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羅爾城依山而建,密密麻麻的建築爬滿了整個山麓,帶著典型新時代建築的風格,功能實用、風格劃一、最大限度地發揮材料的作用,遠遠看上去好像滿山頭修剪規整的灌木叢。山麓的整體形狀十分奇特,山腳自上坡度平緩,到山腰處,山勢便陡然陡峭起來,筆直插向天空。
除了一面臨山,希羅爾城三面都是廣袤蒼涼的高原草甸,視野廣闊,建於半山腰處的太陽神廟無疑是最醒目的建築,那通體紅金雙色的建築如同燃燒的火焰,即使在十幾公里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偶爾輻射雲層裂開,陽光射下的時候,反射著陽光的太陽神廟就像了點燃了半個山峰。
神廟的頂層平台上,是祭祀太陽神的祭壇。祭壇中央嵌著一顆直徑數米的金色圓球,象徵著至高無上的太陽。當初為了把這顆銅芯鍍金的圖騰運上祭壇,至少累死了數百名奴隸。而每年的盛大祭祀中,除了宰殺牛羊,奴隸也是必不可少的祭品。
此刻祭壇上正燃燒著熊熊的火焰,烈火火舌不斷舔食著祭壇上的金色太陽,讓它發出熾烈的熱度。這不是普通的火焰,經過秘法的催發,最大限度地減少了熱輻射和對流損失掉的熱量,能夠持續保持在數千度。而經過特殊工藝處理的金色太陽不但完全可以經受得住這樣的高溫,甚至通體都已經被灼燒得變成暗紅,卻沒有絲毫融化,也不會因此變形。
祭壇前,裹著厚厚紅袍的大祭祀正在又蹦又跳,手中純金鑄就的長長神杖不斷在空中劃著圓圈,而他則以誰也聽不懂的語音大聲吟唱著。在太陽神廟的儀式中,只有祭祀們才會被教授這種稀奇古怪的語言。它的發音極度困難,很多音節甚至不是人類天然的生理結構所能發出的,必須以能力改變喉部鼻腔的形狀,以特殊的技巧才能發出。只有學會了這門語言的祭祀,才有可能進一步成為大祭祀,甚至是紅袍大祭祀。據說,這是太陽神的語言,而大祭祀們以它為媒介向太陽神祈禱,把信民的願意述說給神靈,並且傾聽神的諭示。
階梯式的祭壇極為宏偉,僅僅頂層就是邊長四十九米的正方型,然後一層層階梯式的擴展下去,整整有三十六級階梯!此刻,每層階梯上都站著戰士,他們裝束各異,裝備也是五花八門。既有拄著重達百公斤重斧的巨漢,也有背著改裝超口徑狙擊槍的殺手。惟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散發著強大的氣息。
在這巨大的祭壇上,數百人分散站在三十六級階梯上顯得有點零散,可是他們的氣勢匯合在一起,卻讓階梯每一個角落都填滿了凜凜殺氣。但是磅礡氣勢僅限於階梯,根本無法進入頂層。祭壇的頂層,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在大祭祀身後,站著一個身著金色重鎧的高大男人,灰白而剛硬的頭髮、刻滿歲月風霜痕跡的面容,顯示出他已經不年輕了,但是年齡並未使他變為弱者,無論是猩紅色的披風,還是重鎧上那些暗色勾勒的火焰圖紋,都透著血腥與肅殺。為披風和圖紋著色的顏料,都是取自於敵人的鮮血!這就是帝國威名赫赫、連穆雷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的紅色大公,卡諾薩!
卡諾薩左手抱著頭盔,右手拄著一柄近似於長方形的重質砍刃。在大祭祀蒼涼古遠的聲音中,他的雙眼中燃燒著沸騰的戰意,並且越來越濃!紅色大公已經有十幾年沒有遇到過夠份量的敵人了,現在,他對這個能夠無聲無息斬殺穆雷的傢伙充滿了期待!
