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陽城外,東南方向約莫七里處,有一座不高的小山丘,平日裡毫不起眼,山上除了稀稀落落生長了幾棵老樹,更多的地方都是土塊岩石,並且與來往同行的大路相隔很遠,所以平日裡幾乎便沒有人跡,就連那些住在附近鄉下村莊裡的樵夫村民出外砍柴時,也不會到這附近來。
只是這個夜晚,明月高懸,正是滿月之日,夜色蒼穹中一輪明月高懸於天,那月光冷冷閃爍,明亮得似乎有些刺眼,甚至將漫天星斗的星光都遮蓋了大半,幽幽之中透著一分肅殺之意。
就在這夜深人漸靜的荒郊野外處,這一座小山丘上卻突然多了數十道身影,衣衫服飾各異,一眼望去也認不出是什麼來歷門派。夜色之中,這些人或遠或近地站在小丘之上,隱隱攏成了一個圈子,站在外圍的都是面色凝重,小心翼翼略帶緊張地觀察著周圍情況,彷彿正害怕有什麼外敵突然出現一般。而在這個無形的圈子內部,則是聚攏了十多個人,在一塊大石邊緣有五六個人正在奮力挖掘,此刻已經挖出了一個深達丈餘的大坑出來。
大坑邊上,還有幾個看去明顯都是道行不弱的人,此刻臉上也露出了略帶緊張之色,其中有兩人甚至已經將自己的法寶都拿在了手中,正屏息靜氣地盯著坑下。而人群邊上站了略遠些處,還有一個苗條身影,卻是一位身著鵝黃衣裳的女子,身姿曼妙,秀髮如雲,只是臉上卻蒙了一塊面紗,遮去了一張臉頰的大部分,只露出眼部以上位置,讓人不得見她的容顏。
不過雖有面紗遮擋,卻擋不住那明眸之中驚心動魄的嫵媚,眼波柔軟似水,一絲媚意便無聲無息地流淌開來。似低語,似傾述,雖無言,卻纏綿,那一股幽幽的美麗,總在不知不覺間便纏繞上心間,讓人不自覺想要沉醉其中,在腦海裡自己便想出了那一副天姿國色傾國傾城的容顏。
只是周圍所有的男子,不知為何卻都下意識地站了開去,沒有人敢站在這女子的身旁,清冷月光下,這擁有美麗嫵媚身姿的女子靜靜地抬頭凝望著那一輪明月,清澈的目光中帶了幾分朦朧,也不知心中在想著些什麼。
便在這時,忽然那大坑底下傳來一聲清晰而尖銳的聲響,像是鐵器撞上了某處堅硬之物,片刻之後一聲低呼響起,帶了幾分驚喜,地下的動作聲響頓時加快,「嗖嗖嗖嗖」一陣挖掘聲後,便是一人驚喜叫道:
「找到了,就是這裡。」
大坑周圍的人群一陣騷動,人人面露喜色,其中一人連忙回頭,卻是向獨自站在一旁抬頭望月的那女子跑去,也不敢正面直視於她,只低頭在她身邊不遠處,帶了幾分喜悅道:「稟告副門主,找到那地宮入口了。」
身著鵝黃衣裳的女子從天際圓月上收回了目光,似乎那有些刺眼的月光對她的雙目根本毫無影響,只是明顯得她的反應與周圍人不大一樣,在淡淡答應了一聲後,轉身看向那一處大坑時,眼光中卻並沒有太多欣喜之色。
站在她身前的男子頓時感覺了出來,當下小心翼翼地看了這女子一眼,連忙又把目光移開,低聲道:「副門主,可是有什麼不妥麼?」
那女子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向那處大坑走了過去,男子緊跟在她身後,而前頭在女子行進方向之前的其他人,也迅速恭謹地讓開了一條道。走到大坑邊上,向下望去,藉著天上明亮的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坑深處果然挖到了一處掩埋於岩塊沙土深處的石門,眼下看去也只是露出了約莫一半,但石上鑿刻的飛禽走獸圖樣,已經隱約可見,雖古樸簡約,在月光照射下卻自有股不凡氣勢。
「太容易了。」那女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自言自語地道,「雲殿乃是傳說之中的仙家重地,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找到?」她目光緊緊盯著那露出一半的石門,在那石門上雕刻的飛禽走獸圖案上凝視了好一會兒,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目光微凝,但隨即又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道:
「雖有些不妥,但我也不能肯定此處一定就不是雲殿,你們還是繼續挖開這座石門。」
