則是聽得目瞪口呆,安迪說的難道是與包奕凡的關係?她咳嗽提醒,可安迪渾然忘我,根本聽不見她的提醒。
「你還是繼續冷靜吧。」譚宗明想了好一會兒,又道:「別為難自己,實在不行就逃避,沒什麼大不了。」
「太差勁了,我實在太差勁了。我繼續冷靜。」
安迪打完電話,關雎爾又輕咳一聲提醒。這回,安迪全身一震,回頭怔怔看著關雎爾,一時說不出話來。
關雎爾沉著地道:「我什麼都沒聽見,也不會外傳。」
安迪只是愣愣地看著關雎爾,無法出聲。其實心裡憋著一糰子的話,可無法說。一向覺得自己可以一句閒話都不說地度過一生,可今天焦慮如此之多,她心中已快爆發,極想伸手抓住眼前的關雎爾訴說,可是,說什麼呢。一個秘密,如果連自己都守不住,就別指望別人能幫你守住了。還是憋著,即使憋到爆。
關雎爾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無助的安迪,她壯起膽子,斷然道:「安迪,你有一個朋友,我。總之我幫親不幫理。我今天什麼都不做,陪著你。我很擔心你的狀況。你放心,我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外傳。」
安迪依然愣愣地看著關雎爾,過會兒,點點頭。但在便箋上寫下一個電話號碼。「如果我情緒很混亂,請打這個電話。」
關雎爾收起紙條,「你趕緊吃麵條吧,別餓著,你是孕婦呢。」
安迪點點頭,可心思全集中不起來,麵條更是食之無味。
時光悶如長河,聽不出流水濺起的步伐。等一碗麵條勉強下肚,短信又來。安迪忍著些許的噁心感覺,趕緊抓起手機來看。是秀媛院長與乾乾淨淨的弟弟站在敬老院院子裡,大包小包地等待出發。
去哪兒?怎麼走?安迪滿腹疑問。可就是不肯主動打電話問。
曲筱綃開會與同事討論技術問題。與其說是討論,不如說是同事培訓她和其他銷售人員。中途,趙醫生打電話來,她開的是震動,看一眼就掛斷,發個短信過去,讓有事發短信,她正忙。一會兒,趙醫生發短信來,說是剛出發,準備接她下班。曲筱綃回信,她這兒起碼還要半個小時。
書到用時方恨少,曲筱綃聽技術培訓,基本上就是死記硬背,不求甚解。她理解不了,要理解得從初高中物理開始學起。但因為掌握不掌握技術與銷售過程中的溝通很有關係,曲筱綃對技術保持敬畏,一點兒不敢怠慢地像個好學生似的做筆記。即使技術人員口才很差,好多問題表達有問題,甚至顛來倒去都說不清楚,她也耐心聽著,忘記時間飛逝。
等技術人員終於口乾舌燥結束培訓,曲筱綃一看時間,不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都不知趙醫生在地下車庫等了多久。
她連忙回辦公室收拾東西,可飛快跑出她的總經理小辦公室,卻見同事收拾得慢吞吞。她嘩啦嘩啦地操弄著大門鑰匙,可在這兒,她是總經理,她無法尖叫著催促大夥兒趕緊滾回家去,她得求著這些大爺公主天天滾來上班呢,哪敢讓他們滾走,滾走就不回來了。好不容易大夥兒收拾走人,她才能關燈拔插頭,盡心盡責地做好世上任何一個小老闆都該做的事,但等關上大門,進入走廊,她就不是什麼老闆了,她尖叫著給趙醫生打電話,「嗲趙,對不起對不起,剛結束。我在等電梯了,很快。啵。你聽見我在跑嗎?我上氣不接下氣了。啊…啊…搶到電梯!很快見到你。」
