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甲第高中時代和手槍黃華楊萍萍這些人其實並不混跡燈紅酒綠的娛樂場所,要麼一起打架,要麼在網吧通宵,再就是偶爾大半夜聚在操場上看星星,所以一直不太理解夜場裡上演的摩擦,最多就是聽親舅舅趙大彪講一些浴場和風月場半真半假的段子,夾雜大量葷黃,是趙硯哥的最愛,每次聽到都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長成一米九的大老爺們去橫行霸道。
而此刻趙甲第眼前所生的可能是個完全按照標準流程走的事例,韓鯤一哥們灌了不少酒精,可能是腎虛,經常跑洗手間放水,被美眉們調笑多次,結果下樓去接一位姍姍來遲美眉的時候,跟兩個走上樓梯的年輕情侶撞上了,估計多半是他走路不穩左晃右晃的原因,情侶裡頭的男人也不含糊,直接開罵,親戚父母姐妹祖宗十八代全給操了一遍,還不重複,本來屁大的事情,道個歉也就一笑置之,可問題在於那個韓鯤兄弟要獻慇勤的美眉當時已經走在一樓樓梯口,抬著一張妝容精緻的瓜子臉把全部瞅在眼裡,這種狀況,只要是個爺們,哪怕在床上是銀桿蠟槍頭,在這時候也絕不慫啊,於是韓鯤那個身高佔絕對優勢的哥們就跟吃了過期的劣質**一般,惡從膽邊生,出手狠狠推了一下瘦猴一樣的矮小男人,瞪大眼睛噴著酒氣回罵你操我全家是吧我這就干你女人,那竹竿一樣先天劣勢的男人要不是有身邊女伴拉著就要滾下去,奇恥大辱,猙獰叫囂道你小子有種就等著,說啥不好,偏偏要說這種很容易讓人誤認為是膽怯的示弱話語,韓鯤哥們一聽就更來勁,走下兩步,幾乎貼著瘦猴和他除了豐滿還是豐滿女伴的臉,居高臨下,不屑笑道等你大爺信不信我現在就掀翻你,戴金錶金項鏈的瘦猴後撤兩步,嚷著你等著你等著,氣急敗壞地狼狽撤退,豐滿到近乎肥胖地步的女人踩著不協調的高跟鞋抖著一身肉跟著跑掉。
這麼一鬧騰,這位腎虛哥剎那間光芒萬丈,連那個一直對他不待見的美眉都燦爛笑著輕移蓮步扭著小蠻腰走上樓梯,由他牽著手,走向韓鯤那邊位置,趙甲第本以為此事就算落下帷幕,金蓮酒吧中年老闆卻是輕輕歎息,說今晚金蓮安靜不了,我下去門口候著看能不能幫著攔下來,然後男人對小草說等下要是真出事情別插手別逞強,只管冷眼旁觀,金蓮老闆還是厚道的,知道能從天南地北到烏鎮進了他的酒吧好歹就是一份難得緣分,並沒有去告訴那幫北方年輕男女惹了不小麻煩,馬小跳才不管韓鯤那幫龜兒子死活,巴不得過江蟲和地頭蛇對掐起來,全趴下最好不過,小草微笑道那個戴看著像地攤貨假冒金項鏈的暴戶是桐鄉出了名的混子,在杭州有靠山,聽說有個大哥在上海道上比較有門路,馬小跳笑著問在杭州有啥門路說來聽聽,說不定就是自己聽說過的,小草搖搖頭說不清楚,這個混子在杭州有沒有大背景不清楚,不過他大哥是確有其人,來過桐鄉和烏鎮幾趟,聽說有幾個地方專門用來坐莊,玩得很大,是三進宮的扎手貨色,上次來烏鎮清一色的黑色奔馳,足足6輛,派頭不小哇。
小草在烏鎮打拼有將近兩年時間,所以他的小道消息可信度較高。
「那這事肯定沒完,有好戲看。」馬小跳幸災樂禍道。1o3的李峰和沈漢也是一臉期待,這兩小伙子長這麼大還沒見識過除影視劇以外的實戰,當然興奮,跟他們兩個一樣迫不及待要看好戲上台的還有蕭筱幾個女人,甚至有一位美眉已經打開手機攝影功能。
