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宏寬又爆發了。礙著黃鳳舉,他不敢對我再次揮動拳頭,他卻可以奮力咆哮:你他媽的還算一個人嗎?你還有沒有半點良心啊?我們已經是夫妻了。我為你做了一切的一切!我和我父母都省吃儉用,攢的錢都用在新房上頭了!我父母他們都已經要來看兒媳婦了!你這麼做,讓我怎麼做人?我怎麼向部隊的首長和朋友們交待?怎麼向我年邁的父母交待?好吧。我打你是不對的。我向你道歉。只要你回頭,我們可以繼續下去。你難道就不應該理解我一下嗎?是你做了醜事啊!你這個賤人!你睜開眼睛啊!你說話呀!你再不理睬我,我整死那個烏龜王八蛋!
黃鳳舉說:請首長冷靜!請首長冷靜!
禹宏寬無法冷靜,他恨不得他的眼睛就是子彈。幸好禹淑榮來了。禹淑榮在我房間中央一亭亭玉立,禹宏寬就收斂了。禹淑榮表現出來的大度和寬容,與她氣質非凡的外表是那麼吻合,那麼美麗。哦,這個了不起的女人!
禹淑榮說:"葉紫再怎麼犯錯,宏寬啊,你也不能動手打她啊!"
禹淑榮說:"我想請你們都出去一下,我需要單獨和葉紫談談,就幾分鐘好嗎?"
誰能拒絕像禹淑榮這種風度端莊,氣勢不凡的人呢?
房間只剩下我和禹淑榮以後。我把仇恨的眼睛睜開了。我幾乎沒有經過腦子就說了一聲"對不起!"緊接著無法抑制地抽泣起來,一邊抽泣一邊語無倫次地說蠢話:"是這樣,一塌糊塗的,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本來我,是要好好對他說的,可是,他進門就打了我,鮮血噴了一地,我,我這輩子,"
禹淑榮禮貌地制止了我。她認為已經發生的事情就不用說了。現在她只想知道一個答案。她的問題是:如果沒有那個人,我會心甘情願嫁給禹宏寬嗎?
我說:"不!不情願!"
"那麼好了。"禹淑榮說:"事情結束了。我不會讓宏寬再來找你了。"她欲言又止。停停,還是忍不住把要說的話說出來了。"葉紫,其實我蠻喜歡你的。你真的很單純。不管你做錯什麼,還是很單純的。唉,可能正是你的單純,讓你你犯了大錯!你可以不嫁給宏寬,你的婚戀是自由的。但是,你絕對不該輕率地和一個已婚男人上床!你記住:女人永遠是受傷更重的動物,女人需要特別注意保護自己。"
"謝謝!"我咕嚕道。我聽不懂她的話。現在人人都教訓我。人人都說一些含義深遠的話。我不知道人們為什麼要把事情攪得這麼複雜。
禹淑榮站起來,出去了,輕輕地,還是她那影子一般的風格,影子的綽約和飄逸。黃鳳舉一個人進門了。而禹宏寬,被他的表姐帶走,從此,再也沒有出現在我面前。謝天謝地!
可我自己這方面卻不肯放過我。我哥哥葉祖輝被我氣得吐血(他是這麼說話的,不是真的吐血,真的吐血的人只有我一個。)。他罵我臭不懂事!罵我利用了人家(禹淑榮大夫)的善良和高尚。我怎麼利用了人家的善良和高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事情發生以後,葉祖輝並沒有站在我的一邊。在禹宏寬毆打了我之後,王漢仙連扯帶拽地讓他出面了,這本來是一個武力威懾的意思:我家也有哥哥呢!可是,葉祖輝只是看了我一眼,說了一句話,就走掉了,看起來他比我還沒有臉見人。他對我,他的親生妹妹,從小的追隨者和欺負對象,現在被人揍得滿臉開花的弱女子,說的一句話就是:"他怎麼不一拳打死你!"
馬上,葉祖輝跑去找了禹淑榮。他們倆單獨談了話。據說禹淑榮大夫把葉祖輝一直送到醫院大門口,還向他揮手再見。
之後,葉祖輝找春來茶館的一群小兄弟,緊急籌措了一筆錢。他開一大卡車,把"我們新房"的整套傢俱和電視機什麼的,一股腦拖走,留給禹宏寬的,是一筆超過其實際價格的賠款。葉祖輝把電視機送給了春來茶館。把傢俱用斧頭劈了。王漢仙還為此慪了一場氣。她建議把傢俱賣給朋友,或者送給她娘家,這可是一千多塊錢買來的新傢俱啊!葉祖輝根本不理睬她。葉祖輝根本就不願意讓這套傢俱在我們熟悉的世界裡繼續存在,因為它們是家醜的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