雖然很晚,可下行電梯很快擠滿人,曲筱綃只能結束通話,耐心看著電梯顯示樓層慢慢下降。等一到地下層,她撥開人群,靈活地第一個鑽出去,即使電腦包被後面兩個人卡住,稍微遲滯了一下。她很快衝到慢慢滑過來正好接住她的車子,飛躍進門,還沒坐穩呢,就先親了趙醫生一下,一氣呵成但氣喘吁吁地道:「開會,害你久等,今晚任殺任剮。嗲趙,你即使坐在車裡都顯得高大威猛,帥斃了。但我現在很糟糕,別看我哦,我下班就走,還沒來得及補妝呢,看我會後悔的哦。我開始畫皮啦。」
趙醫生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插上嘴。「我媽來出差,就坐後面呢。我們找個地方一起吃個晚飯。」
曲筱綃驚得跳起,猛回頭望,果然見黑暗的後座,有兩粒眼鏡片反射著幽幽的光。在她曲筱綃最不設防的時候,趙醫生的媽竟然來了。更讓她無地自容的是,她竟然被趙醫生的媽媽搶了先,趙母先不慌不忙地伸手招呼。「小曲你好,聽說你一直很忙碌,很上進,真想不到,真人是這麼伶俐年輕漂亮的小姑娘。」
曲筱綃連忙伸雙手捧住趙母伸過來握的一隻手,大力握手,「伯母好,真不好意思讓您久等,哎呀,真不好意思,太不好意思了,太不好意思了。早知道…呃,早知道應該早點兒結束會議。」
趙醫生不禁「噗」地笑出聲來,還是第一次見曲筱綃詞窮。曲筱綃聽到笑聲恨不得下絆子,可礙於車小,做什麼都落在趙母眼裡,她只能將仇恨埋進心底。
「我讓啟平別打斷你工作。聽說你很能幹,一個人主持一家公司。真看不出,難怪春節都不休息,跑出國談生意。一分耕耘一分收穫,這麼年紀輕輕就獨當一面。」
曲筱綃依然緊緊捧住趙母的手,一臉實誠地道:「伯母過獎,過獎,這全靠我爸媽給我鋪路,我順著路走就行,不像嗲…趙醫生全靠自己一刀一刀走上手術台做主刀。我最佩服趙醫生了。」
「別肉麻。」趙醫生笑嘻嘻地插一句。
曲筱綃脫口而出,「我吃素。」說完忙收起滴溜溜轉的眼珠子,依然實誠地面對趙母。見趙母笑,她也忙笑一下。「其實我葷素不忌的。我一緊張就說錯話,伯母請千萬千萬原諒我年輕不懂事。哎呀,看我一直抓著伯母的手,害您都沒法靠著坐。伯母來出差幾天,我看看能不能安排出時間給伯母當專職司機。」
「啊,不用,不用,你忙,我只要看看你們就行,明天一忙就沒時間了。」
進入兩人常去撮食的飯店,趙母問洗手間在哪兒,曲筱綃連忙搶在趙醫生之前指點。等趙母離去,曲筱綃拍拍胸口:「嗲趙,突然襲擊啊,你想嚇死我啊。要早知道你媽來,我起碼中午多背幾個成語多背幾個單詞,也好心裡有底。我嚇得胸悶,要求人工呼吸。」
趙醫生笑道:「都是裝老實裝累的。」
曲筱綃噗嗤一笑,「死趙,不許再逗我,我容易嗎我。可其實,你媽穿得好像尼莫哦,哈哈哈…」曲筱綃實在忍不住了,鑽到趙醫生背後偷笑。
「再笑我就出賣你了。我媽是實誠的高工,比我爸還實誠,你可別滑頭,我看著呢。」
「不會,哈哈,你讓我笑舒服,等她一出來我就正經。」
「來了。」
曲筱綃一抹臉,立刻止笑,換上比趙醫生更一本正經的臉。那速度真是堪比翻書。反而是趙醫生忍不住笑,面部表情有點兒詭異。
一行找位置坐下。這家餐館價格偏中等,性價比較高。菜單上來,曲筱綃立刻用雙手捧給趙母,但趙母轉手就給了兒子。趙母對曲筱綃認真地道:「女孩子減肥以不吃少吃晚餐居多,我也挺認可。不過我明天需要過量用腦,今晚不節食了。你儘管隨意,不用以我為念。」
