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暗示
展昭和白玉堂去了哪兒?他倆拿著一樣東西出了軍營,上山。
他倆拿著的,正是那天枯葉給小四子的,他親手雕刻了黑水沿岸風景的筆桿。
展昭他們之前覺得這支筆可能雕刻的是黑水沿岸某一段的風景,然而到了黑水之後仔細查看,發現幾乎各處的風景都差不多,但是始終沒找到覺得一模一樣的。
另外還有一點,他們沒弄明白的。
早前枯葉跟小四子說,黑水的水聲很響很響,就跟千軍萬馬奔騰而下一樣,他們也的確發現了黑水河的河流很湍急,但真的沒發現那種響到千軍萬馬程度的激流。可如果炸山引水,那就另當別論了,洶湧的河水瞬間衝下炸開的河道,由河水變成瀑布的聲音,就足以勝過「千軍萬馬」。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眾人總覺得這個「千軍萬馬」有一點暗示在裡面,會不會一開始,枯葉就在暗示著這裡的一場戰役,而水攻是最好的方法,也是找到他們的方法?
展昭和白玉堂上了山,這次他們往上遊走,一直走到了一處河道拐彎處,發現這裡安裝轟天雷炸山是最好的地點。
白玉堂冒險躍上了河道的外圍,往下一望,雙眼就是一亮,對展昭招手。
展昭也過去,站在他身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發現下邊是一片峽谷,雲霧繚繞,遠遠可以看到敵方的軍營,可以肯定,在這裡炸山放水,就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而最讓兩人驚喜的是……這峽谷兩邊山石的形狀以及雲霧的樣子,和枯葉刻在筆桿上的十分相似。
「如果在這裡加一條鐵索。」展昭指向山的對岸,「會不會就是對方所在的洞窟?」
白玉堂蹲下來看,峽谷很長,就問,「那麼長的峽谷,鐵索要架在哪裡?」
展昭也皺眉,「枯葉當時說的是,這洶湧的河水上邊,架一條鐵索,大姑娘小媳婦而背著個背簍,就這麼過去了……萬一落下去粉身碎骨,連火化的功夫都省了。」
白玉堂仰起臉,忽然指著遠處的山峰「貓兒,你看那邊的兩座山峰。」
展昭伸手搭了個涼棚擋住日光,順著白玉堂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真,遠處兩處山峰的形狀獨特,一處好像是個佝僂的老婆婆,後邊突出一塊,跟背著個背簍似的。而另一邊一座山峰,像是個正在走路的姑娘……惟妙惟肖的。
展昭靈機一動,拿著筆桿橫在眼前,手伸出去又縮回來一些,比了一會兒,定住,問白玉堂,「這樣就像是踩在鐵索上了!」
白玉堂往後仰起臉,看著展昭手中筆桿的位置,想了想,側過身,順著筆桿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忽然一皺眉,輕輕一拍展昭,「貓兒,看!」
展昭舉著筆桿不動,還挺彆扭的,歪過頭順勢往遠處望,就見在雲霧繚繞的峽谷對岸,一處山壁上,浮雲之後,有一個類似山洞的所在。
展昭睜大了眼睛,白玉堂伸手輕輕一拉他,矮身蹲伏,盯著那山洞看了起來,「山洞附近有機關。」
「那就表示真的有人?」展昭驚奇,「被我們蒙對了?」
白玉堂想了想,皺眉,「找到這個山洞的人一定是個機關高手,那個山洞所在的地形根本不可能靠近,再加上一個機關,可謂萬無一失。」
「這麼小心?」展昭摸了摸下巴,「這麼說,裡邊不是有很重要的東西,就是有很重要的人咯?」
「我也這麼覺得。」
「那怎麼辦?」展昭看白玉堂,「回去問趙普?」
「商量一下吧。」白玉堂說著,忽然停住了,對展昭使眼色讓他往遠處望。
展昭順勢望過去,就見在山壁的一側,山谷裡頭,有兩個背著背簍的小姑娘,蹦蹦噠噠地往山上走,山的一側是懸崖,只有零星的籐蔓分佈,兩個小姑娘輕功很高,熟門熟路地順著籐蔓和山壁往上走,最終到了山洞附近,鑽了進去。
展昭仰起臉,「我們能不能也那樣進去?不過門口應該有守衛哦?」
展昭話問出口了,白玉堂卻沒有回答,他有些好奇地看他,只見白玉堂單手摸著下巴似乎是在想心思,一臉的困惑。
「怎麼啦?」展昭戳戳他,這懸崖峭壁的,發呆可小心摔下去。
白玉堂皺眉,遲疑了一下,「我覺得那兩個丫頭有些眼熟。」
「啊?」展昭雙眼睜大了一圈,「你見過?」
