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村和蘇小小的關係變得不同尋常起來,而兩人關係的實質性進步,與後面發生的事情不無聯繫。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十三師半個月的野外拉練終於結束了。部隊在一個清晨接到了結束拉練的命令,號聲中,戰士們全副武裝,和來到歇馬屯時一樣,鄉親們又一次走出家門。與初到時的情形不同的是,經過半個多月的相處,軍民魚水情得到了昇華,鄉親們看著子弟兵就要走了,感情上一時難捨難分,有些婦女還抹起了眼淚。她們一聲聲地呼喚著:孩子們,啥時再來呀。
警通連的幾個戰士離開蘇小小家時,一直沒有說話。田村很想再看一眼蘇小小,但他不敢抬頭,怕抬起頭時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蘇小小站在他們跟前,緊緊這個兵的包,拽拽那個兵的衣擺,走到田村身旁時,望著他的臉道:還疼嗎?
田村搖搖頭,小聲地說:歇馬屯,我記住你了。
六個兵走的時候,蘇小小的母親沖兵們招著手道:孩子們,有空回來看看哪。
大娘,我們一定回來——
戰士們的聲音緩緩地在上空盤旋著,浸著露水的回聲透著濕乎乎的潮氣。
蘇小小跟隨著戰士們,彷彿就是這支隊伍中的一員。他們來到警通連的集合地,這裡已圍滿了送行的人。
連長走到隊伍前講話:剛接到司令部的通知,為了配合歇馬屯大隊的民兵訓練,司令部命我們抽調十人,幫助民兵訓練,什麼時候回去,等候通知。下面,我宣佈留下人員的名單。
連長從兜裡拿出一張紙,田村和劉棟都盯著連長手中的名單。這是個突然的決定,他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裡為之一震,他們同時想到了蘇小小。兩人的目光望向蘇小小的時候,她正躲在人群裡,緊張地觀察著眼前的變化。她是那種既驚又喜的神色,當她的目光和田村的目光相遇時,她的眼神已經變成了渴盼,彷彿在問著:你能留下嗎?
連長聲音洪亮地宣佈著名單:經過支部研究決定,下列人員將繼續留在歇馬屯大隊——一排長劉德旺。
一排長劉德旺就在隊列裡聲音很響地回答:到。
接下來又念到一班戰士苗雨露,隊列裡又有人答"到"。
連長點到最後時,田村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希望了,開始時他還望著蘇小小,等到最後,他似乎看到她的眼圈紅了,忙把頭扭了過去。
連長點到田村的時候,他一時沒有回過神來,站在一旁的戰士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他才慌忙答"到",然後就用眼睛去找蘇小小,發現她的表情也是又驚又喜。
失望的劉棟閉了一下眼睛後,很快又睜開了。這時,連長又宣佈道:被點到名字的同志,出列。
一排長帶著十名戰士,整齊地列隊在連長面前。連長佈置道:你們的任務由司令部崔參謀負責。
這時,崔參謀從連長的身後走出來,向隊伍下達了口令。其他的人在歌聲和口號聲中走遠了。老鄉們追著隊伍,不停地喊著:孩子啊,想幹媽了就來個信兒,別把乾媽忘了啊。
戰士們不能在隊列裡說話,他們只能用淚眼向老鄉告別。
崔參謀帶著警通連留下的兵來到打穀場,他們的任務是負責訓練歇馬屯的民兵。這是大隊民兵連在部隊撤走前提出的唯一要求,很快就得到了司令部的批准,於是培訓民兵的任務就交給了警通連。
大部隊走了,這十個兵就成了鄉親們的焦點,他們都爭搶著讓這些子弟兵住到自己的家裡。這個喊:崔參謀,讓孩子住我家吧。那個也不甘示弱地喊:我家房子大,還是去我家吧。
蘇小小也站在人群中,她多希望這些戰士能住到自己家啊。眼前的樣子,讓崔參謀左右為難,他就在人群裡找,終於看到了歇馬屯的邢隊長,就求救似的說:邢隊長,屯子裡的情況你熟悉,還是你來定吧。
邢隊長走出人群,用目光往人堆裡張望著,老鄉們又爭先恐後地喊了起來。
這時候,誰也沒有想到,蘇小小從人群中徑直走到邢隊長面前,道:隊長,我家的情況你瞭解,住我家吧,我家寬敞。
說完,她就走向了隊伍,伸手拿過田村的背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邢隊長喊道:哎,蘇小小,別搶呀!
