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眾說缺德

  一個星期日的上午,黎明請來他的幾個朋友,還有朋友的朋友,有八九個人,都遵照預定的時間走進院長寬大潔淨的辦公室。邀請大家過來,專門談談有關缺德的課題。選擇星期日這一天,是因為平時難以擠出時間,還因為星期日事務少,安靜,這樣方能使大家平心靜氣地談個透徹,說個明白。賓客之中,除了黎明的法官同仁,還有大學教授、社會科學工作者、新聞記者等等,這些人物按他們從事的學科和專業,完全可以冠之以歷史學家、哲學家、傳統文化專家、社會學家、心理學兼青少年問題專家、法學家、經濟學家、文化傳播專家的頭銜。這些人物中,有的是黎明院長多年的至交好友,有的雖不熟悉黎明,但是黎明好友的好友,所以聽說院長邀請,他們就甘願犧牲休息日,相聚一堂暢談這個令人無比關切的話題。
  黎明早就想請大家對當下缺德病症來一次會診,把缺德病症系列展示出來,若能針對缺德病症開出診治處方,那才是一大收穫。自然這並非易事,它也許就不是幾個人能完成的艱巨工程。但是有個道理大家都懂:「千里之行,始於足下。」萬事總得有人開頭吧。
  為了使氣氛寬鬆、隨意、自由一些,黎明讓秘書在客人面前的茶几上擺放了瓜子、水果、糖塊和香煙,通信員為每人沏好了濃香的綠茶,秘書又為客人遞煙剝香蕉,氣氛自然家常起來。這種形式,不像正規會議那麼嚴肅井然,說話自然放得開了。
  在大家隨意讓煙品茶吃水果時,黎明道出他的開場白:
  「歡迎諸位老友新朋的光臨,既然都是朋友,就實話實說了。大家說,如今中國最缺少什麼?汴陽市最缺少什麼?」黎明像是問在座的朋友,他沒待別人回答,又自問自答地說,「如今缺的不是早些年缺少的各種物質、各類商品,也不是那種所謂的中國人都缺鈣,而是缺德!請原諒,我這話說得太直白、太不留情面了。可是,不這樣挑明直說,就說不明白問題的實質,不這樣說,也缺少刺激和衝擊力。如今,人的臉皮厚了,心地黑了,不是有一本叫什麼『厚黑學』的書嗎,就是教唆人這樣做的。這並非危言聳聽,更非憑空臆造,這是事實。今天光臨的都是知己至交,咱們更應該實事求是,可不能在這場合玩虛的,說官話、假話,浪費大好光陰。大家都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對當今缺德的現象,缺德症的蔓延、缺德行為造成的禍害,體會得比我要深,看得比我要清,希望諸位長兄賢弟能道出心聲、發出灼見、找出缺德症的病根,最後,若能嘗試推敲一下診治缺德症的方法,研究出個診治缺德症的處方,那就十分幸運了。當然,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好的事情,它是需要社會全方位行動起來的系統工程,今天我們發起這個課題切磋漫談,至少會有拋磚引玉的作用吧。對,我再強調一下,咱們現在的談缺德,是漫談,是聊天,是內部交流,大家暢所欲言了,好了,我的開場白完畢,序幕拉開,書歸正傳了。」