大祭祀的歌吟終於告一段落,他忽然挽起袍袖,伸出精瘦乾枯得跟木柴一樣的手臂,深深插入祭壇上熊熊燃燒的火焰中!轉眼之間,大祭祀已經從火中抓出一個銅盆,銅盆外緣刻滿了奇異的符號。銅盆同樣被火燒得有些暗紅,但是大祭祀卻若無其事地把它抓了出來。五根雞爪一樣的手指嗤嗤地冒著青煙,他卻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痛苦一樣。銅盆中盛了小半盆金色油脂狀的液體,在火中燒了這麼久,溫度應該極高,可是卻一點沒有沸騰的跡象,液面依然平靜無波。
這是太陽神廟以秘法製成的聖漿,據說承接了來自太陽核心的熾熱力量,在大戰前夕給最強大的勇士喝下,可以臨時賦與他強大的力量與無窮的勇氣。但如果實力不夠強大、資格不足的人,那麼喝下聖漿的後果就是從身體內部燃起烈火,將全部內臟燒成灰燼。聖漿也分為三個等級,其中最高級別的聖漿呈金黃色,只有紅袍大祭祀長時間的祈禱和獻祭,才能得到為數不多的聖漿。
大祭祀將銅盆舉過頭頂,在原地跳了三圈,才把它遞給紅色大公。卡諾薩將頭盔掛在劍柄上,接過銅盆,將盆中的液體倒了滿滿一口在嘴裡,嚥下後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臉上瞬間浮現一層濃濃的血色。喝完,他又停了停,才將銅盆遞給身後的一名滿臉鬍鬚的男人。那是大公麾下的第一戰將,他接過銅盆,喝了一口,再將依然熾熱的銅盆傳遞給身邊的夥伴。轉眼之間,卡諾薩大公身後的六員猛將都喝過聖漿後,把銅盆遞給他們身後站著的一排身披暗紅色重甲的戰士。這些戰士有三十人,並不特別魁梧,但身上都透著隱約的威壓。他們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乍一看去,說不定會認為他們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這些戰士都是紅色大公的親衛,已追隨大公征戰多年,他們的實力也已到了可以喝一口聖漿的地步。
當銅盆傳到親衛手中時,裡面的聖漿已經只剩下一小半,銅盆的溫度也下降了不少。但是第一個親衛接過銅盆時,手上依舊傳來嗤的一聲輕響,他手臂上的青筋也因為疼痛而彈了彈。而紅色大公和七名將軍握住銅盆時,儘管手上被燒灼得不停冒出青煙,他們從神色到身體卻沒有任何一點變化。紅色大公甚至還等了一會,讓銅盆的溫度降低到將軍們可以承受的程度,才把銅盆遞出。
看到空空如也的銅盆被送回,紅袍大祭祀露出滿意的微笑。當他瘦得像是骷髏一樣的臉上浮起微笑時,實在會令看到的人感覺到有些毛骨悚然。紅袍大祭祀把銅盆恭恭敬敬地放回到祭壇的火焰中,然後走到紅色大公面前,抬起頭,說:「我的老朋友,剛剛太陽神已經把它的憂慮和憤怒傳遞給我。我們這次的敵人並不簡單,你一定要小心,再怎樣充足的準備都不為過。」
不知道是否長期吟唱神語的原因,似乎發聲的構造反而不適合講人類的語言了,紅袍大祭祀的聲音沙啞難聽,如同一堆昆蟲在鳴叫著,吐字也偶爾會含混不清。他的身體瘦小乾枯,厚重的紅袍像是隨時會把他壓垮。他的身高甚至還夠不到紅色大公的肩膀,但是在旁觀者看來,這卻不是一方仰視另一方,而是兩個巨人間對等的對話。
卡諾薩的聲音洪亮得像是雷鳴:「不必擔心,老朋友!在戰場上,我不會輕視任何一個對手,哪怕他只是一隻兔子!能夠殺掉穆雷的對手並不簡單,這一次你又給我準備了什麼樣的禮物呢?我希望是至少五名紅袍武士。」
紅袍大祭祀笑了起來,說:「我給你準備了十名紅袍武士!」
卡諾薩驚訝地說:「嗯?你這個老傢伙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慷慨了,居然捨得拿出十名紅袍武士出來!」
「不止如此。」
紅袍大祭祀壓低了聲音,以只有他和卡諾薩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你還能得到兩名黑袍武士。」
卡諾薩全身一震,緩緩說:「他們每次出動的時候,不都需要身份足夠的祭品嗎?」
紅袍大祭祀沙啞地笑著,說:「是啊,身份。你不覺得,從瑪卡城逃回來的那個膽小鬼身份已經足夠了嗎?」
卡諾薩點了點頭,陰沉地說:「的確是個非常好的祭品,想必能夠讓他們滿意。」
黃昏時候,六百名能力者組成的隊伍緩緩步出希羅爾城,奴隸們已經在城外建起了臨時軍營,而紅色大公和他的親衛們已經先行一步,進駐了軍營。這也是帝國的傳統,從戰爭開始的一刻起,出征的部隊就不許再住在城裡。當明天太陽升起之時,這支軍隊將會開赴北方,平定十幾年來北疆首次出現的叛亂。
六百名自由民組成的軍隊,實力堪稱恐怖。他們需要自備武器,修煉能力,在戰爭時就要應徵召加入軍隊,為帝國而戰。這樣一支大軍,理論上可以在一個月內掃平北疆,又由紅色大公親自率領,按理說根本找不到抗衡的對手。可是軍中的氣氛卻顯得凝重壓抑,絲毫沒有輕鬆氛圍。自由民中不乏聰明人,他們已在猜疑,是什麼樣的敵人需要這樣一支軍隊去討伐,紅色大公和他所向無敵的將軍們全部出動還不夠,還要紅袍大祭祀花去三天時間祭祀,為出征大軍求來聖漿才行。
難道,是籠罩在黑暗之中的北大陸打過來了?