看著蘇小小義無反顧的樣子,他也只能同意了。
排長又點了兩個戰士,安排到蘇小小家。這時候,人群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大家紛紛跑上前,去奪戰士們的背包。
蘇小小走在前面,她走得理直氣壯,頭也不回,田村終於又被她搶回來了。手裡提著田村的背包,她為自己的行為有些感動。等走到自己家門口時,她回了一下頭,看見田村帶著另外兩名戰士走在自己的後面,她笑了,沖大家一歪頭,道:回家吧。
蘇小小一邊招呼大家進門,一邊沖院裡喊著:娘,你出來看看,誰又回來了。
大娘摸索著走出屋,欣喜地說:當兵的沒走?
田村趕緊扶住大娘,叫了聲:大娘,我是田村。我們在這裡還要住上幾天,幫助民兵訓練。
大娘聽了,嘴裡一迭聲地道:好哇,我閨女也是民兵,前些時候打靶還打中過十環呢。
蘇小小嬌嗔地扯了母親一把:媽,你就別丟我的醜了,人家可都是真正的軍人,我們民兵算什麼呀。
說完,她就去幫戰士們解背包,戰士們不讓,她只好只解田村的背包。她一邊費勁兒地解著,一邊笑嘻嘻地說:哥,早知你不走,就不讓你打這個背包了,看這事兒費的。
田村老實地說:我還以為留不下呢,哪知連長最後才點到我。
旁邊的戰士道:要不是我捅你一下,你還不答"到"呢。
裡間的蘇小小整理好戰士們的被子,下了炕,深噓了口氣,道:好了,從現在開始,我就歸你們管了。
說完,還學著軍人的樣子,衝他們仨敬了個禮道:報告,歇馬屯民兵連女兵排戰士蘇小小向你們報到。
田村他們看到蘇小小認真的樣子,都笑了。就是這個時候,田村和蘇小小開始了他們的初戀。
那以後,蘇小小每天都隨著他們三個兵一起,跑步到村中的打穀場集合。集合起來的民兵分男女兩列,由警通連的戰士各帶一組負責訓練。
田村帶著蘇小小一共五個女民兵,蘇小小是女兵組的組長,這是田村任命的,因為她訓練很積極。她雖然年齡最小,但領會動作要領很快,有時候田村就讓她輔導其他人,自己站在一旁作指導。休息的時候,她仍纏著田村問這問那,她的問題大都是部隊上的事,有時也會問問田村家裡的情況。她問到田村父母是做什麼的時候,田村就隨口說是當兵的。
蘇小小聽了,就撫掌大笑:他們那麼大歲數了還當兵呀?是不是軍長、師長啊?
田村就跟著一起笑。
蘇小小開始更加關心起田村來,見他的衣服蹭髒了,就掏出手絹幫他撣撣,發現他衣服弄皺了,就過去給他抻抻。她做這些事兒的時候,田村的心裡暖暖的,他能感覺出她是喜歡自己的。
同組的幾個女民兵,也看出了其中的苗頭,她們嘻嘻哈哈地說:等田教官走了,你就跟他去部隊得了。
民兵們一律管十個兵喊教官,以示尊重。蘇小小聽了大家打趣的話,臉上立刻飛起了紅雲,就佯裝羞惱地追打。
田村站在一旁,看著她們笑鬧一團的樣子,心裡生出了甜絲絲的幸福,恍惚間,竟有了世外桃源的感覺。
晚飯後,天還沒有黑透,十個兵就各自從老鄉家裡走出來,穿過村街,到村後的那座小山上走走。山上樹木蔥蘢,各種叫不上名的野花開滿山坡,人走在山上,嗅著清雅的花香,愜意極了。
這天,田村獨自往山上走時,蘇小小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喊了一聲:哥——
田村停住了腳,蘇小小朝著他追上來。天邊的晚霞映在她的臉上,使她的臉看起來像怒放的桃花般燦爛炫目。她氣喘吁吁地說:田哥,我想跟你一起走走。
兩人並肩向山坡上走。在一塊平緩的坡地上,他們坐了下來,野草的清香混合著花香,沁人心脾,陶醉的田村閉著眼睛,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看著田村迷醉的神情,蘇小小紅著臉,輕輕地問:哥,你喜歡不喜歡這裡?
田村睜開眼睛,真誠地看著她說:喜歡,這裡太好了。
那你以後就留在這裡吧。蘇小小說完,就低下了頭,手裡不停地擺弄著一株淡黃色的小花。
田村望著蘇小小,忽然就有了一種衝動,他伸出手,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兩隻手很快就交握在一起,兩顆心更是擂鼓般的激盪。此時,蘇小小的臉已是鮮艷欲滴,田村也是幸福無比,這是他第一次真實地觸碰到女孩子的手,蘇小小的淳樸和善良打動了他,讓他初戀的激情奔湧。
天暗了,又黑了。田村的身體動了一下,蘇小小抬起頭,看到了他亮亮的眼睛,聽到了他漸漸急促的呼吸聲。蘇小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猛地撲到他的懷裡:哥,我喜歡你。
他也抱緊了她,但很快又把她推開了。她有些吃驚,哽著聲音說:哥,你不喜歡我?
