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正當馮斯以為自己真的要沉入永恆的黑暗時,眼前忽然亮了起來。

  緊跟著出現的,是一幅幅他十分熟悉的畫面。那是幾個月前在貴州山區,當他和「老祖宗」的精神力量產生聯繫時,那些飛快閃現在腦海裡的幻覺:原始的海洋、沸騰的岩漿、被地殼擠壓隆起的山脈、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遠古生物……

  為什麼每次都要讓我看這些?馮斯納悶地想,老子又不是考古學家。但他很快想到了:這些可能並不是單純的幻覺,而是某種烙印在種族基因裡的記憶。老祖宗讓他看這些,巨鼠也讓他看這些,難道是想要暗示他——這就是魔王所經歷過的歷程?

  他耐著性子看下去,就像是在觀看科教片一樣。那些畫面上的事物越來越眼熟,鸚鵡螺、三葉蟲、甲冑魚、古珊瑚、原始蕨類植物、恐龍、猛犸、猿猴……

  一直到了一隻古猿出現時,畫面的流逝速度開始變慢。馮斯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變化。他仔細端詳著這只古猿,它和普通的猿猴一樣,有著較小的頭顱和凸出的嘴,但凸出的長度並不大。最重要的在於,它並沒有在地上爬,而是在直立行走。馮斯雖然對古生物學知之甚少,但憑藉著那些一鱗半爪的常識,猜測這大概是一隻南方古猿——從猿到人的第一個重要過渡。

  小孩子都知道人是猴子變來的,馮斯想,特別是在我國這樣普遍沒有宗教信仰、不相信上帝創造人的國度,你給我看這些是什麼意思?補習中學生物麼?

  不對!

  我明白了!

  突然之間,馮斯猜到了老祖宗和巨鼠的用意。這些電影畫面一樣的幻覺,的確是在講述地球生物的演變史,但又不全是如此。它們更加想要表達的,是另外一層意思……

  ——地球生物的進化史,同時也是魔王的實驗史!

  ——每一個時期的生物,都曾經被魔王所看中,但又最終放棄!

  ——直到人類出現。

  馮斯忘記了自己所處的困境,忘記了生死,感到自己又捕捉到了一些可以幫助他接近魔王真相的東西。沒有錯,之前他也知道,魔王一直在用地球的生物做某些實驗,一直在干預著地球生命的進化。現在被巨鼠注入的這段記憶不但證實了這一點,還進一步說明:整個地球生命的歷史,就是魔王的實驗史。

  也就是說,光用「干預」這個詞,已經不足夠了,最適當的詞,是「主宰」。一切都是在魔王的主宰進行的。地球上的生命,從來不曾擁有自由的進化意志,它們全都是魔王的實驗品。因為地球就是魔王的實驗場。

  「你到底想要實驗些什麼?」馮斯忍不住自言自語,「為什麼其他生物都不行,只有人類才行?不對,人類也不一定行……」

  他又想起了他所遇到的第二隻魔僕,那個人首蛇身狀若伏羲的傢伙。在他和魔僕對話的過程中,魔僕向他透露了一個重要信息:魔王的數量並不只一個。魔僕自己所知的是有兩個,但也不排除還有更多個的可能性。而在人類的進化過程中,兩個魔王產生了分歧。一個認為人類的進化脫離了它們想要的方向,打算滅絕人類;另一個確認為人類依然有潛力,依然可以繼續觀察培養。這樣的分歧,可能導致了內部爭鬥,以至於兩敗俱傷,這才讓人類取得了涿鹿之戰的關鍵勝利,得以繼續延續族群。

  「鼠兄,你到底是屬於哪一方的?」馮斯向著虛空詢問說,「你是想要滅絕人類呢?還是想要讓人類繼續繁衍生存呢?」

  這句話剛剛問出口,眼前這些生物進化史一樣的畫面消失了,馮斯忽然感到自己原本麻木到沒有知覺的身體又有了感覺。而隨著身體知覺的恢復,他的眼前也出現了新的景象:一片山坡。

  是的,一片山坡,從周圍的景觀和一大群身著藏袍的人來判斷,這裡應該還是西藏。更有趣的是,馮斯發現自己也穿著一身藏袍,混跡在人群中。

  這位鼠兄還真有點幽默感,馮斯想,這是讓我體會一下「我在現場」的感受啊——那就感受一下唄。他四下打量一下,大致弄明白了周圍的環境。

  這座山並不算太險峻,山坡上長滿青草。從高處眺望,可以看到山腳下的村落,還有牛羊在吃草,說明這裡屬於藏區裡有人居住的區域。再看看身邊的人們,清一色的男人,全都是藏式穿著。馮斯雖然不懂藏族服飾的演變,但從幾個人腰間的舊式火槍和手裡樣式古舊的打火機,以及一位貴族手裡拿著的懷表,大致可以判斷出這一幕記憶所發生的年代是在近代,可能比較接近民國年間。