  今天到場的人,都很關切黎明提出的這個課題,也都想抒發自己的見解,所以發言是踴躍的,基本沒有冷場。黎明的秘書認真地做著記錄。事先,他已瞭解了到場人的專業所長,至於姓甚名誰並不重要,他的記錄只是記下了發言人的身份。
  歷史學家:黎明院長提出的這個研究題目非常好,在我五十九歲的漫長生涯中,缺德病症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嚴重過,為什麼會發展到這麼嚴重的地步呢?我以為,根子還在於文化出了問題。首先是我們民族的優秀文化被拋棄了。我是研究歷史的,就愛追溯歷史中發生的問題,從一九一九年五四運動開始,我們就犯了崇洋媚外的錯誤。把優秀的傳家寶「仁、義、禮、智、信」都拋棄了,提出打倒孔家廟的口號。這樣盲目地瘋狂地踐踏、蹂躪傳統文化,致使源遠流長的優秀民族文化由先前的世界強勢文化跌至今天的弱勢文化。可是我們卻傳承保留了傳統文化的糟粕,就是最落後、最醜陋、最殘酷的權力文化。更不幸的是我們對外來文化的識別與汲取,也存在著嚴重的誤區,本該汲取的民主、自由、博愛、法制諸多先進文明的文化,卻沒有很好地汲取。相反,以權力文化者自居的眼光和身份,對進步文明的文化加以排斥。然而,對資本主義最骯髒、最糜爛、最腐朽的貨色卻極盡推崇學習之能事。金錢至上,物慾橫流就是這樣滋生出來的。我們實行改革開放,打開國門的時候,中華民族文化已成為世界弱勢文化。我們在吸納外來經濟、互通有無的同時,卻沒有辨別外來文化的香與臭、優與劣的能力,而是把洋人都唾棄的垃圾文化當做精華,生吞活剝。就是這樣,讓外來的最骯髒的金錢文化加上本土最醜惡的權力文化,這樣的兩個龐然大物共同對付中華民族,一個雖然古老卻不成熟,特別是在市場經濟、商品運作中極其稚嫩的民族,想一想,它能抵禦得了這種侵蝕嗎?它能不潰不成軍嗎?如今人人都在說腐敗、罵腐敗、恨腐敗、咒腐敗,口口聲聲治腐敗。可是,腐敗之風何以愈刮愈猛、愈演愈烈呢?這就是我們的治腐是治標不治本啊!病根不除,且愈扎愈深,僅僅除去個把枝葉,能治住嗎?
  歷史學家的話說到這裡,他突然打住,看一眼黎明,問道,我的話是否言重了,太偏激了,對不起,我自己確實是這樣認為的。
  黎明說,很好,很好,就是要放開地講,痛痛快快地講。這場合,不怕言重,不怕偏激,就怕有話打折扣,有看法不說出來。就這樣講,聽著過癮。講下去,再放開點。歷史學家點點頭,微笑一下,又接著講:
  作為一個誠實、忠實的學者,我鄭重地向大家宣稱,今天的腐敗,已不再只是經濟的腐敗,權力的腐敗,而是民族的腐敗,靈魂的腐敗,知識分子的腐敗。中華民族文化倡導並實踐的信仰,已不再是這個民族的靈魂,充其量它只是這個民族的包裝、廣告和口號。危險啊!請理解我的措辭過激!不信嗎?請看看如今的人。如今的人,不論是政界的官員還是商界的大亨,還有多少說實話、做實事的?就連科學技術界的人,也有弄虛作假的,真正做學問的人越來越少了啊!