猜疑在悄悄蔓延,但是每個人都不會把它說出來,而是抓緊一切時間保養武器,或者是休息以保持體力。
出征前夜很安靜,但對一些人來說,這卻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夜晚。
紅袍大祭祀舉著火把,在神廟地下深處的陰暗甬道中走著,一路向下。火把昏暗的光線搖曳不定,拉得長長的陰影扭曲出各種奇怪的形狀,好像暗中隱藏著魑魅,讓周圍顯得猙獰淒厲。兩名肥壯的大漢跟在紅袍大祭祀的身後,他們赤著上身,下身只穿了一條牛皮短褲,卻戴著紅布製成的頭罩,把整個腦袋都包裹在內,只留出兩個小洞以供觀察外面。在兩名大漢中央,瑪卡城的守備司令臉色慘白,雙腿軟得根本站不起來,被兩名肥壯男人生拖著向地下深處走去。他不斷叫著:「我是大帝的親族!你不能殺我!不能!」
可是無論紅袍大祭祀抑或是拖著他的壯漢,卻對此充耳不聞。
經過漫長的前行後,紅袍大祭祀終於來到了一扇生滿了青苔和鐵銹的鐵門前。他用顫抖的手摸出一把銅製鑰匙,抹去門上的青苔,露出被遮掩住的鎖孔。這扇門已不知道多久沒有打開過了。
鑰匙插進了鎖孔,然後生澀地轉動起來。鎖內缺少潤滑的機件互相摩擦著,發出卡卡嚓嚓的乾澀聲音,如魔鬼在磨著牙齒。
終於,鎖發出卡的一聲呻吟。
紅袍大祭祀找到門上鑲著的一個拉環,用力扯動。鐵門震動著想要打開,卻被銹蝕和苔蘚所阻擋。用了整整五分鐘清理障礙,紅袍大祭祀總算弄開了鐵門。
鐵門後是深沉的黑暗,沒有一點光明,火把的火光一旦進入門後,就像是被黑暗吞噬,完全消失。根本看不清黑暗中有什麼,那裡是地面,還是無底的深淵?
一道陰冷潮濕的風從門後吹出,風中帶著濃郁的香氣,似乎是幾十種強烈花香的混和。香氣出現在這裡,就是說不出的詭異。
在紅袍大祭祀的示意下,兩名壯漢把守備司令拖到了鐵門前。他們非常小心,不敢靠近鐵門一米的範圍內。看著鐵門後如同有了自己生命的黑暗,恐懼也握住了守備司令的心臟,甚至讓他忘記了嚎叫。
紅袍大祭祀走進鐵門,再往裡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門後的世界仍然是絕對的黑暗,祭祀手中的火把只能照亮他自己。從門外看進去,紅袍大祭祀就像是凝停在黑暗虛空中一樣,無論他們如何觀察,都看不到大祭祀的踏足點是什麼。
紅袍大祭祀高高舉起雙臂,那蒼涼而沙啞的聲音如在吟唱著上古的詩句:「醒來吧,在黑暗中沉睡著的王者!」
「醒來吧,不甘永眠的英雄!」
「我帶來了王族的血脈……」
「並可承諾短暫的光明和生命。」
「以此,換取你們手中的劍與心底的詛咒!」
回應著紅袍大祭祀的召喚,在無盡黑暗中,響起了一個深沉悠遠的聲音,「你又來打擾我們的安靜。光明以及鮮美的鮮血雖然誘惑,卻不足以補償我們的尊嚴。惟有顯赫生命的凋零,才能昭顯對我們的尊重。那麼,現在,你所說的王族的血脈在哪裡?」
守備司令已經知道自己作為祭品的命運,這比單純的死亡更令人恐懼絕望,他拚命掙扎起來,用盡全身力量嚎叫。生死之間讓他的力量驟然大增,竟然從兩名行刑者手掌中逃了出來!
但短暫的自由未能改變他的命運,在紅袍大祭祀的示意下,一名行刑者忽然出手,狠狠一拳砸在守備司令的腹部,讓他像只煮熟的蝦那樣蜷了起來。另一個行刑者則重擊向他的後背,劇烈的震盪幾乎讓他所有內臟移位!隨後,兩名行刑者抓起暫時失去行動能力的守備司令,將他拋進了鐵門後的濃郁黑暗中。
守備司令並不像紅袍大祭祀那樣可以安定在站在虛無中,一越過鐵門,飛在半空中的身軀就違背了一般物理運動的軌跡,速度減緩下來,拋物線般的角度變成了平移,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牢牢抓住他,把他扯向黑暗深處。
黑暗像是濃稠的液體,一點點將他吞沒。只有淒厲之極的慘叫聲從不知道多遙遠的地方不斷傳來。隨即,無盡黑暗中響起一波一波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似乎有無數小東西用細而尖銳的嘴器咀嚼吞噬著食物,而守備司令的叫聲驟然高亢淒烈,而且持續不斷,整整十分鐘後,才漸漸停歇。
在整個過程中,就連兩名見慣無數血腥的行刑人都有點變色,他們可以想像在這十分鐘內,守備司令承受了怎樣的痛苦。正常情況下,這種程度的痛苦只要持續幾秒鐘就會讓人的神經崩潰。他們根本無法想像在黑暗中發生了什麼,才能讓一個人的極限痛苦持續如此之久!