  此外,這些人並非出於同一階層,衣著打扮上能很明顯地分出貴賤。他可以大致地看出,在場大約有十來個比較有身份的人,大約是土司貴族之流,有的騎在馬上,有的坐在轎子裡,每個人身邊都帶著少則七八個多則三十幾個隨從。而馮斯自己,身上的藏袍破破爛爛,散發出難聞的臭氣,赤著一雙腳,毫無疑問只是個小跟班。

  你大爺的,馮斯悲從中來,老子就算到了幻境中都他媽還是只能做屌絲。

  他定了定神,開始試圖弄明白這群人到底要幹什麼。他們一個個嘴裡都念著嘰裡咕嚕的藏文,他一個字也聽不懂,但至少可以分辨出,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山坡盡頭的一個山洞上。這個山洞被一扇人工打造的石門堵住,縫隙處貼滿符紙封條。門外,二十多個喇嘛正坐在地上誦經。

  看起來,巨鼠把我拉到這段記憶裡,是因為那個山洞裡有事要發生,馮斯推斷著。從人們虔誠的表情以及時不時轉個經的動作姿態來看,山洞裡將要發生的事情可能對他們而言相當神聖。

  此時正是接近中午的時候,太陽正在一點一點爬升到人們的頭頂。手拿懷表的貴族看了一眼時間,忽然間高聲發出了一句號令,喇嘛們立即吹響了被稱為「剛洞」的法號。那聲音雄渾粗獷,攝人心魄,帶有一種原始的渲染力,令聽到的人都不自覺地肅穆起來。

  隨著法號的吹響,坐在馬上的貴族下了馬,轎子裡的貴族下了轎,全都五體投地拜伏於地,就如同先前三個歐洲人膜拜巨鼠一樣。貴族們都跪下了,下人們自然不敢站著,馮斯也只能跟著趴在地上,但還是稍微抬起一點脖子,用餘光注視著前方的動向。

  法號聲止息後,喇嘛們放下剛洞,合十祝禱後取下了石門上的封條,打開了石門。幾個身強力壯的喇嘛帶著木棍和繩子鑽進石門,不久之後,十分吃力地抬出一口櫃子。櫃子是木質的,高約一米五,長寬各在一米左右,呈棕黃色,櫃門和櫃身上都是馮斯看不懂的描金符號,邊框上還有一些醒目的骷髏圖案。櫃門上有一把金色的大鎖,此外和那扇封住山洞的石門一樣,門縫處也被符咒所封住,每一張畫著符咒的符紙都是完整的。

  人們對著這口櫃子又叩了若干個頭,這才站起身來。拿著懷表的貴族看來是這群人的頭目,他來到櫃子前,慷慨激昂催人尿下地說了一大堆話,馮斯依然是半個字也不懂,卻也只能耐著性子在臉上裝出虔誠崇拜狀。不過說完話後,他從身上取出一把鑰匙交給喇嘛,幾名喇嘛開始動手開鎖和揭封條,馮斯的好奇心還是起來了,想要知道櫃子裡裝著的是什麼東西?

  難道是……百年前的巨鼠兄?他想到這裡,心裡有一些小激動。但等到櫃門打開,正午的陽光把櫃子裡照亮後,他卻看到了一樣令他意想不到的東西。

  櫃子裡有一具屍體,確切地說,一具乾屍。那是一個已經完全不辨面目的人,歪歪斜斜地靠在櫃壁上,只剩下一層皮包裹著的比竹竿還細的胳膊和雙腿從喇嘛服裡伸出來。濃烈的屍臭從衣櫃裡散發出來,讓人聞了就想嘔吐。

  人群嘩然。貴族和喇嘛們的臉上都是既驚惶又悲痛,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貴族甚至直接暈倒在地上。而農奴下人們則表情各異,有的和自己的主子保持一致,有的明顯能看出幸災樂禍的情緒。馮斯也只能擺出一張沉痛臉,繼續注意著各方的反應。

  領頭的貴族突然間狠狠地把手中的懷表砸到地上,表身在一塊堅硬的山石上撞成了碎塊。他緊跟著拔出腰間的火槍,砰的一槍,打死了一名喇嘛。

  馮斯很是吃驚。他雖然不信什麼宗教,卻也知道藏傳佛教在西藏的地位,這個貴族竟然會開槍殺死喇嘛,那一定是對方做出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了。難道就是因為那個櫃子裡的死人麼?

  這是個什麼人?為什麼會死在裡面?貴族又為什麼會大動肝火?