曲筱綃在下車時候已經看到趙母身材依然輕盈,聞言忙道:「難怪伯母身材這麼好。謝謝伯母體諒,那我就不用裝好胃口了。」她做了個鬼臉,想不到趙醫生的媽媽如此直率,好事。
趙母看著曲筱綃的鬼臉,笑道:「小姑娘真是做鬼臉都好看。真遺憾春節那次沒見著你,可這回我比較忙,沒時間與你多聚聚。」
趙醫生笑道:「應該是『沒時間與你們多聚聚』,除了你兒子,誰稀罕跟你聚聚啊。媽,這回我攢了五個字。」
趙母則是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張紙條,「我攢了三個,雖然數量不如你,可字字冷僻。」
母子兩個交換紙條。曲筱綃不知這是怎麼回事,忙乖乖地湊過去瞧趙母手中的。居然是五個異常冷僻的字,五個字不認識曲筱綃,曲筱綃也不認識五個字,彼此陌路。她真想不到趙家母子還玩這種遊戲。她連忙收回眼光,當做沒看見,不關心。而母子兩個笑嘻嘻地考來考去,曲筱綃完全插不上嘴。
但幸好,兩人彼此取笑了幾句後,話題又回到桌面上。菜開始上了,圍繞著吃的菜說話,曲筱綃的精神立刻回來了。
不是應酬飯,不喝酒,一頓飯吃的時間不長。曲筱綃真擔心趙家母子飯後還拉她喝茶聊天,她忙很乖覺很大方地道:「等下吃完我打車走,趙醫生你送伯母回酒店,多陪陪你媽媽吧。」
趙母很開心地跟曲筱綃說謝謝,顯然是想與兒子單獨多待會兒。曲筱綃心花怒放,趙母真容易打發,她很快自由。
但曲筱綃長了個心眼,她在趙醫生結完帳去洗手間的時候,找借口一把抓出趙醫生外套口袋裡的手機與各種紙,在裝模作樣嘀嘀咕咕中,將趙醫生的手機與她的聯通,才又若無其事地將手機放回趙醫生口袋。
於是,曲筱綃一與趙家母子分手,便一手摀住另一隻耳朵,開始偷聽母子倆的談話。而母子倆的談話也果然不負所望地直奔曲筱綃這個主題。
趙母說:「小曲是個很有個性的好孩子。」曲筱綃一愣,非業務相關的長輩說她是好孩子?這還是開天闢地頭一遭。她這一輩子,除了爸媽看她怎麼看怎麼好看,其餘長輩也會說她有個性,可要是說她好孩子,一定是假惺惺。可她覺得,以趙母的性格,趙母這句話應該不是假惺惺。
在趙醫生一聲「是」,又幾聲聽不清楚的嘀嘀咕咕之後,趙母又道:「我只提醒你一點,激情過後的婚姻生活很漫長很枯燥。你要有點兒遠慮。」曲筱綃聽了心裡想,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會不會聽錯。但她牢牢記住這句話,回頭再好好分析。而毫無疑問的是,看樣子趙母把她當做準兒媳看待了。但,結婚?曲筱綃被這兩個字嚇了一跳。結婚?對,如趙母所說的很漫長很枯燥的結婚?曲筱綃忽然有結束聯通趙醫生電話的衝動,結婚,太可怕了,那簡直是再沒有風流指望的墳墓一樣的生活。
可務實的曲筱綃還是堅持聽了下去。她聽到趙醫生說:「我有考慮。既然兩個相差很大的人能走到一起,以後也…雖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可人不像病理,連病理都有時千變萬化,人更是個大變量,太依賴遠慮可能走錯方向。」
「我也想到你應該有考慮,白提醒你一下罷了。總之別害了人家好姑娘,這個社會對女性相對苛刻一些,女孩子做人做事都不容易。」
「知道了。」趙醫生回答得有點兒不耐煩,如同任何一個家庭裡被母親絮叨的大男孩。而曲筱綃卻愣住了,趙母為她說話?這是不是站錯立場了?