「嗯……」白玉堂又遲疑起來,「我只是覺得,好像眼熟……」
展昭深深的雙眼皮稍微耷拉下一點點,變成菜刀眼瞄著白玉堂,「哦……好像啊。」
白玉堂看他,道,「也許是記錯了?」
「不能吧?」展昭提著個小調門,「你白五爺那麼好記性,忘記過誰?」
白玉堂哭笑不得地看著展昭酸溜溜的,尷尬,「你想多了貓兒,不是什麼有交情的姑娘,之多路過看見一眼或者打過照面,而且應該還是很久以前……很久……」說到這裡,白玉堂眉頭微微一挑,雙眼也亮了亮。
展昭就知道他想起來了,便問,「想起來啦?」
「你還記不記得馬腹那個案子?」白玉堂問。
展昭皺眉想了想,「那個案子很久了哦!我眼睛不方便那此?就是我大哥第一次留線索給我們?」
「嗯。」白玉堂點頭,「這兩個姑娘那時候我見過,就在蕖山縣,還是她倆告訴我你在哪兒的。」
「啊?」展昭驚訝,「那我怎麼沒有印象?她倆叫什麼名字?」
「不確定,不過應該是做扒手的。」白玉堂道,「一個姐姐一個妹妹,一個比較衝動一個就心思縝密一點。」
「是做賊的,還是姐妹。」展昭摸著下巴,「江湖上做賊的姐妹倒是不多,這個年紀的話,會不會是樑上雙鳳?」
白玉堂沒聽明白,「什麼鳳?我怎麼沒聽過,很有名氣?」
「當然沒名氣了,這種小毛賊,不過我畢竟是官差麼,所以看過一些卷宗。別看這兩姐妹年紀不大,還算有些本事,而且她倆除了偷還騙,喜歡裝神弄鬼嚇唬那些富紳。」
「裝神弄鬼?」白玉堂聽著挺新鮮,「兩個丫頭,怎麼裝神弄鬼?」
「所以說這倆丫頭也不是一點本事都不會。」展昭道,「這兩人似乎精通一些術數,如果真是樑上雙鳳的話,那關於她們的訊息很少,卷宗上就記了那麼幾筆,我記得反正沒有她們的來歷也沒有過往經歷。」
白玉堂皺眉輕輕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怎麼了?」展昭覺得白玉堂心不在焉,在山崖邊蹲著有些危險,就一拽他,跟他躲到了河流那邊,開闊處,「你又覺得誰眼熟了?」
白玉堂哭笑不得,「當然不是,我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什麼?」
「你還記不記得,你大哥說過一句關於東南西北的話?」
「哦!」展昭點頭,「東西東東西,南北南南北,非東非西,非南非北。」
「記性還不錯啊。」白玉堂讚賞。
「又不難記。」展昭說著,皺眉,「還有那句差點要了吳二叔命的人心歹狗不吃。」
白玉堂伸手輕輕一拍他肩膀,「那句東西東東西,南北南南北,非東非西,非南非北,現在看來,應該是步法口訣!」
「步法?」展昭驚訝,「什麼東西?」
「這個山洞四周圍,你看突出的岩石還有四周圍的籐蔓,那是陣法,一旦拽錯了籐蔓,就會觸動機關。東西東東西,南北南南北,就是按照這個方向來採石頭,非東非西,非南非北則是指的籐蔓。籐蔓按照這口訣來,非東非西就是南北,非南非北就是東西,也就是說籐蔓必須按照步驟來,第一下抓南北向的,第二下抓東西向的,如此反覆。」
「哦……」展昭明白了,「難怪我看著動作那麼詭異」
「知道了這口訣,表示我們也能上去。」
展昭點頭,「我大哥是想告訴我們進入洞穴的方法?這麼早就說了,他還真相信我能記住啊。」
「他瞭解你麼。」白玉堂一拉展昭,「走了,回去和趙普商量下,另外……」
「你想看公孫裝神弄鬼麼,知道的!」展昭心情好了幾分,和白玉堂一起趕著下山。
而在遠處的洞窟裡,四鳳背著背簍問三鳳,「你猜,他倆明白意思沒有啊?」
「應該明白了吧。」四鳳搖頭,「反正展爺讓我們做的我們都做了,別的少管了。」
兩人說完,背著背簍,順著長長的山道往下方黑暗的洞窟滑了下去,而在她們身後的背簍裡,裝的不是吃的也不是用的,而是幾個,白森森的骷髏頭。
……
展昭和白玉堂回到了趙普的軍營,趙普已經搭起了一個大檯子,公孫穿了一身白色的大長袍,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一把竹劍,正跟蕭良學一套劍法,一會兒上檯子總得騙得到人吧。
白玉堂和展昭將發現告訴了趙普,趙普見真的找到對方所在的洞窟,心裡稍微有了些底,不過還得再探一探,小心為上,這次不比以往,萬一踏錯一步,後果難料。對戰最讓人心裡沒底的,除了是不知道對方的底細之外,還有就是不知道對方的意圖,究竟對方為什麼要打著一仗?瞄上的究竟是什麼呢?
