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她聰明,」老虎想了想,說,「可村裡的人都把她看成是一個瘋子呢。」
「有時候,她的確是個瘋子。」
翠蓮把他的手拉過來,放在她的奶子上。它像一枚沒有長熟的桑椹一樣立刻硬了起來,又像一顆布做的紐扣。翠蓮「啊啊」地叫喚了幾聲,說:「她想把普濟的人都變成同一個人,穿同樣的顏色、樣式的衣裳;村裡每戶人家的房子都一樣,大小、格式都一樣。村裡所有的地不歸任何人所有,但同時又屬於每一個人。
全村的人一起下地幹活,一起吃飯,一起熄燈睡覺,每個人的財產都一樣多,照到屋子裡的陽光一樣多,落到每戶人家屋頂上的雨雪一樣多,每個人笑容都一樣多,甚至就連做的夢都是一樣的。「」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因為她以為這樣一來,世上什麼煩惱就都沒有了。」
「可是,可是,」老虎道,「我覺得這樣還是挺不錯的呢。」
「不錯個屁。」翠蓮道,「這都是她一個人在睡不著覺的時候自己憑空想出來的罷了。平常人人都會這麼想,可也就是想想而已,過一會兒就忘了。可她真的要這麼做,不是瘋了是什麼呀?」
過了一會兒,翠蓮又說:「不過,天底下不只她一個人是瘋子,要不然就不會有那麼多人要革命了。」
她提到了那個名叫張季元的人,還說起學堂來來往往的陌生人,「可照我來看,這大清朝不會完,就是完了,也必然會有一個人出來當皇帝。」
她的呻吟聲越來越響了,她側過身來親他的嘴,連她呼出的氣都是甜滋滋的。
「那個彈棉花的人,他走了嗎?」不知怎麼,老虎又想起那個彈棉花的人來。
「前天就走了。」翠蓮說,「他是手藝人,不會老呆在同一個地方。」
「可我聽喜鵲說,咱家裡還有一大堆棉花等著他去彈呢?」
「還有別的彈棉花的人,會到村裡來。」
「那天晚上,你幹嗎問他是不是屬豬的?」
當老虎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翠蓮就瞇縫著雙眼,像是沒有聽見他問這句話似的,笑嘻嘻地看著他說:「要是我年輕二十歲,嫁給你作媳婦,你要不要?」
「要!」老虎說。
「你要不要再『死』一次?天就快亮了呢?」
老虎想了想,就說:「好。」
她讓他坐到她身上,老虎想了一下,就照辦了,她讓他打她耳光,掐她的脖子,他也照辦了。直掐得她喉嚨裡「呃呃」怪叫,直翻白眼,才住了手。他真擔心一用力,就會把她掐死。她又讓他罵她婊子。爛婊子、臭婊子,千人騎、萬人插的婊子。她說一句,老虎就跟著重複一句。
最後,她突然嗚嗚地哭起來。
《人面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