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尚麗敏的姨表妹曹靜嫻。
這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女。時令正值夏季,人們的著裝趨於短而薄,恰是美女們展示形體美的大好季節,曹靜嫻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這兩天陰有小陣雨,龍川市早晚適合穿長衣褲,而曹靜嫻晚上來到表姐家,依然是白色短褲和玲瓏的T恤,腳上著露腳趾的涼鞋,全身上下美得令人炫目,十分性感。
「姐,你怎麼啦?」曹靜嫻看見來開門的表姐眼睛紅紅的,是剛剛哭過的樣子,「氣氛不對啊。我來的不是時候?表姐夫,你是不是欺負我姐了?」
「沒有沒有,我哪兒敢欺負你姐?你姐是何等人啊,人民教師,教書育人,無尚光榮,她不欺負我就行了。」張松亦真亦假,跟美女打哈哈。
曹靜嫻的美貌足以殺傷任何一個健康男性。她身高一米六九,在女孩當中算高挑身材,全身上下凹凸有致,風擺楊柳,婀娜多姿,臉蛋更是美得一塌糊塗,大眼睛,雙眼皮,挺鼻樑,性感的嘴唇堪比舒淇又稍顯收斂,五官搭配錯落有致,和諧而又略顯調皮。張松任何時候看見曹靜嫻,都覺得這個女子起碼是一個藝術品,觀賞價值一流。突然間美女自天而降,張松有點發懵,起碼,曹靜嫻的美麗如催化劑,讓張松適才面部僵硬的表情化開了,整個人顯得有了光彩,挺像個好人的樣子。
「我姐是老實人、善良人,表姐夫,您要是敢欺負她,本姑娘一定會奮不顧身站出來打抱不平,到時候你就慘了!」曹靜嫻發揮美女的優勢,將張松一陣數落。
「豈敢豈敢。你表姐一個人我都對付不過來,你再和她結成統一戰線,我就只能望風而逃,投降都來不及哩。」張鬆一下子也變得伶牙俐齒,和妻表妹貧了起來。
「靜嫻,你有事嗎?」尚麗敏不願意讓表妹和她家的「豬頭」耍貧嘴,問道。
「也沒有啥大事。我來你家就是想和表姐夫探討探討,像我這樣的年輕女子,在官場上怎樣才能進步快些。」曹靜嫻一邊回答表姐的問話,一邊朝表姐夫飛了一個眼風。
「你年紀輕輕的,又有專業知識,干個業務性、技術性的工作該有多好。退一步說,就憑你的身材和容貌,到電視媒體上出鏡,當個主持人啥的,或者乾脆找機會去演藝界發展,說不定都會有遠大前途。女孩子家非要到官場上混,我看你是鬼迷心竅了。」尚麗敏看見了表妹向「豬頭」飄眼風,張松心領神會的樣子,不覺心裡來氣,對曹靜嫻說話也就沒好氣了。
「姐,人各有志,不能強勉。你說我鬼迷心竅不準確,要說我官迷心竅,我就不跟你強了。我這輩子瞅準了官場仕途,死心塌地一條道走到黑,這一點無可更改。」
美女曹靜嫻咬定青山不放鬆,非要從政,自有她的歷史和家庭根源。
曹靜嫻的爸爸曹愛國是龍川市所轄祁北縣的公務員。她的爸爸、媽媽是上大學時戀愛的,兩人本來是科班出身的中學教師,後來曹愛國不安心教書育人,跳槽干行政去了。干行政就干行政,一開始曹靜嫻的媽媽陳麗傑對老公所做的選擇並不反對。那時候人民教師社會地位相對較低,收入也很微薄,假如兩個人都堅守在教學崗位上,肯定要清貧一輩子,所以她認為兩口子有一人從政說不定是好事。讓陳麗傑沒有想到的是,老公自從進了黨政機關,整個像變了個人似的,為了謀求一官半職對上司卑躬屈膝,越來越沒有骨氣。一開始陳麗傑有點看不慣,就零敲碎打勸說老公:「當不當官是次要的,活人總得有點尊嚴,脊樑骨要能挺得直。」不料她的話曹愛國大大地不以為然,反駁說:「干行政就是為了當官,要是當不上官我這些年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脊樑骨值幾個錢,能屈能伸、韜光養晦是官場上安身立命最重要的基本功。」後來陳麗傑越來越看不慣老公的作派,對曹愛國難免有點不客氣:「人要活得像一條狗,還不如死去。」曹愛國竟然不氣不惱,說:「要是能在領導跟前把自己變成一條狗——忠實的、溫順的哈巴狗,那就離成功不遠了。」從此陳麗傑認為老公已不可救藥,對曹愛國的態度從一開始的恨鐵不成鋼逐漸演變為不屑和鄙視。直到有一天,曹愛國為了將自己的行政職務由副科提升為獨當一面的正科,竟然暗示漂亮的老婆應該主動去給某位權貴投懷送抱,實施性賄賂為他鋪路。曹愛國在官場蹚渾水發展到如此寡廉鮮恥的地步,陳麗傑和他徹底翻臉了。最終,兩個人婚也離了,相互之間老死不相往來,形同路人。