要製造假象迷惑對方,還需要月牙兒和辰星兒的幫忙,倆丫頭伺候陸天寒和陸凍地去了,而且若是能用上兩老頭的寒冰真氣,就更加事半功倍。趙普還要先給對岸送戰書什麼的,事情一大堆。
展昭和白玉堂就提議,他倆去換二老和兩個丫頭回來,由他倆監視段素隆。
趙普覺得這主意也不錯,展昭和白玉堂的功夫應該不會出岔子,殷侯不太放心,說跟兩人一起去,天尊則留下來幫著公孫的忙……眾人分頭行動。
展昭和白玉堂帶著殷侯去換陸天寒和陸凍地的時候,倆老頭正在屋頂打瞌睡呢,倒是兩個小丫頭蹲在房頂上往下張望,盯著稍。
展昭和白玉堂有些無語,白玉堂就數落他外公,「茲事體大,趙普讓你們辦這麼重要的事,你倆竟然睡覺!」
陸天寒還挺委屈,指了指陸凍地,「你小叔公說了,白天不會出事,今晚才會出事呢!」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今晚?」
「嗯。」陸凍地點頭,「今晚才是暗探的關鍵。」
辰星兒和月牙兒告訴展昭白玉堂,她倆盯梢老半天了,段素隆一直都在打坐唸經,沒人來也沒出去,一點動靜都沒有。
展昭和白玉堂就跟陸天寒說了趙普的意思,倆老頭無所謂,反正哪兒都是幫忙。
臨走,陸凍地突然拍了拍殷侯,跟他說,「今晚會有大動靜,你看著點倆小孩兒,別捅簍子。」
殷侯不解,「能捅什麼簍子?」
陸凍地一聳肩,「那我哪兒知道去,總之今晚帝星風雨飄搖啊。」
「你的意思是段素隆要死?」殷侯驚詫,這會兒趙普帶著大軍在大理呢,萬一段素隆今晚上交代了,那跟誰說理去?
「晦明晦暗,沒準!」陸凍地又丟下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走了。
留下展昭白玉堂就懸著一顆心,莫不是今晚有人要行刺段素隆?
很快……天黑了下來,大理皇宮四周圍萬籟俱寂。展昭和白玉堂蹲在房頂,殷侯雖然知道倆小的不會怕冷,還是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兩件袍子給兩人披上,不過最後兩人用袍子把殷侯給蓋住了。可說了,二十多歲大小伙子怎麼可能怕冷,一百多歲的老頭就要好好保暖。
殷侯趴在屋頂上,蓋著兩件袍子,雙手托著下巴看蹲著注意四周圍動靜的展昭和白玉堂,就忍不住念叨,「能有什麼亂子啊,這晚上連一絲風都沒有。」邊說,邊打了個哈欠。
展昭問白玉堂,「覺不覺得大理皇宮守衛少得可憐?」
「跟大宋皇宮比起來的確太少了,大概兵力不足,或者段素隆沒實權吧。」白玉堂回答。
展昭嘴角抽了抽,心說守衛森嚴你也沒少去皇宮溜躂,趙禎都怕了你了。
白玉堂摸了摸下巴,「小四子說段素隆野心勃勃,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這段素隆演技夠好的。
「怎麼說?」
「大理段氏皇族吃齋念佛也不是第一天了,沒野心連小孩子都知道,到這一代突變了麼?」白玉堂好笑,「而且當年段素隆登基那完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本來就不是皇子,至於權力慾望那麼大,搞得好像被誰搶了王位似的麼?」
展昭聽著倒是也覺得有道理。
「會不會是小四子那小胖子沒聽明白誤會了啊?」殷侯問,「畢竟還小。」
「不會。」展昭和白玉堂一起搖頭,「他關鍵時刻還是很精明的。」
……
「啊啾……」小四子一個噴嚏,蕭良趕緊過來問,「槿兒,打噴嚏聲音那麼奇怪呢?」
小四子揉揉鼻頭,「阿嚏是傷風了,啊啾基本是有人在說我壞話!」
「你怎麼知道?」蕭良吃驚。
「九九就醬紫!」小四子認真回答。
正在門口「佈陣」的趙普忽然仰起臉,「啊啾……」
四周圍所有人都嘩啦一下轉臉看他……果然,趙普踹翻身邊一根木樁,「誰說老子壞話!」
公孫拿著竹劍無奈搖頭。
……
「這麼說,的確有些蹊蹺。」展昭自言自語,「一個人要忍一天兩天容易,一年兩年也行,可一忍二三十年,就奇怪了!」
正在這時,忽然就「呼」一聲,一陣風過。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望向通往段素隆寢宮方向的迴廊。
殷侯湊過來,小聲提醒,「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