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漿火球化成數百倍大的火雲,覆蓋了整個村落,直到將大部分熱能傾洩一空後,才化成濃黑相間的蘑菇雲,緩緩升空。
在幾十公里外的山頂,蘇站在那裡,看著和小型核爆無異的蘑菇雲向高空升去。親身體驗過電漿火焰威力的蘇相信,那個村落中應該不會再有生命存在,哪怕是最低等的昆蟲也無法在這樣的高溫下生存。蘇沒有掩飾自己的形跡,就那樣站著。過去幾天中已經證實,這個狀態、或者說是這一部分的使徒並不具備視覺能力。
毀滅了村莊後,使徒如烏雲般呼嘯而去,而蘇仍站著不動。反覆追逐的幾天來,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使徒施暴,但那時它是遷怒於某些動物,這次卻是使徒第一次大規模屠殺人類。
看著熊熊燃燒的村莊,蘇的心裡有種揮之不去的沉重。
梅迪爾麗看出了蘇的沉默,說:「別在意,我想它就是希望你會內疚,從而限制住你的活動範圍。殺人的是它,而不是你。」
蘇點了點頭,吐出口鬱積在胸口的悶氣。
多年周旋於強大的敵人和嚴酷的環境之間,已經讓他學會不去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承擔壓力。憂鬱和焦燥都是那些生活平靜的人才可以享受的奢侈品,蘇有的只能是冰雪般的冷靜和理智,因為他犯不起任何錯誤。
使徒漸行漸遠,但是蘇卻感覺到了一絲不同。這次使徒離開的有些匆忙,而且快得多,不像是漫無目的的搜索,反倒像是發現了什麼,正在追蹤過去。
蘇決定到村子裡去看看,他想知道使徒發現了什麼。這是非常危險的行動,當蘇處於絕對理智的狀態時,往往會做出這種決定。希爾瓦娜斯的臉色又變得蒼白,擁有元素親和能力的他對於環境的變化非常敏感,也正因如此,使徒的意識對他的威懾和衝擊格外的強烈。只要接近到使徒意識十公里的範圍內,希爾瓦娜斯就會因為本能的恐懼而顫抖。不過蘇和梅迪爾麗早就知道他的情況,也有了應對的方式。在這種行動中為了保持速度,少年都是被兩人輪流提著的,他需要做的只是打開反重力力場就可以了。
在使徒的威壓下,希爾瓦娜斯有時甚至連反重力力場都放不出來。不過梅迪爾麗用條件反射的方式解決了這個問題。事實證明,灌酒加疼痛完全可以抵消使徒的威壓,現在只要梅迪爾麗做個手勢,希爾瓦娜斯就會本能地釋放反重力力場,而且拼盡全力維持,以至於有一次逃亡時因為體力耗盡人都已暈了過去,可是反重力力場還在。在這件事情上,梅迪爾麗無意中露出了魔鬼的一根小小尖角。主宰了審判所數年的她,在折磨人類與非人類方面的造詣深厚,在希爾瓦娜斯身上不過是小試身手而已。
比如訓練他時刻維持反重力力場時,梅迪爾麗就在他腳下放了燒紅的匕首,並且用一根不太牢固的繩子把他吊了起來。只有在反重力力場中,少年的體重才不至於拉斷繩子。而此前,梅迪爾麗已經通過一些小手段將足底變成了少年不容觸碰的死穴。哪怕是被匕首尖沾到一點,希爾瓦娜斯就會感覺到所有的神經都在被抽離。而最恐懼的時刻,就是這種將觸未觸的時候。
只要梅迪爾麗願意,就可以將少年的任何地方變成死穴。對她來說,這很大程度上不過是些小小的心理遊戲加上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小手術而已。
就這樣,一個下午的時間少年就克服了對使徒的恐懼。確切點說,是用另一種更深的恐懼代替了對使徒的恐懼。
對於整件事情,蘇什麼都沒有說,可是看到梅迪爾麗時,目光中還是有了些不同。在當時,梅迪爾麗的神色中掠過一絲暗淡,隨即消逝,又恢復了無憂無慮的少女模樣。
三道身影以更超過使徒的速度從山頂掠下,幾十公里的距離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片刻之後,蘇已經孤身衝入了尚在燃燒的村落,以堪稱恐怖的感知能力對每棟建築進行徹底掃瞄。掃瞄完整個村落後,蘇一無所獲。但是他已經判斷出,村落中的設施如果充分利用的話,完全可以供一千人活下去,但是現在全被使徒的一把火給燒燬了。
