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蘇站在山頂,俯瞰著下方。那是一個已恢復了部分生機的巨大城市,天色灰暗,許多大廈中亮著燈光,修葺一新的公路上時時可見車輛穿流,城市邊緣,有大片的工廠燈火通明,一輛輛滿載的卡車不時開進開出。關鍵的是,從城市中點點閃亮的燈火來看,這座城市有著龐大的電力供應。
視線越過城市,則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天空中低垂的雲層露出了一片縫隙,剛好將低垂的太陽露了出來。大片金黃色的陽光灑下來,不光大海染成碎金遍佈,還將整座城市向海的一面盡數染成了濃濃的金紅色。但是濃烈的金色背後,則是深深的陰影,幾如永夜。
蘇的身邊,是一身襯衣鉛筆裙的帕瑟芬妮。她右手提著精巧的帆布挎包,左手向閃耀著億萬點金色光芒的大海一指,說:「暗黑龍騎的總部,就在那裡。」
順著她的指尖,蘇看到了那棟老式的七層大樓。雖然相距遙遠,蘇仍然隱約看清了大樓那狹窄而高的大門。由於是背著陽光,大門內黑深深的一片,似乎要吞噬所有敢於進入的人。
嗒嗒嗒……清脆的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迴盪在這座已經有幾百年歷史的暗黑龍騎總部大樓前,門口兩邊的衛兵身體一震,立刻將本來就很挺拔的身軀挺得更加筆直了些。當這種聲音響起時,只會意味著一件事:帕瑟芬妮來了。
果然,帕瑟芬妮有如幽靈般浮現,踏著長長的台階,昂然走進了暗黑龍騎的大門。她剛一現身,兩名衛兵便啪的敬了個最標準的軍禮,他們望向帕瑟芬妮的目光充滿了敬畏、興奮和一點點隱藏起來的慾望。
帕瑟芬妮走得搖曳生姿,臉上卻全是完全不加掩飾的冷漠與高傲。她沿著大廳的正中線,筆直走向鋪著猩紅地毯的樓梯。挑空的大廳中儘是那一聲聲清脆的敲擊聲,對面牆壁上的銅龍首也將全部的目光盡數投注在帕瑟芬妮身上!
大堂中進進出出的人們全都停步,望著出任務歸來的帕瑟芬妮,所有湊巧站在她前進路線上的龍騎都急急忙忙地閃到了一邊。
帕瑟芬妮離開的這幾天裡,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猜測究竟是什麼樣的任務,才需要這位暗黑龍騎最年輕、最強勢、最狡猾同時也是最美麗性感的少將親自出馬。那個跟在她後面,與這裡格格不入的那個人又是誰?
蘇的瞳中全是漠然,目光只是落在帕瑟芬妮有節律地擺動著的腰上,根本不向兩旁看上一眼。他的步伐大小頻率與帕瑟芬妮完全一致,就似與她融成一體。兩人之間的距離,始終是1.5米,不曾多一分,也不會少一毫。
無數目光落在蘇的身上,嫉妒、痛恨、好奇、熱切、輕蔑、貪婪、驚訝、疑惑、乃至於火熱的慾望,這些目光中幾乎蘊含了一切正面的或者是負面的感情,如針一樣刺著蘇。
許多男人的目光最終落在那枝纏滿了偽裝布的巴雷特上,有驚訝、有輕視、也有憤怒。在全面普及新時代智能槍械的暗黑龍騎,舊時代簡單機械武器幾乎絕跡。那些敢於使用這種武器的,幾乎都是些不可一世的猛人。在暗黑龍騎當中,類法術與格鬥域幾乎一統天下,就算主修的是靈能域,也極少有以各類槍械為主攻方向的,畢竟低階的武器掌握和電子智能之間孰弱孰強還真不好說。
大堂中還有不少女人,從衣著區分,其中大部分是做些文秘案卷工作的普通人員,當然也有少數女龍騎。她們的目光幾乎都在蘇的臉上停留不去,偶爾看一眼帕瑟芬妮,有些人已掩飾不住自己的嫉妒或是羨慕。
蘇以不變的步伐,在無數目光中穿行,隨著帕瑟芬妮直上六樓。
進入暗黑龍騎總部時,蘇的臉上沒有繃帶。
回到暗黑龍騎的帕瑟芬妮,是全無顧忌的強勢與張揚。她走到哪裡,清脆的高跟鞋敲擊聲就響到哪裡。但是蘇比她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帕瑟芬妮剛上六樓,收到消息、英俊陽光的男副官便已站在辦公室前,替她將辦公室大門打開。