離婚之後,陳麗傑唯一捨棄不下的是女兒曹靜嫻。儘管辦離婚手續時法院將女兒的撫養權判給了曹愛國,但曹靜嫻一直堅持給女兒輔導功課,要讓女兒考上理想的大學。不料,長大以後相貌出落得天仙似的曹靜嫻,整天受她的老子耳濡目染,骨子裡竟然成了一個大大的濁物——起碼陳麗傑這樣認為。曹靜嫻的人生理想竟然也要從政,將來當個女幹部,女官員,女政治家。填報高考志願時,曹靜嫻高估了自己,竟然將第一志願填了清華大學,理由是清華培養出來那麼多的黨和國家領導人,包括胡哥哥錦濤。雖說最終只能被本省境內的一家師範大學錄取,好在曹靜嫻報志願時填報了政治教育系,所學專業不為當老師,而是為從政修橋鋪路。為此,陳麗傑氣得半死,曹愛國卻高興得手舞足蹈,誇獎愛女說:「靜嫻呀,你真是爸爸的親女兒,好女兒。中國是個官本位的社會,當上官就有了一切,當不上官這輩子全完。爸爸這一生沒有實現的理想,就靠你替爸爸來實現了!」曹愛國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官場之路已經山窮水盡。一輩子幹到正科級,最終組織部門給弄了個「助理調研員」,享受副處級待遇,提前掛起來進入休閒養老狀態。
曹靜嫻肩負著爸爸和自己雙重的理想,必須在官場仕途混出個樣兒來,這樣的任務不可謂不艱巨。
「既然你選定了人生之路,那就好好努力,機會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說不定你哪天也能成個人物。」尚麗敏輕歎一口氣,對表妹說,「不過我建議你要腳踏實地,憑本事、憑出力流汗、憑工作業績贏得一席之地,不要投機取巧,不要想著走捷徑,更不要想著能從某些不著調的人身上得到有用的經驗。假如讓某些壞人誤導了,你很有可能要走彎路。」
「誰是『某些人』?『某些人』怎麼就不著調?尚麗敏你不要指桑罵槐,哪怕我在你眼裡是個壞人,我還不至於給靜嫻操壞心吧?」張松從老婆嘴裡聽出了弦外之音,趕忙站出來捍衛自己的形象,捎帶和美女套近乎。
「哼,你心虛什麼?自己主動對號入座,那就怪不得我了。你豈止不著調,我已經開始懷疑你的品德操守了,究竟是不是壞人還需要持續觀察。」尚麗敏對張松沒好氣,說罷躲到女兒張珊的房間去了。
「表姐夫,看來你的家庭危機四伏啊。我姐是個誠厚、正直的人,眼睛裡揉不得沙子,你可得檢點自己哦。我明確告訴你,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只要你和我表姐發生矛盾對立,我都會堅定不移站在尚麗敏同志一方,堅決與你鬥爭到底!」表姐家客廳這個相對獨立的空間只剩下一男一女,曹靜嫻不忘充分利用妙齡美女的優越性,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對張松說。
「嗨,靜嫻,你還有沒有是非觀?你這叫親情大於原則,表姐夫和表姐之間差異咋就那麼大呢?要是這樣的話,你求教官場進階之道,我哪裡還有教導你的積極性呀?」美女略帶撒嬌的一番話,其實讓張松很受用。尚麗敏躲開了,他的目光可以更放肆地在曹靜嫻全身上下逡巡,至於嘴裡怎麼說,已經不太重要了。
「處長同志原來也就這麼點胸懷,跟一個小女子斤斤計較?」曹靜嫻又朝張松飛了個眼風,這是她的習慣動作,「表姐夫,說正經的,我是來向你求教的。參加工作快兩年了,到目前為止,我仍然看不見突破口究竟在哪裡,也就是說,看不到希望在哪裡。光陰似箭,人生苦短,中國的官場年齡是個寶,虛晃一年就像從我身上割肉似的,疼啊!」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有緊迫感是對的,但也要穩紮穩打步步為營,要不然欲速則不達。」張松讓妻表妹的眼神電得心裡麻嗖嗖,卻又必須端足表姐夫的架子,居高臨下來教誨這個初涉官場的青杏子。
「我不要高談闊論,不著邊際的空話大話對我沒有任何意義和作用。表姐夫你要真心幫我,就請把你這些年馳騁官場,早早就能當上處級領導幹部的秘訣透露一二,撈干的,揀最有用的。」
「從你這幾句話我就看出問題來了。官場上最忌諱毛毛糙糙、鋒芒外露,假如你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求官心切,急於上爬,那麼所有人都會對你產生防範心理,甚至自覺不自覺地抵制、圍堵你,這樣以來你還能有好日子過嗎?」張松逐漸認真起來了。
「嗯,你好像接觸到了問題的要害。」曹靜嫻皺了皺眉頭,「我在單位有一種感覺,周圍人對我都有戒備心理。生活在人叢中,卻有一種置身於荒漠戈壁的孤獨感。」