他別過頭去,不敢看她的眼睛:不是的。我們部隊有紀律,戰士不能在當地談戀愛。
說完,他就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
她有些不解地追問道:這是誰規定的?
田村就回答:是上級。
真的?那你以後復員了呢?
田村認真地說:復員了當然可以。
他的回答無形中鼓勵了她,她在黑暗中大膽地望著他說:那我就等你,等你復員。
說完,她就跑開了,直到融進夜色中。
第二天,戰士們和民兵們在打穀場又開始了一天的訓練。一排長按小組檢查著訓練情況,走到田村他們小組時,蘇小小突然站出來,向排長敬禮:報告排長。
一排長還禮後,問道:你有什麼事?
蘇小小把一排長拉到離眾人遠一些的地方,小聲地問:排長,我想問你個事兒。
說吧,幹嗎這麼偷偷摸摸的?
田村和幾個女民兵不知她要幹嗎,都莫名其妙地望著她。
蘇小小一臉認真地說:排長,你們部隊真有不准戰士在當地談戀愛的規定?
一排長頓時警覺起來:有啊,怎麼了?
你們部隊的規定可真好。她打著哈哈道。
一排長的表情變得鄭重起來,他盯著蘇小小說:蘇小小同志,你發現什麼了?你告訴我。我們的戰士要是有這樣的苗頭,我會報告上級處分他。
蘇小小一臉嚴肅地說:沒有沒有。
那你問這個幹嗎?
那天我聽你們戰士背條例背到這一條了,所以我就隨便問問。
一排長鬆了口氣,點點頭道:那就好。
這時,蘇小小又一臉神秘地說:等我發現誰有苗頭了,就告訴你。
說完,轉身跑回到隊列裡。
一排長衝著她的背影道:謝謝你對我們工作的支持。
果然,蘇小小從此收斂了許多,見了田村,也和見了別人一樣,田教官長、田教官短地叫了。
一次訓練休息時,蘇小小悄悄地在田村的褲袋裡塞了個東西。田村伸手摸了摸,發現是兩隻熟透的山杏,他偷眼看過去,發現她也正盯著自己。
那些日子裡,蘇小小和田村成了這支隊伍裡最幸福的人。蘇小小有事沒事就情不自禁地唱起歌來,她唱《萬山紅遍》,還唱《繡金匾》,唱得最多的就是那首好聽的《沂蒙頌》。
田村在那段日子裡也想唱歌,他沒想到,在歇馬屯竟迎來了自己的初戀。這種遮遮掩掩的戀情,讓他感到既興奮又緊張。幸福的日子裡,他學會了失眠,常常躺在炕上,興奮地聆聽著隔壁的吟唱。裡間的蘇小小總是在燈下一邊做著針線活,一邊輕唱著那首好聽的《沂蒙頌》。
因為蘇小小的存在,歇馬屯的一切在田村的心裡都變得美好起來,天是那麼的藍,雲是那麼的淡,這裡的山水也是那麼的美,他甚至想將來復員了,就在這裡和蘇小小結婚,過日子。
民兵們的訓練按部就班地進行著,隊列訓練結束後,就是槍械訓練和實彈射擊、投彈,然後訓練就該結束了。離別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田村和蘇小小的目光中就多了些憂傷和惆悵。
警通連的戰士和歇馬屯的民兵們迎來了最後一項訓練科目——實彈射擊和投彈。這些實彈都是當地武裝部提供的。
射擊和投彈是分組進行的。田村這個組在投彈開始前,他已在隊列前反覆講了投彈的要領和注意事項。蘇小小第一個投彈,當第一枚手榴彈拿在手裡時,田村又一次示範了揭蓋拉弦的動作要領,並一再對她說:別緊張,只要用力把手榴彈扔出去就行。其他在場的人,都趴在十幾米開外的掩體裡。
當時的蘇小小並不是很緊張,她還問田村:投完彈,你們明天是不是就要走了?
就這兩天,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蘇小小又問:那你什麼時候還來呢?