當帕瑟芬妮在辦公桌後坐好時,蘇沉默的站在辦公桌邊,讓副官的眼中閃過一陣驚訝。這位副官很有定力,而且多年的追隨也使他清晰知道在帕瑟芬妮面前失態的後果。他克制住自己,不讓目光飄到蘇的身上,將手中的幾份文件放在了帕瑟芬妮面前。
這是帕瑟芬妮離開這段時間積下的工作,而且必須她本人簽批。此刻帕瑟芬妮並無興趣處理這些所謂的重要事務,她飛快地翻閱著文件,偶爾停手瞟上幾眼,隨即簽上了自己的意見,三份文件一共才花了她五分鐘。
「最近還有基礎培訓訓練營嗎?」
帕瑟芬妮一邊和文件搏鬥,一邊問。
「有,最新一期的基礎訓練營在昨天已經開始了,這是完整的教程,本期訓練營由本·科提斯上尉主持,目前受訓成員一共31人。最新的強化訓練營則要在七天之後才會開始。」
男副官不假思索地回答,似乎他的腦袋中也裝著一個資料庫。
「是科提斯的訓練營?運氣不錯。」
帕瑟芬妮抬起頭來,手中的鉛筆向蘇一點,說:「去告訴科提斯,這期訓練營要加一個人,就是他。」
副官吃了一驚,說:「這恐怕很難。您知道科提斯上尉的脾氣,他從不接受半路加人這種做法。而且您的命令與規令有些不符,他好像還沒有辦理過任何加入暗黑龍騎的手續,而這期的訓練營是為了選拔新的龍騎成員而設立的。」
帕瑟芬妮的目光越來越冷,說:「我好像沒有給過你置疑我命令的權利,中尉!不要忘記你的身份,做好你份內的事就行了!去告訴科提斯,這件事情我是非常認真的,沒有任何討論餘地!如果他敢拿規令來頂我,或者想講他自己那些臭規矩的話,我今晚就會去他家裡把他所有的酒都砸爛!把我的原話告訴他,一個字也不許更改!」
「是!將軍!」
副官挺了挺本已十分筆直的腰桿,以自己所能達到的最大聲音乾脆利落地應答,小心翼翼地掩飾著自己心中的震驚。
帕瑟芬妮又望向了蘇,說:「你就跟他去吧,需要做什麼,他會告訴你的。」
在隨著副官離開辦公室前,蘇忽然看到帕瑟芬妮向他做了個手勢,那支黑色鉛筆輕輕的在空中橫劃了一道。
與帕瑟芬妮相處近半月的蘇知道,她是要他將訓練營中的所有對手放翻。
蘇幾乎是不可察覺地點了點頭。帕瑟芬妮不可能讓他做任何無意義的事,何況他也多少明白幾分這樣做的意義。
副官領著蘇直接出了大樓,親自開出一輛漆著惡魔圖案的四驅越野車,拉上了蘇,飛馳而去。
路很遠,一路上這名副官小心翼翼地探問著蘇的來歷,興趣,以及一切可能的資料。看得出來,他已經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但是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蘇,懷中抱著自己的巴雷特,一言不發。
副官俊美的臉泛起隱約的潮紅,他怒意難抑,但是出於對帕瑟芬妮的畏懼,以及對蘇背景的無知,他沒有選擇翻臉或者直接動手。
越野車轟鳴奔騰,將一條條公路、一棟棟建築甩在後面。擋風玻璃攔不住撲面而來的強風,將副官的金色短髮吹得筆直向後。
開了將近一個小時,越野車駛近了位於山腳下一座看上去十分簡陋的軍營,營門口的衛兵檢驗過副官的證件後,放行了這輛越野車。
副官和蘇足足等了一個小時,本·科提斯上尉才帶著外出訓練的隊員回到了營地。只聽光噹一聲響,兩人所在營房房門被人一腳踢開,科提斯上尉帶著一臉猙獰走了進來。這位上尉是個黑人,本就窮凶極惡的臉上橫七豎八地分佈著許多傷疤。他個子並不高,也就比蘇高上幾公分而已,然而他身體的寬度和厚度幾乎是蘇的兩倍!他進門時,甚至要微微側身才能擠進標準的營門。
在那身顯然是特別訂製的制服下面,全是充滿了爆炸性力量的肌肉,高挽的袖口下一條條肌肉虯結著,上面爬滿了不住跳動的青筋,黑得發亮的肌膚上泛著一層油亮的光芒。
「讓我來看看,要半路插隊的是個什麼樣的貨色,是不是一拳就能打出屎來的軟蛋!」
本·科提斯一進門,就獰笑著說。他左右手不住互握著,全身上下的關節啪啪作響。
副官站了起來,介紹說:「這位是蘇。奉帕瑟芬妮將軍的命令,來加入本期的訓練營。」