「喝酒喝酒,繼續玩我們的。」馬小跳的兩位浙江死黨倒是淡定的很,他們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他們作為開得起不是小寶馬就是或者奔馳2oo的富二代,把原本該用在學校裡課堂上的精力全放在尋歡作樂彌補空虛上,夜路走多常見鬼,當然有過類似經歷,酒一喝多,身邊美眉足夠水靈,恰好是熱血的年紀,啥衝動事情做不出來,到了上海那是因為不在浙江的地盤上,不敢胡亂撒氣飆,這一回到浙江境內,哪怕是不熟的桐鄉烏鎮,也有種在家門口誰都不怵的底氣,所以根本沒擔心過什麼殃及池魚。
瘦猴跑出金蓮酒吧後並不像韓鯤一夥人想像的那樣躲起來打顫,或者在花枝招展的豐滿女人身上洩怒火,而是沿著青石板路一陣拼了小命地長跑,可憐穿高跟鞋的女人顛著胸口那對沉重的包袱上氣不接下氣。
烏鎮一條遊客很少的僻靜臨河青石板路段,兩條籐椅,一張茶几,一壺上好的龍井,兩個男人談笑風生,一旁三位穿旗袍各司其職,一位身材最為高挑相貌最為清淡的上佳美女煮茶,小心翼翼看著火候和把持著溫度,其餘兩位站在各自男人身後,大氣不敢喘。整條長達3o米的小路上,站著十幾位西裝革履的壯漢,只差沒有戴上墨鏡告訴別人咱們就是混黑的,悉數雙手交叉放在小腹,身材健壯,看架勢就遠非一般痞子混混可以相提並論。
最外圍還有十來號穿戴不那麼整齊的人物,顯然相對邊緣,不入那兩尊菩薩的法眼,根本沒有湊上前佔個位置的地位。瘦猴跑過拐角就看到這條青石板路中央段的大菩薩,吃了一顆定心丸,想要衝過去,卻被站在外圍一個在桐鄉呼風喚雨的男人攔下,皺眉道:「小猴,別沒大沒小,沒看到德哥在談正事嗎?有什麼等德哥喝完茶再說。」瘦猴差點一把鼻涕一把淚,苦苦哀求旭哥我真有急事啊,你行行好,就一分鐘,你給我一分鐘就能把話說完。被暴戶尊稱一聲旭哥的男人還是擋在青石板路中間,面無表情道小猴要是平時你愛怎麼鬧我都睜一眼閉一隻眼,今晚你別給我搗亂,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細弱脖子跟那條粗壯金項鏈很不搭的瘦猴哭喪著臉懇求道:「旭哥,我沒搗亂,是真有事,十萬火急,要不你借我十個膽也不敢打擾德哥喝茶談事啊。」
男人皺眉道:「什麼事?」
瘦猴猶豫了一下,添油加醋把金蓮酒吧的衝突給渲染了一遍,被他描述得跌宕起伏驚心動魄,估計他的小學老師要是見到這一幕終於能夠欣慰一次。在桐鄉大概能夠橫著走的男人知道瘦猴的脾性,笑了笑,不以為然敷衍道你的事情等下我幫你解決,不過得等德哥談完事再說,我一步都不能離開。瘦猴抓耳撓腮跳腳著急道旭哥這事不能等啊,那幫北方佬說不定就要從金蓮酒吧閃人,萬一等下勞煩您去了結果沒人影了也不好對不?男人不為所動,淡淡說再等等。徹底沒轍的瘦猴急中生智,不管不顧扯開嗓子喉道德哥,我是小猴,找您有點事。「旭哥」大怒,一巴掌扇過去,差點沒把瘦猴給扇進河裡,一旁開始見著這龐大陣勢早就犯嘀咕的豐滿女人見到這一凌厲巴掌,嚇了一跳,胸部又是情不自禁一晃蕩,她胸脯這壯觀規模,估計瘦猴小腦袋塞進去都填不滿那道溝。旭哥瞥了眼庸脂俗粉,暗罵一聲啥玩意品味,小猴這貨色也看得上,被這胖女人騎在身上經得起這她一扭腰嗎,可別把小弟弟給折斷。
喝茶的兩位男人顯然聽到瘦猴嘶聲裂肺的嚎叫,以及見到那一巴掌。