蘇的視線隨即落到了圍牆外的飼養棚上,雙眉微微一皺,從裡面感覺到了一點微弱但是非常熟悉的氣息。蘇的身影一閃,已經站到了飼養棚的中央。飼養棚中依舊在燃燒著,蘇的身體表面浮出了少許晶體,生成了一個微弱的力場,略微減弱了火焰的熱度,使身上纏繞的戰鬥服布條不至於燒燬而已。
數百頭牲畜都已死去,死亡來得太過突然,它們大多還保持了生前的位置,就是最強壯的也沒來得及跑出兩步,就已被烈火燒死。牲畜的屍體都已炭化,有幾頭的身體還在冒著微弱的火苗。那是由內而外燃燒起來的火,使徒直接引燃了它們的每一個細胞,不是飼養棚的火燒死了它們,而是它們點燃了飼養棚。
蘇的目光一掃,就落在了埃爾曾經搜索過的獸柵上,隨後目光一路移動,停留在高高的通風窗上。蘇好看的眉毛輕輕一揚,那熟悉氣息的感覺稍稍加強了一點。他一躍而起,已從通風窗中穿了出去,然後迅速向森林移動。
梅迪爾麗提著希爾瓦娜斯,繞過了火場,跟著移向森林,和蘇之間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五百米左右。
隨後,在森林中,蘇看到了那頭公牛,但是現在公牛的上半身已經徹底炭化,後半身的骨骼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使徒可以將生物的血肉變成燃燒的能量源,但骨骼不在此列。
蘇蹲下,輕輕碰了碰公牛的殘骸。些許的外力,就讓公牛骨架徹底的四分五裂,在飛揚的炭灰中,依舊可以看到那些光滑如鏡的切面。撫摸著這些切面,蘇明確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氣息給他的感覺依稀和小洛有些相似,可是不同的地方還是佔了絕大多數。
蘇抬起頭,目光正好停在了小傢伙起初釘著的樹幹上,那裡有四根細細的切口,就是貼近了也不容易看見,但是哪怕是再小的痕跡也難以瞞過蘇的眼睛。這幾個插口又讓蘇想起了小洛,想起了小洛那幾根極為鋒利的節肢。
蘇伸出右手食指,試圖在指尖彈出一截刀鋒,卻未能如願。他是可以自如控制身體,但卻難以完成這麼根本的改變。從這點上,小洛的身體要比蘇更加純粹。而現在,就在這裡,似乎又出現了一個和小洛類似的生物?
這氣息給蘇的感覺很不一樣,蘇對它並沒有多少本能的殺意,但也絕對談不上喜歡。這是發自本能的想法,這段時間以來,蘇發現自己的身體本能越來越強烈了,而且在很多事情的判斷上開始有明顯的傾向性。
蘇慢慢地站了起來,目光透過重重森林,落在了遠方。他很想追上去,憑他的追蹤技術,肯定可以追上留下氣息的小傢伙。但是在他和小傢伙之間,橫亙著一個使徒,一個佔據了數百平方公里區域的龐然大物。
蘇放棄了自己的好奇心,讓出現在身後的梅迪爾麗作了個手勢,於是三個人和使徒保持著一定距離,跟了上去。
在數十公里外,小東西已經爆發出有生以來最大的速度。
四根節肢深深地插入地面,然後爆發的力量推送著身體如箭般射了出去。節肢輸出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於除了那些堅硬的岩石外,幾乎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承受到它的蹬踏,給它加速。它的動作頻率極快,可是限於體型太小,在地面奔行的速度仍然不算很快,至少比身後襲來的暗潮要慢。不過它在快被追上的時候,突然躍到了半空,所有的節肢緊緊收起貼在了身體上,然後身體拉得筆直,身體後部的幾片鱗片如花瓣般張開,鱗片下亮起幾點黃色光芒。此時的它,恰如一枚導彈,驟然加速,時速轉眼間超過了五百公里,呼嘯著破空而去,將暗潮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它小小身軀中儲備的能量如同無窮無盡,整整飛了十分鐘才落在了地上。剛一落地,它就一頭扎進了堅硬的凍土裡,從雪層下的洞穴中抓出一窩雪兔,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就將它們吃得僅剩下一層毛皮。吃掉相當身體幾倍體積的雪兔,它卻遠遠沒有吃飽,而腹部僅僅是稍稍鼓起一點而已。