「帕瑟芬妮?那個女人又在發什麼瘋!告訴她,這期的訓練營已經滿了,如果他一定要進來,等明年吧!」
如果熟悉上尉的人聽到了,都會吃上一驚,因為上尉對女人的稱呼從來只有一個,娘們。
「請注意,上尉,這是命令!」
副官的態度非常的強硬。
上尉獰笑著,忽然伸手將副官一把提了過來,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說:「去他娘的命令,這條命令不合規,我拒絕!」
副官儘管也是高大健壯,但是和上尉一比,簡直瘦弱得像根竹竿。而且不知怎麼,一落入上尉的手,副官立刻失去了全部力氣,雙手軟軟地垂在了身體兩側。他臉色已有些發白,但仍堅持著大聲說:「將軍說了,這一次她是非常認真的,而且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如果你不執行她的命令,那麼她今晚就會到你家裡把所有的酒都砸了!」
上尉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是一聲咆哮!副官只覺得耳邊如同炸響了一顆重磅炸彈,被震得頭暈眼花。他的身體輕飄飄地向後飛去,摔回原先坐著的沙發中。
本·科提斯轉過頭來,望向蘇,笑了起來,露出了一口白得發亮的牙齒:「你叫蘇?你的運氣看起來不錯。所有人都知道,我最討厭兩件事,一是任何漂亮得過分的東西,二就是日程表被打亂。你兩樣都佔全了,運氣真的是不錯!接下來這段日子,我會讓你過得非常愉快的!」
蘇安靜站著,迎著上尉如刀般的目光,視線沒有分毫動搖。上尉看了看他碧色的眼睛,再看了看他背後的巴雷特,臉色稍稍舒緩了一點。
既然本·科提斯上尉已經接納了蘇,副官便再也不肯多留,急急忙忙地離開了這座魔鬼盤踞的軍營。科提斯雖然只是一個上尉,但是從沒聽說過哪個校官願意招惹他。上尉的脾氣嗜好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而蘇幾乎犯全了他的忌諱,看來這期的訓練營,有得熱鬧了。
所以副官回去的時候,心情十分愉快,來時路上被徹底忽略的怒火已徹底平息。
第二天天還沒亮的時候,刺耳的短促哨音就在軍營中淒厲地響起。哨音餘音未落時,一排排簡易營房的房門就已打開,數十個人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到了操場上,站成了雜亂無章的一群。
科提斯上尉如一塊鋼錠,站在操場中央。他背著雙手,一根橡膠棍在他手心中不住跳動著。
10秒鐘,所有的人都已站到了他的面前。算上蘇,這一期的訓練營一共有32名學員,其中有5個女人。和尋常的軍訓不同,上尉從不進行隊列訓練,他讓所有的人隨意站,自然而然的,學員中的小群體就在不經意間展現出來。
蘇自然是單獨的,有4個女人和蘇一樣,孤單站著,最大的一個小團體有9個人,中間那個外表非常強壯、有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是頭領,他的鬍子修剪得非常整齊,看得出來這個人非常喜愛自己的鬍子。
所有人到齊後,上尉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鐘。五分鐘內,軍營中一片寂靜,沒有人走動,也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在立正之外做出第二個動作。
「很好!看來你們都是些聰明人,沒有把我的警告當成空氣。」
上尉終於開口了,他手中的橡膠棍向蘇一指,說:「而你,你比他們都要聰明!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警告,卻沒有觸犯我的規矩。」
蘇立刻感覺到投過來的目光中多了許多敵意。
「我給了你們15秒,但是你們中最軟的蛋都在10秒內站到了我的面前!這讓我不得不說一句:真他娘的!」