  這時,在座的青少年問題專家插話了,他道出的是當下流行的順口溜,以用來作為歷史學家論點的依據:
  壞能說成好,走路說成跑。
  姑娘說成嫂,紅豆說成棗。
  背心說成襖,拙笨說成巧。
  土塊說成寶,石頭說成表。
  蚊子說成鳥,鮮花說成草。
  順口溜剛落音,傳統文化專家就接上話了:
  現在的人就信仰兩件東西,一是權,二是錢。許多人的精神裡,只剩下權力文化與金錢文化了。我們老祖先留下那麼多高尚的、神聖的文化,都叫白白拋棄了。僅讀讀《大學》、《中庸》、《論語》、《孟子》四書,個中教誨做人做事、立德成才的哲理就令人歎為觀止。可是,中國人卻要拾起連洋人都唾棄的又髒又臭的玩意兒,把它奉為圭臬,拿來嚇唬封閉多年的「鄉巴佬」們。我們的先人早就教誨對待財富的態度,說道:「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教誨人們不要貪圖享受,說道:「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如果我們能承傳先人的高尚道德、價值觀念,怎麼會走到缺德如此嚴重的今天。如今的人太不把老祖先的遺產當回事了。我們最大的傳統美德就是忠誠、誠信、信譽。先人說:「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可是,如今的人,別說為人謀事、與朋友交往要講忠實誠信,就是夫妻之間都離心離德,甚至有同床異夢的。最近有個城市為五十對夫婦做親子鑒定,結果其中八個孩童非父親親子,佔到了百分之十六的比率。可恥可憐可憎可悲啊!還有那養小蜜包二奶的男人,也是大有人在。儘管中國有「自古女子是禍水,從來男人多薄倖」之說,但是,據我查閱五千年華夏史的有關資料,神州大地男女的婚姻危機,道德淪喪,從來沒有達到今天的廣度和力度啊!就是婚外戀,也不能這樣戀啊。女人怎能懷上別人的孩子啊!請注意,我不是為這種事大驚小怪,而是它發生的比率高得太離譜啦!即使在所謂性開放的某些西方國家,家庭倫理道德也有規則啊!傳統中的賢妻良母哪裡去了?正人君子哪裡去了?都是錢和權惹的禍啊,惡劣的金錢文化,罪惡的權力文化啊!
  這時哲學家接上了話題,他說:
  在中華民族的文化長河裡,愛情是男女相互寄托的最聖潔最清純最專一的至高無上的承諾,如今有這麼多人把這最神聖的愛情也能拿出來交易,也能投桃報李,也能坑蒙欺騙。可以說,我們的道德已沒了底線。誰能說,這不是一種腐敗?這種腐敗更讓受害者肝腸寸斷、心房滴血啊!連夫妻愛情的結晶都有這麼高幾率的假「貨」,市場上出現的假冒偽劣商品,以至於假論文、假文憑、偽科研成果,還會叫人震驚嗎?當然就見怪不怪了。不過,這種道德危機還只能算是現象,我們尚不能停留在只是責備出問題的男女個人身上,應該看到,它的滋生是由於大環境、大氛圍出了問題。出在一些高層人物的陽奉陰違、弄虛作假、表裡不一、坑坑騙騙的惡劣作風中。最近流行在鍾南省周邊一帶的一首民謠這樣說:
  忙碌的公僕在包廂裡,重要的工作在宴會裡。
  幹部的任免在交易裡,工程的發包在暗箱裡。
  該抓的工作在口號裡,須辦的急事在會議裡。
  寶貴的人才在悼詞裡,優質的商品在廣告裡。
  破爛的危房在學校裡,豪華的建築在機關裡。
  巨大的成績在水分裡,可喜的進步在創作裡。
  重大的事故在遮掩裡,瀆職的責任在推諉裡。
  看看,我們上層的人物就這麼個精神狀態,這就是根子,根子尚且如此不正,它能結出啥好果子來?就這種根子,結出啥樣的惡果、壞果,都應該在意料之中吧。
  ……
  討論的氣氛是熱烈的,發言者一個接著一個,不僅沒有冷場,還頗有迫不及待、爭先恐後的架勢。有人發了一次言,有人已是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發言。直到吃過午飯,又開始研討時,大家方把話題從展示病狀尋找病根轉向會診病情、開列處方的階段。