而紅袍大祭祀安定地凝立著,手中的火把搖曳不定。
黑暗中的聲音再次響起:「味道不錯!雖然血脈過於稀薄,但的確是王族的血脈。這種味道總是令人懷念。很好,這個祭品體現出了你的誠意。」
「那麼,這一次我可以帶走幾個?」
紅袍大祭祀問。
黑暗沉寂了一會,說:「三個,你可以帶走三個,包括一名上位者。」
黑暗如水般分開,三具棺槨從虛無中浮現。其中兩具是黑色木製的長棺,本身並無多少裝飾。而中央則是一具尺寸更大,由黃桐鑄成的棺槨,棺面則以黑紅兩色的不知名金屬勾勒出繁複立體的玫瑰花枝,充滿了黑暗頹廢的藝術氣息。
「上位者?真是意外的禮物。」
紅袍大祭祀咧開嘴,如烏鴉一樣嘎嘎的笑了,露出僅有的幾顆殘缺黑牙。
「離開吧,貪婪之人。」
黑暗深處的聲音逐漸淡去,又將進入沉睡。
「很感謝您的慷慨。」
紅袍大祭祀向無盡的黑暗鞠躬,然後退出了鐵門。當他出來時,門內的一切再次被黑暗浸沒,包括那三具棺槨。
大祭祀吃力地將鐵門關上,鑰匙擰了幾圈,重新將門鎖好。這才舉著火把,沿著通道向外走去。兩名行刑者微微感覺到奇怪,因為大祭祀沒有從門內帶出任何東西。不過他們知道這絕不是該問的問題,只是立刻動作敏捷地跟上。
三個人一前兩後,沉默地向上攀登著。通道中非常安靜,只有大祭祀沉重的呼吸聲在洞壁上來回激盪著。沒走出多遠,兩名行刑人身後景物忽然微微扭曲,出現了兩個淡淡的影子。他們的臉上驟然露出極度驚駭痛苦的神情,張大了嘴拚命呼叫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兩名行刑人的眼白迅速佈滿了血絲,血管剎那間擴張到極致,然後破裂。沒有任何液體噴灑出來,只有恐怖的黑色在他們睜大的眼中蔓延,並且覆蓋了瞳孔,最終他們的整個眼睛都變成了黑色的琉璃質!
行刑者倒下了,兩個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影子跟上了大祭祀。大祭祀像是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低著頭,毫無生氣地挪動著步子,如垂暮老人般,一步步向上攀登著。
在他們身後,空曠潮濕的甬道重歸寂靜,鐵門亦在黑暗中被遺忘。
蘇忽然從床上挺身坐起!
在清醒的瞬間,全景圖就全速擴張,剎那間讓蘇掌握了周圍的一切。夜依然幽深,距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風一如既往不停地從一個窗中吹進,再由另一處吹出。寬大的床上躺著三具誘人的身軀,分別是穆雷的女兒和兩個侍女。桌上、沙發邊散亂堆放著數十個空酒瓶,瀰漫在空氣中的酒氣依然濃冽,中人如醉。
臥室外有兩名衛士和四名僕人正在等候著,準備隨時聽候命令。旁邊的小餐廳中擺放著數百公斤加工好的高熱量食物,以備蘇想要夜宵的時候取用。而在更下一層的廚房中,超過十名廚師正在通宵忙碌著,為第二天的早餐作著準備。
整個總督宮殿中,共有近五十人在通宵忙碌,只為一人服務,這就是上位者的生活。
蘇下了床,站到落地全身鏡前,注視著鏡中完美的人類男性身體。身體的比例和正常人類稍稍不同,卻更加符合超級生命視角的美感,也意味著能夠發揮強大得多的力量。這幾天蘇所做的一切都和身居上位、放縱慾望的男人沒有不同,暴飲、嗜食以及為數眾多的女人。他在盡一切力量保持自己身為人類的感覺,並且似乎獲得了某種程度的成功。
他剛才居然睡著了,而且還做了一個夢!