它的身體十分虛弱,儲存的能量已消耗一空,飢餓的感覺像是沸騰的酸液,不停地燒灼著它。它非常委屈地輕輕叫了幾聲,就從雪層中鑽了出來。復合視野中又發現了不少生命氣息,但是卻來不及捕食了。在它身後,那山嶽一般的威壓已經滾滾而來,雖然相距仍很遙遠,但是暗潮實在是太廣大了,而且似乎不知疲倦。
小生命一聲哀鳴,從地上彈了起來,再次全力奔行。如果不飛的話,它的速度要比暗潮慢上一點點,這樣一個小時後就會被追上。不過這次逃亡過程中,它的四根節肢都在慢慢地變長,奔逃的速度也有所加快。
在廣闊無跡的無人區內,使徒如潮,在崎嶇起伏的大地上劃出一道弧線,洶湧著向北方湧去。不知是否在奔逃到的過程中感覺到了使徒對北方的稍有猶豫,小東西毫不猶豫地掉頭向北,然後全力奔逃。在沒日沒夜極速逃亡中,它的身體也在相應地變化。雪原上食物稀少,它甚至沒有多少時間進食,因此體內存貯的能量也日漸消耗。但是現在它的動作更加合理,頭部有所縮小,後部強勁有力的兩根節肢變得更長,而且進化出了幾根利爪。這樣在踏地借力的時候,就可以踩在稍微鬆軟些的物質上,比如凍土和樹幹。在這片原始森林中,這兩樣是最不缺少的東西。
它現在不是在地面奔跑,而是時時會躍在空中,身體會收束成更加流暢的形態,有時會張開鱗片噴射能量流借力,有時則是張開幾片新進化出的更大的鱗片,像風帆一樣借助北地的強風在空中滑翔。
在能量消耗和速度間,它終於艱難地找到了一個平衡點,可以和身後追來的暗潮保持距離了。只是存貯的能量依舊在消耗著,用不了幾天就會消耗一空。它和普通生物不同,可以搾取出身體內最後一點能量,但能量耗盡就意味著死亡。生死之間,也讓它的智慧有了近乎於爆炸般的成長,它現在很清楚後面的暗潮是向著自己來的,更加清楚絕不能被它追上,那是類似於本能般的畏懼。
所以它亡命奔逃。
前方高山連綿起伏,不知道哪裡才是盡頭。它也不知道,在山的那一端,是海,是無盡的冰洋。
它向著北方狂奔,是覺得那裡有種讓它感覺到安全的氣息。
暗潮洶湧向北,因為全速前進的關係,沒有什麼時間供它遷怒。路途上幾乎全無人煙,也沒有多少東西可供他遷怒。這或許讓緊緊追在後面的蘇感覺好些。
只有潘多拉悠閒地在晃來晃去,在北方區域廣闊,正好可以隨意亂逛。她忽然覺得,看看風景似乎也不錯。
雪國遼闊無邊,但是在小東西全力奔逃下,幾天後,還是接近了北方的冰洋。
在空中肆意滑翔的小傢伙突然全身一顫,竟然從空中一頭栽落!在摔到冰面上的剎那,它六根節肢盡出,甚至連兩片用於攻敵的刀鋒都用上了,將尖鋒深深釘入冰面,阻止著身體繼續向前。可是它在空中飛行時時速已經超過了三百公里,衝勢何等巨大,哪裡是說停就能停得下來的。
節肢刀鋒在冰面上犁出了數道深溝,發出讓人牙酸的刺耳摩擦聲。在巨大的衝力下,堅硬無比的節肢刀鋒也在震顫著,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折斷。幾十米的滑行後,小東西終於成功地在冰湖冰面上剎住了身體。但是它沒有絲毫的喜色,反而在原地亂轉,焦急地吱呀叫著。十六隻複眼光芒在拚命閃爍,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想要找出一條出路。
這裡距離冰洋的海岸已經不到一百公里,可是它卻再也不敢向北,就連一米都不敢,彷彿面前有條無形的邊界一樣。就在全速飛行時,它忽然感覺到環境變得有所不同,就像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國度。在衝入國度的剎那,它猛然從精神層面上聽到了一聲咆哮,似乎整個冰洋都隨著咆哮而沸騰了!