  「對缺德的人,必須採用嚴酷的刑罰制裁懲罰。」顯然,這是與會的那位社會學家的聲音,「凡是發現有官員故意混淆是非,製造謊言並造成一般性危害的,以剁掉一個手指的刑罰懲罰;如果因他的顛倒黑白,嫁禍於人,造成他人或工作上的巨大損失,或以權謀私達到較高數目者,可挖去一隻眼睛,以示懲處並警示社會。對那種一貫陽奉陰違,只知做官,不去做事,只巴結上級領導,不管百姓死活,一味以權換錢,甚至賣官買官者,一律在面頰上刺上贓官壞人四字,並削去半個鼻子。這樣一弄,看他誰還敢缺德?」
  這時候只聽見那位法學專家說話了:
  這處方不能說沒有道理,中國的歷史上就用過這種方法,我們的祖宗早就設計過種種刑罰,肉刑有杖、笞、黥、劓、刖、宮等;死刑有裂屍、腰斬、抽筋、剝皮、凌遲、梟首、阬(活埋)等等,可謂數不勝數。倘若真能依法治罪量刑施刑,當然好啦。可是,倘若手握大權的執法人少了公正、公平,他們要麼公報私仇,要麼營私舞弊,製造冤案,濫用刑罰,反而弄得人人自危,不敢伸張正義,人人成了明哲保身,謹小慎微的可憐蟲。再說,若是照搬那類刑罰,又總覺得有點不大文明,那終究不是與時俱進的產物。我看治這種缺德病,還得以攻心為主。只要能對症下藥,以治心病為上策,實際也是治本。
  「你說這法兒不錯,我說的不錯只是從理論上講不錯,可是這種看似不錯的處方卻不管用。你說這是為啥?」提出如此疑問的是經濟學家,他接下來自問自答道,「要說治心病,咱們沒少下工夫。多少年了,叫大家學習雷鋒,學習焦裕祿,學習孔繁森。可是,許多人就不學,你又不能強迫他學。他們嘴上說學,行動上根本沒學。學的還是以權謀私,你說咋辦?要說治心病,咱不能不佩服人家宗教,像基督教、天主教,那些教徒真虔誠呀,人家只要做一點點缺德的事,就睡不著覺了,就非得跪下身軀,真誠地向主懺悔,祈禱主的諒解寬恕,直到那心裡看到了主的首肯,綿綿的愧疚方才漸漸釋懷,哪裡像我們一些人,做了壞事卻像沒事的人一樣。」
  「你這說法,不是叫咱們現在再去信仰宗教吧?」是歷史學家的發問,「那樣現實嗎?可能嗎?」
  「我哪裡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只是說,面對咱們成千萬甚至上億的中國人,這麼多的人卻什麼都不信,什麼信仰都沒有,說啥都是麻木不仁,冷冷淡淡,那腦子裡只裝著金錢和權力這兩樣貨色,你說咋辦?你能治住他們的心病,還是我能治住他們的心病。叫我說,這種病應該叫心癌,得做大手術!」
  「乖乖,怎麼發明個心癌病,真是的。不過,要說心癌,也真有點像。就是咱們的國民,芸芸眾生的國人中,心裡患了絕症的還真有,且不少。」這是心理學家兼青少年問題專家的插話,「我倒是想知道知道,這心病要做大手術,咋個做法,手術成功的幾率有多高,會不會聾子治成啞巴。患心病的人躺在手術台上,沒待手術做完就上西天啦!嘿嘿。」
  「咱們不是在研討嗎?今天的會就是研討嘛。所謂研討,就是研究討論,我又不是神,我若壓根兒就有成功的手術方案、治療方案,還用黎院長動這麼大干戈,把咱都召來嗎?我的手術法,只是拋磚引玉,磚是拋出來了,就看諸位同仁捨不捨得出玉啦,哈哈——哈哈——」
  漫談缺德症就這樣在自由輕鬆的氛圍中進行著,一會兒是義正詞嚴的事實舉證,一會兒是旁徵博引的說古道今,一會兒是友好和諧的爭論。不知不覺,大家像聊天般地聊到吃晚飯的時候了……
  黎明回到家時,已很晚了,妻子已經睡熟了。他不想驚動她的好夢,就到另一間臥室,他還想看看今天漫談聊侃缺德問題的記錄。就沏上一杯濃茶,放到床頭櫃上,又往枕頭處拉上一個厚厚軟軟的靠墊,和衣斜躺下來,在床頭燈的光亮下,開始瀏覽秘書做的記錄。