  不容他繼續思考下去,眼前的一切突然變得捲曲斑駁,就好像旋轉的萬花筒。等視界重新清晰起來的時候,他的眼前出現了另外一座山。

  一座高聳入雲的雪山。他就在雪山腳下。

  周邊環境也和先前所見的截然不同了。不再有和煦的陽光與茂盛的青草,不再有悠閒吃草的牛羊,不再有村莊與炊煙。這裡所能見到的,只有充塞著整個天地的冰雪和綿延無際的雪山。

  馮斯也不再是先前那副農奴一樣的打扮了,而是穿著厚實的登山服,手裡握著冰鎬。毫無疑問,這一次的年代是現代,而且從手腕上的卡西歐太陽能登山表來看,也許離自己的現實年代並不遠。

  身邊的人也都各自拿著工具,還有一些挖掘機之類的大型機械,馮斯大致判斷出,這應該是某次雪崩後的救援現場。而從現場工作人員的相貌分析,一部分像漢人,一部分像藏人,這裡多半還是西藏的某處所在。只不過,這次應該是在荒蕪的無人區。

  馮斯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只能胡亂地掄著冰鎬,裝模作樣地挖掘,然後留神傾聽人們的談話。還好,大部分人都用漢語交流,他很容易就聽明白了現場狀況。

  沒錯,這裡確實是西藏的羌塘無人區,確實發生了一次雪崩。一支七人登山隊恰好在攀登這座雪山,因雪崩而遇險,馮斯所在的這支救援隊就是趕過來救援他們的。只是從他們的對話來判斷,由於被突然的氣候變化阻礙了行程,導致到達太晚,這次救援行動結果不容樂觀。

  「七八天的時間,就算沒有被活埋或者凍死,隨身補給也早該用光了,」一個救援隊員說,「生存的希望微乎其微。」

  「不管怎麼說,哪怕是聊盡人事,也得找啊,」另一個隊員歎了口氣,「哪怕把他們的屍體送還給家人,也算是葉落歸根吧。」

  馮斯在過去的一年裡見識了太多的殺戮和死亡,加上還不知道自己的真身此刻是不是已經凍成了冰塊,因此實在是沒有心思去為這七個和自己沒什麼關係的探險者哀悼了。他只是一邊假裝幹活一邊探頭探腦,揣測著巨鼠把他帶入先前那場幻境的用意,以及在這個新幻境裡可能會發生些什麼。

  此外,羌塘無人區,雪崩,七人探險隊,這幾個關鍵詞他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了。

  「找到了!找到了!」忽然前面傳來一聲喊叫。

  馮斯混在人群裡一起跑過去。果然,有人發現了一個靠近山腳的山洞,洞口幾乎已經被積雪完全封住了,但還留有一些小小的縫隙,可以讓空氣透進去。

  「山洞裡有人呼救!」發出喊叫的人說,「看來有人沒有被埋,躲到了山洞裡等我們救援!」

  「真是生命的奇跡啊……」先前認為不可能有人存活的救援隊員感慨地說。

  一個隊長模樣的大漢下達救人的命令,大家連忙以最快的速度移除掉山洞門口的冰雪,兩名隊員鑽了進去,很快扶出了一個人。這個人身上裹得像頭狗熊,大概是把同伴的衣服能披的都披到身上了。他看起來很是憔悴,眼窩深陷,鬍子拉碴,臉上手上有不少凍傷的痕跡,可想而知這七八天裡受盡了煎熬。但馮斯注意到,他並不顯得特別消瘦,至少不像是那種忍受了強烈飢餓之後的消瘦。而且,這張臉也給馮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又一時想不起到底在哪兒見的。

  「你怎麼樣?」隊長問,「身體有什麼不適的話,我們帶了藥箱。」

  「我還好,就是有些凍傷,不算太礙事。」被救出來的登山者回答。他的聲音很低,有些虛弱,但聽得出來並不是那種離死不遠的無力,顯然生命力還算旺盛。

  「你的同伴呢?」隊長又問。

  「他們……都死了。」登山者遲疑了一下,回答說。

  「很抱歉,不過你可真不簡單!」隊長看來是個飛揚豪爽的人,雖然是初次見面,卻像老熟人一樣拍著登山者的肩膀,「你是怎麼活下來的?按理說那麼多天,隨身帶著的食物也該耗光了吧?」

  登山者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出話來。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近似慚愧的表情,隊長忽然間像是意識到了些什麼,臉色沉了下來。

  「謝光辛!程杭!你們倆進洞仔細看看!」隊長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走吧。」一個人在旁邊拉了拉馮斯的胳膊。馮斯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就是隊長口裡的「謝光辛、程杭」兩名隊員中的一個。管他是姓謝的還是姓程的,他只能硬著頭皮走進山洞。