這是一聲無法形容的咆哮,那巨大的威壓,有如面對綿延萬里的山巒!即使是身後追來的暗潮,在這威壓面前也沒有太多的優勢。
咆哮是警告,宣示著對領域的權利。可是它不明白,自己是如此的幼小,怎麼會引起這樣強烈的反應?不明白歸不明白,現在卻沒有多少時間給它了。它不能再往北方深入了,更不能後退,一旦沾上了身後追來的暗潮,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它突然一聲尖叫,一躍衝上了十幾米的空中,隨後鱗片全開,再也不節省能量,強烈的黃色能量光芒推動著它如火箭般衝出,瞬間消逝在東方的天空中。
幾分鐘後,暗潮已湧到了國度邊緣。使徒的意識有如黑白色的深海,一波波驚天巨浪此起彼伏。而國度的邊界恰若嶙峋的海岸,一塊塊高高的礁巖如刀斧般劈入海潮中,雖然被拍擊得風雨飄搖,卻巍然不動。
在另一個世界,另一個層面中,兩個山一般的巨大存在正對峙著,互相審視衡量著對方的威嚴和力量。
「菲茲德克,退回去,這裡是我的領地!」
北方那巨大的身影用雷霆般的聲音說著。
「我要找一個人,這很重要。他逃進了你的領地,我必須抓到他!」
使徒毫不相讓的地說。
「沒有特殊的人進入過我的領地。所以退回去,菲茲德克,不然的話我將視此為戰爭!」
使徒的聲音徒然提高了幾個音階,毫無掩飾地憤怒著:「普利德克拉,我再重複一次,我必須要抓到他!你開不開放領地?」
北方的聲音變得低沉,但是決心卻不容置疑:「這裡是我的領地,不容侵犯!沒有特殊的人進入我的領地,所以你注定一無所獲,去別的地方尋找吧。普利德克拉不會說謊,不要置疑我的信譽和威嚴,除非你想立刻開始戰爭!」
使徒沉默了足足一分鐘,才冰冷地說:「普利德克拉,北洋之王,你最好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不要給自己安了一個北洋之王的稱號後,就忘記自己究竟是什麼了。稱號再響亮,你也不過是只巨大的爬蟲而已。等我的力量完全恢復,會讓你為今天的選擇付出代價的。那時你會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高等生物。」
普利德克拉低沉的笑了笑,說:「那我等著,等你力量補完,成為真正的大地雷霆使徒的那一天。」
再僵持了片刻,使徒猛然發出一聲憤怒之極的尖嘯,暗流如潮,濤濤向南方退去。
使徒的突然退卻,卻差點讓緊跟在後面的蘇不及閃避,他不敢再顧惜體力,連續開啟了極速突進,這才將使徒的意識甩開。但在全力爆發之下,他無法完全掩蓋留下的能量痕跡,一條淡淡的能量標線勾勒出了他的逃離路線。
使徒的意識逐漸收縮,最終變成一平方公里左右的範圍,速度也相應提升。就在這時,他的意識邊緣忽然掃到了蘇留下的能量標線,立刻停了下來。能量標線清晰地指明了蘇離去的方向,但是沒等使徒有所反應,殘留的能量標線已漸漸消散。此時蘇早已遠去,靠著幾公里長的能量標線想要追蹤,已是不可能的事了。而且殘留的能量標線終於讓使徒明白,他開始追蹤的根本不是蘇,蘇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在跟他玩著捉迷藏的遊戲。顯然,蘇有辦法察知到他的意識。
這是莫大的羞辱。在黑白世界中,使徒的意識劇烈地波動著,怒火卻無從發洩。他還分明感覺到,從極北的地方傳來了普利德克拉的幾聲冷笑。
潘多拉依然在漫無目的地遊蕩著,等待著使徒傳來的消息。看上去,她非常努力地在尋找著。