  順著筆記本的字跡,黎明的身心已悠悠然地進入一種境地,那翻騰的大腦頓然有些把握不住自己,而飄飄然地到達一個虛無縹緲的遙遠王國。雖說是虛無縹緲的天地,卻又分明看清了它的儀表,它的軀體,它的山山水水和它的堂皇房舍,還有眾多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的同仁和百姓。然而,這麼多的近在咫尺又活靈活現的人和物,卻是可望而不可即、可認而不可觸的忽隱忽現、忽明忽暗、忽遠忽近、忽有忽無的風景。黎明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他只是依照著專家學者、政界要人共同開出的處方,對這方王國開始了全方位的缺德症的診治。首批缺德症患者是手握大權的官員,還有名聲大振的專家學者,這部分人被社會譽為知識分子。是啊,自古就是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掌權治國的官員當然與專家學者一樣,都是知識分子,他們的勞作都是動腦子用心計的。這類人物患了缺德症,危害要遠遠大於一般庶民百姓,一般工人農民。因為他們手中有權,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有廣泛影響,他們的言談話語有著導向意義和指引未來的功能。這是一家新建不久的缺德疑難雜症專科醫院,病人掛號之後第一道程序是對缺德症進行全面檢測。新發明的缺德CT檢測儀器,是被授予專利的最新高科技醫療產品。病人只須躺在寬大厚實的儀器上,醫生一操縱電動按鈕,那病人就隨儀器的滑動運轉,進入缺德CT檢測儀之中。只是兩三分鐘時間,當病人被運行的儀器帶出機器之後,檢測結果就清晰地烙印在機器的熒屏上。為了使檢測結果裝入檔案並供用人單位細閱,配套的打印機就將診斷結果印在紙張上,其中顯示:
  A君:缺德症稍重,缺德成分達百分之三十三點三三。此君尚不屬壞人,只是缺德稍多,已達三分之一。雖此君並無主動作惡使壞意識,但一遇氣候成熟,與大缺德人混雜一起,立馬成為缺德主犯或首犯的幫兇。建議採用藥物、針劑、化療等多種方法治療,尚有希望使其痊癒。
  B君:缺德症嚴重,缺德成分達百分之五十。此君已走至好人與壞人的邊緣線,禮、義、廉、恥的準則已滑落至喪失的邊緣;忠、孝、仁、義之德已遭到致命損傷。若不果斷進行手術,隨時可能滑入缺德並墜進無德病人的範疇,成為不治之症,建議立即手術……
  C君:缺德極其嚴重,缺德成分達百分之八十九點九九。此君若爬上官位,肯定結黨營私,以權謀私,指鹿為馬,禍國殃民;若遇戰爭年代,必將墮落為叛徒、內奸、敵人的走狗、人民的公敵;若做學問,當是鑽營剽竊、不走正道、故弄玄虛、說假是真、道真為假、出賣靈魂的偽學者也;若搞貿易,則是坑蒙拐騙、吃裡爬外的投機倒把分子;即使做小百姓,也是一個對父母不孝,對兄弟不友,對鄉黨不睦,對朋友不信的無禮之徒,實屬缺德壞死症,可以確診為心癌。建議送入鍋爐冶煉,將其軀體燒化,將其靈魂燃盡,以使如此缺德之輩煙消雲散,遠離人世,方可達到對社會、對人類負責的目的。
  真好啊!黎明為有了這樣的檢測儀器興奮極了,他想,有這種儀器為各類上崗的人物把關,能避免多少犯罪的案件啊!他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用盡全身之力,狠狠地揮動臂膀,卻又總是揮不到位,好像有一種阻力。他又想大聲呼喊,去抒發他的振奮的情緒,可是又發不出聲音,似乎有一口濃痰堵在口中。他玩命般地反覆揮舞臂膀,終於有效了,只聽「啪」的一聲,啊!他揉了揉模糊不清的眼睛,只見那杯濃茶連同秘書的記錄,一塊兒濕漉漉地躺在地板上……

《市長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