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騷擾?沒有的事!」鄭處長急忙辯解道,像是不打自招。
「最好沒有,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我進一步刺激他。
「你看著安排吧,我去會場了。」他說著就走了。
「你他媽的老混蛋,幸虧小呂的哭聲沒讓你得手,要不然你就吃不了兜著走。」我在心裡罵道。
小呂走後不久,龐局長來了。她聽了我和鄭處長的匯報,對我們的工作表示滿意,要我們再接再厲,把最後幾天的講座和活動安排好。我沒有講小呂回京的真正原因,也沒有說鄭處長喝酒和送酒的事。龐局長還特意問了問鄭處長中午喝不喝酒,他當即就否認了。我沒有揭穿他,只要龐局長來了,他會把中午和晚上的酒一起戒掉的。我向龐局長打馬虎眼,主要是看她的氣色不對,臉色灰灰的,只有一雙眼睛異常明亮。我擔心她的身體有什麼病,而且是一種很嚴重的病正在侵蝕她的肌體。
吃過晚飯後,龐局長叫上我們幾個去游泳。鄭處長因為小呂不在,對跳舞也失去了興趣,跟著龐局長一起下海了。在晚上游泳是非常愜意的,白天的酷熱已經退去,沙灘上還留有餘溫,海水的溫度和中午的相差不多,海風掠過身邊,像是柔滑的綢緞在摩挲著肌膚。
龐局長的泳技相當好,不僅速度快,姿勢優美,而且會所有的花樣。她的體形保持得很好,只是身體看上去較弱,游一會兒就要上岸休息。
「龐局,您游泳的水平夠高的。」小魯說,「別看我年輕,比您可差遠了。」
「我的老家在青島,」龐局長用雙臂支撐著身子,向後仰坐在沙灘上,回憶起過去,「十五歲以前,我幾乎天天游泳。我是學校游泳隊的,夏天在海裡游,其他季節在室內游。」
「怪不得您游得這麼好,原來還是個游泳健將。」小魯說。
「我是獲得了健將稱號,要不是父親從部隊轉業去了北京,我就成了青島市游泳隊的專業隊員了。」
「那您一生的命運可能就完全不同了。」我說。
「命運雖然不同,但我對大海的感情沒有變。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問過母親,我是從哪裡來的,母親說是從海邊抱來的。從那以後,我就認為我是海的女兒。」
海的女兒?多麼浪漫和富有詩意!當年那個劈波斬浪的游泳健將,靠自己的奮鬥已成為局級領導幹部,我希望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別有什麼災難降臨到她的頭上,像她這樣出類拔萃的女人應該為社會做出更大的貢獻。
然而,人們的良好願望往往與事實背道而馳,災難終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擊中了她。
那是在研修班的最後一天上午,龐局長上台講課。災難出現時沒有一點徵兆。我坐在台下第一排,鄭處長坐在主席台上,用滿臉的笑容伺候著老上級。禮堂裡迴盪著龐局長那抑揚頓挫的聲音,她很會講話,語調、節奏控制得非常好,加上她的講座內容既有宏觀指導意義又有微觀可操作性,所以大家聽得聚精會神。她的課講完之後,贏來了熱烈的掌聲,在掌聲中,她站起來,向大家鞠躬。就在這時,她突然咳嗽起來,劇烈的咳嗽通過話筒在禮堂裡轟鳴。我看她用左手撐在講台上,右手抓住了胸前的衣服。鄭處長慌忙站起來,遞給她一杯水,她搖搖手,剛想坐下,卻不料噴出一口鮮血。
全場幾乎同時驚叫了一聲。我躥上台去,抓住了龐局長的身子,扶她坐下。她坐在椅子上,又吐了幾口血。血浸濕了她的講稿,她的目光黯淡了許多。
「怎麼會這樣?啊?」鄭處長慌得手足無措,傻了一般大哭起來。
我抓起話筒宣佈:「散會!」然後,抱起瘦瘦的龐局長向外跑去。
小魯比我更快地跑向醫務室,片刻之後,幾個醫生跑出來迎接。經過簡單的檢查之後,醫務室的負責人出來對我說:「病情很嚴重,需要立即送秦皇島醫院檢查確診。」
龐局長被抬進急救車,鄭處長抹著眼淚,傻呆呆地看著她。我看他有點神志不清的樣子,就對他下了命令:「鄭處,你和小魯陪龐局去醫院,這裡由我來負責。」
龐局長忽然直起身子說:「小宋,有老鄭一個人陪就行了。我可能要轉回北京的醫院,這裡就交給你了,收好尾,算我拜託你了。」
「您放心,我一定讓大家安全順利地返京。」我說。
鄭處長上了車,坐在龐局長的身邊。急救車呼嘯著疾駛而去。
「龐局吐那麼多血,會得什麼病呢?」小魯自言自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