她突然感覺到了什麼,站在了原地,一雙美麗的眼睛茫然地望著前方。心靈上的感覺告訴她,使徒已經來了,就在她的前方。但是潘多拉並不具備蘇那樣的感知能力,所以看不到使徒的存在。使徒在她面前呈現出的惟一形象,就是虛無空間中的那束通天徹地的光芒。
「潘多拉!」
使徒充滿了威嚴的聲音直接在她的心底響起。
潘多拉即刻單膝跪倒,垂下了頭,恭順地說:「聽候您的吩咐。」
「聽候我的吩咐?你確定你不是在把我當成傻瓜?」
使徒的聲音愈發的嚴厲。
「我遵從著您的一切命令,一直如此。」
潘多拉聲音不變地說。
「遵從?你以為,我和這個星球的那些爬蟲們有著同樣的智慧嗎,可以任由你欺騙?」
使徒的怒火沒有在潘多拉身上產生任何效果,她依舊恭敬而蒼白地回答著:「我忠誠於您。」
「忠誠?好,我會好好獎勵你的忠誠的!」
使徒的聲音轉為冷酷。
潘多拉忽然從地上躍了起來,隨後被神秘的力量托在了半空,完全動彈不得。其實所有的動作都是由身體自行完成的,和她的意志無關。這具身體中的靈魂是潘多拉,但身體仍是黑炎之章,是使徒擁有最高權限的黑炎之章。
空中的潘多拉伸手解開了衣扣,將全身上下的衣服一件件脫下,就此赤裸著浮在空中。在她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道火焰凝成的長鞭!足有十幾米長的火焰長鞭猛然甩起,重重地抽在了潘多拉的雙腿之間!
高熱的火焰狠狠地灼燒著潘多拉,黑炎之章更是將一切感覺如實地傳遞給了她。潘多拉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低低的痛呼,身體蜷縮成一團,不住地顫抖著。她難以承受的並不是肉體上的痛苦,而是無法容忍的羞辱。
潘多拉所有的感覺如實地傳遞給了使徒,使徒對於這樣的反應非常滿意。於是空中的火焰長鞭一下子幻化出十幾個鞭梢,狠狠地抽擊在潘多拉身體的各個部位!火焰舔舐著她雪白的身體,留下了道道焦黑的痕跡,隨後燒焦的部分開始脫落,強大的恢復能力轉眼間就修復好了傷患,然後又是新一輪的鞭笞。
火焰長鞭如蛇般揮舞著,分裂出越來越多的鞭梢,不停地抽擊在潘多拉的身體上,把她抽得在雪地上不停地翻滾著。她那雪白的肌膚上頃刻間佈滿了燒焦的痕跡,一道道縱橫交錯,看上去十分恐怖。在一個翻滾的過程中,焦黑的肌膚就會脫落,代之以新生的粉嫩皮膚。於是潘多拉本來完美的身體現在交錯著焦黑和粉紅,中間還有大片雪白的完好皮膚。
鞭擊似乎永無休止。
潘多拉開始時忍不住悶哼了幾聲,後來則是呻吟,然後痛苦的哭泣著,直到她開始尖叫,使徒才傾洩出了胸中鬱積的怒火,慢慢地收了火焰長鞭。
長鞭上的火焰無疑是極熾烈的,連潘多拉的身體都在接觸的瞬間被烤焦,可是鞭梢的火焰不止一次舔舐到了地上的積雪,卻未能讓積雪有所融化。
看著慢慢從雪地中爬起來的潘多拉,使徒冷冷地說:「繼續尋找那只羔羊,直到找到他為止。如果你再敢像現在這樣『尋找』,下次就不會是這麼輕微的處罰了!」
潘多拉的身體顫抖著,痛苦的餘波還遠遠沒有過去。她掙扎著伏在雪地上,說:「如您所願。」
屈辱的姿態和恭順的回答讓使徒非常滿意,他哼了一聲,冷笑著吐出一個詞:「低等爬蟲!」
意識即化為暗潮,滾滾而去。
潘多拉伏著,美麗的臉龐貼在雪地上,一動不動。她的眼睛依舊是清亮的黑色,靜靜地看著近在眼前的紛亂積雪,視線的焦點卻不知道落在了哪裡。
雪又開始下了。
大片的雪花紛紛洋洋的落下,掩蓋住了她裸露的胴體。直到雪將她整個都蓋住時,潘多拉的眼睛才動了動,慢慢地撐起身體,從雪地中站了起來。在蒼茫的飛雪中,她的身體晶瑩剔透,又如籠上了一層淡淡的煙霞。黑炎之章不光有著強悍的防禦力,恢復能力也同樣。