旁邊人幾乎同時答應,頓時大坑底下又是一陣熱火朝天地幹了起來,甚至連原本站在坑外的人,也有兩個耐不住性子,乾脆也跳下去掄起袖子幫忙。這些人並非是普通凡人,都有道行在身,對常人來說粗重勞累的活,於他們便並無大礙,很快的,在眾人努力下,大坑下方又被挖出了老大一塊地方,那一扇石門也終於露出了全部的真面目。
那是一扇與地面呈現一定傾斜角度的大石門,寬七尺,高達丈餘,也不知在這片沙土中被掩埋了多少歲月,哪怕是堅硬的石塊表面,也已經呈現出了坑坑窪窪的傷痕土漬。站在坑邊的女子忽然抬頭看了看天上那一輪圓月,只見那月亮光華似乎更盛,將這一座小山丘整個照得是亮如白晝,雖然如此,那厚重石門之後藏身什麼,卻還是無人知曉,一時間,大坑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還是剛才的那個男子,悄悄走到那女子身邊,輕聲道:「副門主,你看現在是…」
「打開。」
那女子的聲音,不知為何突然冷了下來。
男人點了點頭,答應了一聲,隨後走到坑邊,向地下一揮手,頓時所有人都紛紛跳上大坑,離開了那扇石門附近,只有這個男人獨自一人跳了下去,來到石門邊上,先是仔細觀察了一下石門,從上到下一點都未放過,中間還跳到石門上,用手仔細地觸摸了幾處地方,過了好一會兒,他似乎得到了什麼結論,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從懷中拿出了一個黑色小瓶。
月光之中,那瓶子通體漆黑,毫無光澤,但那男子拿著這東西卻像是極為慎重,也沒拔開瓶塞,就這樣輕輕地放在先對準了自己事先挑好的一處地方,約莫在石門上下的六分中間處,然後面色一緊,深吸了一口氣後,突然如閃電一般伸手拔去了黑色小瓶的瓶塞。
「嘶…」
一個低沉細微的聲音,帶著令人有些心驚肉跳的氣息,忽然從黑色小瓶中傳了出來,一股細細黑煙如輕紗薄霧,慢慢浮起,然後是一滴純黑色的粘稠水珠,慢慢地從瓶口滑下,滴落到堅硬的石門上。
一滴,又是一滴,前後一共從黑色小瓶中落下了五滴黑色水珠。
經歷過無數風霜雨水歲月磨礪的堅硬石門上,黑色的水滴微微顫抖著,片刻之後,忽地只聽水珠下方猛地傳來一聲清晰的爆裂聲,像是什麼東西斷裂開來,一陣詭異的煙霧帶著石粉,瞬間升騰而起。
手持黑瓶的男子早就飛身而退,躍到了大坑之上,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神秘的女子,都注視著那一扇石門和石門之上詭異的黑色水珠。
在眾人的注視下,在那片詭異升騰如沸水般的煙霧繚繞中,經歷了無數歲月的堅硬石門突然就像是變成鬆散的沙土一般,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黑色的水滴輕而易舉地腐蝕了一層又一層的石屑,土崩瓦解,在帶著一股焦臭的氣息中,溶開了一個大洞,就這樣不停地垮了下去。
那速度是如此的快,只在「滋滋卡卡」令人牙酸的低響中,很快的,原本堅硬的石門上便出現了一處大洞,在那月光照耀不到的深處,流淌著深深的黑暗。
大坑邊緣,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有的人甚至擊掌相慶,都是輕鬆起來,只有那女子盯著那一處大洞,還有洞口邊緣殘留的那點點黑色水漬,明眸之中光芒閃爍,並無多少喜悅之色,反是回頭向站在身邊那男子看了一眼,片刻之後靜靜地道:
「好厲害的『黑蝕水』,果然名不虛傳。想不到這等失傳千年的奇毒,你們居然還能找出來。」
原本笑容滿面頗有幾分歡喜之色的男子面上笑意登時一僵,看去多了幾分尷尬,乾笑一聲,道:「副門主,這、這都是門主傳下的寶物,我等…」
那女子輕輕搖頭,顯然沒興趣與他繼續就這個話題說下去,淡然道:「好了,不用說了。開門罷。」
那男子如遇大赦,暗地裡鬆了一口氣,當下連忙對周圍人打了個招呼,頓時便有數人跳下。原本厚實一塊的堅硬石門既然被破開一處大洞,自然便比之前好對付太多了,當下一眾人或扛或抬或翹,忙活一陣,只聽一聲吶喊,轟隆一聲,這一扇堅硬而關閉了不知多少年月的石門,終於是被打開了。
