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用了血精,病情果然很快見好轉,臉色不再如開始那般難看。白素貞在一旁守著,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突然聽到小青嘴裡嚅囁著似乎在說什麼。
白素貞湊近小青嘴邊,只聽她斷斷續續地說:「黑霾……毒化人……巨人……」
知道小青是在說夢話,白素貞放下心,看來這孩子再躺幾個晚上應該能清醒過來。她站起來,拔下頭上的髮簪,將燈芯撥小,讓燈光變暗許多。她最近都沒有好好睡過,即便身為千年蛇精,也覺得體力有些不支了。
白素貞悄悄走出臥房,帶上門,法海唸經的聲音越發清楚。對於這個和尚,白素貞並不恨他,他只是太過耿直,本性並不壞,所以她才沒有和他打鬥,任他捉了。現在天色已然很晚,窗外黑漆漆一片,萬籟俱寂,唯有知了還在「知了知了」地叫著,似乎在應和法海唸經。
許仙是深恨法海捉去他娘子,是以即便法海救了小青回來,他也不肯搭理他。法海一定要等小青醒來才肯走,坐在大廳裡不肯去,許仙當時氣哼哼的撂下句話:「他愛呆就呆著,反正咱們家沒食物沒茶水伺候這禿驢,他想睡就睡地板。」
話是那麼說,許仙耍性子,白素貞可做不出這樣的事。她之前送了一壺茶、四個酥皮素餡饅頭,放在法海旁邊桌子上,這才回去臥房。
「天色都那麼晚了,夜裡大堂還是涼的很,總不能真讓和尚睡地板。」
想到這裡,白素貞收拾出一套被褥還有涼席,抱著來到大堂。只見大廳裡沒有點燈,只是靠著大堂的幾扇天窗,將月光引進屋裡。藉著月光,白素貞看到法海將灑鞋脫了,盤腿坐在凳子上,手裡拿著串一百零八顆念珠的珠串,正撥著念珠在唸經,看樣子他是打算這樣坐禪到早上。
白素貞眼尖,掃到桌面乾乾淨淨的空盤子,忍不住莞爾一笑,原來再怎麼得道高僧,也還是凡人,肚子總會餓。看來是忍著趁著等她都走了,才把點心吃光的,這和尚極是愛面子,當著白素貞他斷斷不會吃。
她也不去問法海,將褥子鋪在地上,涼席、枕頭都擺好了,拍拍膝蓋上的灰塵,站起來自言自語說:「褥子鋪好了,困了就自己睡,桌子上的茶水新續好一壺,晚上渴了自己喝。」
說完,白素貞就起身上樓了。保安堂的木製樓梯相當狹窄,上下樓都要扶著牆,踩上去很容易弄出響動。她故意「蹬蹬蹬」的將上樓梯聲音弄得很響,上到二樓站在樓梯口側耳傾聽,法海的誦經聲果然停止了。白素貞忍不住用袖子遮住嘴,差點笑出來。
翌日,許仙夾著一大卷用硃筆圈好的臨安城地下水脈水井全圖,興沖沖地出門了,他的目標是臨安府衙。現在臨安城的毒化疫情控制還算有效,但如果水脈被病毒感染,後果不堪設想。好在他在擴大前發現了這個可怕的水感染危機,只要控制及時,他相信臨安城的災難應該能夠到此為止。
到了臨安府衙,許仙才發現自己來早了,此時天才濛濛亮,衙門口的朱漆黃銅釘大門還緊閉著,兩個衙役懶洋洋的守再大門前。看來離府尹大人上工還要過好久,他這時發現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嚕嚕直叫,興奮讓他忘記還沒吃早飯。
府衙門口有的是做早餐的小攤販,他們架上油鍋,擺上桌椅板凳招攬生意。許仙找一家坐下,要了豆漿和油條,看著油條在鍋裡「刺啦刺啦」翻滾,從白色變成焦黃色,心情無比激動。他整整一晚上都激動地沒睡不著,想必府尹大人看到這張圖大概和他的心情也會是一樣的。
「客官,您的油條。」
早餐攤的老闆用油紙包著熱騰騰的油條,擺在他面前。許仙伸出三根手指將油條提起來,用嘴吹著朝嘴裡遞過去。就在酥脆的油條即將進口的瞬間,他突然呆住了。
一匹青驄騾子,馱著個衣著華麗的中年男子,他背後還有七八個漢子,馱著兩口箱子,朝著衙門口走過來。
青驄騾子健碩異常,走起路來翻蹄亮掌,發出「卡嗒卡嗒」的清脆聲音。騎在騾子上的人他認識,正是前幾天來過他家送禮,被他掃地出門的仙草社大管家。他身後緊隨的幾名隨從扛得箱子上,都印著裡面寫有仙字的桃子花紋。
許仙放下油條,他突然沒有食慾了,這些人的出現,給他帶來非常不好的預感。
果然,仙草社管家到了衙門口翻身下騾子,門口站崗的兩名衙役見了他點頭哈腰。管家腆胸疊肚,遞上名刺,又從懷裡摸出些什麼交給兩名衙役,想必是門包銀子。衙役拿了銀子,滿面堆笑,然後其中一人推開旁門進去了,想必是去給府尹大人通報。
不多時,那個報信的衙役出來,接引管家和幾個抬箱子的隨從進去。
許仙伸著脖子看,後來又站到凳子上,管家進校門繞了過道門就沒了蹤影,想必是轉去後宅。他覺得心裡異常忐忑,但又沒辦法,只好坐回凳子,腦子裡亂糟糟的,理不出個頭緒來。
過不多時,仙草社管家和幾名隨從空著手出來,想必是把東西都留在後宅裡。幾個人跨過門檻出了旁門,說說笑笑的去解自己拴在們拴馬樁上的青驄騾子。最後從門裡出來的人一身黑,大約是衙門裡接待的書吏,這人同管家說著什麼,送管家上騾子走出幾步,這才回衙門。
許仙認出這書吏的臉,原來是王押司。
見是熟人,許仙連忙掏出幾個大錢扔給老闆結賬,夾著圖紙大聲叫著:「王押司留步!」朝府衙大門跑過去。
王押司正要關上旁門,卻聽到有人叫他。回身一看,原來是許仙。他尋思剛剛送仙草社管家的事必然被看到了,又怕許仙又要找去秘檔庫抄什麼資料,便想假裝沒聽到,趕緊關門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