上尉繼續著他的訓話,熊一樣的目光在面前的32個學員身上掃來掃去:「看起來你們的蛋都硬得有些發疼了,我就給你們一個機會:這期的訓練營,只會產生一名龍騎的正式成員!」
哄的一聲,學員們臉色大變,這個消息對他們的衝擊一時超過了對上尉的畏懼,有認識的,互相之間開始低聲議論起來。科提斯主持的訓練營,每次產生的龍騎數量都不一樣,誰也不知道是按照什麼標準來制定淘汰率的,但是有一點眾所周知,數量越少,出來時的軍銜就會越高。如果只產生一名龍騎,那麼就意味著這位龍騎出營時就是少尉。
然而相應的,機會也就只有一個。學員們互相打量著的目光中,已開始有了些異樣。
上尉忽然提高了聲音:「現在,誰來告訴我,暗黑龍騎的第一信條是什麼?」
沉默。
蘇當然不知道所謂暗黑龍騎的信條是什麼,其他人看起來都知道,但是沒有人願意搶先回答。搶先意味著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在只能產生一名龍騎的訓練營中,從一開始就吸引了注意力,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科提斯也不著急,安靜地等待著,等得越久,他嘴角的笑容就越加猙獰。
終於,那個九人團體的老大吐了口痰,說:「暗黑龍騎的第一信條,就是力量!」
「狗娘養的,你答對了!好像你叫庫克。」
上尉咆哮著,他大步走到那個鬍子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男人面前,忽然一拳轟在對方小腹上!只一拳,就將這個強壯得像一堵牆的男人轟得彎下身去,無助地倒在了地上。
旁邊的8個人臉色都變了,但是只有一個人向前走了一步,可是看看沒有人敢跟上來,又縮了回去。
上尉一腳踩在庫克臉上,重重地碾了起來。庫克發出痛苦的呻吟,上尉鞋底粗大堅硬的橡膠粒碾壓著他的臉,帶下了不少他引以為傲的鬍子。
「力量,只有力量才能決定一切!只要有了足夠的力量,你們這幫狗娘養的就能為所欲為!就像我,現在可以隨便踩你的臉,隨意拔你最引以為傲的鬍子。」
上尉獰笑著。
他忽然一伸手,將那個本來站了出來,卻又臨時縮回去的人拽了出來。那個人與上尉的目光一接觸,全身登時一顫,猛然間殺豬般地叫了起來,雙手都籠上了火紅的火焰,按向了上尉的胸口!
「狗娘養的,真是不賴!居然知道我想要打斷你的四肢!可惜,這次的訓練營裡有潛力的傢伙很多,不差你這一個。如果你剛才站出來後沒有退回去,我也就只會打你一頓而已,絕不會傷到你骨頭的。痛上個三五天,也就沒事了。可是現在不同了!」
上尉一邊說,一邊將他往地上一擲,只聽通的一聲悶響,那個男人幾乎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坑來,他一口氣悶在胸口,差點暈了過去,雙手上的火焰失去了控制,反而在他自己身上延燒起來,立刻灼得他從撞擊的半昏迷狀態清醒過來,發出連續不斷撕扯心肺的慘叫聲。可是他卻無力撲滅自己身上的火焰,因為科提斯已經踩斷了他的雙肘和雙膝,只能無助地在地上翻來滾去。
火焰愈燒愈旺,順著他的手臂向身體上燒了過去。
在殺豬般的慘叫聲中,上尉陰森冰冷地說:「對於我的命令,你們可以通過兩種方式拒絕,一種就是挑戰。誰能夠打倒我,誰就是這一次訓練營入選的龍騎!當然,挑戰失敗,就是這個人的下場。另一種就是接受我的懲罰,你們放心,我絕不會傷著你們的骨頭和內臟,但也絕不會好受!還有,算是本次訓練營的贈品,你們看到了玩弄類法術域的人能力失控的後果。能力就是能力,不能掌控的能力就不是能力。能力不是給你們用來耍酷的,雖然類法術真的很酷。」
呸!上尉一口痰吐到了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這小小的一口痰奇異地令他身上越燃越烈的火焰瞬間熄滅。
「你們記住,在這裡,我的命令就是一切,必須立刻執行!不管我的命令是什麼,哪怕是這樣……」