自從能夠在細胞層面控制身體,睡覺就不再是必要的活動,而當思維中樞開始生成時,做夢更變成一件不可能的事。每一個思維中樞的能力都可以和一流智商的人類相比,每天只需要休息很少的一兩個小時,而且這點時間還可以分割成多次。也就是說,任何時候都會有多數思維中樞保持在工作狀態。一般來說蘇所謂的睡眠,其實是關閉不必要的思維,讓思維中樞全力處理正在進行中的任務而已。就算有一兩個思維中樞在輪休中有做夢的跡象,也不可能把這種活動保持下去。其餘的思維中樞會糾正這種可能影響主意識的行為。
但是蘇的確睡著了,而且的確做了夢。
夢境很簡單,也很單調,就是一扇生滿鐵銹和青苔的鐵門,門上有老式的鎖孔,上面有嶄新的擦痕,而且鎖孔中插著一把銅製的鑰匙。當夢開始的時候,鐵門正在緩緩關上。這本來是一個無聲的夢,可是當鐵門合攏的時候,卻突然發出光噹的一聲巨響!響聲打破了夢境,讓蘇從睡夢中醒來。
蘇站在鏡前,正在不斷回憶著夢境,試圖追索它的源頭,很快得到了答案。這個夢境沒有發生在任何思維中樞之內,它就是憑空出現在蘇的主意識之中。
鐵門後,是深沉的黑暗。此刻回憶起來,蘇竟覺得那黑暗似是有實質的,能夠流動,也能夠吞噬。在黑暗之後不知隱藏著什麼,卻讓他感覺到了真實不虛的威脅。
「這算什麼,一種警告嗎?或者是誤導?」
蘇思索著。他明白,至少現在,還有太多太多他並不知道的事,比如說這個夢的由來。或許只是直覺對於危險的某種反應,不過這也說明,危險已經達到了某個臨界點。
「也許希羅爾城的那些傢伙已經出動了?看得出來,老傢伙並沒有在每件事上說實話,不過這並不重要,現在已經到了該行動的時候了。」
蘇站到窗前,輕輕撫著胸腹相接處拳頭大小的腫塊,指尖彈出一道鋒利的刃鋒,將腫塊劃開。指刃劃過的地方,皮膚、肌肉層層翻開,卻沒有一滴血或體液流出。裂開的縫隙裡,數十隻手指大小的飛蜂蜂擁而出,有的離開蘇的身體就能飛行,有的則翻滾著掉在地上,竟發出啪嗒的金屬撞擊聲。摔下去的飛蜂翻了個身,就爬了起來,不斷快速振動著背上六片翼翅,發出嗡嗡的聲音。在高速撲進房間的風中,它們的翅高速振顫著,身體則穩穩地懸停不動,很快就吹乾了身上的粘液,隨即一一飛了起來,全部落在窗台上,排成整齊的兩排。
這些飛蜂通體閃著幽幽的黑色,光滑的體表不斷折射著周圍的光線,讓它們顯得時隱時現,而且不斷變幻著形態。它們身體表面覆蓋著的甲殼看起來非常堅硬,除了背後六隻翼翅,腹部尾端還有兩排細小的噴孔。所有的飛蜂都抬起頭,望著蘇,它們頭頂的三對複眼居然可以發出微光,那些不斷閃爍的光芒都是有意義的。而在它們眼中,蘇那雙碧色眼瞳深入流轉的光暈同樣包含了大量的信息,包括分配給它們每一隻的任務。幾分鐘後,所有的飛蜂都開始掉頭,一一飛起,在茫茫夜色中奔向遠方。
偵察強化型雷古納(微型版)標準體長三厘米,具備一百四十種偵測模式,記憶區存貯量十天。雜食,空棲型,三重推進模式;單體戰鬥力,微弱。特殊能力,軍團戰鬥模式,神經毒素。繁殖方式,自體胎生,繁殖週期三天。
這是原型的雷古納結合本地吸血蚊的基因和結構特點後創造出的新型生化武器,雖然非常簡單,但也算是蘇自行探索出來的第一款完整的生物兵器,意義重大。是否成熟,還需要進一步在實戰中檢驗。
放飛了雷古納蜂群,蘇腹部那道看上去很嚇人的裂口開始緩緩收攏,直至看不出一絲痕跡。他披上衣服,走出了臥室。
「大人!」
臥室門口的衛兵嚇了一跳,沒想到蘇會在這個時候出來。他們立刻以帝國禮節上身前傾,向蘇致以最高的敬意。
「通知庫比雷,還有所有的領主,讓他們到作戰廳來集中,立刻。」
「是!」
衛兵響亮地應著,飛奔而去。
穆雷專用的作戰室稱之為作戰大廳更為恰當,除了寬廣的空間和奢華的裝飾,整間大廳中和「作戰」一詞相關的就是一個十米長五米寬的太陽帝國北部地區沙盤了。希羅爾城正好位於沙盤的邊緣處。
蘇審視著從瑪卡到希羅爾之間遼闊且錯綜複雜的地形,沉思不語。
幾分鐘後,作戰室的大門就被推開,庫比雷輕手輕腳地走進來,站到了沙盤前面。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巨大的作戰沙盤,不禁眼前一亮。又過了兩分鐘,第二個領主走進作戰廳。十分鐘後,所有六位領主都到齊了,包括一名傷還未全好的領主。
看到蘇凝視著沙盤,所有的領主心中都是凜然,知道幾天的輕鬆時光終於過去,接下來又將是戰爭了。
見所有的領主都已到齊,蘇抬起頭,伸手拿過一根銅製的指示棒,在希羅爾城上一點,說:「敵人來自這裡。」