然後趙家母子開始談別的。曲筱綃雖然好奇得要死,可良心發現,將手機掛斷了。她一個人靜靜坐在出租車上,仔細回想趙家母子的談話,幾乎不敢相信,她竟然撞到這麼講道理的人。更不敢相信的是,講道理的人說她是好孩子。
回到22樓,她和身撲到2201的門上,大聲拍門。她要把這麼不可思議的事與人分享。
可門開,出現在門口的卻是關雎爾,關雎爾而且做出噤聲的動作,讓曲筱綃很是不滿,「我來報告喜訊,怎麼了?」
關雎爾猶豫了一下,閃開,於是曲筱綃一閃而入。曲筱綃見安迪坐在電腦桌前做事,疑惑地看關雎爾一眼,輕道:「幹嘛?你想獨霸安迪?看包子答應不答應。」
「別提包奕凡,煩。」
曲筱綃目瞪口呆地看著爆出一句話後繼續盯著屏幕做事的安迪,卻是忍不住噗嗤一笑,覺得好玩,她挑逗一臉認真的關雎爾:「你又板著臉作啥?好吧,不惹你們。我告訴你們,趙醫生的媽真是天下第一講理的好人。真叫做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跟我就是有緣。」
關雎爾道:「真對不起趙伯母,但跟你一家人的會是講理的好人?」
「嘿,我得活得多低調啊,您居然沒發現我這麼講理。好吧,安迪,有事您說話,我可會講理了。你們慢慢玩兒。」
曲筱綃在縮回門外之前,眼珠子繞著安迪的側影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才與曲筱綃伸伸舌頭,翻個白眼,「你們真遺憾啊,你們沒能分享我的喜悅。」走了。
關雎爾沒挽留,總覺得今晚發生的事兒,人越少知道越好,省得有人大舌頭傳出去,對安迪不利。
但曲筱綃豈是省油的燈,她回到2203,電燈都來不及開,就一個電話撥給包奕凡,說是每天一次報告安迪行蹤,實則刺探敵情。
「包總啊,每天一次匯報。今天匯報晚了哈,安迪在家,就是不大高興。」
「哦,有多不高興?為什麼?」
「包大哥,呵呵,甭裝傻了吧。像安迪就很直接…」曲筱綃捏出安迪的口音,「別提包奕凡,煩。」
「她在做什麼?你是不是剛從她那兒出來?」
「是啊,她不讓我多呆,連我這麼好的朋友都被她趕出來了,你說吧。可我才不出賣安迪呢。我跟你講,我准婆婆剛剛飯桌上跟我講,這社會對女性相對苛刻一些,女孩子做人做事都不容易,對女孩子好點兒不過分。何況我們安迪還懷孕著呢。你說你怎麼道歉吧,我替你傳話過去。」
「你怎麼知道該我道歉?」
「你是男同學啊。真不要臉哦,這種問題也問得出來。要不要我替你編啊?要什麼橋段,你選一個。」
曲筱綃聽到包奕凡很明顯地歎了一聲氣,過了好一會兒,都沒聲音傳來。於是曲筱綃又大無畏地道:「包大哥,不管什麼事,忍忍吧。即使你是大老闆,可你也得忍著你們公司懷孕的女工,是不是?你都能忍女工,為啥不能忍安迪呢?你們是人越正經越傻冒丫,道理這麼簡單就是看不開。我剛才說我是最講理的人,可他們都不認,切。」
包奕凡終於道:「好吧,有請你做信使,去告訴安迪,即使我前面發的短信她都沒看見,總之她只要知道一條,我們三個星夜兼程直奔海市。讓她的人做好準備吧。」
「我怎麼像聽天書一樣的?」曲筱綃眨巴眨巴眼睛,試圖挖出更多消息。可惜,被包奕凡識破。包奕凡不肯再說更多。
曲筱綃心說,你不說,我還有安迪。安迪可比你容易對付多了。她衣服都沒換,又跑去2201,拍門求見。面對來開門的歪鼻子歪眼表示不滿的關雎爾,曲筱綃得意洋洋地道:「這回我身份不一樣了,我是包大哥的欽差,奉命傳達聖旨來了。」
「我給你兩個選擇,1,有話快說,有屁快放;2,打出去。」關雎爾想不到曲筱綃會這麼大膽聯絡包奕凡,她趕緊放曲筱綃進門,但不忘損兩句。
「哼!」曲筱綃大人不計小人過,挺胸揚手摸一把關雎爾的臉,而入。關雎爾猝不及防,被曲筱綃猥瑣地摸了個正著,大喊「流氓」,但曲筱綃嘻嘻哈哈地早遠遁了。
但來到安迪身邊,她就壓低聲音,與安迪耳語:「包大哥讓我向你道歉,說他公子哥兒脾氣發作了,很不對很不對。他這就與其他兩個人,對,是這個意思,三個人連夜趕來海市。說讓你的人做好準備,怎麼回事,打算揍他一頓出氣?那加上我們趙醫生,其實我打架也很不錯,我還可以幫你叫到很多哥們,個個實戰經驗豐富。」
安迪一聽,扭頭看向曲筱綃,但又打開手機看一眼,見沒有新的短信。「他真這麼對你說?」
「真的呀。我看你不高興就心疼死了,罵他去了。他被我一罵,投降,還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