「所以說,要低調。低調並不意味著淡化進取意識,一方面要盡量讓周圍人感覺不到你對他們是一個威脅,另一方面又要使暗力,咬定青山不放鬆。」
「你這樣說,仍然處在理論層面,我需要更實際的操作要領,你說得再具體點。」
「低調,意味著與周圍人的融合。不光要和領導搞好關係,讓他們覺得你是一個溫順的、聽話的、好使喚的下屬,同時還要和普通群眾搞好關係,讓與你處在同一層面的同事覺得你與他們貼心貼肺,起碼不會對他們構成威脅,這樣你就有安全感了。安全感是第一位的,然後才能謀求更大的發展,要不然,周圍人都把你看做眼中釘,想方設法給你使絆子,甚至背後打黑槍,你別說發展,能不趴下都很不容易。」
「嗯,你這樣說我基本上領會了。參加工作以來,和同事搞好關係我沒有引起足夠重視,所以有一種危機感、壓迫感。我很重視和領導搞好關係,可到現在為止,我在單位一、二把手心目中究竟有沒有地位,他們會不會把我列入提拔科級幹部的範疇,我心裡也沒底。」
「趕緊調節你和同事之間的氣氛,目前的幹部人事制度,沒有群眾威信的人很難得到提拔重用。另外,和領導搞好關係也要把握分寸,有張有弛,假如讓領導覺得你在強求什麼,弄不好他們也就厭煩了。看來,你把近兩年時間白白浪費了,一切還要從頭來呀!」張松輕輕搖頭。
「表姐夫,你打擊得我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你早幹嘛去了,這會兒才來教導我?」
「你以前也沒有向我請教呀。剛剛大學畢業的年輕人都有點不可一世的味道,尤其美女。只有碰碰釘子,然後才能聽得進去逆耳忠言。不過,你還不晚,趕緊改弦更張來得及。」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聽您輕描淡寫的口氣,敢情我不是你親妹妹?」
「我把你當親妹妹看成不成?不過,今後我能不能繼續做你的表姐夫還真是個問題。」
「少胡扯,在年輕女性跟前訴說婚姻不幸福是男人常見的伎倆,太『奧特』了。我可知道你跟我姐是自由戀愛的,感情基礎雄厚,除非你被哪個狐狸精拉下水。」
「嘖嘖嘖,還說我不把你當親妹妹,看你說的話,一聽就是尚麗敏的親妹妹嘛,簡直是非不分。」
「表姐夫,說正事,我再和你探討一個問題。大家都說女孩的姿色是一種資源,應該充分開發利用,無須諱言,我在這方面有優勢,可我不懂得怎樣開發利用。這方面您能不能也給指導指導。」
「我又不是美女。不過,我畢竟比你多吃了幾年飯,沒吃過豬肉總還見過豬跑,嘗試與你探討探討。」
「說吧,我洗耳恭聽。」
「就從你今天的著裝說起。雨天,龍川這地方會有一絲寒意,尤其晚上,你卻堅持穿得這麼短、這麼露,很有點『美麗凍人』的意思。這說明你有幾分自戀,從來不忘突出自己美的特色。問題是,美的展示在官場上也有講究,假如要把美色當做武器加以利用,就必須注意分寸和技巧。對於你這樣一個美艷四射的人來說,不需要刻意暴露,任何人也不會忽視你的美。我認為,正因為你美得出眾,美得過分,所以需要適當的掩飾,比方說穿得適當保守一點。本來嘛,你在黨政機關工作,上班時間晃著赤條條一雙美腿,看上去有點扎眼,容易引起嫉妒心理,從而招致非議。越是長得美,越要矜持一點,含蓄一點,這樣才會更具殺傷力,你美貌的資源才有可能在仕途進退方面發揮應有的效用。」
「高論,高論。我真後悔沒有錄音,回去以後我再消化消化,然後付諸實踐。謝謝你,表姐夫。」
「我說的這些不僅是寶貴經驗,而且上升到了理論高度。不是『實在親戚』,我能給你傳授這些秘訣嗎?」
「說你胖你就喘。表姐夫,話說到這兒了,我給你透露一個秘密,我們單位的一把手——局長大人還真有點色迷迷,最近有一次他與我單獨相處,暗示我他有權力提拔我當副科長,看樣子是想『潛規則』。我才不上這樣的當呢!假如說讓我獻身,我認為一個副科長不值,但我並不把這種事看得有多大了不起,假如哪天誰想『潛規則』一把,能提拔我當個處長,也許我會考慮。」曹靜嫻說罷臉上微微發紅。
「還知不知道羞?我都替你害臊!」不知什麼時候尚麗敏又回到了客廳,聽見了表妹關於「潛規則」的一番話,駁斥說。
「哎呀姐,你亂插嘴,還偷聽!我正和表姐夫探討問題,這些問題不是你關注的範疇,你最好繼續迴避。」曹靜嫻說。
「我看呀,周小英大姐說得對,是該給你介紹個男朋友了。得有個男孩把你看住,要不然,我還真不放心哩。」
「姐,我的事不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