上尉大步走到了一個身材不錯的女學員面前,抓住她的上衣,雙手一分,立刻將那件極為堅韌的制服撕成了兩片。她的上身立刻整個裸露出來,碩大的乳房搖晃著,讓幾乎所有的男人兩眼發光。
「把褲子脫了,屁股抬高,我要在這裡干你!」
上尉命令。
女人臉色忽青忽白,她的手有些顫抖,但仍是按照上尉的命令解開了腰帶,將褲子連同內褲一同褪下,然後將上身彎了下去,讓渾圓有力的臀部對準了上尉。
上尉用橡膠棍在她腿中間拍了拍,冷冷地說:「臭的,我沒興趣了。不過你這個姿勢不錯,就這樣站5分鐘吧!」
女學員咬著牙,保持著這個極度淫褻的姿勢不動。
上尉走到了蘇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右手握著的橡膠棍一下下地敲打著左手手心,說:「我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你的確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男人,甚至比我見過女人們都漂亮。我想這裡所有的男人都想幹你的屁股,說不定哪天晚上你就會嘗到七八個男人的滋味。不過趁著現在你還算乾淨,我不介意用我的軍棍試試你的屁股。脫褲子吧!」
「我拒絕。」
蘇平靜地說,臉上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
「有種!那你打算用什麼方式來拒絕我呢?」
上尉笑得很期待,很猙獰。
「接受懲罰。」
蘇說。
很快,一個十字木架就在學員們的合力下豎在了操場上。蘇上身赤裸,雙手被縛在了十字架的兩端。
上尉繞著蘇走了幾圈,手中的橡膠棍忽然彈了出來,重重地戳在蘇的肋下!蘇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沒有叫出聲來。只是他上身線條分明的肌肉一條條都在不由自主地顫動著,就可以想像這種痛楚!
不等蘇稍稍平息,上尉又是一棍抽在蘇的肋骨上!這一棍打的方位非常特別,特別到在場所有的學員,包括那位還撅在那裡的女學員,都沒看出橡膠棍的落點有什麼特殊的地方。然而蘇吸了一半的氣瞬間凝住,全身光潤如玉的肌膚驟然變得血紅,隨後又慘白如紙。他所有的肌肉都在剎那間抽緊,額頭上的汗水大片湧出,不斷滴落在地上。
砰!第三棍擊在了蘇的右肋上!蘇的頭立刻揚起,他像是在咆哮著,可是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已完全無法呼吸!
第四棍落在蘇的後腰上,第五棍擊在尾椎,第六棍則點在胸腹交接處。
蘇全身散發出驚人的高熱,身體無意識地彈動抽搐著,他的呼吸極為短促,氣流根本沒有進到肺中,而只是在喉間打著轉。
但由始至終,蘇沒有發出過一聲痛苦的呻吟。
科提斯臉上掠過一絲驚訝,他看出蘇呼吸的變化是由於痛感過於強烈、意識行將崩潰的先兆。上尉本來對自己下棍的尺度把握極有自信,既可以給蘇施加最大的痛苦,又不會真正地傷害到他。但沒想到,蘇在棍下承受到的痛苦比上尉預計的要多得多。能夠到意識將要崩潰時還可以控制自己,一點聲音也不發出來,上尉也不由得對蘇的看法有了些改觀。他估計,蘇對痛楚的敏感度應該是普通人的1.5倍,這意味著假如兩個人都是2階的物理防禦強化的話,那麼蘇耐擊打的能力要比另一個人差得多。但這並不意味著是件壞事,對痛楚的感覺越敏銳,說明在感知域的潛力就越強。
上尉取消了原本計劃中餘下的三棍,不同能力域的人要區別對待,蘇的能力既然在感知域上,那麼他承受的6棍就相當於普通人的10棍。每一棍帶來的痛苦都是疊加的,科提斯估計如果吊在十字架上的人是自己,那麼應該可以忍受到15棍。15棍後會如何,上尉也不知道,可能是發瘋。
在科提斯眼中,能夠忍過9棍的,都是真正的硬漢!在他經手過的400多名學員中,成功忍下9棍的只有3個人而已。蘇能夠忍下等同於10棍的痛苦而不叫出來,已經是硬漢中的硬漢!