隨後銅製指示棒在沙盤上挪動著,依據不同的地型勾勒出一條曲折的路線,然後停在距離瑪卡城不遠的地方。「這是敵人最有可能的行軍路線。而我們,就在這裡迎擊。」
「拉瑪爾,你帶著一百名戰士守在這裡,胡裡奧,你在這裡駐守,薩拉耶斯,你帶著八十個人守衛這裡。」
蘇點出三名領主的名字,並且用指揮棒在沙盤上標出三個地點,讓他們分別把守。縱觀全局,三名領主構成了一條弧形的防禦線,把瑪卡城的一面保護起來。
「其餘的人跟著我。現在你們回去,集結所有能夠找到的戰士,做好準備,上午十點準時出發。」
下完這條命令,蘇就結束了軍事會議,沒有給領主們發言或者是辯駁的機會。
領主們離去不久,瑪卡城就被喧鬧聲吵響,領主們的咆哮在一座座軍營中響起,把士兵們從床上拉出來,再塞給他們一支武器,然後用皮鞋和鞭子讓渾渾噩噩的戰士們到廣場集合。副官們早已等候在那裡,十幾大桶的冰水可以保證戰士們清醒地走出瑪卡城。
蘇獨自留在作戰廳內,有如實質的目光盯著沙盤,視線的焦點從希羅爾城出發,逐漸偏離了原本劃出的路線,沿著另一條更加便捷的線路指向瑪卡。在距離瑪卡不遠處,視線焦點繞了個圈,轉而向頭,再折向北,從瑪卡城另一方突入城市。這條路徑恰好會經過其中一個領主的駐地。不過,一名領主能夠起多大的作用,蘇非常清楚。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輕而有節奏的敲門聲。能這麼敲門的,只有曾任總督府管家的老人。
老人進來後,照例以從容淡定的口氣說:「大人,剛剛培養基地的主管前來報告說,所有五具培養槽不知何時打開了,裡面原本培養的生物全部消失。」
蘇頭也不抬地說:「嗯,知道了。告訴他,讓他準備原料,按同樣的配方再培養一次。」
看著蘇毫不在意的態度,老人若有所思,悄悄退了出去。
在希羅爾城外,臨時軍營中一片寂靜,軍帳頭尾相接連成片,遠遠望去,似乎是荒土上覆蓋著的一層植被。每個營帳中都睡著一個自由民戰士,不管是否認為接下來的戰鬥會很輕鬆,經驗豐富的自由民戰士們都會抓緊時間休息,好以最佳的狀態走上戰場。再輕鬆的戰爭也是會有傷亡,誰都不希望戰死的人是自己。
軍營連同周邊靜悄悄的,連巡邏的人都沒有安排。現在可是在希羅爾城的範圍裡,誰敢潛入甚至是攻擊集結了六百強大的自由民戰士的軍營?而且眾所周知,紅色大公本人就在軍營中。
軍營中,只有中央的大型軍帳內亮著燈。軍帳正中的桌子上,鋪著一張異常精美細緻的手繪北部區域地圖。地圖是皮製的,兩端用銅質鑲金的掛軸仔細地鑲好,既保護了那相對脆弱的材質,又可在需要的時候捲起來。地圖筆法細膩,精度極高,只有高層貴族才能夠使用。
紅色大公緊盯著地圖,沉默不語。七名將軍肅立一旁。
大公緩緩伸出手,點在地圖上的希羅爾城,然後慢慢向北延伸,說:「我們就沿著這條路線行軍。」
將軍們默默記下大公標出的行軍路線,但是沒有人知道,這條路線和蘇在沙盤上勾勒出的路線幾乎一模一樣!
「如果對方懂點軍事,那麼會在這裡布設陣地、阻截我們。」
大公的手指所點出的位置,和蘇佈置的主力陣地又重合在一起。
「但是!」
紅色大公自負且神秘的笑了笑,說:「當然不會這麼簡單!一旦前線作戰失利,也許我們的敵人會立刻選擇逃跑,那時可未必能夠捉得到他。所以,我會親自帶領那些人,走另一條路,直抄他的老巢!」
紅色大公並沒有說明他將選擇哪一條線路,將軍們也不會多問。甚至沒有人對紅色大公以身犯險提出任何置疑,無論是大公本人的能力,還是他身邊那三十名身經百戰的親衛都不容小覷,更何況,還有「那些人」神廟的紅袍武士。
清晨,在蒼涼悠長的號角聲中,希羅爾城的戰士們次第走出軍營,沿著預定的路線向瑪卡城進發。他們並沒有整齊隊列,而是分散成十幾支小隊,漫山遍野地向前推進著。從希羅爾到瑪卡,有一條簡陋失修的公路,蜿蜒曲折,途經的距離比卡諾薩選定的路線長了一倍。而對於能力者來說,就不一定非要沿著公路走了。崎嶇地形對他們的影響很小。
離開城市,自由民戰士們就逐漸分散開了。他們首先要翻越一座相對海拔超過八百米的山脈。山脈中沒有成熟的道路,戰士們要根據各自的能力自行選擇翻山路徑,七名將軍分別率領一隊,緩慢向山脊爬去。這樣的行軍當然談不上任何行軍隊列,不過卻也是帝國基層軍官缺乏軍事素養的表現,他們的個人能力或許十分強悍,但是極為欠缺軍團式作戰的基礎知識和指揮經驗。
山上長滿了各種植被,樹林、灌木和各種頑強生長、佈滿倒刺的爬籐,毒蟲橫行,當然也少不了到處都有的吸血蚊。