稍微年輕一點大概三十歲上下的男人沒有與周圍場面匹配的江湖氣息,更像一個商場上的生意人,溫文爾雅,但眉宇間還是有著玩世不恭的大紈褲神色,頂著一顆光頭,給人感覺並不荒唐,而且氣勢卻隱然穩穩壓過對面籐椅上一身草莽的中年壯碩男人,他笑問道:「你小弟?」
「不算,念在小時候帶著他一起釣過青蛙抓過泥鰍的情分上,勉強讓他喊我一聲德哥。」穿一件風衣男人搖頭道,他比起對面的光頭紈褲,就多了很多顯而易見的江湖味,手腕上繫著一串很大的沉香木珠子,從袖口露出一小截手臂佈滿青漆色紋身,張牙舞爪,剃平頭,一隻腳抵在那位蹲在地上旗袍美女的曲線玲瓏屁股上,肆無忌憚,旗袍女不敢怒不敢言,強自鎮定,她本就是這個男人豢養的寵物,哪敢有絲毫佈滿。
「看事情挺急的,讓他過來說說看,我就當聽個段子。」光頭紈褲呵呵笑道,氣勢很雍容,地道的北京腔,一股渾然天成的世家子弟意味,讓包括煮茶美女在內的三位美女都一陣心動。
「行,既然李虎哥都這麼說,天大的面子,不能不給。」風衣男好爽笑道,一招手,「讓小猴過來。」
瘦猴連滾帶爬過來。
「喊虎爺。」這一帶道上都恭敬稱呼為德哥的平頭男人平淡道,威嚴逼人。
「虎爺!」瘦猴使勁彎腰道,偷偷擦了把汗水。
「叫小猴是吧,說說看啥事這麼火急火燎的,先喝口茶。」光頭男笑瞇瞇道。
蹲在地上忍受德哥欺辱的旗袍女趕緊翻開了一隻覆著的景德鎮粉彩瓷杯,雙手遞給瘦猴,不需要她起身,因為瘦猴一直卑躬屈膝著,接過茶沒敢喝,象徵性啄了一下,把事情聲淚俱下再說了一遍。
「瞧你那點出息。」德哥不悅道,有點不耐煩。
瘦猴手一顫,臉色白道:「德哥,您是不知道,我都說了這烏鎮是您的地盤,那幫北方佬就是不聽,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光頭男微微一笑,德哥一腳踢過去,把瘦猴給踹翻,罵道:「你他媽比不知道虎爺也是北方人?」
即便摔倒,瘦猴還是成功保住茶杯沒有摔碎,死死攥在手中。
「不知者無罪,屁大的事情,德哥你就別跟小猴計較了。不過既然有人砸場子到你們地盤上了,好歹也意思一下,來而不往非禮也嘛。」光頭男還是和和氣氣的儒雅模樣。
「小旭,帶人過去。」德哥大聲說道。
「謝德哥,謝虎爺。」瘦猴小心翼翼把茶杯放回茶几,彎著腰倒退十幾步,這才轉身小跑起來,一臉春風得意。
旭哥那幫邊緣角色一股腦殺向金蓮酒吧,瘦猴跑在最前頭,趾高氣昂,完完全全的小人得志便猖狂作態。
「不好意思,被這種事情打擾了李虎哥雅興,罪過罪過。」德哥苦笑道。
光頭紈褲微笑著搖搖頭,他的光頭反而是一種奇異的特徵,讓人過目難忘。
「對了,聽說徐爺讓你在東陽橫店影視城辦了件事,成了沒,要是李虎哥不好出面,需要我的地方,儘管說。」德哥笑道。
「不需要。」光頭男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些許不屑,卻不明顯,隱藏很好。似乎覺得這麼說太折對方面子,笑了笑,喝口茶,道:「徐爺現在在台州。孫陽和胭脂裴跟著,加上那只黑老虎,三個都在看我好戲,我怎麼也得把事給辦利索了。」
「是這個理。」德哥笑著附和道。
三個旗袍女愈好奇這個能讓德哥小心近乎諂媚伺候著的北方光頭是誰。
「對了,你這幫手下辦事穩妥嗎,會不會出狀況。」光頭紈褲意味深長道。
「在烏鎮,沒有擺平不了的事。」德哥哈哈道,一臉篤定。
光頭男人繼續喝茶,低頭吹了吹熱茶,只是輕輕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