上尉現在覺得,蘇那張漂亮的臉蛋和過於細膩的皮膚,似乎看起來也不是那麼刺眼了。
上尉不知道的是,他對蘇的判斷還是有點出入,蘇對痛苦的敏感度,是普通人的3倍。
科提斯向仍趴在地上、根本爬不起來的庫克,以及那個仍然裸身擺著姿勢的女人一指:「你們兩個,好像身後都有個不錯的家族。」
「而你……」
上尉用橡膠棍拍了拍蘇的胸膛,這一次當然沒有給蘇帶來額外的痛苦:「你有一個讓人羨慕的後台!只不過你的後台並不是那麼穩固,甚至將來還有可能拖累你。或許過幾年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我本來也沒指望你現在能夠明白。」
上尉再次提高了聲音:「你們都看到了!這些有家族、有後台的人都是這個下場,你們這些啥都沒有的廢物最好打消幻想,我就是讓你們去吃屎,也都得乖乖地給我吃下去!」
拒絕上尉命令的兩個後果,已經活生生地擺在了眾人面前。一個伏在地上奄奄一息,一個吊在十字架上幾近昏迷。雖然倒在地上的傢伙已確定殘廢,但是看過了蘇所承受的痛苦後,許多學員都產生了一些完全不能用理智來解釋的想法,他們寧可當趴在地上的人,也不要成為蘇。
上尉打了個響指,兩名粗壯且兇惡的士兵跑步過來,將地上重傷不起的學員象只破布袋一樣拎起,甩上肩膀,扛到了醫護室去,至於傷者是不是會因為這個動作更痛苦,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了。
這時那個女學員仍然保持著那個姿勢站在操場上,剛好被這兩個士兵給看了個夠。四道火辣辣的目光刺在她的隱密地帶上,讓她光滑緊繃的肌膚泛起了一片小點。她不介意被人看,甚至是被人干,只要對方有足夠的力量或者是權勢。然而在這個時代,她也是屬於高高在上的階層,被兩個最低級的士兵這樣盯著看,她深覺屈辱。
不過她不敢起來,也不敢有別的動作。儘管五分鐘早已過去,可是上尉沒說她能站起,能穿衣服,她就只能保持著那個姿勢,不敢亂動。
「現在,我再重申一次規則。接下來的三天,我會為你們講解能力與戰鬥的藝術。然後分配給你們各種任務,並根據你們在任務中的表現給出評分。當你們可以出任務的時候,禁斗的規則就會放開,你們可以為所欲為,只要記住兩條,一!我的命令就是一切;二!要公平!特別是在你們內鬥的時候。公平這個詞,我想你們都認得,也都能理解。所以別在這個詞兒上搞花樣,來挑戰我的智商。凡是挑戰我智商的人,我可以保證,他今後都不會有智商!」
早操結束的時間終於到了,上尉這時才想起來讓那位女學員站起來,穿上衣服。面對著女學員隱含怨毒的目光,科提斯咧開大嘴一笑,說:「別真把你那個鳥家族當回事!你的家族要是有本事,還會把你送到我這裡來?早就直接塞進龍騎了!」
這句話,實際上是說給所有人聽的。
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躺到床上去的。他只記得,當無數意識的破片勉強粘合在一起的時候,耳中就又聽到了那刺耳的哨聲。
蘇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落地時全身的肌肉猛然一陣抽搐,一頭栽倒在地。意識雖然已經清醒,但是超過極限的痛苦給他身體帶來的傷害還遠未過去,大多數肌肉都在自行顫抖著,並沒有聽從意識的指揮。
蘇咬著牙,用僅有能夠運動的肌肉發力,一個翻滾,撞開了營房的門,然後勉強站起,一步步拖著身體來到了操場中央,然後又是一頭栽倒。
上尉那雙深色厚底軍靴出現在蘇的視線中,說:「正好15秒,只能說你運氣夠好,小子。現在,給我站起來!」
蘇的動作像極了殭屍,而不是動作敏捷到非人地步的活屍。不過他還是站了起來,儘管身體不時抖動著,根本就挺不直。
「哈哈哈……」
庫克突然在一邊笑了起來,「看這小子軟的就像個娘們!才挨了這麼幾下就變成這德性,難怪長得比女人還女人!」
庫克這麼一笑,跟隨他的幾個人也附合地大笑起來。其他人雖然保持沉默,但也有些不屑地看著蘇。即使是主修感知域的人痛感更加強烈,也不應該只有這麼一點對擊打的抵抗力。
「都給我閉上鳥嘴。」
上尉的話不多,聲音也不大,但是效果立竿見影。
科提斯繞著學員們走了一圈,才說:「能力,什麼是能力?別以為打過了幾針就叫有能力了,也別以為你們那點能力有多了不起。一名正式的暗黑龍騎,哪怕是個列兵,也要求至少要有四階的能力。所以在這裡,三階以下的能力,都叫做入門!四到八階的能力,也就是被稱為進階而已。」