在叢林中,一名將軍嘴裡喃喃咒罵著什麼,先是抬起大腳,氣勢十足地一腳踢斷一棵攔路的大樹,然後揮起厚重砍刀,把樹籐全部砍斷,為後面的戰士們開出道路,這才向前走去。他剛走了幾步,忽然站住,有些疑惑地掃視著幽深陰暗的叢林。嘩啦啦,將軍身後響起一片子彈上膛的聲音,戰士們知道將軍可能發現了敵蹤,立刻自動戒備,並且半散開搶佔周圍的有利地形。
將軍的視線在叢林中掃過,不放過每一個細節。他看到了一些危險的毒蛇和蜘蛛,還看到遠處幾隻徘徊不敢過來的野狼,還有幾種從來沒見過的昆蟲,比如說一隻通體黑色的野蜂。不知為什麼,這只野蜂讓他感覺很有些不舒服,它很像是一個全新的物種。不過將軍知道,現在並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在行軍期間,可不是捕捉標本的時機。而且在環境複雜的雨林中,每年都會出現許多全新的物種,一隻野蜂實在微不足道。就是一群野蜂,也同樣微不足道。
將軍搖了搖頭,不再理會那只趴在樹枝上不動的野蜂,而是率領著戰士們繼續深入。
靜靜停駐在樹枝上的野蜂雙眼閃爍,腹部擴張,露出一排暗紅色的內組織。這些內組織收放之間,能夠發出特定的長波信號,這種波段並不在人類的聽覺範圍內。現在這只蜂就在召喚著同類。幾分鐘後,隨著輕微的嗡嗡聲,另一隻野蜂飛了過來,停留在前一隻身前。前一隻野蜂複眼中數百個光點快速閃動,通過這種方式把收集到的信息傳遞給後一隻野蜂。一分鐘後,新來的野蜂振翅而飛,衝上高空,然後驟然加速,消失不見。
前一隻野蜂的微型大腦中閃現出全息地型圖,它勾勒出眼前這支小隊前進的可能路線,然後騰空飛起,繞了一個大圈,落在前方一棵大樹的樹梢上,安靜地等待著小隊的到來。
十分鐘後,茂密的灌木叢被砍刀斬開,將軍龐大的身軀從樹叢中擠出。他嘴裡叼了片草葉,不斷地咀嚼著。這種草葉的汁液有微毒,不過卻是提神的好東西。他凌厲的目光在山峰林間掃過,沒有看到什麼異樣,就連土著部落民都沒有看到一隻。這裡距離希羅爾城並不遠,城防戒備範圍內歷來不允許駐紮任何居民點,可以當成奴隸的土著部落民早就被打掃得乾乾淨淨。
呸的一聲,指揮官把嚼了一半的草葉噴了出去,然後大手一揮,繼續向前走去。他走後不久,一個接一個的戰士從樹林中出現,沿著他開闢出來的道路,繼續向前行進。
但是將軍的眼角在不停跳動著,他總覺得在這片樹林中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可是卻又說不上來。猛獸,變異生物,還是敵人的埋伏?這些可能性立刻都被他自己否定了,但是危險的氣息始終徘徊不去。在能力畸形重要的帝國,每個高階能力者都很重視直覺。於是將軍索性站住,撫著下頜,仔細回想剛剛看到的每一副景物,篩子般濾過一個個細節。
沒有任何疑點,除了樹枝上的一隻野蜂顯得有些刺眼。他想起剛才曾經看到過一隻類似的野蜂,同樣讓他感覺有些不舒服,只是因為距離有點遠,所以不願意麻煩出手把它殺了而已。兩隻一樣的野蜂?這也說明不了什麼,畢竟野蜂的活動範圍很大,而在人類的眼中,同一類的野蜂本來就都長得差不多。即使他們這種等級的能力者對周圍事物的觀察力也是一流的,但也不意味著就能分辨出一隻野蜂的六條腿和另一隻的會有什麼區別。
帶著心頭的疑惑,將軍繼續向前。前面的路還遠,他可沒多少時間可以耽誤。
一個小時後,站在半山腰上處的一塊岩石上,將軍瞇著眼睛,緊緊盯著千米外的一隻野蜂。在過去的幾個小時中,他已經看到了這東西六次。而且,現在他終於能夠確認,至少在過去的兩次中,他看到的是同一隻野蜂。
將軍冷笑著,從口袋中掏出一隻煙,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他拔出腰間的匕首,忽然甩向趴在岩石上不動的野蜂!匕首帶著尖銳的嘯音,居然飛越了近千米距離,準確切向野蜂!
野蜂立刻騰空飛起,險險地躲過了匕首一擊。在濺射的火星中,匕首深深插入了岩石。但是野蜂還是沒能逃過這次劫難,淒厲而尖銳的呼嘯聲不斷響起,幾隻薄薄的飛刀接連飛來,飛旋著斬向野蜂。
在這個時候,野蜂終於顯示出非同尋常的能力。它腹部不停收縮舒放,兩排小小的噴孔中不斷噴出銳利的氣流,迅猛地改變著它飛行的方向和角度,並且可以在極短的距離內加到最高速度。但是超乎尋常的速度和靈活性無法改變它的命運,隨後樹林間響起一記清脆的槍聲,高速飛來的子彈終於撞上了它的身體,在金屬般的撞擊聲中,它的腹部幾乎全被擊爛,但是反作用力竟然使得彈頭變形彈開!