然而,就在石門洞開的那一刻,就在眾人眼皮底下,那漸漸露出的一個黑暗洞口中,忽地在黑暗深處有什麼東西猛然亮起,緊接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光芒大盛,衝了出來。
周圍所有的人一時都未反應過來,只有站在大坑邊上的那神秘女子忽然身子一震,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低喝一聲:「糟了!」隨即也來不及提醒其他人,便是飛身而下,素手掩起,一道燦爛紫芒忽地飛去,劃過半空,那一刻,似乎連天際明月的光芒都稍稍退讓了幾分,整個大坑內外,竟是瞬間都披上了一道淡紫色的光輝外衣。
然而,石門之下的異光速度快得讓人不可思議,轉眼之間便衝了出來,掠過所有人身邊,在紫色光芒看看衝到洞口將要遮蔽的前一刻,赫然是衝了出去,躍上夜空。
那是青、紅、黃三色奇光,彼此纏繞化作一束粗大光柱,直衝上天,如擎天光柱,刺破夜色,在這圓月之夜中,分外明顯,並且在夜空裡一直持續了好一會後,才漸漸褪去光芒,緩緩消散。
大坑周圍,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唯一做出反應但終究還是遲了一步的黃衣女子冷哼一聲,將目光從夜空光柱上收了回來,旁邊一眾人等這才回過神來,之前那男子連忙趕了過來,面帶憂色,急道:「副門主,怎麼辦?」
黃衣女子目光急閃,顯見心中也是念頭快速轉動,片刻之後,她便做出決斷,道:「此光三色沖天,不傷人而有瑞氣,正是重寶氣象。不管此處地宮是否就是雲殿,其中一定也有奇物。你帶所有人立刻下去地宮,尋找寶物,但切記要快,最遲不能拖過今晚,一旦找到立刻就走,明白了麼?」
那男子怔了一下,道:「屬下明白,但不知副門主你…」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那女子冷笑一聲,道:「你別忘了此處是什麼所在,青雲山就在旁邊,難道你真當青雲門裡都是廢物不成?我留在外頭,若是有人趕來查看,便替你們攔下,多爭取個一時半刻的功夫,明白了麼?」
那男子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是,是,我知道了,多謝副門主指點。」當下便不敢有任何耽擱,立刻大聲呼喊招呼左右,遠近數十人,在他命令指揮下,一個個都是紛紛快速地鑽入了那一處敞開的石洞中,最後只留下身著黃衣面蒙輕紗的神秘女子,獨自走上大坑之外,仰頭看了看那高懸夜空的冷月,隨後又輕輕轉過身子,舉目眺望,那深沉夜色之中,遙遠黑暗的盡頭,一座巍峨高聳的山脈巍然屹立,如黑夜巨人,俯覽這人世滄桑。
一陣夜風,習習吹過這山間丘陵。
她佇立風中,衣衫隨風輕舞,明眸目光凝視著那一片高高群山,彷彿是正看著過往悠悠歲月,片刻之後,只聽那面紗之下,像是響起了輕輕低語聲:
「青雲,青雲,嘿,青雲…」
青雲山,龍首峰上。
夜色已深,田靈兒帶著女兒小萱早已歇息去了,只有齊昊與林驚羽依然對坐在松亭中。
明月照孤亭,山風寒若水,師兄弟二人依然沒有散去的意思,總有許多的話會想說出來,他們聊了很多很多,從過去說到現在,從兒時說到長大,時而歡笑,時而沉默。茶冷水干,已是夜深人靜時候。
便在這時,他們兩人忽然像是同時感覺到了什麼,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去,只見遠方河陽城方向,忽然有一道三色光柱沖天而起,矯矯如龍,直上天際。齊昊「咦」了一聲,起身走到山崖邊上,凝神看去,過了好一會兒,那光柱緩緩黯淡下來,在夜幕中漸漸消失了。
身後的腳步聲響起,林驚羽走到他的身邊,眉頭微皺,道:「看著模樣,似有寶物出世的跡象,只是那寶光升騰之地離青雲山如此之近,怎麼還會有什麼重寶藏著嗎?」
齊昊臉上也是露出淡淡疑惑之色,看來也有幾分不解,林驚羽沉吟片刻,道:「師兄,要不我過去看一下罷。」
說著身形便要踏出,但齊昊卻忽然伸出一隻手臂,攔下了他,道:「驚羽,你不要過去。」
林驚羽微怔,轉頭向齊昊看來,道:「為何?」
齊昊負手而立,凝望著遠方夜幕,緩緩道:「此地離青雲山太近,寶光徵兆又如此顯赫,不可能不驚動通天峰上。如今七脈合一,令出一門,雖說真要過去也是無妨,但我們也不必多事,蕭師兄自會處置的。」