「那八階以上呢?」
有個女學員怯生生地問。
科提斯面容古怪地笑了起來:「八階以上?你到暗黑龍騎在海邊的那棟七層樓裡去問問吧,聽說那裡將軍不少。」
女學員滿臉通紅,不敢再問下去。
科提斯吐了口吐沫,蠕動著身上宛若超級變異人的肌肉,邊踱步邊說:「看在你們這幫兔崽子還算聽話的份上,我就給你們上一課。你們記著,一、會用的能力才是真正的能力!二、野外得來的能力永遠比打針的強!三、要選擇適合自己的能力組合,而不是有針就打!三個二階能力的搭配不見得比單一的五階能力差。就這些,今天的課程到此為止,解散!」
幾乎所有的學員都在面面相覷,他們沒有想到期待已久的一課,原來內容就是三句話。這三句話中,第一句是廢話,第二句早被證明是錯的,第三句說了和不說一樣。能夠進入這個訓練營的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最差的也有多項三階能力。可是他們面臨的首要問題仍是基因改進藥劑太少,基本上是能強化什麼就強化什麼,哪有那麼多的挑選餘地?即使對這些人來說,三階以上的基因強化藥劑都是見了鬼的貴。
解散之後,就是一整天的空閒。除了原本就在一起的團隊外,很少有人出營房活動。學員們都在為即將到來的禁斗令解除期做著準備。真正的血腥,要到那時才會開始。
蘇靜臥在床,意識雖然成功地粘合在一起,但仍是處處裂隙。他也不著急,慢慢地彌合著意識上的創傷,重新得回對身體的控制權。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這一次令他游離在崩潰邊緣的痛苦竟然帶來了整整兩個進化點!雖然得來看似容易,不過即使以蘇的心志,也不太希望再來上這麼一次。
營地中靜悄悄的,瀰漫著漸起的殺機。
在蘇安靜休養,並且思索著上尉的話時,暗黑龍騎的總部卻不再平靜。一輛黑色轎車飛馳到了大門前,猛然剎住,四隻輪胎在地面擦出縷縷青煙,沉重而長大的車身輕盈地飄移起來,一個橫停正正堵住在台階下方。這輛車的行為十分無禮,但是車門上那只暗金三叉戟的紋章讓守門的龍騎打消了干涉的念頭。
駕駛室的車門打開,一臉怒容的奧貝雷恩走了下來,這次他沒帶司機,而是自己開車過來。奧貝雷恩大步走進大門,根本不理會門口的衛兵,直奔六樓。
守門的衛兵,以及這座樓裡的許多人都認得這個剛剛成年的暗黑龍騎上等兵。因此看到他的臉色以後,守門的衛兵識相地把目光轉向遠處,連例行公事檢查證件的舉措都省略了。而大樓裡與他錯身而過的人看著他這般風風火火的樣子,疑惑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極少數知情的則若有所思。不過所有人都發覺,這個本應是稚氣未褪的少年發起怒來,原來也會如此的氣勢凜人。
帶著明顯怒氣的腳步聲響徹了六層樓的走廊,帕瑟芬妮的副官聽到了腳步聲,推開自己小辦公間的門,用最真誠的微笑迎上了奧貝雷恩:「奧貝雷恩閣下……」
「讓開!」
奧貝雷恩喝道,手一揮,一道無形的力場將副官推得踉蹌退後。副官臉色大變,萬萬沒有想到一向安靜平和的奧貝雷恩發起怒來竟然也會如此狂猛且不留餘地。
副官出身的家族雖然不如法佈雷加斯家族那樣古老且實力優厚,但也不算是小家族。他跟隨在帕瑟芬妮身邊做個副官,除了為前途之外,更存著與這位出名難纏的大美女進一步發展的念頭。可是他也沒想到一向謙和的奧貝雷恩會一分面子都不留。雖然幾乎人人都知道奧貝雷恩的上等兵軍銜與他的能力不相匹配,但是一個中尉被一個上等兵一下擊退,說出去總不是什麼好聽的事。
奧貝雷恩根本懶得去理會那個臉色忽青忽白的副官,而是直接推開了帕瑟芬妮辦公室的大門,走了進去,然後將房門重重地關上,把副官和許多悄悄探頭出來一看究竟的副官助理們統統關在了外面。
正在和一堆文件搏鬥的帕瑟芬妮抬起頭來,扶了扶眼鏡,面無表情地說:「小奧貝雷恩,你剛才的表現很沒有風度。」
「風度?見鬼的風度!」
奧貝雷恩大步走到帕瑟芬妮的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上,上身前傾,半俯視著她,一句一頓地說:「我聽說,你把蘇給招進了暗黑龍騎?」