她環顧四周,穿來的衣服早被火焰鞭抽擊成了碎片。使徒故意不給她留任何衣服,也有羞辱的成分在內。嚴格來說,黑炎之章只能算是一具人形兵器,離開了潘多拉的靈魂,她只是具行屍走肉而已。可是對潘多拉來說,黑炎之章並不僅僅是一個兵器。
她未再向地上的衣服殘片看上一眼,而是赤裸著身體,迎著撲面而來的風雪,消失在蒼茫的北國。
在一片廣袤森林的邊緣,座落著幾棟木製的房屋。這裡的規模太小,小得簡直連個村子都說不上。分散居住在幾棟木屋中的是五個男人,年紀有大有小,職業倒是一樣的,都是變異生物獵人。他們在原始森林中獵取罕見的變異生物,並出售給聖輝十字軍,以此為生。在難以尋找到變異生物的時候,他們也會搏獵一些肉質鮮美的野獸,同樣出售,換取生活必需品和武器彈藥。在距離這裡一百多公里之外,有一個聖輝十字軍的前哨點,那裡的守衛和軍官非常喜歡他們送去的野味。而變異生物的標本,每上交一個,都會獲得大量功勳。
獵人的生活孤單寂寞,但卻自由,而且不用象荒野流民那樣時刻為食物廝殺搏鬥。其實雪國原始森林的生存環境遠比荒野要惡劣得多,雖然資源豐富,但是能力稍差些的人在這裡根本無法生存。在嚴冬時節,即使是一天最暖和的時候,氣溫也在零下五十度以下,而一些稀少的變異生物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出現。能夠在這裡生存的獵人,每一個都不簡單。
這個季節剛剛入冬不久,正是一年中最清閒的時候。一名上了年紀的獵人推開木屋的門,睡眼腥松地走了出來,身上還散發著濃濃的酒臭味道。半邊花白儘管凌亂不堪,卻根根硬如鋼絲。他寫意地伸展了一下身體,寒冷的風吹在胸膛上,竟然讓他感覺到很舒服。氣溫已經到了零下三十度,但中年獵人只穿了件皮衣,還把長滿了毛的胸膛露在了外面。他的身材並不是太健碩,但是線條細密而且充滿了剛性,在有經驗的人眼中,這些肌肉至少代表著三階的力量和三階的防禦力。放在暗黑龍騎裡,已經勉強達到正式龍騎列兵的標準了。想想也不奇怪,想要在這個見鬼的地方生活,還活得不錯,沒有點實力怎麼成。
這是一片自由的土地,就連寒冷的空氣中都充斥著自由的味道。惟一的遺憾,就是少了幾個女人。普通的女人根本沒法在這種環境下生活。這個時候,中年獵人的眼睛忽然瞇了起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女人?是女人!而且還是一個不穿衣服的絕色美女!她完全沒有掩蓋敏感部位的意思,就那樣自自然然的走來,黑色的長髮低垂到了胸前,卻沒有遮擋住那兩點挺翹的嫣紅。
中年獵人以為自己的眼睛花了,用力揉了幾下,才再度望去。他又看到了那個赤裸著的美麗少女。可是這一次,他更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剛才看到她的時候,她還在一公里之外。但只是揉了下眼睛的功夫,這個黑髮的少女怎麼就出現在自己面前了?近得幾乎伸手就可以碰到她!
中年的獵人不知道該感謝上帝賜下了禮物,還是要警惕魔鬼的陷阱。黑髮少女的美麗讓他的大腦陷入了瞬間的空白,他甚至於沒有任何的生理反應!中年獵人看到黑髮少女嘟起了小嘴,似乎向他吹了一口氣。隨後,他眼前的世界就暗淡了下去,他的眼睛已經瞎了。中年獵人還沒有弄明白這個事實,生命就和光明一樣迅速離他遠去。
天漸漸變得溫暖了些。
潘多拉離開了這個小小的獵人營地。她在這裡沒花幾分鐘,卻得到了衣服和補給,還吃了個半飽,留下的六具屍體,則是她餐後的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