林驚羽深深看了齊昊一眼,齊昊神色如常,卻並無一絲一毫異色呈現在臉上,只向那遠處又看了片刻,便回到那松亭中去了。林驚羽緩步跟了過來,路過松亭外時,忽然抬頭看了看那塊牌匾,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隨後慢慢走入亭中,在桌旁坐下,沉默片刻後忽然道:「師兄,當年掌教真人推行七脈合一之事時,為何你會贊同擁立?」
齊昊雙眉一揚,望向林驚羽,林驚羽並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坦然地看著他。二人對視片刻,齊昊忽地淡淡一笑,道:「昔年舊事,你好好的又提起作甚?」
林驚羽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齊昊,片刻後,將目光移開了。
齊昊凝視著面前茶杯,又過了片刻,道:「七脈合一之事,大違青雲祖制,昔年蕭真人甫一提出,門中上下盡數嘩然,說什麼的都有,可是你看時至今日,還有誰會提起此事?而且不管怎樣,今日局面但有明眼人都能看出,青雲門正是蒸蒸日上的格局,可見當年七脈合一是對了的,蕭真人雄才偉略,如今已得門中上下衷心擁戴,無人不服。」
林驚羽眼角微動,過了半晌,慢慢點了點頭。
齊昊的聲音還在繼續:「昔年七脈之中,雖然開始無數人鼓噪紛亂,然而自蕭師兄於諸脈首座長老間連番縱橫謀劃後,直到最後定奪時,自始自終明確表示反對的,也只剩下小竹峰一脈而已。大局已定,多言無益,為兄身負龍首峰一脈重責,夙夜難眠便是想著不敢對不起歷代祖師傳下的道統,所以當年也是謹慎決斷,至今想來,並無悔意。」
林驚羽猛然抬頭,皺眉急道:「師兄,我並無責怪於你的意思,只是偶然想起往事,才有此一問。」
齊昊笑了笑,揮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道:「我明白的,你不用解釋。」頓了一下,他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一絲茫然,目光也投向遠處,輕聲道:「其實有時候我也會想,那時候我做的決斷到底對不對?又或者如果當年師父還在的話,他會做出什麼樣的決斷?」
林驚羽霍地站起,看向齊昊的目光中已帶了幾分少見的驚意,道:「師兄,你莫要胡說!」
齊昊緩緩抬起頭來,看著林驚羽那驚疑不定中夾雜了幾分關切之意的臉色,片刻後微微一笑,也是站起,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也就在你面前說一說牢騷話,你不必擔憂。」
林驚羽面色也漸漸冷靜下來,低聲答應了一句。
齊昊沉默片刻,把話題岔開了去,道:「以我看來,今夜這寶光突起,事雖蹊蹺,但也不值得本門全力以赴,最多派遣一長老前去查看即可。昔年七脈合一時,諸脈之中,尤以風回峰一脈對長門支持最力,曾叔常曾師叔甚至主動讓位以示眾人,可見其心。是以如今掌教真人最信重的人,大概便是曾書書曾師弟了。若無意外,想必蕭真人會請他出山去查看的,所以,師弟你也就不必多跑一趟了。」
林驚羽默默點頭,道:「師兄明見。」
齊昊嘴角抿了一下,似乎對這「明見」二字報以些許苦笑,隨即負手轉身,緩緩走去,月光如水,照得他身影在孤亭之下,帶了幾分孤獨之意,過了片刻,忽聽到他有些輕飄的聲音傳了過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只怕你是不知道的。前些日子,蕭真人曾暗中派人知會陸雪琪陸師妹,想要去大竹峰上拜訪一下,結果被陸師妹斷然拒絕了。我只是不明白,如今這樣一切大好的局面,我們那位蕭師兄究竟為了何事,居然還會想著去大竹峰上呢?」
「嗯?」林驚羽顯而易見是吃了一驚,猛地抬起頭來,望向那負手漸漸走遠的齊昊,眼中驚疑之色再度顯現,只不知究竟是為了蕭真人的意外舉動,還是齊昊竟然能夠得知掌教真人的這等私密之事。
月光之下,齊昊仰首走著,身影漸遠,終於是漸漸消失在月華之中。
河陽城下,地下河床。
小鼎那句話才一出口,王宗景與蘇文清便都怔住了,蘇文清反應很快,立刻就搖頭反對道:「不可,這一夥人形跡詭異,絕非善類,而且我們從未聽說青雲山附近會有這樣一處掩埋於地下的奇怪地方,裡面也不知會有何等樣的危險,不能隨意進去。」