  看來,巨鼠所創造的這些幻境,雖然來自於真實的記憶,卻可以從中進行修改細節,馮斯想,還怪有意思的。科幻小說中描述的虛擬現實遊戲,可能就是這種感覺吧。

  山洞並不深,進去很快就能見到底。馮斯的夥伴用頭燈照亮了山洞裡的情景,馮斯看了一眼,只覺得心裡微微一沉——洞裡放著六具屍體,人的屍體。

  這倒沒什麼難猜的,馮斯想,七人探險,只活下來一個,自然能找到六具屍體。作為一個已經見慣死亡的人,他迅速拋掉最初的不適,蹲下身來查看這些死人。然而,細看之下,他就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一錘子一樣,驚叫起來。

  「怎麼了?」身邊不知道是程杭還是謝光辛的隊友連忙問。

  「屍體上都……都有刀割留下的殘缺!」馮斯聲音發顫,「那個傢伙吃人肉!他是靠吃人肉活下來的!」

  接下來的場面一團混亂。粗豪的隊長不停逼問倖存的登山者「他們是因為雪崩死的還是你殺了他們?」,這個問題十分關鍵,因為單純吃死人肉最多不過是引發道德審判,先殺活人再取肉那可就是謀殺了。登山者自然百般辯解「你可以讓法醫檢查他們的傷口,我絕對沒有殺人……」。

  在這一地雞毛中,馮斯沒有吭聲,獨自一人蹲在山洞外,一想到吃人肉這種事就一陣陣噁心。但在噁心感過去之後,他意識到了有點不對勁:巨鼠為什麼要他看這一幕?如果說上一個幻境中,那個櫃子裡的乾屍也許和西藏的黑暗家族有重大聯繫、只是自己不懂藏文聽不懂的話,現在的這一幕卻十分明白——就是一個雪崩中的倖存者靠吃其他遇難者的屍體生存下來的故事。

  這一段記憶和我們有什麼關係?馮斯想著,雪山遇難吃人肉,這是被各種恐怖小說玩爛了的段子,和魔王有什麼關係?和西藏家族有什麼關係?巨鼠到底圖的是什麼?難道就是單純地噁心我一下?

  不可能,這位鼠兄給我看的這兩段玩意兒,一定有獨特的用心。馮斯苦苦思索著,他再一次想到了先前所浮現出的那些似曾相識的感覺:羌塘無人區、七人探險隊、雪崩、倖存者……包括這個吃人肉活下來的傢伙的臉,也在什麼地方見過。我他奶奶的一定在哪兒見到過這樣的信息,可是我現在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真的把腦子凍壞了?

  他輕捶著腦袋,苦苦回憶著,無意間聽到那個登山者在低聲下氣地央求隊長:「能不能幫我在附近找找我丟掉的手機?可能是雪崩時被埋起來了。」

  隊長顯然是對吃人肉的行為十分鄙夷,說話時很沒好氣:「這麼大的面積,怎麼找一個小小的手機?你能撿條命回來就不錯了!再說了,無人區根本沒信號,你把手機帶到這兒來幹什麼?」

  「我的手機裡有一些很重要的資料……唉,算了。找不到也罷。」

  手機?馮斯忽然眼前一亮,狠狠一拳砸在雪裡。

  全都想起來了!我想起你是誰了!馮斯差點忍不住喊出聲。這個人是劉鑫,那個疑似被凌遲殺死的青年富豪!

  馮斯之前專門查過劉鑫的資料,見過他的照片,只是此刻的劉鑫滿面髒污,加上身體衰弱精氣神全無,所以一下子想不起來。但一聽兩人在對話裡提到手機,他馬上想到,劉鑫就是靠一款手機APP起家的。

  沒錯,這就是劉鑫,那個在警方的通報中被記者葉明強殘忍殺害的青年富翁。雖然一切的現場證據都指向葉明強,馮斯卻懷疑其中另有文章,因為劉鑫的死法和哈德利教授的死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現在巨鼠讓我看這個,也是想暗示一下什麼麼?馮斯想著。如果是那樣的話,所謂的吃人肉,也許別有隱情。或者……

  他站起身來,趁著人們都在吵吵鬧鬧沒注意到他,再度溜進了山洞。他學著之前同伴的動作打開了頭燈,也不去多看那幾具屍體,開始在山洞裡仔細地搜尋。他也並不知道自己想要找到些什麼,但是那種近乎與巨鼠心靈相通般的直覺告訴他,一定能找到些什麼。

  終於,他在山洞最深處的地面找到了一些挖據過的痕跡,用冰鎬刨開表面上的浮土。他在浮土的下方很快找到了一些東西:在低溫下凍得硬邦邦的肉塊。

  我大致有些猜到點兒眉目了,馮斯疲憊地想著,扔掉冰鎬,慢慢坐在了地上。劉鑫想要隱藏的,和那個櫃子裡乾屍的死因,大概是一樣的。鼠兄想要告訴我的,就是這個。

  身邊的一切又開始了萬花筒一般的變形。過往的舊事再度隱匿,沉入時間的深淵。

《覺醒日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