田村的心裡就有了一縷分別前的惆悵,他肯定地告訴她:我復員了,就來找你。
這時的蘇小小已經把手榴彈抓在手裡有些時候了,她按照訓練時的樣子,做投彈前的準備——揭蓋,把引爆環掛在小手指上,然後甩臂,用力投彈。可就在她撒手的一瞬間,蘇小小"呀"了一聲道:我的頭髮……
田村並沒有留意到蘇小小的頭髮,他一直在盯著手榴彈要飛出去的軌跡,結果他沒有看到手榴彈飛出去。當他收回目光時,看見那枚手榴彈不知怎麼掛在蘇小小的辮梢上,手榴彈已被拉斷了弦,正"昵昵"地冒著青煙。田村大叫一聲"不好",衝了上去。
他雙手抓住辮子上即將爆炸的手榴彈,可怎麼也解不開,蘇小小已經嚇傻了,她一連聲地喊著:田村,快……
田村一用力,手榴彈終於和蘇小小的辮子分開,落在了田村的腳下,田村沒有時間去撿手榴彈,只能奮力把它踢遠,同時抱起蘇小小,撲倒在地上。
投手榴彈的時候,人是站在一個天然的凹地裡,當時考慮可以利用這個凹地作掩體,但此時,正是由於它的阻礙,踢出去的手榴彈並沒有飛出多遠,就爆炸了。
田村隨著手榴彈的爆炸,大叫了一聲。當一排長和眾人奔過來時,田村仍壓在蘇小小的身上,他的身上已是鮮血淋漓。大部隊撤走後沒有留下衛生員,更沒有擔架,他們只能把他背在身上,往山下跑去。
蘇小小呆立在那兒,大腦裡一片空白,直到人們背著田村向山下衝去,她才清醒過來,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田村——
聽說解放軍受傷了,歇馬屯一下子炸了鍋,老鄉用一輛馬車拉著田村去了最近的公社衛生所。被救的蘇小小瘋了似的追到馬車旁,爬上了馬車。一排長漲紅著臉喊道:蘇小小,你就不要去了。
蘇小小不管不顧地把田村的頭抱在懷裡,她失去理智地衝著一排長哭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為啥不去?
沒有時間去爭執了,戰士們在車下跑,趕車的老鄉駕著馬車,一夥人急三火四地向公社衛生所奔去。
抱著田村的蘇小小,一遍遍地哭喊著:田村,你醒醒……
田村睜了一下眼睛,勉強地笑一下,斷斷續續著說:放心……我死不了。
蘇小小一邊流著淚,一邊責怪著自己:都是我不好,我真笨。
馬車顛得田村在蘇小小的懷裡吸了口氣,她就沖趕車的於三叔道:叔你慢點兒,田村他疼。
趕車的於三叔就說:丫頭,你把他抱好了,車不能慢哪,救命要緊。
馬跑得快,車就顛得厲害,蘇小小索性躺下,把田村抱在了自己的身上。車下的一排長不停地喊著:田村,你要堅持住,到了公社我就給部隊打電話,讓他們派救護車來。
公社衛生所條件有限,醫生只是簡單地給田村作了處理。在這一過程中,蘇小小不離田村左右,她抓著他的手說:田村,你一定要堅持住,一排長已經給部隊打電話了。
一排長帶人在路口等候部隊派出的救護車,終於,車子鳴著笛風馳電掣般駛來。田村被抬上救護車的時候,蘇小小也要上車,被一排長攔住了。這時的她已經失去了理智,她哭喊著哀求道:排長,你就讓我去吧,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哪!
一排長正色道:蘇小小同志,我們有醫生有護士,你就不要去了。
她像沒有聽懂排長的話,掙扎著跑上了救護車。田村微微睜開眼睛,想抬起手,因為疼痛,又垂了下去,他瘖啞著聲音說:你就別去了,等我好了,我會來看你的。
一排長硬是把蘇小小從車上拉了下來,車子隨之風一樣開走了。
蘇小小追著汽車向前跑去,直到救護車消失了,她依然是淚水滂沱。
一排長和戰士們圍上來,一起安慰著她:田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
一排長擔心蘇小小過分自責,就認真地道:蘇小小同志,你不要難過和自責,救你是田村的責任,遇到這種情況,我們每一個人都會這樣做的。
蘇小小仰天哀聲道:田村,我對不起你——
這件事情發生後的第二天,一排長就接到了撤回隊伍的命令,這次部隊派了一輛卡車來接他們。歇馬屯送行的鄉親們來了很多,他們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和子弟兵揮手道別。
蘇小小沒有來,她趴在自家的炕上嚶嚶地哭著。母親看著女兒傷心的樣子,也抹起了眼淚,她歎了口氣:小小啊,你記住了,田村是你的恩人,他要是癱在床上了,你就侍候他一輩子,咱不能做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蘇小小曾無數次想像過和田村分別的情形,唯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田村是為救她而受傷,這讓她心裡感受到了幸福,但更多的是一種刺痛。她不敢面對一排長他們的離去,她怕自己承受不住那樣的場面,他們當中本該有田村的。她想過田村離開時,她會躲在人群中衝他揮手後,然後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悄悄地流淚,但那是甜蜜的離別,可現在,田村生死不明,她只能暗暗地為他難過和傷心。
該死的手榴彈怎麼就沒有扔出去呢?一想到辮子,她像找到了發洩對象,一骨碌爬起來,找出剪子,狠著心剪掉了留了十幾年的長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