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惡狠狠的看他,但是已經無可奈何。
因為,你的首長都投降了,你的步槍都放下了,你現在還有什麼臉面跟別人叫囂呢?!
換句話說,你還鳥個屁啊?!
——其實在演習中相互俘虜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如果是實戰,我們都知道絕大多數是絕對的戰死沙場寧死不降,但是演習就是演習,沒那個必要。
但是我那個時候不知道這些,我第一次參加實兵對抗性演習啊!
老鳥們都參加過所以不覺得有什麼太丟人的。
但是我當時實真的難受啊!
我怎麼能投降呢?!
我小莊怎麼能投降呢?!
那個貓頭班長笑瞇瞇的給我送送手銬:「不緊吧?沒事,一會就給你鬆了!」
我們就被帶上了運輸直升機。
我一看副參謀長和廣東士官也被帶過來了。
全部被俘,無一倖存。
——後來我知道,接應的直升機根本就沒有通過封鎖線就被導演部判定被錘下來了。
藍軍早就嚴陣以待了。
這就是一個圈套。
貓頭大隊的基地是假的,就等著我們來。
牛逼嗎?
作這麼大的一個假基地,就為了一次演習。
就為了等我們這不到20個人。
我含著眼淚坐在直升機上慢慢上天了。
我被俘了。
我的特戰生涯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放下武器。
恥辱的感覺,就佔據我當時的心底。
我怎麼會被俘呢?
我小莊怎麼能放下武器呢?
但是,這是我不承認都不行的事情。
因為,事實是不能更改的。
要不怎麼還叫事實呢?
我在18歲的時候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足智多謀詭異狡詐和兵家大智慧,這個認識就來自抓捕貓頭何大隊的行動失敗。以前光覺得自己鳥,自己勇敢,自己跑路快,自己打槍准,自己不怕死,自己敢去死——當我戴著黑色手銬坐在直升機上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些說到底都是小兵的那點子本事——戰將是個什麼概念?
玩智謀的,這是好聽的——說白了,就是玩陰謀的。
貓頭雷大隊,一個畢業於音樂學院指揮系的特戰指揮官。
他給我的特戰生涯上了最重要的一課。
我在直升機上的時候開始明白過來,其實貓頭雷大隊早就對我們狗頭特勤隊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清楚的不行不行的——我們的任何轉移包括老鼠一樣鑽地道包括和豬仔大哥一起混混也包括在肉聯廠倉庫裡面和那種我一生不願意再回憶的味道一起共眠,當然,也包括我們在天上飛和把自己藏在蔬菜下面蒙事過關——他都看的一清二楚,可是就是不動手。
他為什麼不動手?
因為不爽。
他一定要自己爽了才動手,不然那麼大個基地不是白設了嗎?就等著我們這幫子小兵鑽老鼠夾子呢,不進夾子幹嗎要動手呢?
老特戰油子的心理就是這樣,不爽怎麼動手?那不如直接把運我們來的直升機錘下來得了。
所以就等我們一直到了他的老鼠夾子才給我們來了一下子。
讓我們徹底失敗。
是的,什麼失敗比得上徹底失敗呢?
我在心底是真的感歎啊!為什麼小兵就是小兵,戰將就是戰將呢?
區別就在於這裡。
小兵左右不了自己的命運,戰將在大的概念上當然也左右不了自己的命運,但是他左右我們這幫子小兵的命運還真的是易如反掌啊!
我們就給他左右了,老老實實進了他的老鼠夾子。
直升機在空中滯空,開始緩慢的降落。我從舷窗看到外面,也是一個軍事野戰基地,但是,是一個野戰醫院的感覺。除了確實沒有女兵和女幹部,這裡還真的就是一個野戰醫院。
貓頭的老巢,就在這裡了。
我們就被帶下飛機,然後在下面列隊。
在探照燈的燈光照射下,我看到周圍人影嘈雜。
我還看到一個很瘦的軍官站在一輛突擊車上。由於燈光照射著我的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臉和軍銜,但是我知道他就是貓頭雷大隊無疑——在一支這樣的特種部隊能站成那個鳥樣子的,只有他們的部隊長。
我瞇縫著眼適應強光,還是看不清他。
但是我知道他在看我們每一個人。
那種感覺,就像一隻老貓在滿意的看著自己抓來的群鼠。
然後他跳下車,很利索的身手。
他向我們走來。
我漸漸的看見他的身影由逆光變成順光,也就是由黑色變成彩色。他戴著黑色貝雷帽穿著野戰迷彩服黑色大牛皮靴子,除了胳膊上那個貓頭臂章和我們在狗頭大隊的時候是一樣一樣的。全軍的陸軍特種部隊都是這個操性。
我還看見什麼?
他的笑容,不是微笑,也不是嘲笑,就是那種淡淡的笑容。
似笑非笑,這就是老貓。
光學鏡片下他的眼睛也是似笑非笑。
他揮揮手,貓頭兵們給我們打開手銬。
他看著我們。
狗頭高中隊手銬打開上去就是一個立定敬禮:「雷大隊!」
老貓就還禮,動作確實瀟灑顯示他的心情不是一般的爽啊!
我開始還想心裡罵狗頭高中隊你敬禮干蛋子啊?!求饒啊?!後來一琢磨都是解放軍還是老上級你怎麼能不敬禮呢?但是我想我不認識他我就不敬禮了——現在想想真是高看自己了,老貓那樣的人物會跟我這個小兵說什麼呢?他會跟我互敬軍禮?開玩笑我什麼身份他什麼身份?他又不是何大隊還會高看我一眼,在他的眼裡我們都是小兵不算還是他的老貓嘴裡的小老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