小鼎卻是滿臉躍躍欲試的表情,看著那條石壁背後神秘的長廊滿是好奇之態,忍不住轉頭對王宗景道:「王大哥,你說呢?」
王宗景見小鼎和蘇文清都是同時向自己看來,一時也猶豫起來,只是斟酌了一會,他畢竟不是小鼎這樣的孩子了,想得也更多些,還是搖了搖頭,道:「小鼎,咱們還是不進去的好。」
小鼎頓時臉上露出失望之色,王宗景走過去摸了摸他的腦袋,道:「小鼎,咱們現在連置身何地都不知道,不能再隨便踏入危險莫測的地方了。再說,咱們這一路被水流捲到這裡,除了咱們三個人外,還差了一個人始終沒找到呢。」
小鼎一震,頓時叫了起來,同時臉上掠起一絲愧意,道:「哎呀,我怎麼都忘了仇大哥了!這可怎麼辦,咱們到現在也沒看見他?」
王宗景沉吟片刻,道:「上游那片地方我們是剛才順著走下來的,既然沒發現雕泗的蹤跡,說不定他是被水流衝到下游去了,我們還是繼續往下走吧,仔細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他,同時說不定也能發現出去的道路。剛才那些人突然出現在這裡,必定是從某處進到這地下河床的,說不定便在下流某處。」
蘇文清點了點頭,道:「王公子說的沒錯。」
小鼎頓時便跳了起來,招呼了大黃小灰,一旦轉變心意,看他的模樣倒比王宗景與蘇文清二人更著急一般,急切地道:「快走,快走,咱們得快點。」
王宗景與蘇文清對望一眼,都是微微苦笑一下,當下三人帶著一猴一狗,離開了那閃爍著神秘光芒的洞口,向下游繼續搜尋而去。
只是這世上的事情彷彿就是要和他們幾個人作對一樣,這向下遊方向走了一段距離後,河水便瀰漫而來,淹沒了所有去路,只剩下腳下河灘,而前頭地勢低伏,已經完全被水淹沒了。
前無去路,三人一時都是無語,半晌後蘇文清皺起眉頭,道:「竟然沒路了,那剛才這些人是怎麼進來的,難道是游過來的嗎?」
王宗景遲疑了片刻,道:「或許他們道行很高,可以馭劍,飛過來的。」
蘇文清皺了皺眉,面上多了一層憂色,王宗景看在眼中,自是知道她在擔憂什麼,事實上如果剛才那些黑衣人道行很高的話,對他們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眼下前無去路,真要下水三人也是不敢,本來就是被古怪水流沖刷到這鬼地方的,萬一這河水只是表面平靜,水面下仍有什麼詭異暗流的話,豈非又是再入險地?
無可奈何之下,三人只得又掉頭走回,眼看那洞口漸漸又出現在視線之中,神秘的長廊在巖壁背後若隱若現。就在這時,漸漸走近那個洞口的蘇文清忽地發出一聲帶了些驚疑的聲音,像是看到了什麼,向那洞口處緊走幾步,仔細看了看後,忽然回頭對王宗景和小鼎招手道:
「你們快過來看看這兒?」
「怎麼了?」王宗景與小鼎趕了過來,順著蘇文清手指的地方一看,只見巖壁被破開的洞口邊緣,有一處地方好像多了幾滴水漬,水珠流淌,在灰磚的地面上慢慢攏成一圈深色。
王宗景遲疑了一下,道:「會不會是那些黑衣人留下的?」
蘇文清卻是斷然搖頭,道:「我剛才看得很清楚,那些人身上衣物都是乾燥的,絕無浸水潮濕的可能。」
小鼎在一旁嚷了起來,道:「不是他們,那還會是誰?」
王宗景卻是和蘇文清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過了片刻後,王宗景低聲道:「你認為是他進去了?」
蘇文清遲疑了一下,道:「我不敢肯定,但除了他我想不到別人。」
王宗景揉了揉額心,似乎有些想不通的地方,苦笑道:「那他為什麼不叫我們?」
蘇文清緩緩道:「也許是他沒看到我們,或是剛剛恰巧才被水流衝到此處甦醒過來,看到這個洞口,便進去了。」
小鼎在一旁聽得老大不耐煩,嘟嚷道:「你們兩個說什麼嘛,搞了半天到底要怎麼辦,依我看,咱們還是進去看看算了。」
王宗景眉頭一挑,向蘇文清看了一眼,蘇文清苦笑一聲,又看了看外面那些黑暗的河道,輕聲道:「也只有如此了,不然咱們也是被困在這地下,找不到什麼出路的。」
王宗景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
「好,我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