「是的,他現在在科提斯主持的訓練營裡。不出意外的話,三個月後我們就可以迎接一位新的龍騎了。」
帕瑟芬妮罕見地認真回答。
「該死!」
奧貝雷恩重重地捶了一下辦公桌:「我已經成年了,請別把我當成一個小孩子!我想問你,萊科納的死你準備怎麼解決!」
「法佈雷加斯家族那邊,我會去應付的。」
帕瑟芬妮的鉛筆飛快地在手指間旋轉起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是她已經開始不耐煩的標誌,奧貝雷恩當然更知道這一點。
「這麼說,你是打算讓萊科納就這麼白白死去?你應該知道,他是我最尊敬的兄長。我讓你干涉追捕蘇的行動,是為了讓萊科納安息,不是為了給你推薦男寵候選人的。」
奧貝雷恩說到最後兩句話語調開始平靜低沉下來,然而其中蘊含的威壓比之剛才的咆哮要沉重得多。
飛旋的鉛筆驟然停住,帕瑟芬妮冷冷地看著奧貝雷恩,鉛筆筆尖一下一下地點著辦公桌面。
奧貝雷恩盯著她,許久,終於看明白了她的表情。在這件事上,她絕不會妥協。
奧貝雷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帕瑟芬妮小姐,或者,我應該叫您帕瑟芬妮將軍,我知道了您在這件事情上的決心。不過我需要提醒您的是,今天能夠坐在這間將軍辦公室裡,除了您毫無疑問的卓越實力外,家族助力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素。而我已經十八歲,已經有了繼承家族的能力和資格。假如您在這件事情上不肯退讓,那麼我想,從明天起,家族的武力和力量將再不受您掌控,也不會再給您提供庇護,您將自己去面對整個法佈雷加斯家族。」
他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下去,「我本來對於權勢和地位沒有任何興趣,曾經也很希望家族能夠在您的帶領下興盛繁榮,而我,可以一生平靜的追求藝術和知識。只要是您需要的時候,我都會同您站在一起。但是現在不同了,我雖然年輕而且沒有經驗,但是家族中有足夠多的長輩可以幫助我,我決心自己擔起這個責任,而不是讓一個女人胡來。」
一口氣說完這些,奧貝雷恩的臉色有些蒼白,灰色的髮絲被汗水打濕,粘在了額頭上。他撐直了身體,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當然我相信您的判斷,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三個月後我們是會看到一位新的龍騎。但是,這個世界總會有許多意外的,不是嗎?就算真的沒有意外發生,我們也可以製造一些意外出來。我相信,會有很多人想要看到這麼一場意外的。」
說完,奧貝雷恩就向辦公室外走去。
在打開房門前,奧貝雷恩忽然回頭,快速地說了句:「姐姐,保重。」
然後就飛快離開。這次他的嗓音又有了絲波動。
偌大的辦公室中,帕瑟芬妮靜靜地端坐著,彷彿一尊雕像。她知道,自己這個大男孩一樣的弟弟已經長大了,明天,明天他就將肩負起家族的重任。雖然他還非常的稚嫩,但是已經開始顯示出了選擇的果斷和作風的狠辣。奧貝雷恩的決斷力甚至超出了帕瑟芬妮的預料,但他的決定是正確的,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外人放棄多年友好的法佈雷加斯家族,是極不明智的抉擇。將她踢出家族後,帕瑟芬妮的決定就不會影響兩個家族之間的關係。而她相信,法佈雷加斯一定會拿出足夠多的東西,來補償家族失去一名暗黑龍騎將軍的損失。
而她自己,從明天起,將不再是家族的一員。從今以後,帕瑟芬妮,這位暗黑龍騎最年輕的少將,將孤身面對整個世界。
黑色的鉛筆在屏幕上輕輕一點,蘇就跳了出來。照片上的蘇背對夕陽,穩定前行著,背後的巴雷特只有槍口處反射出一點耀眼的陽光。他整張臉都隱藏在陰影裡,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瞳孔中幽幽淡淡的碧綠光華。在陰影中,那黑色的眼罩依舊醒目。蘇走的是一條破損的路,貫穿畫面始終,沒有盡頭,也看不清來路。
「媽的,虧了。」
帕瑟芬妮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