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裡,你說英兒還那樣似的,我才忽然感覺到一種鐵掀的鋒利,我說英兒真是鐵石心腸,醒了我還感覺到它那麼鋒利。在夢裡吃飯的時候,你還問了一句:那你就不想別的?
這句話有一點點指責和抱怨的意思。
這是一個多麼清楚的夢啊。
英兒穿紅衣服,編十幾個小辮,我給她照相,拿出銀鐲子和銀鎖,我讓她坐在平台的陽光裡。這是一個見鬼的事,要登一個廣告,說練氣功英兒教授氣功。我就給她照相,英兒坐在平台的木欄上,後邊是白的黃的,橙色的,我漆過的牆板,後邊是海和松林,她做出打坐的樣子,她的腿很輕鬆。我現在還能看見,她坐在陽光裡,面容苦澀的變換著手印。
那次照的不大好,但我以為有一張、兩張顏色是好的。有藏式建築那種土紅蒼穆的感覺,但是她不滿意,她喜歡的還是像小女孩那樣圓圓紅紅的樣子。
這簡直是一道傷口,我又看見了那個事情,她去練氣功,我們也去過,鄉伊也去。在那個禮堂裡,站好,大家都比比劃劃,老頭做出一付大師的樣子,輕巧地坐在一邊。我轉到戲台的幕後,繞兩手就躺在那睡覺。到醒來的時候,除了幾個老外在那煞有介事地晃動、滾動或者一動不動以外,你們都出去了,我也趕緊穿上鞋出去。
在那片山坡上走,看不見你們,你教英兒學開車去了,這是另一個山灣的小禮堂,有修得很好的蓄水設備,也有廁所。我看山坡上幾個還沒有結果的果樹,坐在樹的蔭影裡。看一陣陣風,吹得草坡上小花顫動。那些花在風中閃閃耀耀的點動,形成波浪,那麼小的黃色的花啊,確實看見風的手在做什麼。這是老頭發明的工作:氣功按摩。英兒有時候也在那些肥肥壯壯的人身上按幾下,砸幾下,一聲嚎叫的聲音被老頭慢慢的收住。那個嚎叫著摔倒的大個子,特別迷著氣功,他後來沒有錢,就給老頭剪草地,這是老頭喜歡扮演的角色。
練完氣功大家坐在山坡上,老頭還誇獎我,說我氣好。我還不知道我怎麼回事嗎?
後來英兒來信,說老頭還讓她到城裡去做氣功,給她錢,幾十塊錢一個小時,做氣功按摩,我有點不安,但是那麼遠也就算了。
英兒繼續保持著那付嘲笑老頭的態度:拿這個蒙中國人,真是的。說老頭見了她就端出那盤老菜:氣好。是啊,後來她告訴說。
老頭好像和老瑪麗結婚了,這時候我的心才微微安定下來。她非常細緻他說:開始的時候,老瑪麗的小男孩不同意,可是老頭很會巴結他,帶他玩,所以最後還是成了。當時我不能解釋我為什麼不安,真的我不能想像這件事,老頭像廢紙一樣的臃榮,英兒的尖利,像鉛筆似的。
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