失去大半身體的野蜂一頭栽落在地上,它的雙顎徒勞地開闔著,卻根本不可能咬到敵人。以它的體型來說,擁有八階能力的將軍根本就不是它能夠戰勝的敵人。但是野蜂強悍的生命力和恐怖的靈敏速度讓將軍也為之心驚。
將軍撿起彈頭,看著只有射在裝甲、鋼板之類東西上才會達到的變形程度,臉色不禁又青了幾分。他蹲下,注視著還在不斷掙扎的野蜂,自語著:「這是什麼見鬼的東西?」
作為紅色大公的心腹,將軍見識過不少帝國秘密發展的生物兵器,卻從沒有一個能夠讓他感覺如此緊張。他用手槍撥弄著只剩小半截身軀的野蜂,那個小東西的瘋狂掙扎終於到了尾聲,除了偶爾抽搐一下外,幾乎已經沒有什麼動靜。將軍從口袋中取出一個特製標本試管,準備把野蜂的殘體裝進去。就在他拔開試管塞的瞬間,本是奄奄一息的野蜂突然從地上彈起,閃電般在將軍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將軍反應極快,手一翻,已經將野蜂扣進了試管裡,然後迅速塞緊管口。他在瓶塞上一按,一股白色的冷凍氣體被釋放出來,佈滿了試管。野蜂掙扎著,用雙鄂徒勞地咬了幾下管壁,這才翻倒,跌落在試管管底。
將軍看著手腕上的兩個小小創口,臉色鐵青。從傷口處傳來熱辣感覺,而且快速腫起,滲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淡黃色的體液。
有毒!而且是神經性的劇毒!將軍瞬間作出了判斷,臉色更加難看了。他的右臂驟然膨脹,肌肉收縮,強大的壓力迫使血液逆流。撲的一聲,兩個傷口中射出細長的血線,這才把毒液給逼了出來。但是將軍的手臂依然開始紅腫,並且有些使不上力量。看來不加以治療的話,殘留的毒性仍然會在幾天內起作用。至少這只右手的力量要被削弱一半。
好厲害的毒,這是很少會在自然界出現的毒素,而且明顯違反周圍生物環境的食物鏈規律,應該是出自某個生化實驗室。將軍長長地出了口氣,再看著試管壁上幾個清晰的牙印,雖然沒有破裂,但如果被裝進去的是一隻沒有受傷的完好的野蜂……他第一次神情顯得凝重,小心翼翼地將冷凍試管收了起來。
帝國特製的冷凍試管採用特殊的材質,有著媲美高等合金鋼的硬度。可是居然被這只殘缺的野蜂咬出幾個深深的痕跡!這等於是說,只要野蜂數量足夠多,哪怕是躲在坦克裡也是不安全的。它們可以輕而易舉地在坦克外殼上啃出一條通道來,然後把藏在裡面的人全部殺死。什麼時候,希羅爾城外竟然出現了如此恐怖的野蜂?
這個時候,將軍忽然突然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野蜂總是成群的!
他慢慢地站了起來,看看仍然紅腫脹痛的右臂,再看看遠處宛如春遊一樣輕鬆行軍的自由民戰士,臉上罩上了一層陰影。想了想,將軍叫過來幾名親信,讓他們立刻以最快速度把冷凍試管送回希羅爾城,交到紅袍大祭祀手中。太陽神廟是帝國能力和生物兵器的源頭,想必能夠解開藏在這個小東西身體中的秘密。
做完了這一切,將軍這才稍稍安心,大步離開。但是他心中的陰影始終未曾消去,似乎在這片森林深處,還隱藏著什麼東西。
當將軍離開後,一隻一模一樣的野蜂從一株大樹的樹幹中爬了出來,它向遠方的隊伍望了望,振翅飛起,衝上了高空。山風很強烈,到了千米以上的高空後氣流更是吹得它忽上忽下。這只縮微版雷古納收起了脆弱的翅翼,改以腹部噴氣的推進方式繼續攀升,每噴射一次氣流,它就會像子彈般上衝十餘米。直到爬升到三千米的高空後,它才穩定在空中,漆黑的身體內部逐漸散發出高熱,隨後一束載滿信息的長波波動就從它的身體中射出。發射完這束功率強大的波束,它就消耗完身體的全部能量,瞬間被風捲著拋向了遠方。
「自體樣本已被敵人捕獲,第二階段命令啟動。」
波束中載有這樣一段信息。
片刻後,在數百公里範圍內,幾十隻有著野蜂一樣外表的雷古納同時飛離了監視和巡邏的區域,只留下幾隻繼續跟蹤希羅爾城的軍隊。它們分散進入叢林,開始瘋狂攻擊能夠看到的一切生物,不管是大到小牛犢一樣的荒狼,還是體型比自己還要小的昆蟲。在攻擊狀態下,它們的速度和力量幾乎無可匹敵,比如落到荒狼背上後,就會用足以咬動鋼鐵的雙顎撕開狼皮,然後直接鑽入荒狼體內,開始大吃特吃。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它們就可以吃掉自身體積數倍的食物,然後拖著腫脹得不成比例的腹部,或趴在獵物身上,或懸掛在樹枝上,開始休息。
幾小時後,第一隻雷古納開始產卵。